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线基地

　　艾尔姆大森林是一片面积异常广阔的原始森林，由于人类文明还未渗透入其中，因此森林深处一片死寂，偶尔只能听到鸟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过，森林的最深处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金属砍伐树木的声音响遍四周，参天的大树一棵结一颗地倒下，若是走近去看的话，可以发现被削去枝叶的整根木头正在被井然有序地运送到砍伐出来的空地中。而在木材堆积处的旁边，还可以看到一座正在建造中的建筑地基，虽然距离成形还尚有一段距离，但仍然可以从占地面积判断出来，完工后的建筑物将会非常庞大。
　　亲眼目睹这种浩大的工程，任谁都会心生惊叹吧，然而睁大眼睛环视现场的莱德，却在皱眉思考过后向停在身旁的女性询问：
　　“艾德儿，你说这是在建造前线侦查基地，对吗？”
　　“是的。”艾德儿立刻用悦耳的声音回应，“本来当计划敲定后就立刻开始动工了，不过在选址问题上多花了一些功夫，所以进度比预期稍微落后了一点，十分抱歉。”
　　跟在阿斯塔修大古堡内不同，艾德儿此时穿着的并不是礼裙，而是造型精致的紫黑色金属铠甲，铠甲用眼一看就知道是量身定做，流畅的轮廓完全没有遮掩她的身体曲线。腰间悬挂有一柄萦绕着漆黑雾气的长剑，背后的血色披风色彩鲜艳，摇摆间犹如正在剧烈燃烧的火焰。
　　“不，没关系，我不是在为这事责怪你。”莱德知道艾德儿是看到他皱眉才道歉的，但对方很显然弄错了他的意思，“我想知道的是，就前线基地的功能定义来说，这座建筑的规模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些，怎么说呢……感觉有点浪费资源。”
　　“完全没有的事。”艾德儿轻轻一笑，“考虑到莱德大人您亲临此处的可能，浪费的说法就不成立。”
　　“嗯……”莱德皱着眉想了一会还是没搞懂对方的意思，但他没有将情绪表现出來，因为他无法在部下面前表现得太没用，不过艾德儿却合乎时宜地继续解释了下去。
　　“也就是说，为了能让莱德大人在此处也能获得合乎您至高身份的享受，建筑的规模是相当合情合理的，绝对不会存在浪费的可能。”
　　到头来竟然是为了满足个人享受，这个解释让莱德感到有些脸红，但他好歹也在私底下练习过，立刻用冷淡的语气“嗯”了一声。
　　老实讲这种回应方式十分粗鲁，回答“辛苦了”或许要更合适一点，但对于高高在上的领导者而言，对待下属就应该要这样做。另外，就艾德儿的反应来看，莱德觉得她应该更喜欢前一种方式，因为每次对她以礼相待时都会让对方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一丝不知所措来，或许这跟记忆中莱德的粗暴脾气有关，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遭到怀疑，模仿以前的形象还是有必要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不做出改变，但改变也得一点一点地进行，过分心急对自己不会有好处。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莱德开口询问心中的下一个疑问：“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建造基地，不会引起对方的察觉吗？”
　　“当然不会。”艾德儿很显然理解莱德口中的“对方”是指谁，没有思考就立刻开口回答：“虽然这里位于贝特沃尔斯帝国的腹地，但得益于这片森林的广阔以及各种大型魔兽的存在，所以鲜有人类踏足森林深处。当然，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森林各处都提前设置好了监视魔法，就算有人闯入也能提前得知。”
　　“嗯，做得好。”莱德照例只是稍微点了下头，然后再次环视四周的忙碌景象。
　　“莱德大人，您还有其他疑问吗？”
　　“嗯……”沉吟了片刻，莱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手臂指向前方，说出心中最大的、也是刚来此处时就想提出的一个疑问：“我想问的是，这些……正在工作的仆役是哪里来的？效忠于我的部下不是只有六名吗？”
　　莱德所指着的，正是制造出眼前这一切忙碌景象的源头，虽然体型按照分工有大有小，但外形特征全都一致——没有皮肤、全身骨骼都暴露在外的异形。
　　换种说法就是，骷髅。
　　虽说是骷髅，但眼前的骷髅却并非死物，而是具备独立活动能力的个体。一眼望去，空地上的骷髅数量相当多，几百只，不，说不定有上千只，虽然都在各自进行着不同的工作，但整体看来却十分协调，给人一种团体体操的感觉。
　　面对莱德的疑问，艾德儿仍然用好看的微笑回应道：“莱德大人事务繁忙，可能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不过属下可以告诉您，它们都是克拉莉丝的作品哦。”
　　“……克拉莉丝？……作品？”莱德仍然一头雾水，想要通过搜索记忆来寻找答案，这时一个身影就像看准时机一样从上方落下。
　　突然出现的影子显然并非只是单纯地从天上跃下，重力效应被完美消除，身体轻飘飘地落地，就连一粒尘土都没有溅起。
　　“欢、欢迎莱德大人莅临此处，竟然没有及时察觉到您的到来，真的很抱歉！”从声音就可以判断这是一名少女，不过这名少女在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却是低下脑袋。
　　看着少女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地低头道歉，莱德忍不住挑了下眉尖，他实在是不习惯一个柔弱的少女——至少看起来是如此——对自己这么恭敬，但出于身份的原因，他没有理由让对方不这么做。
　　在心中叹了口气后，莱德坚定了以后一定要做出改变的想法，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不要在意，我没有责备的意思，抬起头来吧。”
　　“十、十分感谢。”
　　莱德的视线随着少女的抬头而移动，对方的相貌也逐渐呈现在他的眼中。
　　这是一名体型娇小的少女，身材有点像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孩，金色的头发左右两边各扎着一个辫子，充满活力，不过可能是出于性格的原因，少女脸上的表情有些胆怯，视线总是躲闪个不停。
　　眼瞳是鲜艳的红色，双唇也是相同的颜色，很显然是涂了口红的缘故，脸上也能看出抹了点淡妆，不过这些打扮并没有为少女增添成熟的风韵，反倒是让人觉得更加可爱。身上穿着黑色的裙装，边缘饰有红色条纹，不过下半身的裙摆稍有些短，露出了整个膝盖，右手还握着一根镶有紫色宝石的短杖。
　　当然了，按照惯例少女并非人类，因为她的腰间长有一对黑色的蝠翼，先前落地时能看到完全展开的样子，此时已经合拢贴在了背部。
　　看清少女的样貌后，莱德在心中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对方的名字，关于她的记忆终于被成功接通——她就是克拉莉丝·菲，阿斯塔修最擅长“创造”的恶魔，同时也是此次前线基地建造工程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