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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洪武年那些事儿 / 第九章 生日快乐

第九章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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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真回家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竟然多了一条“尾巴”,掩藏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
  把杨子晴送回家没多久,他便再次出门找到了周记“房产中介”的周掌柜。
  “怎么,杨真你要买店面?”听完了杨真的来意,周掌柜的惊讶莫名,“你不考亲军都尉府,要转行做生意了?”
  “哪有?”杨真道,“只是我想着:姐姐从小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如今有了钱,也该回报她了;再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得转成实业才行,世上只有实业最可靠,只有实业才是生财之道;所以我想买间店,给姐姐安身立命,姐姐身子弱,还要再添几个下人给她使唤,一会儿我还得去趟人市呢,没个使唤人,什么事都摆布不开的。”
  “可这样事用得着这么急么?”周掌柜的道,“实不相瞒,眼下我手边,可没有什么好的铺面。”
  “哎呀,这可糟了。”杨真不由自主地一跺脚,“嗐”了一声,顿时锁起了眉头。
  “你别着急。”周掌柜的安慰道,“好的铺面就好比姻缘,可遇不可求,万一铺面地段不好,可着实影响生意,急不得的。等你选上天武将军,回头慢慢安排也来得及啊。”
  “我怎能不急?”杨真道,“就是必须在海选前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啊。”
  周掌柜的不禁怔住:“这我就不明白了。你……”
  “马上就是亲军都尉府的海选了。”杨真回答道,“当了天武将军就得到宫里戍值,一年只有3天沐休,到时候哪还有时间管这些?”
  有工作就要有休息,这样可以调整身心更好的投身工作。早在汉代,“吏员五日一休沐”,官员休息就写入了法律,有了明确的规范。
  到了宋代重文抑武,官吏们的待遇得到了空前地提高,春节和冬至都要放7天假,其余还有1天,3天或者5天不等的小节庆假期,除了以上这样的假日外,如果皇帝哪天心情好或者遇上喜得贵子等高兴的事情,也会放假。
  然而到了明朝,碰到朱元璋这样的皇帝,只好自认倒霉了……
  休假日期大幅缩水。
  朱元璋这个人其实是个“愤老”,他明明仇视政府仇恨官员,却偏偏要建立一个政权。所以当上皇帝的他自己是个工作狂,那么底下人也就别想好过。
  元朝时官吏们全年还有16天假,但到了老朱这里就只剩下3天了,即:春节、冬至和皇帝生日分别放假一天。
  “原来是这样。”周老板心下掂掇了一阵,一咬牙,道,“这样吧!我这两天别的事儿都撂下,专门给你跑一趟店面的事,保管选间地段好、风水好,价格适宜的给你。”
  “那倒也不必如此着忙……”杨真忙道,“耽误了老板的生意,岂不是我的罪过……这话怎么说的。”
  “不打紧。”周掌柜的拍着胸脯道,“今儿若不是杨真你帮忙,我这店早叫姓楚的给拆了。大恩不言谢,三天……最迟四天,我给你个准信儿。”
  “这样啊……”杨真想了想,忽然又道,“明天,成么?”
  “明天?”
  “嗯,明天。”
  ※※※
  送走了杨真,周掌柜的略一思忖,便吩咐伙计栓了店门,自己匆匆离开了,很快,他就出现在一幢豪宅门前。
  影壁墙后四棵门槐,三层汉白玉的石阶、两尊滚绣球的石狮,朱漆大门上碗口大的铜钉闪闪发光,端地气势不凡,门顶匾额上银钩铁划两个大字“李府!”
  此处竟是彭展镇的府邸。
  周掌柜的见门口一个通传的小厮也不见,只得上前叩着铺首敲门,谁知敲了半天,连个应门的都没有,正觉奇怪,便听得内里脚步橐橐,跟着那门“吱”地开了半边,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修挺如松,只是脸上却显然带着几分埋怨与不耐:
  “你找谁?”
  周掌柜的掸了掸衣服,迎上前笑道:“好呀,李大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日不见,怎就不认得了?”
  原来此人正是彭展镇的长子彭孝直,正巧路过前门,见底下的门房都躲懒去了,这才跑来开门,却不想一开竟开了个熟面孔出来,只不记得是谁,端详了半日,这才笑道:
  “人家说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这话当真半点不假。才几日没见,我竟没认出周老板来,快请家里来坐罢。”
  说着,一边把周掌柜的让至房中,命小丫头倒上茶来。
  周掌柜的笑道:“您老是贵人多忘事,那里还记得我们呢?不过这一回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前儿恍惚听你说你们府上在柳巷口的那间铺面要卖,我就是来问问,如今可脱手了不?”
  “还没有。”彭孝直呷了口茶,“怎么,看上了那里的风水,打算开间分号?周老板如今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
  “嗐,我们小本经营,哪比得上李公子家大业大。”周掌柜的谦逊道,“是我一个朋友,既然那家店面还没脱手,那我可就和他说了,这价钱方面……”
  “这个好说。”彭孝直道,“周老板也是熟人,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30两银子。”
  “成!”周掌柜的一拍大腿,当即替杨真定了板。
  李家在小柳巷口的店门他瞅过,临街压水,门面也宽,30两银子不算贵。
  所以从李家一出来,他便兴冲冲地把消息告诉了杨真。
  “那铺面位置好,”他说,“临街压水,门面也宽,据风水先生说还是个聚宝的财地,就是……”
  “就是什么?”杨真问。
  “就是进店后的空间小了点。”周老板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
  “嗨,这有什么。”杨真无所谓地摆摆手,“既然是给姐姐开的花店,也用不了多大的地方——看来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彭家人要价才这么便宜。”
  对于杨真来说,风水什么的他倒不在乎,关键是只花30两银子盘间店面,再买几个粗使的下人,剩下的也尽够姐姐做本钱了,这么划算的事也自是高兴。不过为恐夜长梦多,杨真还是当即约彭孝直见了面,付了定钱,这才放心地赶往人市去买丫鬟仆役。
  因为他只有一天的时间……
  明天……
  就是姐姐十九岁的生日。
  他要送她一个大大地惊喜。
  ※※※
  黄昏,莫愁湖。
  春风暖薰,石桥飞架,湖水潺潺,碧波悠悠……柳条儿倒映在淡绿的莫愁湖里,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匆匆而过,虹桥如身着盛装的少妇,在秋色里安然恬静地展示着她独特的韵味。
  杨子晴跟随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悠闲地漫步在莫愁湖边,看着街道两侧或靠或坐着慈眉善目的老头,看着白墙青瓦的商铺一个挨一个,听着市声如潮,心里却有些焦急。
  今天结市的时候,她忽然接到一个小妹妹的口信,说弟弟杨真有事找她,约她在这里等。
  想到这里,杨子晴不禁又微微有点儿好奇……
  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非要来这里?
  “晚饭都还没做呢……”她低声地抱怨着。
  不过……漫步在这个风景如诗的画卷里,看着桥街相连,河埠廊坊、过街骑楼、临河水阁,看着屋檐下摇曳着红色的灯笼,踏在潮湿斑驳的青石板路上,却让她实在不能不有一种忙里偷闲的惬意。
  前面,就是被誉为莫愁第一景的虹桥了呢……
  忽然!
  杨子晴攸地顿住了脚步!
  因为此刻,那突如其来的寒风,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把三月艳阳的春天冻出了眼泪。
  雪……
  那命中注定的雪花,在时隔多年的今天,又一次落了下来。
  雪啊……是雪啊……
  终于……下起来了呢……
  金陵城,都已经多久没下雪了?
  印象中上一次的雪,还是在自己昏倒在杨家门口的时候落下的吧……从那以后,自己就多了一个家,多了一个名叫杨真的弟弟,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这装载着所有回忆的雪……
  杨子晴痴怔般地伫立在虹桥头,发出了恍如隔世的叹息,同时也有着一丝丝的好奇。
  杨真他……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究竟是做什么呢?
  然后她就看见了杨真,看见了那个正从那杨柳绿齐三尺雨,晚风吹上柳儿梢的虹桥之上,正款款走过来的少年……
  落雪在眼前飞速退散,四周小贩的吆喝,也仿佛隔了几个世纪一般遥远,偌大的莫愁湖,虹桥上川流不息的游客行人,竟都成了一个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唯一活生生的,便只剩了那么一个款款而来的白衣少年。
  一步、一步……
  像是走过了十九年的时光……
  音乐,响起了……就在她的耳边。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音乐,通过冲击着心灵的旋律,奏鸣了传唱了多年的乐章,令人不自觉地就要发出扼腕的感慨……
  当然,她不会知道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看到街角的茶楼里,几个拿了杨真的银子,从城郊的梨园赶来的乐手琴师,正在卖力地吹奏着……
  琵琶声声、扬琴阵阵,悠扬宛转,余音袅袅,犹如一条隐形的丝线,穿珠似的串起路上的一只只花灯。又仿佛眼前又精致的花灯流光溢彩。
  然后,雪住了……
  因为杨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把手中的油纸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像撑起了一片天空……
  “姐,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帮你撑起这个家,为你撑起一片天的。”
  当时的杨真,曾经这么斩钉截铁地对她说过呢。
  “我说过,要为你撑起这片天空……”
  如今的杨真,说出口的几乎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台词。
  只不过当年的孩童,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的少年。
  杨子晴目光闪闪地看着眼前的弟弟,就那么痴痴地看着,许久、许久……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地脸上一红。
  直到此刻,她才忽然发现,弟弟真的长大了,原本稚嫩的脸庞长出了分明的棱角,原本瘦小的身躯变得英挺俊秀。
  他变了,变得更像……男人了。
  但弟弟却还是那个弟弟,一样那么熟悉,一样那么朦胧,也一样……
  那么温柔。
  温柔如诗,轻轻地拉起自己的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送给你……”杨真轻轻地牵着姐姐柔弱无骨的手,把戒指戴在了她春葱般的手指上。
  是无名指。
  “生日快乐。”杨真轻声细语,声音暖得几乎能够融化坚冰,“子晴……”
  子晴……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接喊出姐姐的名字。
  似乎没什么分别,反正不管是“姐姐”还是“子晴”都是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
  可是区别又很大,因为它将把这个从小无微不至照顾着自己,十几年来相依为命的人,变成普通的少女。
  “你,你……”杨子晴呢喃犹如梦呓,如水一般的秋瞳里闪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色彩。
  今天可不就是自己的生日么?
  这十九年来,自己从来没过过一天生日:之前流浪街头,每天为了生存而挣扎自然没时间去想这个,后来被杨家领养,没多久就承担起了照顾杨真的重任,每日为了生活奔忙,也没时间去管这个……
  可这个连她自己都快要遗忘的日子,想不到杨真却记得。
  “我要送给你一个别开生灭的礼物。”
  杨真偷看了一眼姐姐的脸色,淡扫峨眉,不施脂粉,虽无贵气,却感觉清新可人,只是那几乎弹指可破的白皙肌肤中正透着醉人的酡红,娇美不可方物:
  “让你永远记得这一天。”
  然后,随着他的话音轻落,绚烂的烟火冲天而起,仿佛天地间有东风吹散千树繁花,吹得烟火纷纷,星落如雨,又宛如置身于长安的火树银花的不夜天。
  所谓“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也不过如此吧……
  “真美啊。”杨子晴亮如明星的眼瞳始终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是烟火呢。”
  “喜欢吗?”杨真站在姐姐的身后,俯在她的耳边低声细语,任凭少女温柔如馨的体香萦绕在鼻翼之间。
  这是今天下午的时候他跑遍了金陵城所有的烟花店买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因为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嘛。
  杨子晴定定地看着他,目光盈盈,仿佛含了一波碧水,流动着能让人沉溺的温柔,那未着丹蔻,却鲜艳如妍的红唇紧抿着,许久,才扯开了微微的弧度:
  “你也太乱来了,这得花多少钱?姐姐给你说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然而,说的虽是责备的话,但那浅嗔薄怒的语气,却让这一句批评更像是情人的斗嘴。
  会是错觉吗?
  杨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仿佛都被这一句话化成了水……
  “不用那么俭省了啦。”他说,“咱们现在有钱了啊,姐你还没告诉我喜不喜欢嘛。”
  “……喜欢。”杨子晴低声细语,极轻的语音却带着摄人心魂的魔力,仿佛一杯醇香袭人的美酒,令人醉入心扉。
  “我还有样东西要送你。”
  “嗯?”
  “跟我来。”
  杨真说着,轻轻地牵起姐姐的手,二话不说地拉着她拐进了小柳巷。
  当是时,少年长身立,少女颜若花,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因为那里,有他给杨子晴准备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礼物——杨记花店,而且连丫鬟、仆役都买好了。
  有了它,姐姐再不用起早贪黑地下地种花;有了它,自己也能放心地去参加亲军都尉府的海选;有了它,他们这个小小的家即便不能财源滚滚,起码也不用天天咸菜豆腐了。
  这是新生活的起点,是未来的希望。
  可当他终于拉着姐姐,站到杨记花店的门口时……
  “少爷,不好了。李府来人说,店门不卖了,要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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