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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末朝有雨 / 第十一章 草原上的笛声 二

第十一章 草原上的笛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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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先后走上马车。穆凉单臂一振缰绳,车毂嘎吱叫一声,载着两人离开丹沁河畔。
  “你的手……”行了一段时间,蓝鸢才发现少年手腕上的刀伤裂开了,一抹暗红的血色从袖口里流淌出来,应该是刚才被自己扯倒在地上时,不慎撕裂了。
  “没事。”穆凉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小伤。”
  “什么没事?万一伤口又恶化了,会砍掉你整只手的。”蓝鸢想找可以包扎的布匹,四下张望,可身边却只有一堆湿凉的衣服,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口袋,却猛地停住了,脸色有些发红。
  那里装着顽固老爹硬塞过来的一张手帕,他说,如果是在大夏,少男少女必须要有一个定情信物,多为手帕良玉等可随身携带的事物,若自己碰见了心上人,就把这手帕送给人家。
  可老爹还说,一旦送出去,就不能再拿回来。
  蓝鸢直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时候老爹难得郑重的表情。
  “怎么了?”穆凉摸不着头脑,猜不透为什么这直脾气的草原姑娘突然变得扭捏。
  “给你给你,草药在这,自己包扎好。”蓝鸢咬着下嘴唇,抽出一张精致的粉色金边手帕,并把从大夏收购的消毒用的箭头草从包裹里拿出来,嚼烂之后吐到手帕上,一并递给穆凉。
  感受到穆凉正呆呆地看着自己,蓝鸢忙侧过头,怪道,“看着我作甚?”
  穆凉捏了捏手帕,上面还残留着少女的温热。
  他严肃地看着草原女孩,“蓝鸢。”
  “干什么?”蓝鸢假装嗔怪,但脸都快红透了。
  穆凉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手帕真丑,我不要。”
  “……我的刀呢?我剁死你个畜生!”
  好一番胡闹之后,蓝鸢终于放过穆凉,在马车上斜盘着腿,右脚挂在马车外,随着颠簸懒散地晃动。她噘嘴看着雾凇林,不再看穆凉。
  穆凉委屈地抓着缰绳,低头看着手上与自己形象完全不搭的粉色手帕,喃喃道:“乐嫣说得对,女孩子的心思,比天气还要多变。”
  攀过一个高坡,马车总算驶出雪林,望不着边的白雪好像与天空连成一片,一线浅光斜斜地洒落过来。远处暗黄色的帐篷营映入眼帘,一柄象征着行商的驮马大旗在风中飘扬,格外显眼。这是蓝鲁特地插上的,为了防止归来的两人迷路。
  穆凉尽力望去,营地里的人好像围成了圈,隐隐传来马头琴声与歌声。
  “你们西辽人可真喜欢唱歌啊。”穆凉感叹道。
  “那是当然。草原这么大,若是不唱唱跳跳的,我们该多无聊啊。”蓝鸢身体前倾,一幅跃跃欲试要加入进去的模样,“这是小型的歌会,我们商队时不时都会办上一场,消磨赶路的烦闷。”
  “你们一般唱什么?”
  “情歌、颂歌、史诗,自己编的也行,反正记得什么唱什么。”蓝鸢说着,用肩膀撞了一下穆凉,“不像你们内陆人,拘谨得跟乌龟一样,唱个歌都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好像还分宫乐和民乐,简直麻烦死了。”
  穆凉受不住这动手动脚的女孩,瞪了蓝鸢一眼,往马车边缘蹭了蹭。
  马车停靠在营地外,穆凉下马拴马绳,蓝鸢抱着篓子跳下马车,看见穆凉正摩挲着马匹的脖颈。
  “喂,穆凉。”
  听见女孩叫自己,穆凉侧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你以前跟一个叫霖儿的女孩子定过亲,那你现在成亲没有?”
  蓝鸢犹豫地问道,但下一瞬就后悔了,因为穆凉好像陷入了挣不开的泥沼,神色黯然地仿佛摇曳的烛火。蓝鸢从来没有见过穆凉这么脆弱的模样。
  有个草原汉子高唱着,曲调悲壮曲折,响彻天地,那是赞颂死去英雄的悲歌,就连寒风似乎也更加刺骨了一些。
  直到一曲终了,穆凉也没有说话,站在马旁,眼睛空空的,仿佛石化了。
  突然,高洁的笛音飞雁般掠起,又像山间淋落的泉水,空气似乎也湿润了几分。这是蓝鸢不曾见的委婉之音,只有内陆才听得见的雅曲。
  听到这个声音,穆凉好像被唤醒了,抬起头,眺望着笛音来处,眼神恍惚了一下,惊喜之意涌了出来。
  “这是什么?”蓝鸢问道,可穆凉根本没有理会她,飞也似的跑了起来。
  “喂!穆凉!”蓝鸢呼喊着,但穆凉已经跑远了。
  越过帐篷的阻拦,歌会人群的边缘,面容苍白的瘦小女孩端坐在席子上,发间编着樱红色的流苏,衣领绿叶般衬着雪白的脖子,青蓝色曲裾裙轻飘如风,勾勒出腰间柔软的线条。
  女孩抬起双眸,眼里倒影着天空,一根青色的竹笛横在唇下,腹间微微一运气,纤细的指尖灵活地舞动着,清澈的笛音便悠悠地飘扬在草原间,余音袅袅不散,单薄而又哀婉。
  笛音里,有煞寒的狂风,也有催城的大雪,有故人的离别,也有渐冷的尸骨。好像一轮明月悄然地照着世间,月光中满是永世的哀愁。
  穆凉跑到女孩身边,就地盘坐起来,闭上双眼,嗅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安安静静地听着,真像是一条小狗。
  女孩也注意到了这个陡然破坏意境的少年,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笛音不断。
  “《离离调》,这是北国的曲子啊。燕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只有那里的土地,那里的人,才能作出如此断肠之曲啊!”蓝鲁是牧民里唯一一个知道此曲来处的人,此时不禁低头抹了抹眼泪。
  “嗯?”蓝鲁瞧见少年手上束着粉色的手帕,当即脸色一变,回看而去,发现草原女孩站在风中,拳头在胸前捏紧,青蓝色的裙角翻飞,束在腰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怔怔地望着仿佛融入笛声里的两人,好像要被风刮走了。
  恍然间,蓝鸢耳旁又回荡起穆凉略带沙哑的声音。
  “你性子很开朗很热情,唱起歌来连草原也会陪着你舞动。你有一个平静的生活,有一个热爱的家乡,有一位很爱你的老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在乎你、记挂你的人,你真的很好。”“唯独我和乐嫣,什么也没有。”
  直到现在,蓝鸢才感觉自己稍微读懂一点这句话里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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