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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洪武年那些事儿 / 第六章 地产中介

第六章 地产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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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弟俩回家的时候路过紫金门,这里面湖临河,是金陵城最热闹的地段,时近中午,紫金门附近挑担的、推车的、牵骡子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挨挨压压挤得满街都是,把偌大的城门口搅得像是庙会场子般的热闹。
  杨真拉着姐姐温软滑腻的素手,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刚过了城门,身后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二人回过头,这才发现是一辆受了惊的马车直愣愣地冲着自己撞了过来。
  杨真本想拉着姐姐悄悄退开,但那马车来得好快,转眼就到了跟前,略一思忖,上前一步,便一把揪住了缰绳。
  虽只这么随随便便一拉,一路上横冲直撞过来,搅得整个城门口鸡飞狗跳的高头大马竟然再也无法前进一分,“唏律律”地一阵嘶鸣,头甩蹄踹,却连杨真的衣衫也不曾沾到半点,更怎么也挣不开,不多时便乖乖地静了下来,立在原地直喘粗气。
  四周的商户、摊贩见杨真驯服了烈马,自家的摊位总算没受到惊马波及,不由得个个拍掌叫好。杨子晴却是急匆匆地走上来,拉着杨真上上下下的看: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儿~”杨真笑嘻嘻地回答,“一匹马而已,还伤不了我。”
  姐弟俩正说着,那马车的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顿时一股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刺得杨真险些没当场打了个喷嚏,然后他才看见马车里袅袅婷婷地走下一个女子。
  杨真不由得眼前一亮。
  天天和杨子晴这样的大美女处在一起,杨真看女孩子的眼光也在不知不觉变得挑剔,只要稍微差一点儿的,都会被他贬入庸脂俗粉的行列,因此能让他感到眼前一亮的美女着实不多。
  但眼前的这个就是。
  虽然认真来看,仍是比杨子晴逊了一筹,不过能入得了如今口味挑得不得了的杨真法眼,也算难能可贵了。
  只不过她和姐姐不一样……
  杨子晴的美是那种让人觉得惊为天人的,可这个女人的美却是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床的……
  而她的声音,也是让人第一时间骨头发酥。
  “多谢小哥救命之恩。”她风情万种地蹲身一福,随着她的动作,伴着那裙裾摇曳,顿时环佩叮当,又是那种刺鼻幽香扑面。
  “这个……”杨真微蹙着眉头,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女子嫣然浅笑,正要说话,旁边一阵脚步杂沓,人群中又气喘呼呼地挤出一个丫鬟,一把拉着她关切地问道:“可吓死我了~~!夫人,你还好吧?”
  说着,又竖起眼睛指着赶车的小厮就骂:“我看你的胆子真是比斗还大了,居然敢让夫人亲自驾车,今儿万一出了事,瞧老爷不打你个贼死。”
  那女子见小厮讪讪的,一声儿不敢言语,忙道:“好了好了,你也别骂他了。刚刚是我淘气,想学着赶车顽儿的,谁知刚过城门时,被打场子的火盆惊了车驾,若不是这位小哥相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完,又对杨真低首敛眉地福了一礼:“救命之恩,不敢或忘。小哥儿若是有空,便请来我天香茶楼,让妾身焚香煮茶,略表心意。”
  “好说,好说。”杨真随口应和,这种场面上的客套自然不会当真。
  目送着对方主仆穿过人群渐渐远去,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妖娆女子是天香茶楼的女东家。
  杨子晴见人都走得没影儿了,弟弟还是只管怔怔地站在那里,伸手捅了捅他的腰,没好气地说:“别瞅了,再看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我不是在瞅她。”杨真摇摇头,“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这位夫人看起来也知书达理的,干嘛往身上喷那么臭的东西?”
  杨子晴微微一怔,旋即“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懂什么,那是曼陀罗的味道,这可是从天竺进口来的香粉,极其难得,品流极高,多少女人想用还用不起呢,怎么就臭了?”
  “是嘛?”杨真认真地嗅了嗅。
  那女子走了半天,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她身上那股“幽香”,只是淡了不少,然而即便如此,他闻着还是忍不住一股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极其难得或许有之——毕竟他在金陵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那个女人身上用过同样的香粉;但品流极高就不敢恭维了。
  “当然是了啊。”杨子晴道,“你姐姐我种了这么久的花,难道还能弄错不成?”
  “我不是说姐姐你弄错了。”杨真皱着眉头说,“实在搞不懂这么难闻的味道哪里‘品流极高’了。”
  “你呀~”杨子晴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自己的鼻子有问题,还要怪花香……我看你是对这种味道过敏,所以才会这样。”
  “是吗。”
  杨真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对花粉过敏了——或许是这具身体遗留下来的毛病吧……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旋即丢开。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姐弟俩回到家,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杨真便拿着唐伯屋子的房契,拐了几条大街,到了聚宝门下的锦绣街,只见前面正正经经沿街三间店面,斗角处飞挑着绣有“周记”两个大字的旗招,在风中一晃一晃的,老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就是金陵城的“地产中介”。
  可不要小看了明朝的社会发达程度,事实上从这个时候起,就已经有专业的“房产中介”了。明朝冯梦龙的《警世通言》中,就记载了专门做投机生意的中介,他们去找那些孤儿和寡妇等不懂房产市场的弱势群体,低价收购他们的便宜房产,然后再倒手高价卖给他人。
  这地方杨真来过不止一次,周记的掌柜就住了文儒坊,为人热情大方,平素常关照他们姐弟,小的时候杨真就常到他的店里来串门儿,印像中那时候店里常常人头攒动,有时候甚至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眼前虽然依旧摆着那张高高的铁梨木桌,然而房间里却空荡荡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刺鼻香水味,熏得杨真微微皱了皱眉头,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威猛老者在那里不住地和周掌柜争辩着什么。
  杨真细看那老者时,只见他双目如虎,却是神光内敛,不怒自威,两眼向下一压,仿佛把五短身材的周掌柜都压得矮了几分,嘴里犹自冷冷地道:
  “掌柜的,你做生意不地道。既收了老朽的定钱,说好的给找间一进一厅的房子,怎么昨儿送到府上的图样,却只有单间?”
  “天地良心。”周掌柜地马上叫起了撞天屈,“那会下定的时候,您明明只说了找间房……”
  “胡说!”楚员外立刻瞪起了眼睛,“老朽明明说了要一进一厅,单门独院。我说周掌柜,大家出门做生意讲的是‘诚信’二字,你可不能自己听差了还血口喷人。”
  “我……”周掌柜噎了个怔。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楚员外只说了“一间房”,没说得这么细,可人家一口咬定说过,自己也难分证。
  再想到楚员外是金陵的耆德宿老,素有威望,也不敢过分得罪了他,少不得自己忍了,低声下气地解释道:
  “如今天平天下,人心思定,比不得过去战乱,人人思迁,现在的房源可不像过去那么好找……就是这单间,也是我费了老大的心思才整出来的,楚员外你就将就点吧。”
  这话倒不假。
  在古代,房子不仅仅是一个人遮风挡雨的住宿地,某种意义上还是一个人的社会地位的象征。甚至是一户人间安身立命的根本,而且一般是祖业,能守住就绝不售卖,卖房子往往是件迫不得已的事情,所以房源并不好找。
  人们卖房,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战乱避祸,二是迁居。
  可如今大明开国已经十多年了,战乱早已过去,自然避祸是不需要了;而且朱元璋对户籍管理极其严格,普通百姓根本不让你随意乱跑,《大明律》明文规定“农业者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作息之道相互知”,所以迁居的人也少了。
  “这我可不管。”那位被称作“楚员外”的老者毫不客气,“你既收了定钱,就必须给整间一进一厅出来,拿个单间来充数,算怎么个事?”
  “可我实在找不到哇。”
  “那是你的问题,我可只管找你要房子。”老者重重地用拐杖点着地,“要实在找不出来,老朽也不难为你,把定钱退了,我上别家去。”
  周掌柜的瞬间没了声音。
  这个楚员外,实在是他见过最难缠的客人了,一点儿也不理解如今生意的难做,便是如今给他找的这个单房,都是自己磨破了嘴皮子,房东才勉勉强强答应。
  可他倒好,非但不理解,还只管絮絮叨叨地在这跟自己磨蹭,好说歹说都不听!
  这种客人,就该爱上哪儿上哪儿,“老子不伺候了”才是。
  可问题是……
  他如今退不出定钱。
  如今生意难做,店里的资金本就周转紧张,为了扩大财源,他家婆娘便学人放账,收些朝廷定例以内的利钱,可谁知借钱的人家前儿居然暴毙!几千两银子全都打了水漂……
  这如今让他哪里还退的出银子来?
  “怎么……”见对方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楚员外疑心陡起,“难不成你贪了老朽的定钱?”
  周掌柜的登时急了:“楚员外,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家这么熟了,我还赖你的不成?”
  “是么……?”楚员外彻底怀疑地盯着他的眼睛,“这可说不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掌柜急得脸红脖子粗,“你自己到这街上问问,金陵城里谁不知道我老周向来按质论价童叟无欺,怎么可能贪你定钱?”
  “那你倒是把定钱退了啊……”
  “你……”
  “其实老朽倒不是在乎这二十两银子,若是账面上的,二百两我也不在乎……所以这银子你非退不可,否则老朽就只有报官了!”
  “我……”
  杨真开始还只是静静地听着,此时眼看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想到周掌柜平素对他们姐弟的关照,有心想替他解围,可是周老板的情况他也看得出来——估计是拿不出这么多银钱了。
  退不了定钱,理就在人家一方,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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