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于久居在无名岛上的杜老爷来说，钱财已是身外之物，别说花个十两白银，就算是十两黄金那也是眼都不眨一下。可偏偏今天就不想花这冤枉钱了。
　　一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女儿所需要的药物来治病，二是因为胖老板笑容可掬的嘴脸下一副漫天要价的歹毒心肠让他回想起了当年满肚子图财害命心思的吴管家。
　　那吴管家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老爷长老爷短的嘘寒问暖，可到了这个岛上时居然密谋造反，图自己的钱财外还要取自己的性命。想到这里，杜老爷满面愠色，恨不得把这类人都活剥生吞了。
　　胖老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看到杜老爷和姚三九一副愠怒的神情就知道这回喊价过高了，岛上的这一家子可能早已习惯了这种钓鱼捞虾的日子，对粮食的需求并没有自己预料的那般渴望。
　　犹豫片刻后胖老板率先打破沉默：“这几天难得有像今天这般的好天气，风和日丽啊！只不过这海风是向东吹的，我们的商船那么重，等会往西赶路势必会辛苦不少。二位老爷，不如我这里做一个让步，五两银子两石粮食，就当做买一赠一了！”
　　杜老爷满脑子还都是吴管家的小人行径，听到这句话后更是觉得可笑，“这大雾弥漫，哪里算得上风和日丽。”当即挥了挥衣袖自顾自地朝山洞里走去。姚三九会意，跟着杜老爷的脚步也回到山洞里。很明显，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胖老板碰了一鼻子灰，自讨了一次没趣，带着手下的水手们向海滩走去。
　　在海滩边上时众水手做起航准备，刘财讨好胖老板地说道：“咱们首次开辟新的航路，从远海绕路到高丽和日本做生意，这趟也算是顺风顺水，避开了您师哥沈老爷的地盘，既然已经赚的盆满钵满又何必在乎这个小岛呢。那些乡巴佬不识抬举，一辈子吃不上白面大米，潘老爷您自然不必懊恼。”
　　姓潘的胖老板正在气头上，用手掌拍了一下刘财的脑袋怒骂：“还不是你嘴巴秃噜得快！这荒岛上就那么几个人，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能有哪个懂得医术！本来轻松说两句就能卖出去的高丽参就这么被你搅和了！”
　　刘财捂着头说：“老板骂得对，瞧我这臭嘴，臭嘴。但是那个老家伙好像真的懂那么一些药理啊！不好蒙的啊！”
　　潘老板又是一巴掌打下，继续说道：“你双簧不会唱就算了，就会拆台！我要说自己略懂医术药理，开个红豆加人参不就万事大吉了嘛！反正又不是能吃死人的毒药，反正我们还要赶路回去刺桐，就说这副药必须坚持吃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不管这病有没有好转，他们去哪里找我？”
　　刘财自知潘老板把这笔帐算到了自己头上，哭丧着脸说：“老板英明，老板英明，手下还得多和您学习学习才是。”
　　潘老板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哎，看他们的衣着配饰都不像是穷酸人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住在这么一处荒岛上？这几年东海有海人出没，闹得人心惶惶，在海里行船的都要提心吊胆，居然还有人住在东海。”
　　刘财接口道：“老板，听你一直说海人，我们跑海路这么久也没见到过，那海人究竟是什么样啊？”
　　潘老板说：“我也没见过啊！只是听人说，海人有三只眼，会法术，能吞海吐焰、遁地行走。”
　　刘财喜道：“这么稀罕啊！要是我们抓上一个海人，那不就发财了吗！”
　　潘老板无奈地摇摇头，说：“海人会法术，你不怕啊？就算能抓住，也不知道怎么喂养，听说海人上岸后最多只能活三个昼夜，还没转手卖出去就死在你家里，你不忌讳，我还嫌弃呢。”
　　话说到这里只听后面传来一串小跑的脚步声，潘老板回头看到姚破晓急匆匆地赶来，心中疑惑，小声嘀咕道：“这小子干嘛来了？”
　　刘财以为是这一家子后悔没买米面而让这小孩做挽留，心里大喜过望，赶忙上前说道：“小伙子，需要些什么？你爹娘差你来买米面吗？”
　　姚破晓跑近几步喘着粗气道：“不是爹娘差我过来的……”
　　刘财笑嘻嘻地说：“那是你外公叫你来的？”
　　姚破晓一家是北方人，只是说姥爷，不晓得南方人口里外公这一称呼也是指姥爷，于是问道：“什么外公？”
　　刘财想起刚遇到姚破晓时他说过姥爷，解释道：“外公就是姥爷，是不是你姥爷叫你来买东西的？”
　　姚破晓摇摇头说：“不是，都不是，我自己跑来的。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柴胡？”
　　刘财为难地说：“柴胡这东西，刺桐的药店里最不稀缺，从不断货，可我们这艘船上却没有备着……”
　　话没说完刘财立马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看到潘老板眼珠子里头的怒火就要烧过来了，刘财低下头转过身子退了下去，暗想着“这小孩久居荒岛，怎么可能知道柴胡长什么样呢，随便抓一把船舱内的茶叶骗骗他，也能卖个好价钱。”
　　姚破晓围着刘财继续追问：“那你们能带我去刺桐吗？我取上一把柴胡回来！”
　　潘老板生怕刘财再说出什么屁话，上前对着姚破晓说：“小兄弟，这不难，只是你搭船要交船费的，这可是规矩，你身上有多少银两啊？”
　　姚破晓从没花过银子，山洞里堆砌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对他来说一点也没在意过。地上的碎银和山上的石子都一样，只能当做弹珠玩，箱子里的银元宝和厨房里的柴火块一样，都是搭建高楼的积木。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要用弹珠和积木作为出海的资费，姚破晓一时为难。
　　潘老板说道：“没有银子也不妨，你腰间的那块石头我看挺漂亮的，要是你能给我，我就带你去刺桐。”
　　姚破晓听到这憨态可掬的胖老板发了善心，急忙将腰间佩挂的美玉取下交给了他。
　　胖老板不知道姚破晓需要柴胡做什么，但这些已无所谓了，现在手里这块沉甸甸的玉佩才是最值得把玩的。他领着姚破晓上了船后吩咐水手们快点动身起航，只要离开这座岛，就不用担心那两个老家伙过来讨回这枚玉佩了。
　　而在海上航行之时，姚破晓才知道他们口中的刺桐到底有多远，这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容易，不是一个昼夜就能来回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