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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铅锡材料厂”,是一家,从旧社会沿袭下来的工厂。在公私合营的时候,被收归了国有。变成了,国营企业了。它在十九世纪的,四十年代初,便开始成立,并开始经营了。应该起始,是做锡箔起家的吧。锡箔在旧SH,几乎是,绝大多数人家都在用的。逢年过节时,尤其是,过清明的时节,用一面是锡,一面是纸的锡箔,叠一长串元宝,烧了给地下的人花费。但是那么那么薄的锡纸,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厚度只有,1~2个μM。一个人的头发,粗的人有80个μM,细的人也有60个μM。可它只有,一个人头发的,四十到五十分之一,比纸还要薄,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呀?当时可是,没有轧机的呀?
其实,做锡箔的手工,还是很简单的。就是用一块锡,放在铁板上,用锤子不断地敲打。越敲越薄,越敲越大了。于是,大到一定程度后,便把它剪成两半,叠在一起再进行敲打。又薄了,又大了。又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剪成两半,再叠在一起。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敲薄,一次又一次地剪开、叠起。层数越来越多了,最后便到了,比纸还要薄的程度了。在一张一张地揭开,贴上了纸,就变成锡箔了。
以后,“铅锡材料厂”,很快便进入了铅的领域。又很快便进入了,镉、锑、铋这些,其他的重金属的领域。一直到一九七零年,在“中南矿冶学院”的高材生,铅锡材料厂的,技术科科长,熊震国的主持下,又跨进了,铝挤压的领域。这是它第一次,从重金属的行业,迈进了,轻金属行业的范畴。
“铅锡材料厂”的主要产品,是“松香芯焊锡丝”,当时的无线电零部件,都是用烙铁,用焊锡,焊在电路板上的。但它,必须要有助焊剂,才能,焊在一起啊。松香,是最好助焊剂。“铅锡材料厂”研发的,“松香芯焊锡丝”,外面是一根锡管,中间灌满了松香。当然它是无限长的,并被拉细成一定规格的。如外径一毫米的,一点二毫米的,一点五毫米的,一点八毫米的,两毫米的等等,几十种规格。当然,用“松香芯焊锡丝”,焊接的效率,会提高好几倍。因此,很受无线电行业的欢迎。当时在全中国,“铅锡材料厂”的,“松香芯焊锡丝”,是独家生产的。许多同行都搞不懂,那松香,是怎么灌进去的呢?其实说穿了,也不稀奇。立式的挤压机,挤的是一根,六点五毫米直径的锡管。在挤的模具中的空心的部位,有一根细管从中通入,上面连接着,熔化了松香的小锅。这样,随着锡管的挤出,管孔中便产生了吸力,便会把,溶化了的松香的液体,吸入了管腔。挤成一大卷后,便送去拉丝车间。那两台拉丝机,也可能是当时,全中国,最为先进的拉丝设备了。其中一台,可以同时拉二十三个模具,而另一台,则可以同时拉,二十五个模具。这样,一次便拉到了,所需要的尺寸了。送到了包装车间,卷成一小轴、一小轴的。有0.25公斤的,有0.5公斤的,贴上了标签,装满了箱,便可以出厂了。
它的第二个产品,是重金属管材,主要适用于化工行业。有纯铅管、锑铅管、铋铅管、镉铅管。这个产品,“铅材厂”垄断了大半个,中国的市场。
它的第三个产品,是熔断丝,也叫做保险丝。它是接在电路上的。如果,电器短路了,或者有人触电了,它便会首先熔断,同时也切断了电源。它其实,就是纯铅丝。因为铅的熔点低,只有327℃,比铜电线的熔点,1083.4℃,低了有三倍多,因此它肯定先熔断。它是多孔挤压的,一次性成形的。当然也有很多规格。如五安培的,十安培的,十五安培的,二十安培的等等。当然,它是以粗细,来决定它的规格的。
第四个产品,也是最新的一个产品,就是铝合金的型材了。别看它规模小,但在一九七零年以前,中国却只有两家铝挤压厂。一家是哈尔滨101厂,也叫,“东北轻金属加工厂”。另一家是ZQ112厂,也叫“西南铝加工厂”。这两家厂,都是苏联援建的,五十六个项目中的一个。但一九七零年,“SH铅锡材料厂”的,铝挤压产品问世后,中国就有了,第三家铝挤压厂了。当然,它在SH,也是独一无二的。
姬季远进厂的时候,厂里的第一把手,也就是党支部书记,名叫周洪鹰。
姬季远进厂,才三个多月的时候。周洪鹰便被调回了“上钢五厂”,担任了一个分厂的,党高官了。
姬季远进厂的时候,工厂的第二把手,也就是党支部副书记,叫张勤根。他却是个民工,他认字不多,但尤其喜欢,在学习的时候读报。有许多字,他总是读别字,但别人说他,他也不听,别人笑他,他也不理。比如“涤”字,他老是读成“条”字,比如涤棉,他一直读成条棉。“铅锡材料厂”,他会读成“铅易材料厂”,他叫郁收昌,不叫郁收昌,他叫有收昌。别人笑他,他也不管,还是我行我素。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秀才”。“秀才”不识字,只读半边音嘛!他随同周洪鹰书记,一起调去了“上钢五厂”,换来了,江名申和庄振龙,接替了他们的职务。
厂长叫刘春庄,是一个SD人,一米七五的个头,四方的小脸盘。小小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流露着,深有心机的样子。他只读过一年的书,但“刘春庄”这三个字,倒也写得蛮端正的。当然,这是为了适应签字,而特别炼的吧?可他的身体,却不太好,每个星期,都要去地段医院看病,至少要看两、三次。
原来的财务科长,叫叶原鸿,是个宁波人。在姬季远,进厂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周洪鹰书记,发配到车间里去了。为了怎么做账的问题,他同周书记的意见,发生了冲突,于是便争吵了起来。周书记,在当连长的时候,就是说一不二的,他为人很是固执。车间里的夜班,从来也不出产量,他有几次,亲自在半夜赶到工厂,来抓睡觉的工人。但工人们放着岗呢,留哨的一喊:“来了”!大家便赶快爬起身来,抓起了工具。要么就告诉他:“机器坏了”,他便只能抓瞎了。因此,他同叶原鸿之争,使他非常地恼火。他一定要,叶原鸿按他的意思做账。但叶原鸿,也是一根筋的脑子,就是坚持财务做账的原则。最后,周书记就下了死命令了,把他免去了,财务科长的职务。下放到了,综合工段精整组,去做工人去了。
财务科,由助理会计赵静薇,担任科长了。那是一个女同志,矮矮的个子,胖胖的脸型,三十多岁的年龄。一开始有点困难,但过了不多久,她就能胜任业务了。一九九二年,SH刚刚开始发行,股票认购证的时候。认购证都没有人要。政府便硬派到了各个工厂。要求工厂,分担政府的负担嘛。但工厂,也要发下去的呀?也是,没有一个人要,这怎么办呢?这时,这个赵静薇科长,便咬了咬牙,为了保住她的,财务科长的工作,便把全部的认购证,一个人买下来了。谁知,竟因祸得福。等股市一放开,不多久她便赚了,有五十多万。五十多万啊!这在当时,她便已经是个大富婆了。
技术科长叫熊震国,他可是中国早年的,有色金属加工行业的,著名的专家之一。他毕业于“中南矿冶学院”,虽然该校,是偏在HN长沙的。但它却是,建国初期的唯一的一个,可以主修有色金属冶炼、加工的学院。因此它有一个别名,叫:“中国有色金属的黄埔军校”。
熊震国,以名列前茅的高分毕业,便被派到了SH。他是“铅锡材料厂”的,技术的奠基人。他一米七八的个头,但老是弓着背,走路弓着背,不走路也弓着背。当你问他,为什么要弓背的时候,他会告诉你,这是因为“谦虚”。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戴了一副黑框的眼镜。但他看着你的时候,会一阵一阵地眨着眼睛,连嘴角也会,不时会抽动几下,让人很是受不了。
他为人,极度耿直。自尊心,非常之强。因而导致了他,同任何一个领导,都合不到一起。也就是这样,一代伟大的,技术拔尖的人才,便被深深地埋没了。
生产计划科的科长,叫朱温。他是一九六七年的,胶州中学的初中毕业生。毕业后,就派到“铅锡材料厂”上班了。上班后,一开始在车间工作,主要一直是在,1号挤压机上,挤“松香芯焊锡丝”的把。因此,他对于挤“松香芯焊锡丝”的工艺,还是非常精通的。但五年后,被周洪鹰书记看中,就调到了生产计划科。两年后,开始担任科长的职务了。他一米七多的个子,瘦瘦的身材,小小的脑袋,戴着一副,不浅的近视的眼镜。因此,谁也无法看出,他眼里那少有的,狡诈的神色。他做事决断,为人干练,很有生意的脑子。
有几件事,可以说明他的机警、随机应变,和深藏不露的性格。
他平时,一直都不喝酒,因此,每逢喝酒的场合,他总是说他不会喝酒。因此大家对他,都有一个很大的印像。就是,他是不喝酒的。
有一次,一个同事结婚,厂里的工友们,都被请去喝喜酒了。酒席是在家里办的。在席间,七零届初中毕业生,现在四百吨挤压机上,担任班长的苗文光。因为他,很能喝白酒,估计有八两的酒量吧!因此他不断地,挑衅着朱温。但朱温只是,说他不会喝酒,全不理会苗文光的挑衅,苗文光越发嚣张了。
“侬格种人,到了吃酒额晨光,侬就是格额。”苗文光伸出了一根小指头,反复地比划着。但朱温,理也不理他,甚至看也不看他,搭也不搭腔。
苗文光,同另外几个同事,敬了多次酒后,面色渐渐地泛红了,额头的汗,也冒了出来。这时,又有一个同事,来敬他酒,他又喝干了杯中的酒,并把玻璃杯,扣在了桌子上,说:“吾勿好再吃了,吾勿好吃勒。”
这时,一直不理不睬他的朱温,却转过了身来了。
“侬勿是,格额吗?”朱温,翘着大拇指说。
“对啊!吾就是格额,侬还是格额。”苗文光又比划着小拇指,他吃死了朱温,是不喝酒的,因此尽管已经喝到了量了,但还是一点也不服软。
“侬再吃呀?”朱温挑衅着。
“唷!侬吃,吾就陪侬吃。”苗文光,开始上钩了。
朱温拿过了一个玻璃杯,倒了一两黄酒,“哪能?吾吃介许多,可以伐?”
苗文光,斜睨着眼睛,一把抓过了那个黄酒瓶,咕哆咕哆地,倒满了那个玻璃杯,“侬吃格一杯?”
“格吾吃勿脱额,格要半斤唻?”朱温胆怯地,看了一眼酒杯。
苗文光,又一把抓过了那瓶白酒,把自己的酒杯又翻了过来。咕哆咕哆地,也倒了满满的一杯:“侬吃脱格杯黄酒,吾就吃脱格杯白酒。”他得意地,用手指在桌子上弹着。他吃死了朱温,吓也吓死他了。
“格吾,吃脱格杯酒,侬勿吃?哪能办呐?”朱温,胆怯地问道。
“哎!大家过来,伊吃脱格杯黄酒,吾就吃脱格杯白酒。”苗文光,大声地说。
“吾吃脱,假使侬勿吃,格哪能办呐?”朱温,又进一步地确认着。
“勿是人!”苗文光,大声地说。
朱温,再也不说话了,他端起那杯黄酒,咕哆咕哆地,一口气喝。个精光。他举起了,喝空了的酒杯,并倒了过来,“看见了啊?吾吃脱勒,侬吃伐?”
大家惊奇地看着朱温。他确实,从来也不喝酒,但他也确实,一口喝干了半斤黄酒。
大家,都看向了苗文光。但苗文光,却没有勇气,去拿那一杯,有半斤重的白酒了。
“侬自己,讲出额闲话,勿可以勿算数额。伊已经吃脱勒,轮到侬吃勒。”大家,逼着苗文光,但苗文光,实在没有勇气,去喝那半斤白酒了,他直往后退缩着。
这么有热闹看,大家都围了上来。有软磨硬缠的,有动手动脚的,苗文光被逼着,一口灌下了那杯,半斤重的白酒。仅仅过了五秒钟,他一张口,“哇!”地吐了一地,人也往后仰去。最后,苗文光是被大家,抬着出去的。
有色公司,分配下来了两间房子。是六二年的老公房,是那种,七、八家人家共用一个厨房,共用一间厕所的那种的版本。但在那个时候,能拿得到手,就是祖宗积德了。
有一间,肯定是属于,冲床班班长丁玲琍的,因为她,是大家公认的无房户,是寄住在亲戚家里的。而另一间,便有争议了。两间房间,隔着过道,门对着门。面积都是,十六、七个平方米的。但那另一间房间,却有六、七个人,都在想着争取要。
朱温家里,有五口人,除了父母亲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五个人,住在一间房间里。但他在筹备结婚啊!他的女朋友,也是六七届的初中毕业生。两个人年龄相仿,都是二十七周岁,明年他就可以结婚了。但房子呢?
这两间房子,如同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让朱温充满了幻想。他志在必得,但如何得呢?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支部委员会的五个成员,他分析着。
冯均成,这只老狐狸,肯定不会,同意给他的。他们俩个,明争暗斗,已经有很多年了。刘春庄厂长,和他的关系很好,这一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周洪鹰,这个人铁面无私,应当去求他。张勤根,这个人贪小,应当可以收买。至于李钟发吗?只要花花(骗骗)他就可以了。于是,他便行动了。
他先去了周洪鹰的家,他是空手去的。因为他知道,周洪鹰这个人,你如果送礼物去的话,肯定会被他扔出来的。
“周书记,我打算结婚了。您也知道,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但家里有五个人,住着,十多个平方的一个房间。您看,我怎么办呀?”朱温摆出了,一张苦瓜脸。
“你是想着,那两间房间了吧?”周洪鹰开言了。
“是啊!您真是洞察秋毫,那房子不给我?我怎么结婚啊?”朱温慢慢地捧着。
“有好几个人,都想要那两间房子……”。周洪鹰书记,犹豫着。
“周书记,您是知道的,我家的住房,是最困难的。而且我对厂里的贡献……,您这样的领导,不会不了解的吧?”朱温用文火,一点点地炖着。
“我是了解的,你的工作很努力,生产计划科,也是工厂的,重要的部门,你一直管得很好,大家对你,也是有好评价的。”周书记把朱温要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是啊!周书记,我如果有房子结婚了,我会更加努力工作的。我们的工厂,您不是一直在说,‘那么好的产品,一定要大大发展的呀!’”朱温,又加了一把火。
“好的!我会考虑的,你放心地工作吧!”周书记,肯定地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疑是已经一票在握了,不!这第一把手的一票,可不是一票啊?应当至少是两票啊!
朱温又来到了,张勤根的家。这次,他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大堆礼品,把个张勤根,看得眼都直了。
“张书记,侬看,格趟侬要帮吾勒。”朱温,开门见山地说。
“侬是要房子,是勿啦?”张勤根问。
“格侬晓得额呀!吾要结婚唻!格房子拿勿到,吾勒啥地方结婚啊?侬帮吾忙,吾结婚额喜糖,一定要多拔侬吃额,等小人生下来,格蛋!侬也是要多吃额呀!”朱温,诱之以利地说。
张勤根笑得,嘴也闭不拢了:“好!好!侬放心,吾一定投侬额票,好伐?”
“好额!谢谢张书记!谢谢张书记!”朱温高兴地,往外走着。
朱温,又来到了李钟发的家。这次他带了四包香烟。当时SH的香烟,是凭票供应的,四个人的家庭,叫中户,每旬有四包“大前门”,一包“牡丹”牌香烟。当时,“大前门”香烟,每包是三毛二分,如果,是用锡纸包装的,那就是三毛五分了。而“牡丹”香烟,则每包要四毛九分。低档的香烟,如“飞马”牌,是二毛八分,不凭票但要排队,卖光结束。李钟发一天,至少要抽四包香烟,他抽的是“劳动牌”香烟,每包一毛五分。朱温带去的,是两包“牡丹”香烟,两包“大前门”香烟。
“侬买香烟做啥?吾又勿吃格香烟额。”李钟发说着,但他的喉结,却动了一下,显然是在咽着口水。
“老李!侬讲!侬当综合工段额工段长,吾生产计划科,支持侬伐?”
“格当然支持额。”李钟发回答着。
“格吾格次,要侬支持唻?”朱温,笑着说。
“侬要房子,是勿啦?”李钟发问。
“是额呀!吾等格房子结婚额,现在,就缺侬一票勒,侬只要投吾一票,吾结了婚,侬格工作,吾会得更加支持额。”朱温继续说。
“啊呀!格房子,拔啥人?都是一样拔。”他看了一眼,那四包香烟,“就拔侬,勿是一样额吗?”李钟发,哆哝着说。
“谢谢老李!谢谢老李!”朱温起身,告辞走了。
几天后,召开了支部委员会,讨论房子的分配问题,果然不出朱温所料,四比一,压倒多数的表决,让朱温得到了这间房子。但他不知道,这间房子,让他在他结婚后,便没有过到过,一天的安生的日子。
原来因为,他对门的那间房子。丁玲琍,暂时借给她的妹妹住了。她的妹妹,原来是在JX插队落户的。现在回沪了,也分配工作了,但没有地方住,丁琳琍只得,先让她住一段时间。好在她一上班,便找了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家里也有房子,结婚时,自然会把房子还给她的。
谁知灾难,接着便降临了。
丁玲琍的妹妹,在JX插队的,缺吃少穿的十年中,在无奈的情况下,与当地的一个农民同居了。她接到,回沪通知后,便连夜,偷偷地走了。她以为,她突然地离去,这件事,应当便终了了。可是,那个JX男人,竟然找到了SH。并且不知道,他通过什么途径,竟然找到了,白玉路上的这间房子。但他,昔日的女朋友,已经在SH,有了新的男朋友了。
他每天都来。他长得粗壮有力。但丁玲琍妹妹的男朋友,却长得文质彬彬的,要打,也根本不是对手啊?
丁玲琍的妹妹,又叫来了她的弟弟。她的弟弟,今年应当,便能从大学毕业了吧!但这样安排,三个人对一个人,力量总能平衡一些吧?
他们四个人,每天在这间房子里谈判着。但是,总是谈不出什么结果。
JX的男朋友,提出来的条件是,他可以不管,丁玲琍的妹妹,在SH找新的男朋友。但只要是,他来到SH,就可以同丁玲琍的妹妹,发生两性关系。这样的条件,怎么能让人接受呢?就这样,天天地磨着。打也打过了,但那两个SH男人,根本就不是,那个JX男人的对手,一人一拳,也就都趴在地上了。
JX男人,还是坚持着他的条件。谈崩了再谈,无休无止、无日无夜地谈了七天。丁玲琍的妹妹,彻底地崩溃了,也彻底地绝望了。第八天的谈判又开始了,但JX男人,还是寸步不让。他把别人,都逼上了绝路,也把他自己,逼上了死路。
丁玲琍的弟弟,绕到了JX男人的身后。找出了预先藏着的一根木棍。在JX男人的背后,朝他的后脑,狠狠地敲了下去。
JX男人,轰然倒地了。丁玲琍的妹妹,迅速地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剪刀扑了上去。她蹲下了身子,在JX男人的脖子上,狠狠地剪了下去。她的男朋友,赶过去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激射而出的鲜血,反而溅了他一身。很快,被剪破了的颈动脉,便把JX男人的血放光了。
丁玲琍的妹妹,扔下了剪刀。三个人,目瞪口呆地枯坐着。要干的已经干了,但干了以后呢?谁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三个人谁也不看谁,就这样,默默地枯坐着。天渐渐地黑了,而血也已从门缝里,淌到了走廊里了。
路过门口的一个邻居,端着一大盆碗筷。她正好掉了一根筷子,她弯腰捡筷子时,发现了门缝里淌出的鲜血。她大叫一声,手里的盆子,也摔在了地上。她疾步跑到弄堂口,打了报警的电话。不多久,警车就来了。七、八个警察敲开了门,把三个人都带走了。剩下的警察,在现场勘测着案情,整整地闹了一夜。
朱温的新婚之夜,就是在这样的,极度恐惧的状况下度过的。
后来,据说在法庭上,丁玲琍的妹妹,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但后脑的钝器击伤,她却无法自圆其说。最后只得,把弟弟也扯了进来。
她的SH男朋友,因为阻止了她,用剪刀行凶的行为,终于得以全身而退。但丁玲琍的妹妹,却被判了无期徒刑。她的弟弟,也被判了十年徒刑。本来今年,就能从大学毕业的啊!这十年的铁窗生涯,怎么熬过啊?十年以后,走什么路呀?他的大好前程,全部都毁了。怪姐姐吧?可她,也没有办法呀。一错再错,以至于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了。
丁玲琍的这间房子,她也不要了,因为天黑以后,就没有人敢在,这间杀过人的,房间的门口走过了。这可惨了,朱温夫妇俩了。他们经常,在半夜里听到对面的房间里,有鬼叫的声音。一到天黑,他们就紧闭着房门。但他们不也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不久,朱温的女儿,“呱!呱!”地坠地了。朱温,喜欢得不得了,“阿囡!阿囡!”地叫着。但女儿,却骨瘦如柴,从小就长得,像一根竹竿似的,而且体弱多病。这应当同她妈妈,怀孕的时候,所受到的极度的惊吓,有关系吧?
这些就是当时的,“铅锡材料厂”的领导们。当然还有,一个主要的人物“冯均成”。但是,这在前文已经说过了,后文另有表述。
“SH铅锡材料厂”,其实是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初,由七个人出资,办起来的工厂。因此,大家都知道,“铅锡材料厂”有七个资本家。但姬季远进厂后,却只看到了四个资本家。
其中最大的一个股东,叫严大钊。同革命先烈李大钊,声音有点相像,但人却是不一样的。公私合营的时候,他为了保住他的生产资料,竟然把家里的地板也撬开了,把铅锭和锡锭,都藏在了地板底下。但他不幸地,被厂里的工人举报了。据说,举报的人就是,现在正当着,劳资科长的冯均成。冯均成因为举报有功,便被提拔到了科室工作。以后便慢慢地,升到了劳动工资科的,科长的职位。而严大钊却被,搜出了私藏的,工厂的生产资料之后,便被抓进了监狱,坐了五年的大牢。他这个人,二十五岁后,便一直在走着背运。过了五年,严大钊给卡车,当装卸工。不料,卡车一个急刹车,几吨重的挤压筒,挣断了绳索,直向他的双腿,压了过来。于是,他的双腿,便支离破碎了。姬季远进厂后不多久,他就,常年病假在家,再也不上班了。
严大钊的弟弟,叫严大川,是“铅锡材料厂”的二股东。在原来的“铅锡材料厂”,他是掌管销售的。他有一米七三的个头,瘦瘦的脸庞,戴着一副“秀郎架”(金丝边眼镜)。因此,他闷头工作,很少说话,同科室的另两个同事,也绝少交往。生产计划科的,另一个科员,叫张英明。她瘦瘦高高的身体,四十多岁的年龄,她从来也不得罪任何人,同谁都能相处。她的丈夫叫吕越发,现在“铅锡材料厂”的,热处理车间工作。
郁收昌是个小股东。他从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初开始,便在“铅锡材料厂”学徒。他工作认真,干活努力,很快掌握了,熔炼的全部技能,很快就被拉入了,“铅锡材料厂”的股东群,主管着生产。当然,公私合营后,工人们,都当家做了主人,资本家就被靠边了。他的主管生产,便变成了,主管熔炼间了。但他还是,认真地工作,努力地干活,还是把工厂,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翁伯淼,也是“铅锡材料厂”的小股东之一。但姬季远进厂时,他已经,因为铅中毒而提前退休了。有一天,他来工厂领取退休工资,特地到熔炼间,看望了郁收昌。郁收昌便把姬季远,介绍给了他,这个人,很开朗,动不动便哈哈大笑,姬季远对他很有好感。其实,这些小资本家,之所以会成为小资本家,就是因为,他们曾经都是,优秀的工人吧?
当时,“铅锡材料厂”的,所有的产品。全都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的。像松香芯焊锡丝,畅销全中国,做都来不及做。各类重金属管,其需求,也是远大于生产能力的。保险丝,全SH用的,都是“铅锡材料厂”的牌子。连周边城市,也都来订货。而铝型材,则是因为,铅锡材料厂”是中国有数的,几家铝挤压厂当中的一家。因此它,是有资格参加,国家为此而组织的,一年二次的订货会的。这订货会上,可完全,是卖方市场。客户拿着图纸,来要求订货,“铅锡材料厂”,派去的参加订货会的人员,经常会说:“这个不行,壁厚太薄,你必须加厚点。”或者“这个空心的不行,你改成实心的吧!”要么就说:“这个断面太小了,必须加大。”等等诸如此类的,不公平的要求。客户也必须,按照生产厂家的要求,去修改图纸。不然,他们就订不了货,也拿不到,国家的原材料的供应指标了。这就是当时,计划经济中的卖方市场。
“SH铅锡材料厂”,就是这样的,一家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