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入我门来

　　画外音:我年少时曾生过一场重病……（空降成功）……是为长庚异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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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种奇妙的状态惊醒，是因为傅元恒感觉到周遭灵气的粒子活跃异常，不似先前安定听话，运走经脉一周，已觉隐隐胀痛。
　　他念头一动，已退出行功状态。
　　一抬头，发现东方天空微微显出青色，玉蟾淡薄西沉，启明星在空中反而夺目闪耀，已经快要天亮了。
　　他停下毛笔，愣愣出神。
　　回想一下，他发现自己居然书写了整整一夜，左边写完的纸张堆起了一小堆。以他那已经萎缩的手部肌肉，写得三、四页就应该酸涩难忍的，现在活动一下手臂，却没有任何劳累感。
　　不仅是手，腿脚、腰、肩颈这些地方都没有丝毫异样。
　　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腿脚有力，不再是苏醒后那种软弱无力的感觉，不用再扶着桌椅，行走轻松，跟先前康健时无二。
　　就是全身感觉有点粘腻，象出过一场大汗，他仔细挽起袖子，看胳膊的皮肤，表面上浮着一层浅灰色的物质，凑近一闻，臭得无法言喻。
　　他觉得自己急需清洗。
　　房间角落用屏风围着一个大木桶，是他日常沐浴所在。
　　他瞧瞧浴桶，又瞧瞧院中的水井。
　　试探着双手结印，默念口诀。
　　开始并无什么动静。
　　随即听到水井里传出闷闷的咕噜咕噜声，就象水烧开一样。
　　没过多久，就见井口窜出一道水流，飞起到半空中转向窗口而奔来。
　　“哇哦！”傅元恒忍不住惊叹一声。怕惊醒住在旁边的小莲，马上压低了声音。
　　水流摇摆蜿蜒，在庭院中形如通体透明的龙，水光映射出朝曦的光芒，以极为绚丽的姿态，源源不绝飞过窗口，跃入浴桶中。
　　水流一时飞尽，正好装满大半浴桶。
　　望着桶里清亮的水光，他伸手下去试试温度。原本他体弱畏寒，这种时节碰到冰冷的井水，着实刺骨。此时试手，却觉得自己气血在体内有序奔流，心脏跳动有力，身体温热，似乎泡个井水澡也无碍。
　　他赶紧脱下衣服，跳入浴桶。
　　果然触水不过温凉，完全不觉得冷。他拿起旁边的老丝瓜络搓洗起来。
　　感受到全身被水流温柔地包围，他幸福的叹了一口气。
　　回想起这方世界十多年的记忆，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一个正经读书人，他印象中只有那个神神道道时常上门的李道婆勉强挨得上点边，还被他当成哄骗无知妇孺钱财的骗子了，其他完全没有任何看到过鬼怪仙佛经历。
　　未曾见过，并不是不存在。
　　那些，原来都是真实的吗？
　　喃喃低语道：“看来，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了。”
　　按典籍上所记载的，他昨夜懵懂无知之际，已经一炼入门，进入练气一层。这是施展典籍中入门法术的最低要求。
　　用过藻豆，又再换了一桶净水洗过，傅元恒这才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他换好衣服，将写下来的手稿小心整理。
　　翻到第一页，开篇便是：“入我门来，逍遥自在。”
　　傅元恒不禁心旷神怡，遥想一阵，方寻了个不起眼的盒子收好，放在书柜下面。
　　此时太阳初升，第一缕鸿蒙紫气蕴含日之精华，与夜晚吸收灵气功效不同，对身体大有滋补作用，正是他此时急需。
　　傅元恒在榻上盘腿而坐，按典籍功法默默吐纳，引导阳光中那缕紫气入体循环，慢慢淬炼肉身。
　　不久之后，太阳一跃而出，日中精华转为霸烈，不是他此时可以承受的，他灵台微微晃动，脱离出功境，徐徐收功。
　　隔壁小房间传来吱呀推开门的声音。
　　应该是小莲起来了。
　　此时没有闹钟，小丫头比往日起得有些迟，因此脚步甚急，一边走还一边在系腰间帕子，衣袄摩擦的悉悉索索声，在傅元恒听来，清晰无比，几乎可以想象出她的动作。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五感比之前强化许多。
　　就是听人家小姑娘发出的声音想象动作，有点太猥琐了。他连忙止心静气，在椅子上端正坐好。
　　小莲轻轻叩了下门，“少爷，起了么？大夫说的你该散步的时辰到了。”
　　黄帝内经有云：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
　　他们家大夫显然很是笃信，除却开出滋补的汤药外，还叮嘱要他每日在院子里散步。
　　前几日他无力自行站立，是小莲这丫头搀扶着他每日清晨在院中走上几步。
　　“进来吧。”
　　小莲依言推门而入，见到傅元恒已穿戴整齐后，絮絮叨叨说，“少爷起来怎么不唤我。”
　　又见他长发披散一肩，还是湿的，朝浴桶方向一看，地面水渍未干，惊叫道，“少爷自己打水洗了澡么？这么一大桶水，你如何一桶桶提进来的。再者大夫说你体虚，还不能洗澡，怎么不听劝呢，若着了风寒怎么办，我要告诉夫人去……”
　　她一边说一边本能的用手来试探他的额头温度。
　　走到近在咫尺的距离，与傅元恒四目相对，小姑娘一愣，登时满脸通红。
　　眼前的傅元恒和印象中相比，实在是变化许多。
　　原本长久卧床，无法正常饮食，因此面黄肌瘦，气息恹恹。如今虽然还是那么瘦，肌肤却是转为白皙，泛着淡淡莹莹光泽，温润如玉。双颊也有些许泛红，显得气色极好。
　　病中掩盖了他的风采，如今不过稍稍显露一二，就足够让小姑娘脸红心跳，为色所惑。
　　傅元恒站起身来，在她面前走了几步，步履有力，如庭庭翠竹，虽嶙峋却柔韧不倒，“你放心，我好了。”
　　小莲仍未完全回神，手慌脚乱，胡乱说道：“嗯嗯，我去拿帕子给少爷擦干头发。”
　　“不用，散步风可吹干。”
　　“哦。”
　　傅元恒老老实实遵守医嘱，宽袍广袖，披头散发，大步在院子里兜圈子。
　　小莲在屋内清扫，不时就偷偷抬头向窗外瞄一眼。
　　少爷真如谪仙人呢。
　　不过是讷言敏行，懒得应付那些坏人，那起子小人还当少爷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