第三话 典籍

　　画外音:我年少时曾生过一场重病……（快进ING）￥@#￥%##%&￥#￥%&……我名傅元恒，道号长庚。是为长庚异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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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葛明毓来看了儿子三次。
　　傅元恒到最后无奈道：“母亲，大夫都说我已经好了。”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看看我儿子怎么了。”葛明毓笑眯眯的，从食盒中端出一碗鸡汤递来，“这里面放了黄芪人参，炖了两个时辰，你久病体虚正适宜。”
　　傅元恒接过，他如今每日只能勉强走动两步，滋补的汤药时时不断，腹中其实还涨得很，可见母亲殷殷情意，只能在她中注视一口一口喝下去。
　　对于傅元恒来说，这是时隔二十多年重新见到母亲，只愿她事事如意，喝点鸡汤算什么。
　　说来奇怪。隔了一世，其他诸事都淡得只剩点影子，唯有对在意的人的感情，却反而变得更深了。
　　葛明毓满意的看着儿子乖乖喝汤，站起来随意在他房间走动，四下看看。
　　见书桌上砚台墨汁未干，旁边摆了好几张写满字的白纸，扫了一眼，都是她看不懂的深奥句子——她是商家女，家学渊源，只学过几本三百千看账本，看到四书五经就头疼的。
　　满心欢喜地说，“我儿真刻苦，就开始做功课了，看看这么多难认的字，他们居然还传言你傻了。”
　　“我原本担心你这次因病错失童生试，二房的茂哥儿原本不如你反得了秀才，会伤心难过，想着安慰你的。没想到我儿如此上进，这样我就放心了。”
　　“嗯……”
　　“不过，也不要太辛苦了，过两个月等身体恢复完全，大夫说没事，你再熬夜攻读，我也不会管你。”
　　“哦……”
　　母亲虽然关心自己的身体，但对科考也很关切啊。
　　傅元恒回想自己以前的学霸人设。
　　县试中拿了榜首，以前在县里素有才名，写的时文策论常被做范文传抄。。。
　　如今一切从头再来，感觉压力好大。
　　看来要早点开始学习了。
　　用完晚饭，小莲服侍他净面，清洗手脚。虽然很想洗澡，但此时春夜尚寒，大夫说他体虚不能泡澡，只能稍微擦拭下。
　　然后吩咐小莲，“我写字消消食，就会睡，你回去。”
　　“那怎么行，哪有主子未休息做奴婢的先休息的，等会儿你若想喝茶净手，身边没人怎么办？”
　　“我只是躺久，需多走动，不是瘫了。”
　　小莲想了想，先去烧了一壶热热的茶水来，又给洗漱架上的铜盆装满水，方道：“那我先下去了，若有事你就叫我。”
　　“知道。”
　　这小丫头也不过年方十四岁，原本是葛明毓的丫头，现在被留下来服侍他。这几日尽心尽力，眼睛下黑眼圈都出来了，让傅元恒内心满满罪恶感。
　　看她出去，傅元恒凝神静气，先慢悠悠磨了一盒饱满的墨汁。
　　他这几天在默写的，是前世师傅让他生生背下的翠虚观典籍《太清观天经》。
　　祖师爷陈楠，是宋朝时期的高道，修的是内丹和雷法。曾以箍桶为业，因擅长用符水合土为丸给人治病，民间又有个外号陈泥丸，有许多关于他的降妖除鬼，游戏人间的神话传说。
　　据说道法是从老子传下，老子又是从元君处得来，说起来他们这翠虚观真是历史悠久，名头响亮。
　　不过，当年师傅的师傅和他师兄们离开得早，那时师傅字都认不全，自己空对着一本厚厚的书，不解其意。
　　后来傅元恒读小学学会用字典了，还要回来教师傅，师徒俩一起努力，才将典籍上的字全部认全。
　　认全也没用，里面有许多古时生涩的词汇，意喻不明，恐怕只有专门研究古籍的人才会懂。他原本打算大学毕业后，上网寻找专业人士将这本典籍翻译出来的，好歹也是道家文化传承，可惜都没来得及。
　　师傅曾说过，典籍上的法术咒语都是真的，他小时见师傅用过，但又说末法时代来临，天地灵气逐渐匮乏，因此法术威力一代不如一代。
　　典籍后面，还附录记载着许多师门先辈们游历时的见闻，光怪陆离。
　　傅元恒从小听师傅这么说，长大后只当师傅是说睡前故事，从未当真。
　　师傅见识过混乱的岁月，怕典籍出什么意外失去门派传承，要求他将整本厚厚的典籍全部背下，包括那些不明意义的咒语和奇形怪状的符箓。他从小背起，直到长大接触网络，偶然学会了“记忆宫殿法”，这才终于能够全部背完。
　　如今，在他假想的脑海宫殿中，有抬头仰望不到顶的书柜，当中有一格抽屉被打开，他翻到白天写录的地方，书页上每个字字迹分明，在他眼前缓缓流淌。
　　“……神思渺渺然，明月照山岗，坎离交天地，雪中显黄芽……”
　　他跟着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
　　在全身心重新投入科举前，他打算先抽出时间，将典籍全部默写出来。
　　如今在那边世界，失去他这个最后继承人，翠虚观已经断绝传承。这边世界，只能等日后自己中举，能够自主行事，再想办法重建翠虚观，寻人将典籍传承下去。
　　虽然不知在此方天地传承，能不能做数，但也是他想到的唯一能满足师傅遗愿的方法了。
　　说来也是奇妙，这边人生所学的知识，恰好能解大部分典籍中那种深奥隐晦的词的意思，一边写，傅元恒一边脑海中自然浮现出这些字句的含义。
　　“开始打坐后光照己身，自查心念，起念后，察觉到这个念头，立刻就能止念，达到神思浩渺却无一念生的地步。但是止念这个念头，也不可过于执着，只能淡淡的，象明月光照，清风吹过。久而久之，就能入静，入静后，身心两忘，体内的气和天地灵气自然交汇……”
　　他一边默写，一边心中自然而然去解释、体会，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一种杳杳冥冥，无法言喻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油灯已经熄灭，四下漆黑一片，只有蒙蒙月之微光，按理说是看不太清字纸，不方便再写的。
　　傅元恒犹不自知，只是本能的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按照功法在体内缓缓运转。他笔未停，行云流水地写完一张，接着再写一张。
　　在如此幽暗的环境，依然如先前一般，字迹雅致工整，每一个字的距离都是不多不少，赏心悦目。
　　眼前空无一物，无我无心，不知从何处飘下光点，悠然而下，犹如白雪。“我”只在此静静欣赏，无思无虑。
　　熏熏然如微醉，心头突然涌出一小点生机勃勃之处，“我”不喜不怒，温和地、淡淡地注视它，与这片天地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