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末朝有雨 / 第十二章 初遇横犽部 一

第十二章 初遇横犽部 一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苍蓝的天空中晕出一抹模糊的浅黄,远观像是无意浸润进宣纸里的油墨。东方的太阳逐渐攀升至中央,宛如一块软玉,却是冰冷的色泽。草原的冬天,天空永远是浑浊的,掺杂着各种轻浅的色调,只投下银灰色的阴影。
  城外的矮坡上,静静地伫立着一位黑色游牧袍的男人,双眉如剑,眼睛黑得让人心寒,腰间挎着一柄暴烈的雁翎刀,远眺不辨形状的云霞,悠长地吹了声口哨。
  哨声响彻草原,烈风霎时便涌来,一匹纯黑的战马踏碎白雪,来到了男人身旁,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息,扬起一抹白烟。
  男人拍了拍战马的鬃毛,翻身上马。
  “宁山王不可!”圆滚滚的中年人举着黑虎战旗,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衣衫不整,跪在马下,不敢看男人的眼睛,“稽壑将军酒醉未醒无法随行,兵士们也不带,如此独身离开蓝玉城平乱,危险啊!还望宁山王珍重!”
  “我的父亲,二十四岁那年就打下了西辽的江山,何曾怕过马贼?”男人没有动怒,只是低沉地说道,手按着刀柄,目光仍然眺望着远方。
  “岳公威武!但宁山王,那可不是普通的马贼,那是横犽部啊!就算势力衰退,但作为当今草原唯一在大清剿后存活的反叛组织,不容小觑!”中年人知道男人在说岳公,面红耳赤地劝道,急得眼睛都冒起了血丝,“虽然总算得到横犽部七王的消息,但岳公布置的平乱的任务没有规定时限,从长计议也好啊。实在不行,下官现在就去叫上一营的兵,好护宁山王的周全!”
  “带上兵会拖慢速度。”男人摇了摇头,“父亲没有说明限期,也是在考验我和弟弟。这并不是任务,这是试炼。”
  “宁山王……”
  “无需阻拦。”男人皱眉,看了中年人一眼,“你好像是我侍卫营里的人,名字?”
  “下官亓葛,任宁山卫御部副管,不管兵杀,主掌记事策划。”
  “亓葛?我记住你了。”
  男人回头望着云雾里城市黑色的剪影,目光毫无波澜,片刻后,沉默地离开,刀鞘敲击在马鞍上,闷声不断。
  中年人紧盯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草原上,松了口气,才发觉背后的衣裳全被冷汗打湿。
  “都说宁山王眼神可怕,今日不过盯我一眼,我就觉得脖颈发凉。”中年人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嘟嘟囔囔道,“哎,刚刚还在跟老妻温存呢,突然来一个手下硬是把我从床上拽起,说什么宁山王独自出城,吓得我魂都丢了,裤裆都没穿好,就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回去之后绝对会被那个老东西收拾。”
  “辽岳公辽岳公,随便生个儿子都那么厉害,老天还真眷顾你的血脉吗?”中年人也知道此话不可说,蚊子一样嗡嗡着。
  最后,中年人惆怅地拉了拉腰带,“被宁山王记住了名字,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宁山王姜擎,岳公之子,论年岁,比姜泽还要大上一些。可惜来历终究成迷,一派老臣全部支持称姜泽为长子,而姜擎本身虽被封王,但势力范围比起姜泽要少许多,朝堂上都内定姜泽是继承岳公位置的最佳人选。
  按理说,国君儿子们决出胜者获得王位之前,大臣站对立场是最重要的,因为不管是谁获胜,最常干的事情,就是清理敌对派系,若是碰见强权暴/政,株连九族都有可能。亓葛在朝堂上混了半世,没啥弄权的本事,只好灰溜溜地退居二线,干着御史府里记事的活路,结果没想到,姜擎突然临门一脚,把御史府一半的官吏都踹进自己的宁山卫里,岳公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亓葛本想明哲保身,无可奈何下,被迫选择了阵营。
  他心里一直烦惑着,岳公平日里对长子姜泽喜爱有加,封为白蕙王,可从未听说对姜擎如何如何,这几年来却丝毫不管姜擎扩张势力对峙姜泽的举动,实在是有些矛盾。姜泽虽为长子,脾性是出了名的好,就算拿到了君位,也不见得会对骨肉兄弟痛下杀手,但如果双方你来我往争得太激烈,积怨太多,弑兄也不是不可能。难道岳公真的想让两个儿子打起来吗?还是要借姜泽之手杀掉姜擎?那自己这种无名小官也要遭殃啊!
  亓葛长叹一口气,心里慌得要命,无意识地揉搓随身携带的佘太玉,玉面磨出一丝温润的色泽。
  若是姜擎老实本分严以律己,岳公与姜泽绝对找不到杀他的理由,可他偏生一个无情寡言的性子,每一次平乱都会杀掉数百个人,斩下头颅挂在城墙上,血顺着墙体淤积在墙脚,百姓无不惊惧。
  而姜泽就要温和许多,对付横犽部的叛乱,施以重利安抚,是招安的手段,虽然作用不算大,但风评却比姜擎好上许多。
  “小女不到垂髫之年,我还想着抱孙子嘞。姜擎啊姜擎,跟着你算我倒霉,但求你收敛一点吧。”亓葛将手揣进袖袍里,晃悠着胖胖的身子,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
  马车的帘子悄然掀开一条小缝,一只眼睛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之后,很快又合上了。
  “叮。”
  古朴的长刀出鞘,发出一声清音,碧波般回荡,镜子般的狭长刀面荡漾着妖异的青色,细密的水珠无端地渗出,挂在刀锋上。仔细一看,刀身刻有繁复的铭文,隐隐透出冰凉的铁光。
  穆凉握着刀柄,伸出手指,轻轻玩弄刀尖的水珠,惊奇地发现水里也沁着一抹微青,似乎夹杂着青苔。
  “乐嫣,你说,这刀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穆凉弹了弹刀面,聆听着铃铛般清脆的声音,砸吧砸吧嘴,“凭着虎将卫萧那蛮力,都没有震碎它。可刀鞘与刀镡却看起来寻常无比,像是乡野匠人锻出来的,真是奇怪。”
  “你以前一直问我这个问题,你看什么时候我答上来过?世间兵器万千,有些甚至源自前朝,对于它们的详述,只能在极少的古籍里找到。”乐嫣低着头,手中针线不停,“还有,你个蠢驴快把刀收起来,被人看到了不好。”
  “听卫萧说,它叫青砂鲤。”穆凉翻来覆去地瞧着,“哪个青哪个砂哪个鲤?”
  “我怎么知道?”
  “这刀无时无刻都在沥着清水,你说它以前会不会是供奉在庙里的神刀,所以承接了神明的神通?”
  “不知道。”
  “乐嫣……”
  “你有完没完?”女孩黑着脸,额头上冒出纤细的青筋。
  “哦。”穆凉灰溜溜地收起刀,乖乖地抱着双膝坐在席子上,双眸小心翼翼地盯着女孩,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宠物犬。
  良久,马车里只有针线相撞发出的单调的声音。
  突然,外面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一同凑到帘子前向外看去。
  “哎呀好挤,蠢驴你往那边靠靠!”
  “痛痛痛,乐嫣,你压着我伤口了。”
  透过狭窄的缝隙,两人看到大约有二十来个或穿着牧服或穿着皮铠的人将商队包围起来,一面鹰旗在寒风里静静地招展,为首的骑兵身穿鱼鳞轻铠,手握七尺长枪,狰狞的黑龙沿着枪身盘踞,在枪锷咧开嘴,吐出亮银色的八寸枪刃,枪尖在雪原的阳光下,闪着一抹冰寒的铁灰色。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