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文明街区

　　坐在办公桌前，脑子里还是想着那本只有我看不到的《过山海》，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按照三人经过时间沉淀出来的智商鄙视链来看向来都是皮果、我、田不毁，可如今我真是很能体会《皇帝的新衣》里的那些弄虚作假的人。谁愿意承认比自己蠢的人还蠢，反正我不愿意。所以我打算最近都不要进那间书房，也许过段时间我眼前的障眼法就会失效。最近杂事颇多请假频繁，着实有些荒废了自己的主业，我的街道事业。
　　文明创建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全市要评出三个文明街区，就香楠区而言我们灵契洞就没啥优势，更别说要从十二个街道办中脱颖而出。但是，我的工作宣言向来就是不求第一绝不垫底。想到香楠区其他那几个老头子每次开会的时候都阴阳怪气地在那点评着“香楠之耻”我就来气。再加上这次荀珍那群妖鬼给我搞出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传销案，灵契洞要在文明创建中力争上游真是难上加难。
　　小王每天花尽心思想让我们的创建材料多有亮点，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每天苦思冥想感觉这小姑娘都苍老了不少。
　　“魏主任，人都到齐了。”余姐进来通知我开会。
　　这是一次动员大会，各居委会委员都悉数到场。我看到王大妈精神状态似乎已经恢复，又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被她的精气神一带动，我感觉自己都自信了不少。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我问大家有什么创建好建议？结果会场内感情之饱满气氛之热烈简直超出我的想象。大家你一句我一言，让我感觉灵契洞美好的明天近在眼前，大有引领香楠傲视东川的大好前景。可再仔细一想，美好的愿景没几个接地气都是海市蜃楼。
　　“在硬件上我们赶不上其他几个街区，我们得从软实力着手。”王大妈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我给你们分析一下咱们灵契洞的优劣势。”
　　会场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不少人还拿出了纸笔。
　　“我们的劣势很明显，位置尴尬经济差，既赶不上新开发区的优惠政策又不属于老城区的改造范围。许多好项目都落不到咱们这一片来。人口密度大，基础设施老化，给人的总体印象就是日落西山还没有半点夕阳红。再加上之前那个胖子区长说的‘香楠之耻’，这要评优秀人家早在潜意识里就将我们给排除啦！”
　　大家连连点头。
　　“不过我们的优势也是有的。人情味足。咱们街区都些是老小区，很多邻居都是住了十多几十年的，知根知底。这平日有什么要帮忙的吼一声，半条街的人都能赶来。这在别的几个街区是看不到的景。而且我们街区有很多老手艺，现在不是都在赞颂什么工匠精神吗？这就是我们街区的特色呀！这文明创建看重的是人，可不是房子马路经济数字，我们得把我们的人味儿给打出去。”
　　王大妈的一番话又给了大家无穷的灵感，头脑风暴一波接一波。
　　说到人味儿，我头有点疼。灵契洞里的那些妖灵都是有个性的主，他们才不管什么优秀合格不合格。也就是因为这些妖灵极力不想引人注目，灵契洞这些年发展缓慢，虽然身处香楠区却比起福茂区一些地方都不如。虽然许多妖灵都搬到了别的地方，可是作为一个签约地它们恨不得这儿变成深山老林。
　　看来得走访几个老妖，让他们配合工作，要不然真对不起王大妈这些热血人类。
　　第一个走访的老妖就是滕老太。作为灵契洞内资格最老的生物之一，活脱脱的地头蛇。
　　“滕婆婆，最近还好呀？”
　　滕老太笑了一下，“这么不走心的问候，有什么事快说别碍着我做生意。”
　　“滕婆婆，咱们街区这次的文明创建在整个区里略显劣势。这次街道办打算搞几场创建活动，还希望大家伙能够支持。”
　　“劣势？我们灵契洞怎么会比其他地方差？”
　　滕老太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原因很复杂。不过重点是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舒适，我们要将灵契洞的优势展露出来，争取在文明创建中力争上游。”
　　王大妈的热情给了我勇气。
　　“为什么？”
　　滕老太一脸不解。
　　“哈？”
　　“为什么要将我们的优势展露给别人看？我可不希望这里涌现太多陌生人。”
　　你看，这就是这些妖灵的怪癖，但是我心里偏偏又觉得她讲的也挺有道理。
　　“人类社会是流动的，你难道希望我们这里变成一潭死水？”
　　“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怎么会变成死水？”
　　“这是一份荣耀。”
　　“可以吃吗？”
　　“可以让我们街区的人更加团结、朝气、和谐、友爱。”
　　“我们灵契洞不团结、不朝气、不和谐、不友爱吗？”
　　那还不够，不够，不够。我在心里呐喊，感觉自己的口才实在不足以应付一只顽固的老妖怪。
　　“因为有个胖子说我们是香楠之耻，这次我们一定要……”
　　“谁说的？我去绞死他。”
　　滕婆婆一脸杀气地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不不不不不，那个胖子已经走了。我是觉得可以通过这次文明创建让灵契洞内的居民感受一片新气息。这灵契洞就像咱们住的房子，时间久了也要打扫打扫装修装修，让这儿耳目一新。”
　　滕老太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告别了滕老太，下一位走访对象名叫泰天。这个泰天是只夜精，据说是在极夜黑暗中诞生的精灵。泰天来灵契洞的时间不长，才五、六年的时间，可是却是这里不可动摇的夜晚守卫。虽然，这个守护者是间歇性守护。因为他是一个酒鬼。
　　我在一片街边绿化带找到了躺在座椅上晒太阳的泰天。啧啧，大白天醉倒在公共场合，这种行为就要杜绝。
　　“泰天，你好呀！”
　　我露出一个标准笑容。泰天眯着眼瞧了我一眼，“是魏掌印呀！”
　　“又喝醉呢？”
　　“没有，醉了才是清醒怎么能说是醉呢？”
　　“那个泰天呀，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泰天睁开了眼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一挺坐了起来。
　　“您说。”
　　泰天一脸络腮胡，眼神却是像小鹿一样无辜。五年前，灵契洞的那些恶棍团伙一夜之间全都消失地一干二净，不知道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那些人看到这双纯净的双眼时有没有想到对方会下手那么狠。
　　“夜是最纯洁干净的。”泰天的名言一夜传遍了整个东川灰色地带。
　　“那个咱们灵契洞这次要搞文明创建，你打不打算出份力呀？”
　　泰天看着我，我从那清澈的眼神中读懂了，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是这样的，你知道吧？那个丘引渡使现在就在灵契洞，也不知道是有个什么任务反正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他……”
　　话还没说完，泰天站了起来：“您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我无比和善地微笑着，今天的太阳真是温暖。
　　接下来要找最后一个妖灵，一个纯粹由灵气孕育的小妖，木武。
　　“木大叔，今天心情不错呀！”
　　木武拿着一把竹扫把正在清扫一条背街小巷。他给自己在灵契洞的定位是有钱有时间的热心大叔。
　　“小魏呀！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
　　“咱们有话就说，只要我能办的绝不推脱。”
　　我将来意跟木武说了一遍，眼看着他脸色微微露出难色。
　　“有问题吗？”
　　木武四下看了一下，低声说道：“前阵子墨香苑的事情弄得大家妖心惶惶，再加上丘引渡使常驻咱们灵契洞，大家伙心里都没个底。这灵界那边传来了风声，说是天伏山那边出事了。所以大家伙都在商量着能躲就躲，尽量不要惹人注目。你也知道，万一出了什么大事，这签约处肯定会被殃及。”
　　据说灵界曾经出过几次大事，有几处签约地被牵扯了进去，死伤妖灵不计其数。
　　木武平日在妖灵间最为活跃，他的消息肯定不假。若如他所说文明创建这事那些妖灵不但不会出力可能还会搞破坏。
　　这可真是件棘手事。
　　“木大叔，你看这样成不？不需要这些妖灵参与到具体的事情中去，只需要展现一个良好的精神面貌，怎么样？”
　　木武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将他们的妖灵气都收起。住在胡北巷的老鼠精不要整天贼眉鼠眼地去看人，都被当成坏人报了好几次警；住在老槐路口的熊精能不能看人的时候温和一点，每次小娃儿们放学路过他家肉铺瞧他一眼都会被吓哭；住在新街口的佛珠精能不能不要再三更半夜听佛经，他周围的房子租都租不出去喽；还有那对住在桥下市场那对麻雀姐妹，能不能不要隔三差五地当街对骂，上次她俩对骂的视频还被人做成小视频传到了网上说是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喽……”
　　一口气说了半小时，乘着这个机会将这些妖灵的陋习也得改一改。
　　“他们就是这样生活的呀？为什么要约束掉自己的本性？”
　　木武拿着扫把在地上时不时戳一下，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小可怜。
　　“因为这里还住了更多的人类。这里的妖灵既然选择来到人类社会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妖灵能力比人类大得多可是却不是这个自然界的主宰？因为人类懂得约束自己与他人合作。控制自己的本性也是一种修行。”
　　木武有些触动的样子。
　　“滕婆婆跟泰天已经答应在创建工作中出力，你愿不愿意来帮忙？”
　　木武很是惊讶地看着我，“他俩都答应呢？”
　　我点了点头，看来名人效应有些作用。
　　木武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后说：“那我去做做大家伙的工作，至少让他们不要捣乱。”
　　我点了点头，再加上一个砝码。
　　“如果文明创建搞得好，区里会有一笔专项经费拨下来。咱们街区有几个巷子地势低矮一遇到大雨就肯定积水，老的小的要出门都得用盆子拖出来。如果经费能下来，就用来改善一下这些地方的排水。”
　　木武眼睛一亮，故作镇定地表示自己会尽力去游说。
　　搞定了这几个老妖工作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得请出丘僮这个大神来坐阵。。
　　我给魏小溪发了条消息“以你的名义邀请丘僮周末来家里吃饭”。那小子很快回信，“他拒绝了”。再发，“在他面前无意透露一下你哥最近行踪有些诡异”。许久后收到回信，“搞定”。
　　鸿门宴嘛，我也可以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