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沐讲禅师说：“所以说先学寻径和听风，之后要把这项观察技能刻在你的意识中，成为你的本能。”
　　这句话只让王释怀听得瞠目结舌，他虽然没有学过武功，但是由于身处武术世家，对于理论知识还是耳濡目染地懂得不少。这个千奇百怪的理论不仅之前没有听说过，更是打破了他对武学的认知。
　　同样吃惊的还有王息坤，自习武以来便一门心思地钻进武学中，除了父亲教过的那些拳脚功夫，还和一些做过将军的叔叔伯伯学过刀斧叉戟，虽然被父亲常说学而不化，但是那么多师父口中也不曾听过修炼魂魄一说，更想不到怎么让后天所学成为本能之力。
　　沐讲禅师看着儿孙面面相觑，心中黯然，“对于这个点都想不通的人，是无缘学习弦隐步了。也正是这看似荒谬的修炼魂魄才会让江湖上学而不得的小人称之为魔教左道之术。”
　　盘腿而坐的姚破晓打破了无声的沉默，只见他十指穿插于指缝中，而后又缓慢地双手挪移，当十指指尖相对时，默默说了句：“好了，下一步呢？”
　　王释怀从地上一跃而起，睁大了那双充满崇拜之情的眼睛大喊道：“真的能感受到吗？”
　　姚破晓不以为然的回答：“对啊，这很简单，我父亲一直让我练得内功心法中也是从这一步练起，同时感受十处的魂与魄。”
　　王息坤张大了嘴巴问道：“你从小练的就是这种功夫？”
　　姚破晓摇摇头说：“也不是，还有扎马步。”
　　沐讲禅师看到姚破晓不费吹灰之力完成自己所讲后大为吃惊，而当他听到姚破晓自小练的是这门内功心法后心里又是一颤，大声质问：“你学的是什么功夫？”
　　姚破晓被吓了一跳，看着沐讲禅师原本慈祥可敬的面孔忽然展露出的威严怒斥，手一哆嗦刚刚聚集十指的感知便停止消散开来。
　　沐讲禅师继续追问：“快说，你父亲到底是谁？他教你的是什么功夫？”
　　姚破晓战战兢兢的回答：“家父姚三九，之前我就说过啊，学的功夫我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爹爹也没告诉过我。”
　　沐讲禅师看着姚破晓清澈的瞳孔，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欺瞒，于是说：“那你耍两招父亲教过你的，让我见识一下。”
　　姚破晓只得答应，细细回想儿时父亲教过的那些招数，一个有趣的名字浮上心头，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玩才记住的这一招半式现在也仅仅是记忆中仅存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想完毕，姚破晓站起身，从树根旁拾起一节树枝挥舞起来，忽然左脚向前腾空，踏上一块平坦的山石，右手中树枝从左向右横劈，挥至眼前时方向急转，画出一个圈后直直刺去。
　　这一招演示完毕，姚破晓说道：“这是爹爹教过我的驾龟戏龙。”
　　王息坤仔细回想自己所见所闻，并没有这种招式套路，皱起眉头说道：“真是一招妙招，如果踏的不是石头而是人，以一敌众未尝不可。”
　　沐讲禅师说道：“踏的本就是敌人，这是斩妖铡仙刀的招式。”
　　王息坤大惊，问道：“斩妖铡仙刀？那不是大魔头妖刀王的功夫吗？我小的时候听说过的，他不是二十多年前……就……就……”
　　这段话没有说完，他再愚钝也能联想到一个可能性了。
　　沐讲禅师认真的重新打量姚破晓，说道：“如果妖刀王还活着，他的儿子也是该这么大了。”
　　姚破晓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回想起自己问沐讲禅师什么是魔教时，沐讲禅师义愤填膺的回答，隐隐觉得，自己的父亲绝不简单。于是他试探性地发问：“大师，您认识家父吗？”
　　沐讲禅师叹了口气，诉说起了当年的故事：“关于造反的话题，我们继续说下去。十六年前，也就是至正十一年，白莲教韩山童和刘福通的起义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揭竿起义的第一响，之后，明教徐寿辉和彭莹玉在大别山响应，义军的造反活动才能称得上是初具规模。其实在他们之前，就一直有人在策动造反这件大事，石禹然老先生从至正四年黄河泛滥时就一直招揽人才，游说众人。只不过当时迫于朝廷的淫威，绝大多数的人有心而无胆。那时候有位少年英雄挺身而出，公然支持石老先生，还说‘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中的石人指的就是石老先生。对了，石先生造反前曾在大都被朴不花那恶贼弄瞎了一只眼。”
　　王息坤打断说道：“可我听说至正十一年的时候，从黄河河道上挖出一个一只眼的石像，那石像长得一副汉人模样，背后刻着‘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才是这句话的正解吧。”
　　沐讲禅师笑道：“这里面肯定就另有玄机了。我还听说过詹斯奎辞官隐居前曾用钱币占卦，本来有两句话，最后流传出来的只有这一句。”
　　王释怀说：“爹爹，爹爹，您别打岔啊，继续听爷爷讲下去。”
　　沐讲禅师继续说道：“当年那位被称为妖刀王的少年被石老先生所器重，但是却被一些小人所利用，东武盟中有个叫赵怀锡的败类想要偷学妖刀王变化莫测的刀法，于是在众人面前提出‘妖刀王少年英雄，武功盖世，如果能传授刀法于众人，攻破元军的胜算就又多了几分。’这个不要脸的，不想拜倒在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身前做徒弟，就用这种方式学武功！”
　　说到这里，沐讲禅师愤恨地捏紧拳头，小臂轻微颤了两下后，情绪慢慢得以缓解，接着说道：“不过妖刀王并不在意，毫不吝惜的愿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唉，这么说也不合适，他当年还不过二十岁，以后还会有大发展，怎么能说毕生呢。”。
　　说到这里沐讲禅师沉默片刻，似是回到了当年欣赏妖刀王为人时的那样。
　　片刻后，沐讲禅师回过神，继续说：“极高的武功都极难练就，要不人人都是武学大师了，斩妖铡仙刀的内功心法与弦隐步相近，也是先修炼魂魄做基础，我得知这一点后还在感慨天下绝世武学的共通之处时，却又听闻无数的质疑声，那时东武盟中有人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便有人说这是邪教魔功。那些无法练就这门功夫的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咬定这是旁门左道。而说这些话的大多都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他们学不会这招数，又担心自身的武林地位不保，于是联合起来污蔑妖刀王是吃人喝血的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