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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洪武年那些事儿 / 第八章 色胆包天

第八章 色胆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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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一回,却是被门口的小二拦住了……
  “对不起,满座了。”他乜斜着一对三角眼,冷冷地打量着姐弟二人。
  杨真一愣:“你莫唬我,这么大的酒楼,怎么会一个位置都腾不出来?”
  说着目光越过对方往堂中看了看,只见大堂上十几个人围坐桌边,一角屏风相隔,明明还空着一张雅座,顿时面色一沉:“这不是还有空位置么?又偏僻又干净,你这混账东西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是有人预订下的。”店小二不阴不阳地说,“要我让给你呢,倒也不是做不了这个主儿,怕只怕有人吃了饭没钱会钞。”
  杨真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单衣——这是姐姐一针一线亲手为他缝的,穿了很多年了,一直舍不得换,如今早已洗的发白,肩膀处还打着补丁,再看看杨子晴,也是一袭布裙,长发披向背心,用银色头巾轻轻挽住,除此之外别无一点饰物。
  杨真冷冷一笑,细白的牙咬着嘴唇:“难怪人家说,车船店脚牙,没罪也该杀。不长眼的杀才,想以貌取人么?”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底白细深,边上起霜儿的银子兜脸甩了过去:“赏你的,现在能吃得起你的饭了么?”
  伙计接过看时,足有一两重,不由得怔立当场,放在牙间轻轻一咬更是两眼放光!
  这么大的赏钱,便连那些富商士绅也不曾打赏过,万想不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竟然如此出手豪绰,顿时满脸堆下笑来,正要打躬赔不是,却发现眼前没了人影,回头一看,杨真早拉着姐姐进去了。
  只是这一进店,满堂的觥筹交错之声,谈笑喧哗之音全都静了下去,无数的视线刷地一下打在了姐弟俩的身上,集中程度甚至都能从视线感觉到痛。
  杨真倒还不觉怎样,杨子晴却是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
  “这俩人莫不是来吃白食的吧?”
  “天光楼连乞丐都放进来,我可再也不敢来了,没得污了眼睛。”
  “谁知道,这年头什么人没有?”
  “许是卖唱的?那娘们倒是生的标致,可惜穿得不好。”
  ……
  低如细针的声音不断地扎进她的心里。
  她装作没听见,垂首跟着弟弟的脚步,那种想借着对方的背影把自己藏起来的心情愈加明显。
  这一刻,她忽然发觉杨真的肩膀好宽,宽得足以挡下那些灼人的视线。
  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明明外表看起来那么瘦弱……
  二人入座点了酒菜,杨真见姐姐如履薄冰的只坐了半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如惊弓之鸟的怯懦神情,实在让人心疼。
  “你别管他们。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那些人怎么说,又碍不着咱们。”他按着杨子晴坐好。
  “……哦。”杨子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从弟弟的手臂上传来的力度有些霸道,却……
  更令人安心。
  所以她只能听话地动起筷子。
  对于一般的乡下村妇而言,要求她谨守餐桌礼仪已很不容易,可是杨子晴却不同……
  虽然是布衣裙钗,却难掩丽质,不施铅华,却依旧美丽。举手投足优雅如诗,喝汤别说一丝声音,就连吃食也是细嚼慢咽,那种发自骨子里天然的风情,比许多礼教底子深厚的侯门闺秀还要端庄娴雅。阳光射在她如雪的脸庞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晕,使她看起来似有一层烟霞轻笼,直非尘世中人。
  连吃饭都能吃出仙子一般的气质,仿佛一幅对比分明的素色画,看得满堂的食客几乎都呆了。
  二楼的东北角雅座里,一张大桌边只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三角眼,八字胡,一脸阴鹫的商人,另一个白衣青衫的中年文士摇着折扇,眼里频频闪动激烈的簇芒。
  他叫李彬,乃是当朝宰相李善长的外甥,早封了中书省都事,分管工部、礼部。
  李彬十七岁自幼聪颖,很得李善长赏识,李善长被封为左丞相后,便提拔他做了到中书省任职,不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他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毛病,就是好色,但凡他看中的女子,无一不想方设法都要弄到手。
  “那个女子是谁?”他扭过头,冲着身后侍立的管家达不鲁花悄声问道。
  “要不,我替您……”达不鲁花看了看杨氏姐弟,做了个手势。
  他虽是蒙古人,然而如今的蒙古人早没了当年征伐天下的气势,何况大元朝廷败退漠北,达不鲁花在中原举目无亲,汉人受蒙古人百年欺压,对蒙古人是恨之入骨,达不鲁花实在过不下去,只得投到李彬府上为奴。
  不过,跟随李彬这么多年,主人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然而李彬却是沉吟不答。
  他虽然好色,但却也不敢乱来,毕竟这是天子脚下,亲军都尉府的密探无处不在,万一事情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吧……”他想了想,才道,“你先打探打探她的名姓身份,重要的是有无许人,嗯?”
  “小的明白,老爷放心!”达不鲁花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不着痕迹地退了下去。
  李彬这才重新转过头,看着桌边的商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说的那件事,这一回我恐怕帮不了你,兹事体大,一个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泼天大祸,你不要脑袋了?”
  “这个么……”商人无所谓地笑笑,“有李大人在上头撑着,小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
  “李大人放心,这种事咱们也不是第一回了,到时候少不了您的好处。”
  “这哪里是钱的问题!”李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若是普通的事,我也不至于如此,可你要的是淮上河堤的供料!这是皇上千叮万嘱的事,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上一回狱图县黄河决堤的事,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了下去,你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又……”
  “这么说来,李大人这一回是不肯帮忙了?”商人眸光一闪,这一霎那间再不见了原本的谄媚,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是我不肯帮忙,”李彬倒没觉出对方的异样,伸出手指敲着桌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河堤供料是为了什么?我给你说了多少次,鲸吞官银以次充好也要适可而止,一旦河堤出事,天子震怒,西街的菜市口,就是你我下场!”
  “大人怕什么……”商人嘴角带着微笑,“一段河堤,上上下下多少关节,又不是你李大人一个人扛着,就算出了事,朝廷焉知是你我的问题?”
  “这么说你果然是要中饱私囊了?你也是富可敌国的人了,还这么搂钱!真正是城狐社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李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你以为刑部都是吃素的?你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大人当朝大员,原来也会害怕?”
  “你不了解皇帝。”李彬摇头道,“他可不仅仅是供在庙里的佛,坐在殿里的像,大意不得!”
  “好吧,既然大人这么担心,”商人耸了耸肩,似乎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么那封印信……”
  “啪——!”
  拍桌声宛如惊雷炸起,打断了对方未尽的话语,李彬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几乎喷出火来。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他却别无办法。
  这件事要从空印之狱说起……
  朝廷规定:每年各布政司、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都要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如果有一点儿对不上,整个文册便要被驳回,立即作废,须重新填报。并且呈送人还要返回原地方,盖上原衙门的印章才算有效。
  而古代没有先进的通信、交通工具,更没有像现今的电子邮件和特快专递。最远的省份来回一趟京城,需要一两个月甚至更多时间,简直苦不堪言。于是地方官在进京时就携带多份盖好了公章的空白报表,一旦需要返工,可就地填报。
  这个方案明初一时大兴。全国除了皇帝朱元璋以外,上至宰相,下至百姓,无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朱元璋得知后,却认为这是欺君!
  一时龙颜震怒,全国13个布政司、153个府、234个州、1171个县的大小官员全都吃了挂落,不论清贪良莠全部治罪处死,副职以下官员打一百棍,充军流放,一时间,黑云压城,人人惊恐,株连者达万余人。
  时任通州知府的李彬,自然也盖过“空印”文册,但行贿上下,仗着舅舅李善长的关系,却硬生生盖住了自己使用“空印”这件事,成为了少数几个幸免于难的州官。
  到了后来,朱元璋杀的人多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正确性,压住官员的反弹,李彬就被抬出来做了表率。
  “谁说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谁说天下官员都要使用空印?通州知府李彬就没用,人家不照样和户部核对得好好的?”
  为此,他甚至直接被朱元璋擢升中书省。
  如今“空印案”已过了三年,往事风流云散时过境迁,李彬还以为自己总算躲过一劫,却不料两月前竟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名叫楚天行的地痞,持着当年他盖过空印的文册登门造访。
  从此以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先是一百两、二百两的小打小闹,很快胃口就越来越大,开始几千两,上万两的要钱了,自己把他从一界地痞流氓抬成了富家一方的商户大贾,这还不算,如今居然打起了河堤工程的主意!
  这河堤也是闹着玩的吗?一旦出现事故,顷刻就是一场泼天大祸!
  可是……
  如不答应他,那空印文册一旦见光,自己就是“行贿”加“欺君”的大罪,杀头只怕都是轻的。
  “成!”过了半晌,李彬才从齿缝里蹦出这个字来,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追了一句,“但这是最后一次!”
  “是是是,这个自然。”楚天行立刻笑容可掬地起身揖了一礼,“其实李大人不必过分忧虑,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小的坑谁也不敢坑您呐。”
  李彬:“……”
  楚天行:“大人放心,事成之后,该您的那一份,我亲自送到府上,绝对一个子儿都少不了您的。来来来,你我共饮一杯,权当祝咱们再次合作愉快。”
  李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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