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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朝雾垢影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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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开始,我听到有人在耳畔打鼓,先是从很远的地方,咚咚咚,穿越灰蒙蒙的天边,草地,雾气缭绕的树林,静寂的像是沉眠了多年的墓地似的,慢慢的传来。一声声的击打,头部的神经,如遭重击,血管跳动,头皮像充胀的气球一样被表面扩张,松弛有度的皮质开始勒紧,这是哪里,什么地方,我被强行带进来,不是主动的跟随,一处处的陌路,茫茫没有头绪,没有方向,没有标示,一时间原本对方向感极为迟钝的感官显的更加无助。
  天昏地转,我在旋转吗?为何有东西压迫着我,使我不能站立,必须蹲下好减少身上的压力,要抱成一团,温暖自己。可鼓声还是不停,咚咚咚,咚咚咚,我走不动,离不开这个孤独的寂静世界,绝望的看着远处,迫切希望有什么能够伸出手臂拉扯我一把,灰蒙蒙的天空里,哪怕是有闪灭一下的光亮也好,让我心里好有点活生生的希望,一圈圈,身体的重量在减少,双腿已经不能支撑蹲下的姿势。世界暗了下来,只有眼前还闪烁明暗不定的土黄光点,密密麻麻,紧紧排列,最后忽然不见,整个被黑暗包裹,我失去意识,一截木头似的向前倾倒,但没能倒下,而是撞到了谁的怀里,最后耳边漂荡着一句话。
  “你怎么了......”
  我感到身体在移动,有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震耳欲聋的话,而后进入了忽明忽暗的长长隧道,再次沉睡。
  醒来时天已是大亮,我躺在病床上,俩名同事正坐在不远处的坐椅上交谈,看到我醒来,大概问几句感觉如何之类的话后退走。隐约记得当时是半夜,一觉醒来却是清晨,一位中年保洁妇女沉默而有力的挥动手中拖把,在地上来回扫荡几次,再将拖把放入水桶清洗,继续重复着向前移动。窗外没有鸟语花香,只是几株绿色植物安静的矗立,雾气朦胧,枝叶沾满露珠,偌大的病房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转身侧躺,看到手臂上插着的长长的透明管子,不明的液体正向着内部输送着什么,一滴滴的缓缓落下,地球引力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任何都需要按照它的指点引路,垂直向下。望了好一会,回过神,仔细想想昨夜似乎被人七手八脚的抬到床上,有很多人对我做着什么,问问题,脱鞋子抽血,具体的步骤已差不多的忘记,黏糊糊的一大团浆糊似阴影笼罩。
  仿佛一场大梦,梦中的真实和荒谬确切的在那时,那里,完整的呈现,切肤之痛。而清醒过后,一切都不存在,毫无关联,实质上的过程渐渐成了大概,好像,约摸,支离破碎的零散记忆片段,如何也连接不到一块。
  我在大桥的这一端,中间是滔滔洪水,凶猛如兽,肆意妄为,吞噬一切的着见相遇,水气弥漫,挡在视野的尽头,那处隐约明灭可见的断壁残垣,生生撕裂的如同鲜活肌肤的桥体正无声的流淌不明液体,持续衍生,经历过的都被远远的抛弃了,某些断层一旦开始,再也不会止歇,不到灰飞烟灭,绝不罢休。
  “昨夜检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抽血化验正常,只能大致做一个对身体的疏导,看看效果怎样”
  医生很难为情的说,眉头挤在一块,正在思付诊断书该怎么写。
  “原因不明,要不就写成身体劳累所致,你觉得如何呢?”
  听到这样的试探语气,我默默点头,既然检查不到身体什么问题,对结果的说明都是无所谓的,不明仍是不明,未知还在持续,时间丰裕,病症始终会凸显的。
  我身心交瘁,对即将要来的暴风雨有着好奇和忧惧,人对不明的且是必定发生的事情是充满矛盾的,这是惯病,只是我这样的问题犹堪,毕竟并不是怎样令人欣喜的结果和导向,连互相参半的心情都没有。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长长的睡上一觉,不管明天发生什么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的事情,都已不重要了,只想朝着柔软的枕头靠近,趴上去,就要闭眼。
  在领导战战兢兢悲天悯人的目光中顺利取得假期的延长,好似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在有生之年可以尽情的放逐,他痛快的放话,无论想要休息多久都可以,只要没事就好。无可奈何。谢过之后离开,途中听到此事传的沸沸扬扬,身为一个健壮的青年,居然会昏倒并且送去急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果然此言不虚矣。我苦笑,场景如何《狂人日记》里似的,大伙都在提着馒头虎视眈眈的等待倒挂的人行刑,手起刀落以后,一涌而上,好有机会割上一片肉或将馒头沾蘸上鲜血,大口大口咀嚼吞咽,来治疗各自不同的顽疾。
  何苦呢,又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实际的乐趣和享受,更没有肉片鲜血供各自医治,况且纵算知道,觉得奇怪,不可思议,甚至怜悯,又能怎样,亲自经历和身同感受毕竟不同,事情没有发生在谁身上,谁不知道疼。
  汽车在怒吼中前进,阳光照射下来,没有温度,一片冰凉。
  我觉得自己是跟医院有着什么不解之缘的,从最初的吃药,再到打针,再到输液,手术,总是朝着医院跑,而那些气味和氛围又让人压抑,纵使有再美好愉快的心情,一样破坏到体无完肤,压制的像突起的小石头一般坚硬。
  面前坐着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医生,大大的方形老花镜从脖子上拉上去,盖住正向下耷拉的眼皮,颇似无力的睁开一条缝隙,确认是否有人似的左右观看,混浊的眼睛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发出微弱的光。脑袋努力后仰,我有些担心,他是否在正视的时间里,下坠的眼皮会挡住视线。一张腊肉似的干巴脸颊,歪歪扭扭的破麻袋似的挂着俩条眉毛。整体向后梳的头发稀疏且扭曲的成相当不自然的形状,点缀似的插些沙粒大小斑块的头屑,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早一点,兴许能够恰好看到小鸟的自由飞出,弄不好深扒几下能掏出小鸟宝宝也不一定。
  也许他正是一位不拘一格,不依靠形象判定病理的专家哪,我暗自安慰,坐正身体,胳膊肘支在桌面,双手交合成十,深吸一口气,开始向他描述病情不适原因。
  “头痛一个多月,刚开始以为是感冒,后来这么久见不好,想来检查一番,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行,先做一下CT看看脑部怎样?”
  “可以的,悉听吩咐”
  当问到籍贯时,我答H省,他眼睛的电压徙然增强,向正常标压发展,紧接着眼珠发亮,四周恢复明晰,流露出蒸气一般上升的纯粹的骄傲的光芒。我猜测他应该跟H省有什么关系,要不然情绪哪会看起来这么激动,果不其然。
  “对,我也是H省的,不过是N市,专攻这一块,后来发表了很多专业性质的学术文章,又经常去外地考察,后来才调到此地,过段时间,我会再次上调”
  或许是乡邻情节严重,每每遇上同乡人,会不自觉的感到亲切,同一片土地养育的关系吧,某种源自血液深处的共鸣相互吸引,大大降低了彼此的堤防,直接跳过感情培养循环渐进的过程而达成共识。不论对方是何职业,是何年龄,总是不知不觉的亲近,无话不谈。他这样的介绍自己,起码是同乡,这点使得我对他信任,再加上挂着专家的头衔,程度自然更进一筹。
  尚未有过类似就医经历的我,如同无关苍蝇到处乱撞,有些地方需要重复的几次才能完成相对事宜,一圈折腾下来,我已精疲力竭,气喘吁吁的,终于像接力赛一样走进那间洁净,空荡,冷酷的可怕的CT室,躺下,被交待几句以后,烤肉似的送进检查室。
  我看到轻微的光亮,螺纹般亮起,有些许橡皮罐子包裹住的声音传来,闭上眼睛,有一丝的期待,一丝无奈,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此刻,我躺在一叶简陋的竹筏上,原本不过是安静的漂浮在河流之中,正倾听两岸传来的虫萤吟唱,些些的清风吹拂而过,抚我脸颊,揉我黑发,漾我心绪,我迷醉,放松,沉睡,尚未醒来,却已荒野迷踪,穷途末路。无边无垠的空荡荡的海面,黑压压的水际与天相接,没有星辰日月,只是一直的飘荡,我大声叫喊,声音无力的沿着海面飘向远处,又被漆黑的海面和夜空吸收,沉沦。
  我看到那张显示结果的长方形深褐色胶料硬壳板,一个个的惨白色画面陈列,使我想起某个历史艺术博物馆中墙上那些紧挨着的低垂着头睡熟了似的骷髅。“鸟窝”抖动塑板拉平,发出哗哗的脆响,我看到他那根虚浮的粗壮的紫红色指头捻了捻,身子后仰,将正面对向窗户看了一会,又转身过来坐好,俨然一个读取了决议书后正思考如何审判的法官,而我则是被羁押的受过严刑拷问的犯人,无精打采的坐着,静候即将到来决定生死的一纸,他清清嗓子,用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搓搓耳垂,咽了口唾沫。
  “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普通CT不是很清楚,不过想看的更清楚,建议你做一个加强CT,你看怎样?”
  他抬头耷拉着眼皮看我,刚睡醒似的声音单调而且乏味。
  “这个是什么意思?什么问题呢”
  我指着另一张判定结果的某一些字,大大的写着“蛛网膜囊肿”,囊肿我是知道的,就像一坨凝固在肉体某处的果冻,这是当初在做完手术时,那个护士用镊子夹起来给我看的时候顺口说的,跟果冻似的,从此以后,再也不愿意吃果冻,对我来讲,简直是恶梦。
  “这是先天的良性脑囊肿病变,一般是由发育的时候蛛网膜分裂异常造成的,但也不包裹后天性的脑外伤感染,你以前头部受过伤么”
  他看看我,笑一下,抓抓鸟窝,试图捋顺,但是未果。。
  “大概有这么大吧,不过不是很清晰”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微胖的食手指拇指环成一个圈,与我脑中病变区相互对应着,引起我某种深深的厥痛,神经开始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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