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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朝雾垢影 / 6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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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墙体的白像是没有尽头,眩晕,挣扎,始终不能逃离。
  临近中午,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环形走廊坐椅上,等待下午检查的继续。匆匆走过的护士头戴小帽,胳膊下夹着文件纸,白色的小布鞋踩的地板沓沓作响。右腿缠着绷带的病人拄着泛起银光的拐杖,认命似的面无表情一下一下的缓慢行走。有几人慌张的推着小车,垫着厚厚的看似温暖的被褥,上面仰面躺着骨瘦如柴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参杂,脸上一道道像刀生生挖去肌肉的表皮毫无光泽的坍陷,双目微睁,口鼻插着透明的塑料管子,转角的时间里,正脸与我相对,我看到她散发浓浓死亡气息的绝望的虚弱的毫无生机的面孔,急促的推进电梯,不锈钢的厚重铁门发出低沉的吼叫将她吞没。
  我张口结舌,死神的阴影如此之近,沉郁的厚墩墩的空气压上来,几乎喘不过气。她拖着沉沉的黑影似的尾巴到处游走,身体被插进各种透明的塑料管子,输入各式营养或药液成分,支撑着时日为数不多的生命,炎热的空气烘烤大地,我清晰的感到身后倚靠的石柱一阵冰冷。
  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如同黑洞,不断的吞噬周边的物质,光与影,有形与无形的,在劫难逃。
  想起何时看到的一句话,“生命在于折腾”。折腾和反复,却成了年轻人专有的特权,拥有活力,时间,健康的身体足以重复的做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并在其中得到纯粹的乏味的欢乐和享受。某一刻,我终于相信了其实事事并非无穷无尽,时光并非日复一日,任何东西都不会重复,只有叠加,像松开的一把沙子,一粒粒的堆叠,看似形态相近,却各有不同。
  那眼绝望,深深的绝望,拥有清醒意识的缓慢的绝望,身体被每天反复的管子抽插,挤进各样的药水维系,渗透,折磨,内心铬上恐惧,一步步一点一点的感受越来越凸显靠近的死亡。
  睁开的眼睛闪烁光芒,她是在等待什么呢。
  或许什么都没有,一切变的毫无意义。
  廊前的小花园中一株生长茂盛的桂树,枝叶新绿,边角发出折射出耀眼的光,我想起桂花的介绍,桂花,适应于亚热带气候地区,性喜温暖,湿润,适宜生长气温15-28度。而南方的室外高温夏季基本维持在38甚至40度,而它在这种环境下生长,印象中却是没能闻到过花香,或是我孤陋寡闻,“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切实如此吗,我不知道,只觉是某种无可奈何的怜悯。
  燥热和酷暑,阴郁和沉闷,疼痛和折磨,新生和死亡,有时候我们以为很多东西是应当发生在与其相对照的地方,除此之外,别无它择。而当这所有的直观且明显的呈现,聚焦在一个位置,一个点上,难免惊奇,无所适从,茫无头绪,需要适宜和时间,想象,磨合,吸收,消化,锤炼。
  世事反复无常,诡异莫化,时时需要做好准备。
  我躺下来,看着医师将小瓶中的透明药液吸进有婴儿手臂粗的针筒,连接管子,将尖锐的泛着银芒的足有将近俩毫米粗的针头刺进小臂静脉,飞快的推进身体。一瞬间,一股热流涌动,推起波浪,将血液重新推进心脏,再压出来,我感到饱胀和疼痛随着意识一起钻进大脑,几乎出现幻觉。像是扔在砧板上的死鱼,用刀剖开头与鳃的连接处,再抽取腥筋一样,睁着滚圆的毫无知觉的眼睛。
  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走进诊室,“鸟窝”大致看了一遍,摘去眼镜。
  “目前看来没事,但是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再做下磁共振”
  或许被我惊讶和愤怒的眼神惊到,他讪讪的笑了,低下头不再看我。我心中发苦,不早说,一样样这么来,什么时候才是头。
  某种情节在这时悄然崩溃,重新拉开了跨度和距离,我暗自叹息,继续问他。
  “这该怎么治疗,毕竟会头痛,太阳穴一阵阵的胀痛”
  “如果比较严重的话,就需要开颅手术,虽然有很大的成功率,但有风险伤及神经,会留下后遗症之类的”
  我想象着跟尸体似的躺在那里,锋利的手术刀切开头皮,锯子锯开颅骨,脑袋露出一个空洞洞黑乎乎的口,血流一地的场面,指头开始微微发抖。这抖动不自觉的延伸,手掌,胳膊,身体,传染不知不觉,迅速剧烈,窗外的风声和脚踩地面发出的沓沓声逐渐远离,四周寂静,暴烈的阳光再次照在赤裸的小臂和身上,却没有一滴汗水流出。我忽然听到蝉鸣,开始是一声,细细远远飘忽不定的传来,而后俩声,一片,互相追逐一般共鸣,喧嚣,震耳欲聋。空调的冷风速度增大,湿润的空气流通,扑面而来,我惊厥,蠕动口腔,口中干涸晦涩,没有一点水分。
  “要么先给你开点药吃吃吧”
  我木偶似的点头,脖子僵硬,听到骨头咔的一声闷响,表面佯装的冷静,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澎湃如潮,忐忑不安。我该怎么做,该做什么,如何说出口,有几千只的蜜蜂在嗡嗡作响,置身在蜂巢,却没有蜂蜜的甜香,丝滑,甘美。
  房间只剩下沙沙的在纸上写着什么的声音,字迹特有的模糊潦草,符号似的。
  取药后返回,他翻起来确认药名,放下塞回袋中。
  “需要再检查的话可以找我,不过得快,久了我可能不在这,这是我的名片”。
  他探出身子吃力的朝里挪动,短粗的手指捻出一张名片,苍白的底框颜色显得严谨,如同单一格调的墙壁,递给我后露出胜利后的骄傲神色,整个人不再萎靡不振,重新满血复活了似的。
  我只好抱以相等的微笑,脸皮皱挤在一团,嘴角努力上扬,是一个扭曲的紧凑的像极了微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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