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若涵

　　很快来到城西李家裁缝铺门前，店面不大，连个招牌都没有，门前一个风幡，上写着李家裁缝，迎风招展。店里大约20个平方，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妇女，那中年人长相普通，皮肤偏黄，头发稍显凌乱，下巴还有胡茬，只是目光坚定。看到叶清扬和秦九到来，并未显得十分热情，只是礼貌的寒暄：”两位爷有失远迎，不知道是量体裁衣还是买成衣？”
　　秦九指指叶清扬，“这位公子要做。“
　　李裁缝把目光移到叶清扬身上，”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我叫叶清扬，李师傅，我想看看你做的成衣，男女式都要看看。”叶清扬开门见山。
　　李师傅看看叶清扬的头发，又打量一下他的衣服，将叶清扬引进里间。
　　里间的面积和外间差不多，存放了不少布料，墙上还挂着男女式各色服装十几套，款式与大街上那些人穿的略有不同。男式服装，袖口不再是宽口广袖，手肘到手腕处有收窄，到手腕则收紧，更显利落干练，腰身处也不再是肥的像睡衣，而是稍显腰线，系上腰带更显身材修长。女式衣裙上装也收了腰线，罗裙不再是长裙曳地，盖住鞋面，而是稍短些露出鞋面，更能显得三寸金莲娇俏可爱，走起路来轻移莲步，袅袅婷婷。衣裙针脚细密，绣工精湛，颜色搭配也是别具匠心，华丽中不失淡雅，清新而不落俗套。
　　叶清扬转了一圈看着其中一套月白色的男装，心想：若是张云飞穿上这身衣裳必定帅的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了。李裁缝看着叶清扬目光停留了好一会儿，就开口”叶公子相貌堂堂，穿上这身衣裳必定锦上添花。不若穿上试试？”
　　叶清扬也有些心动，微微点头。李裁缝便和秦九退到外间。不多时，叶清扬穿戴停当走出里间，正迎上秦九和李裁缝的目光，两人眼睛简直要直了。叶清扬初中便开始打篮球，最初是为了长高，后来越打越有兴趣，渐渐成了一种爱好，每天总要打一会儿。寒暑假总是泡在篮球场里，拜这六年篮球生涯所赐，叶清扬一米八一的大高个，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匀称挺拔，虽没有八块腹肌却也是肌肉紧实，加上他俊秀的五官，如今穿上这身衣裳儒雅中更添英气，简直像是流落民间的王子。
　　叶清扬对着秦九一扬下巴，“阿九，怎样？”
　　秦九一拍肚子，“和九爷我一样，英俊潇洒，英武不凡。”
　　“......那我还是脱了吧。”
　　李裁缝刚要说话，叶清扬一挥手，“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不常有。李师傅，若我能让你做的服装成为街头时尚，众人追捧的潮流，你可愿与我合作？”
　　“如何合作？”
　　“一个月后，我福记绸缎庄门前需要搭台做一次表演，展示你做的服装，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李裁缝，你一定会名声大噪，而你手中定做的服装所用衣料必须全部出自我绸缎庄，为期三年，如何？”
　　见他还在考虑，叶清扬又加上一句”放心，绸缎庄给你的价格必定是最优惠的。“
　　李裁缝旋即点头”好。”
　　”但若有人自己拿布料来找你做，不是我绸缎庄卖出的，你不能做。“
　　”好“
　　”三年内，经你手的服装需保质保量。我们先小人后君子，口说无凭，立字为据。阿九写契约，一式两份，签字，按手印。“
　　契约写好后，李裁缝和秦九分别签字，按了手印。看着上面李成和秦九的名字，叶清扬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指着墙上挂着的那些服装，”这些样式各做两套，要不同颜色的，若是还有新的样式只管放手去做，但要保证质量。全部做好要多久？“
　　”大约一个月左右。“
　　“稍后你去绸缎庄选衣料，让伙计给你送来，阿九付定金。“
　　秦九放下两锭元宝，和叶清扬起身告辞。走到外面，秦九才露出怀疑的眼神，”兄弟，行不行阿？那可是我一个月的月银啊。“
　　”不是叫我兄弟吗？还舍不得这点银子。若是不成，让张云飞赔给你。“
　　”我可不敢开这口。“
　　”行了，放心吧，保证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哈哈哈哈，好，以后咱兄弟联手，横扫应天无敌手，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恶霸，哦不，大地主，也不对，反正就是有钱人。“
　　”走，万花楼去选四个姑娘。“叶清扬笑着道。
　　”啥，四个？“秦九一手扒着叶清扬肩膀，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叶清扬，一脸难以置信。“还以为你未经世事，想不到兄弟你也和哥一样是同道中人，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怪你关在府中几天就浑身不自在。”
　　叶清扬一把打开他的手，“去你的，谁和你是同道中人，我是去选模特。”
　　“何为模特？”
　　“就是展示那些服装的美女。”
　　“原来是这样，万花楼众美女如云，别说四个了，随便拉一个出来，那也是天姿国色。”
　　叶清扬顿时很好奇，像张云飞那样的性格可以想象出张府的家教，以及之前听他们说张老爷做生意的严谨，怎么会去开青楼？一想便问了出来，“张老爷怎么会开青楼？”
　　“之前万花楼的老板欠了张老爷一大笔钱无力还债，就把万花楼抵给了张老爷，老爷本不肯接受，谁知那老板却因病一命呜呼。没办法，张老爷想解散万花楼再开家酒楼，可那万花楼中全是无家可归，身世可怜的女子，无奈只好继续经营。只是张老爷定下规矩，若是那些女子不愿意，任何人不得强迫她们接客。楼里的伙计全是身负武功，以保护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免受客人欺负。所以越来越多外地身怀才艺的女子来到万花楼请求收留。这几年，万花楼的姑娘色艺双绝，艳名远播，那可是江南闻名的。”
　　”那万花楼也是你在打理？“
　　”是啊。“秦九颇为自豪。
　　”那你是老鸨还是龟公？“叶清扬故意逗他。
　　”去你的龟公，老子只管账目和经营的大事。管理姑娘们的有个半老徐娘叫田姐。“
　　”那你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狗屁的先得月，那姑娘可都不愿多瞅我一眼。“
　　叶清扬立刻抓住重点，”真有目标啦？”
　　“是个叫楚烟寒的姑娘，去年从广西来寻亲，父母双亡，亲戚也没找到，身无分文，才来到万花楼栖身。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弹得一手好琵琶，会的一手好诗画，多少达官贵人、富贾公子一掷千金想一亲芳泽，都不能如愿。”
　　”像这般不爱金钱又洁身自好的女子，必是想觅得一位才华出众又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阿九，你赶快减肥，画画就算了，现学太晚了，写几首诗，再弄把扇子摇一摇，说不定能俘获美人芳心。“说完脑补一下秦九穿着文人公子的长衫，边摇折扇，边吟诗的场景，扑哧一声笑出来。
　　秦九眼一瞪，“想当年九爷我十六岁开始纵横江湖，全靠这身神膘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若不是跟随张老爷一起来京城从商，就算不是一代枭雄，武林盟主，那也是叱咤一方的英雄豪杰。“
　　”那你怎么会从商？“
　　”当年九爷我父亲也是个小小县令，被狗官所害，在狱中含恨而终，随后娘亲伤心过度因病去世。我十岁便无家可归，落草为寇。后来杀了那狗官，被通缉，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十年前，在大理劫了一狗官的赃银，被一队官兵追杀，幸得云飞父子相救，所以决定弃武从商，不再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
　　两人正说着，已经走到正街上，忽听得前面有女子哭泣和呼喊声，夹杂着男子的吆喝声，只见一位华服公子正抓着一姑娘手腕不放，而那姑娘另一只手被一丫环摸样的人抓着，两个小厮用力扯开丫鬟将她丢在地上。
　　秦九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人，”那不是我们万花楼秦姑娘吗？那是知府家的公子。“
　　说完几步冲上前，叶清扬也跟着跑过去。那公子锦衣华服，倒也生的五官端正，只是看看眼睛便知是风流成性的好色之徒。
　　那秦姑娘云鬓高耸，淡扫蛾眉，瓜子脸上薄施脂粉，轻纱罗衣，身材娇俏可人，此刻正怒视着那华服公子，拼命想挣脱那只淫魔的鬼手。秦九上前挡在秦姑娘面前，对那知府公子一抱拳，”赵公子，在下是万花楼掌柜秦九，不知秦姑娘哪里得罪了公子？公子何须动怒，不如先放手，此地离万花楼不远，相请不如偶遇，请随我去喝杯水酒，我让姑娘们好生伺候您，包您满意。“
　　那赵公子放了手，一脸嚣张的样子：”你是掌柜？那最好不过。这秦若涵仗着自己是万花楼花魁，几次三番不给爷的面子，不肯陪我也就罢了，今天只不过想让她去我府上叙话，她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我今天就要让她陪我。”
　　秦九陪着笑脸，“赵公子，您去万花楼不就图个乐吗？这就讲究个你情我愿，秦姑娘不会伺候人，冷冷冰冰的，您怎么乐的起来？万花楼里姑娘个个美若天仙，只要您一句话还不是巴巴的到您眼面前来，伺候的您快活似神仙。您是名门公子，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小女子一般见识？赵公子，请跟我来，万花楼这顿我请，给您赔罪。”
　　那赵公子脸色缓和很多，可是看到秦若涵粉脸含羞带怯，我见犹怜的模样，似乎又有些不甘心，他一拉秦九，笑得一脸猥琐：“只要秦若涵姑娘在我脸上亲一口，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以后本少爷也不再纠缠与她。”
　　秦九和叶清扬的脸同时变色。秦若涵转过头怒视赵公子：“休想。”
　　赵公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对着两个小厮一挥手：“给我带走，本少爷就不信收服不了你？”
　　秦九和叶清扬两人同时上前挡在小厮面前，推搡间就打了起来。秦九刚才一直装孙子，此刻胸中的豪气也被怒火引燃，一拳砸向小厮面门，那两小厮也有些功夫，叶清扬使出在学校打架时的狠劲也没讨到便宜，背上还挨了一拳。秦九一看叶清扬不敌，将他拦在身后，一双拳头舞的虎虎生风，不多时便将那两个小厮打的倒地不起。
　　他正蹲着对着其中一人胖揍，赵公子突然从身侧拔出一柄长约两尺的刀，向着秦九背后砍去，叶清扬惊呼：“阿九，小心背后。”
　　秦九果然不是普通人，微一侧身，一拳打在赵公子手肘，长刀脱手，同时一扭身以一种与他肥胖身材极度不符的灵活将赵公子扑倒在地。
　　秦九一拳力气极大，赵公子的刀飞出后居然向着秦姑娘直直飞去。秦姑娘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见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所措，如今看见刀向自己飞来早以吓得魂不附体，两脚瘫软挪不开步。叶清扬拿出三步上篮的招式向秦若涵飞扑而去，本想将她扑倒在地，结果跑完了离她还有一臂距离时，就听见耳后风声，叶清扬顾不得多想，冲上前将她揽在怀里，眼睛一闭，打算硬挨下这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人群中斜刺里窜出一道白色人影，人还在空中，就伸出一条长棍，几乎贴着叶清扬的背用力一格，咯嘣一声，格开了那柄刀，接着啪哒一声刀落地。那白色人影借着棍子的力道在地上轻轻一点，一个翻身无声落在叶清扬身侧。
　　秦九已经冲了过来，一拍叶清扬肩膀，”小叶子，你没事吧？”
　　叶清扬正闭着眼睛等半天也没有刀扎在背上的感觉，这才回神，一摸额头全是冷汗，“我没事。”一转身看见一位穿着白色长衫的公子，年纪和自己相仿，身材修长高挑，一头飘逸的秀发，瓜子脸，笔挺秀气的鼻子，长睫毛如烟似雾，丹凤眼水中含春，樱桃嘴似笑非笑。
　　这是女扮男装吗？叶清扬正暗自思量，秦九已经朝那白衣公子一抱拳，“这位可是醉月台冷班主？适才多谢出手救了我兄弟。”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说话声音让叶清扬想起了诗词里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叶清扬看他喉结滚动这才确认是个男子。
　　那边赵公子已经扶着腰爬了起来指着秦九：“你，给我等着，不让你万花楼在应天府消失，本少爷就不姓赵。”
　　“赵公子，你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弱女子，掳人在先，持凶器欲杀人在后，我等都是人证，难道知府大人就可以纵子行凶？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可还有王法？”那冷班主郎声说道。
　　赵公子看着周围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想发作又咬牙忍住，手指着叶清扬三人，“你，你们，别让本少爷再看见你们，我们走。”赵公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后面跟着两个一瘸一拐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