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逝去的爱情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戏剧舞台上的主角，演绎着各种悲欢离合，在不同的视觉角度下被定义为喜剧悲剧或正剧，偶尔还可能是情景剧。
　　王大妈回忆起了那段发生在年轻岁月的爱情，源于在墨香苑中了荀珍的幻术后看到的一个人。这些天沉寂在记忆深处的心结被唤醒后一直让王大妈心烦意乱。王大妈的丈夫十多年前去世后她自己拉扯着独子一直没有再嫁，一个人活得有滋有味。没曾想人到晚年被一个妖术扰乱了心湖。
　　大概近四十年前，王大妈还是一名美少女大学生，在离东川几百公里外的一座城市求学。那时正是改革春风吹满地，国门打开无数新奇的人事开始涌入中国人民的生活中，其中包括各国留学生。
　　在一次联谊会上，年轻貌美的王大妈遇到了来自韩国的李炳贤。李炳贤举止优雅彬彬有礼打扮入时，让王大妈觉得这样的男生才配得上绅士二字。那时候大学生流行阅读西方名著，王大妈对《傲慢与偏见》中的达西格外喜爱。她觉得李炳贤就是韩国版的达西，伊丽莎白·王终于遇见了自己的李达西。
　　按照正常的恋爱流程，两人相识相知相恋，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顺带还练习了外语。那是一段比蜜还甜的时光，王大妈觉得这是上天的眷顾让她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另一半。
　　那年暑假，李炳贤提议陪王大妈一同回东川，他想看看自己心爱的人生长的地方。来到东川后两人游历了四方山水，李炳贤对这里赞不绝口大有恨不得立马定居的冲动。回到学校后不久，李炳贤受到了父亲的电报让他马上回国有重要事情商议。原本承诺办完事情马上回来的李炳贤就这样一去不复返。王大妈如望夫石一般每天看向东边，直到毕业也没能等回她的李达西。年轻少女曾经有冲动飞向韩国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可那时出国哪是那般容易，再者她连人家家住何方都不知道大海捞针一般不得先将自己给捞丢喽。思前想后，王大妈决定回东川工作，因为这里是李炳贤理想的居住之地，如果他哪天回来了也会来这里找自己。于是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往事如烟当初的蜜再甜也变成了苦。
　　一场幻术唤醒了那份似苦似甜的感情，这让王大妈寝食难安。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几十年后会莫名其妙地看到那个自己早已记不清样子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最近总觉得李炳贤真的来到了东川。
　　“这是女人的直觉。”
　　王大妈很认真地跟我说道。
　　我泡了杯热茶递给眼中还泛着泪的王大妈。对于女人的直觉这一个说法我的认识也很模糊。以皮果为例，她确实凭着直觉蒙对了很多事情，但同时也因为直觉蒙错了很多事情。但她们永远只记得蒙对的时候。
　　荀珍的幻术是唤起人内心的渴望，让人在幻境中得到他们梦寐以求却永难拥有的东西。王大妈被唤醒了内心的爱情，少女时的悸动让一颗老去的心格外振奋。
　　这时李伯走了过来，正好听到王大妈最后一句话。
　　“直觉这个东西可真是准。我有个老哥整天怀疑自己得了癌症，子女们拗不过带他去医院检查，还真是肺癌，早期。”
　　李伯跟老婆几年前离了婚现在也是个快乐的单身汉。这个平日待在办公室甚少出来的老油条只有见到王大妈一来才会出来走动争取多露露脸。
　　王大妈并不打算跟李伯多说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就拿出手机低着头摆弄。李伯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走了出去。
　　“墨香苑的那些人邪乎得很。”王大妈见李伯走远了继续说道，“小魏，你说我是因为被那些传销影响了还是真的是直觉？”
　　“王大妈，现在这些传销组织手段厉害着，给人洗脑洗得彻底。不光洗脑还用暴力，你看那几个不就傻了吗？”
　　“可我感觉自己这个症状跟他们都不一样，再说咱们也就去了那么会儿，洗脑也洗不到哪里去吧！”
　　“我觉得你是受了惊吓。这心绪不宁得好好休养，建议喊上几个好姐妹去大自然走一走。这几十年前的事情就别瞎琢磨。”
　　王大妈大概也觉得自己的直觉有点不靠谱，闲聊了一会儿后便回了家。
　　街道办的工作有这么个好处，陪群众闲聊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走出街道办，看到田不毁开着他的小越野正在马路对面等我，皮果坐在副驾驶上。
　　单看这两人的外表那真是般配。俩人站一块就自带闪光灯，所见之人都会默认他们是一对儿。可偏偏这两人能够一起偷鸡摸狗翻墙爬洞就是不能谈情说爱。这人跟人也真是够有意思，看起来随机组合其实有迹可循，看起来有迹可循深究之下又发现偶然大于必然。所以“缘分”一词玄妙至极，臆想的月老倒是出现得恰到好处。这俩人怎么会走到一起？月老瞎了眼呗！这俩人为什么不在一起？月老瞎了眼呗。所以，月老才是最大的背锅侠。
　　田不毁熟练地三拐两拐来到了一家门脸颇不起眼的小店，这是我们的这些年最爱光顾的餐馆，稻田屋。
　　西老板看到我们直接将我们领到里边庭院，这里种满了各种鲜花还有一个小水池安置有假山石桥，几尾锦鲤在里面游得很逍遥。
　　“西老板，余大厨今天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皮果笑嘻嘻地问道。
　　“炭烧牛腩、黄焖青鱼、鲜笋腊肉、神仙地衣汤、菠萝饭还有时蔬。”
　　“你们现在菜品这么少啦？”田不毁问道。
　　“综合你们几个的口味，只有这几个菜适合你们。”
　　“炭烧牛肉、鲜笋腊肉、神仙地衣汤再来一个小炒时蔬。”皮果麻溜地将菜点好。
　　西老板将菜单拿了下去。
　　“希望今天余大厨心情好一点。”
　　田不毁嘀咕道。
　　这个余大厨水平全靠心情决定，而他大多时候心情不怎么样，所以他做的菜大多时候味道好吃，有时候特别好吃，很少的时候好吃到飞起。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猜测余大厨跟西老板之间的关系。余大厨高大威武走的高仓健的路线，西老板高挑清瘦余韵犹存。
　　“他是我前夫。”
　　某次我们以三根棒棒糖再次打赌的时候，西老板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次我们稳着掉了一半的下巴吃下了一顿暴好吃的晚餐。
　　今天的饭菜属于特别好吃，看来余大厨心情还可以。
　　每次过生日我都许愿“让世间充满爱”，这真是一句特别实在的愿望，至少能让我吃上余大厨暴好吃的饭菜。
　　吃完饭皮果去结账我跟田不毁在木椅上做瘫尸状，一个满是喜悦的声音从我们头顶响起。
　　“田不毁。”
　　抬头一看，只见二楼包间探出了一张清秀的脸，笑靥如花。
　　不一会儿三个打扮时尚的女生跑了下来。
　　“你也在这吃饭呀！”站在中间的女生面带红晕地说道，身旁的另外两个女生则一脸嬉笑。
　　“是呀！”田不毁点点头，悄悄给我一个暗号。
　　我动作熟练地给皮果发了一条信息。
　　“我跟我爸还有王叔叔他们一起来的，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额，不，不了吧！领导吃饭我就不去打扰啦！”
　　“没关系啦！刚才我爸跟王叔叔还说到了你。”其他两个女生听到此在一旁悉悉索索笑得更厉害了。
　　“今天我跟我朋友一起来的，就不过去打招呼了。麻烦跟姚局长解释一下。”
　　“哦，好吧！这是你的朋友呀，你好，我叫姚晔。！”
　　我连忙站起来做了下自我介绍，顺带表示自己是陪田不毁来相亲的。果然，对面的几个小美女脸色一变，特别是姚美女很是受伤地看向田不毁。
　　田不毁无害一笑，“我们两家是世交，也谈不上相亲，是青梅竹马。”
　　这下姚美女简直要泪流雨下。
　　“果儿。”田不毁看到结完账回来的皮果一副甜得要死的热恋状。
　　三个女生连忙回头一看，从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后来的偃旗息鼓，这样的变脸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从青春期到现在，田不毁的人类桃花就没断过，只是让他心动的都是些非人桃花。每次皮果来给他挡桃花，这样的表情变化就会上演一次。
　　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五官精致挑不出毛病，眼神犀利颇为高冷。这样的人一站到田不毁身边只给人四个字，天造地设。大多时候不需要言语，小美女们就会自动遁形，少数时候需要点演技来上演一出眼中只有彼此的戏码。
　　今天的情况比较简单，姚美女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说了句“那我们先走了”便匆匆跑了出去。其他两个闺蜜则打抱不平地瞪了田不毁一眼，跟了上去。
　　“你欠我一次。”皮果将田不毁搭在她肩膀的手一把甩开，拿出手机在上面记了一笔。
　　“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呀？”
　　“年底结算，一千一次。”
　　“我上次也给你挡了一次，你可别漏记啦！”
　　“上次咱俩扯平，这次你多出一次。”
　　看着他俩在那你一千我一千地计算，我只恨咚咚这副身体为啥不拣点好的遗传。
　　“爱情如烟，但能萦绕千年”，也不知道我哪位寄主说过的话。。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这俩傻子终有一日会知道那种朝思暮想，如烟难抓握的感情。到了那一天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像这些被他们拒绝的人那般勇敢。也只愿他们够勇敢而不过分执着，这地球上的爱本就复杂，我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外星人仍是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