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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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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一身麻衣长袍,白须白发,发髻簪一象牙素簪,腰间佩一翡翠书刀,柳叶形,小巧别致,晶莹剔透,另一侧悬一金丝青囊,上锈银鱼,地地道道,读书人的打扮,只是不知是隐世的高人还是微服的显贵,朴素中透着股雍容大气,嘴角含笑。
  身旁一小童,五六岁光景,眉清目秀,黑发浓密,盘一发髻,簪一檀木素簪,一身黄衣,稚气未脱,双目炯炯。正低头把玩腰间的红木书刀,背后缀一紫金葫芦,师父说到敕令山上讨壶酒喝。
  黄衣小童不以为然,咱们爷俩算哪根葱,人敕令山是整个棘洲的第一道门,好不好,会卖你的面子,师父?
  麻衣老者笑道:“乖徒儿,你不晓得,我与敕令山的掌山老爷,有几分交情,讨壶桃花酿,不成问题的。”
  黄衣小童也不抬头,不以为意,老气横秋道:“师父,想当然的事情当然不难,咱们一杆笔,爱恨情仇,在白纸上,挥挥洒洒,能费多大事。可虚的就是虚的,实的就是实的,咱得拎清楚。咱别一张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黄衣小童抬起头,脑袋歪向老者,神秘兮兮道:“师父,您老人家真的和敕令山的掌山老爷有交情啊,我是不是真的能喝上传说中的桃花酿啊?”
  黄衣小童神采奕奕,一脸神往。
  麻衣老者一拨拉,推开小童的脑袋,鬼头鬼脑的小王八蛋,学起大人的腔调来,一套一套的,把老者恶心得不行,骂道:“滚滚滚,小兔崽子!等着喝屁吧!”
  说着,麻衣老者大步前行,小路两旁都是水田,正是插秧时节。
  黄衣小童连忙追上,讨好道:“师父,您又生气了!气大伤身哪!”
  稻田之中一派忙碌光景,葛布麻衣,挽着高高的裤腿,叠着袖子,弯着腰,大多是老人和妇人,青壮几不可见,眼下还是太平年月,麻衣老者叹息一声,只是不知道还有几年的安稳时光。
  每一湮都是一场大劫,不只是修道人的劫数,更是人间烟火,芸芸众生的大劫。
  黄衣小童扯扯老者袖子,师父又走神了,师父总是心不在焉,还总说躬身力行,学问在脚底下,在农人的稻田里,在商人的包袱里,在读书人的书箱里,在匠人的手掌里,在于炊烟袅袅和安居乐业,还有金戈铁马和兵荒马乱。
  所以,师父带着自己行走天下,翻过大山,渡过大海,东奔西跑,走街串巷,现在走在乡间小路,师父说要用心。师父不肯以身作则,黄衣小童也不知道怎么个用心的法子。
  黄衣小童嘀嘀咕咕,试探问道:“师父,商量个事呗?”
  麻衣老者低下头,撇着嘴,满是不屑,一言不发。
  黄衣小童清清嗓子,鼓起勇气,底气不足,弱弱说道:“师父,能不能把‘乖’字给去了,叫我徒儿就挺好,我觉得,我都五岁啦!?”
  麻衣老者嘿嘿一笑,张开手掌,往小童脸前一举,问道:“这是几?”
  黄衣小童怯怯回答,“五。”
  麻衣老者一个巴掌拍在黄衣小童的脑袋上,嘿嘿笑道:“你还知道这是几啊,小兔崽子,你还没活出去一个巴掌去,晓得吧?”
  黄衣小童挠挠脑袋,点头哈腰,“晓得晓得!”
  麻衣老者直起身,淡淡道:“乖徒儿,师父的话,你得听,用心听。你才多大点的小屁孩,能懂个屁,多听多看多揣摩,比什么都强。一天天跟个泼猴子似的,也没个安稳时候,什么时候长大啊?有时候,真想一脚把你踢得远远的,你咋就不懂师父的一片苦心呢?”
  黄衣小童只是一个劲点头,嘴唇抿得紧紧的,憋着笑。
  麻衣老者喟然长叹,“你师兄师姐不争气啊,师父的香火,就着落在你身上了,咱这一脉能不能发扬光大,就看你的了!”
  又是这一套,师父,你能不能换套说辞啊,咱们小说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黄衣小童低着头,唉声叹气。
  麻衣老者一瞥,顿时火冒三丈,抬起脚,猛地一脚踹去,轻轻落下,也就是恰恰沾到黄衣小童的屁股。
  只听黄衣小童哎呦一声,扑地滚出去足足三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麻衣老者气喘吁吁,握拳轻轻敲着嘴巴,边走边嚷:气煞我也,气煞我也。也不理趴在小路中央的黄衣小童,径直走去,小王八蛋,装死的手段,有一套。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惯会做戏,忽死忽活的,麻衣老者越想心里越抽抽,将来自己的道统总不能交给这么一个顽劣不堪的小王八蛋吧?
  麻衣老者忧心忡忡,总得想个法子啊,不然,这个小王八蛋十有八九会断了咱的香火啊!
  麻衣老者回头瞥了一眼,黄衣小童依旧一动不动,“死”得不能再死了,心里面又气又恨,又是喜欢,顽劣是顽劣,可天资极高,好得没话说,性情跳脱,完全不拘泥于一家一脉之学,往往有新奇之语,就连他这位一脉宗祖,也有耳目一新之感。
  至于开宗立派,只是时间问题,好比水到渠成。
  麻衣老者转过头,继续赶路,愤愤道:“死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落个清净。”
  黄衣小童骨碌一个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颠颠追了上来,嬉皮笑脸,“师父,您老人家那一脚,妙之毫巅啊,不知不觉,一个扑地,我就睡过去了。”
  黄衣小童伸胳膊伸腿,长长吁出一口气,“舒服啊!”
  麻衣老者二话不说,又是一脚,势大力沉,黄衣小童只是趔趔身子,脚丫子纹丝不动,拍拍屁股,傲然笑道:“师父,又耍阴招,您这一脚,差点火候啊!”
  麻衣老者冷哼一声,不悦道:“甭得意,你这小身板,在独夫眼里就是张纸,一戳就破,敕令山可是个好出独夫的地方。小子,悠着点,别被人给打死了!”
  说完,冷笑两声,两手抄后,开始优哉游哉,把这小兔崽子留在敕令山,似乎不错。
  黄衣小童扭过头撇撇嘴,转过来一张笑脸,像只猴子贴在麻衣老者身边,仰着脑袋,一本正经,问道:“师父,敕令山真有个背着断刀的家伙?”
  麻衣老者瞧着自己的乖徒儿,心境平和。“没错,是个大真境界的独夫,就是有点······”
  黄衣小童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等着师父的话尾巴。
  麻衣老者皱眉,“不好说,做一件正确的事情,无畏无惧,应该叫做什么?”
  黄衣小童应声道:“这不就是英雄吗,师父,你真是老了!”
  麻衣老者哈哈一笑,无奈道:“也可以这么说,只不过,代价太大。所以,有点傻。”
  黄衣小童不以为然,啧啧道:“英雄不都有点傻吗,如今的世道,乱糟糟啊!”
  麻衣老者一个脑瓜崩,黄衣小童顿时龇牙咧嘴,低着头,不敢瞧师父一眼。师父真生气了,不然,不会敲自己的脑袋。
  麻衣老者沉声道:“世道乱与不乱,不是你这样的乳臭小儿可以评论的,别说你没资格,差得远,即便你站得足够高,看得足够远,也不应该随随便便做些无病呻吟,徒逞口舌之快。好高骛远,为我们这一脉第一大忌,马黄衣,你可记住?”
  马黄衣正衣肃立,弯腰作揖,恭恭敬敬道:“弟子谨记!”
  小桃树吃肉喝奶毕,拎着两只木桶下山挑水,背刀的家伙在前,小桃树在后,只是背刀的家伙是倒行,眼睛正对着小桃树,下山要远比上山艰难,尤其是陡峭山路。
  小桃树每次下山,无不是惊心动魄,若非背刀的家伙小心护持,小桃树最少也要摔死十几遭了,小桃树知道还有一条相对平缓曲折的山路,只是背刀的家伙坚持要走这条陡峭山路,说是有益于锤炼心神,磨炼心志。
  小桃树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小桃树确信师兄是在折磨自己,那个王八蛋每次下山前都会转过头去,偷偷笑,然后,还假惺惺鼓励小桃树,说什么小师弟天下无敌。
  小桃树每次下山,总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仿佛下一步就会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每次小心翼翼下山之后,满头大汗,衣衫尽湿,然后,背刀的家伙一个喷嚏,小桃树就开始暖烘烘的,干爽轻快。
  小桃树问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掐个决或者焚个符,总好过打喷嚏。背刀的家伙摇摇头,打喷嚏多爽快,咱喜欢。这个时候,小桃树就想一拳打死这个抠鼻屎的王八蛋。
  明明没有鼻屎,小桃树不明白师兄抠搜个什么劲,背刀的家伙眯着眼,淡淡道,你管我,咱喜欢。小师弟,你也抠搜抠搜,咱觉得感觉还不错。小桃树一脸嫌弃,师兄咋净做些恶心人的事。
  背刀的家伙蹲在菜畦旁,抓了把土,揉搓碎,松手一撒,站起身,说道:“还润乎呢,用不着浇水了,小师弟,你把你的那块田先垦出来,然后,再翻一遍,然后梳垄,估摸一下午的时间也足够了,咱睡会,完活了叫咱,明个咱带你去掌山师伯那,领稻种,菜籽。”
  小桃树攥着锄头,弓着腰,一下一下,垦地,背刀的家伙斜靠在一棵桃树低下,两臂抄胸,鼾声微微。
  司马洞天,白木头端详着手里如小桃树臂膀大小的悱笋,翠绿欲滴的绿悱悱笋,东西是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种得活,毕竟现在的洞天并没有彻底稳固,灵气紊乱,并不适宜万物生长。
  听雷桃树只是例外,一是作为小桃树的本命桃树,与洞天犹如一体,息息相关;二来听雷桃主要依靠吞食雷霆之力,与灵气并无多少关系。
  白木头走出建木草庐,草庐后正是小桃树的本命听雷桃树,如龙腾天,虬曲苍劲,巍巍壮观。草庐两侧各有一汪水塘,左侧是朝露湖,白木头借助听雷大阵摄取整个洞天的朝露,日积月累,才堪堪蓄出一方水塘。
  只是时日还短,按照外界一息,洞天一日的算法,人间十年,洞天已经四十余万年的岁月,等到十年之后,也就是洞天衍变四十余万年后,地风水火俱定,白木头会蓄出百里大小的一座朝露大湖。
  至于草庐右侧的灵气水塘,纯粹是灵气浓郁,化雨坠地,白木头只不过收拢汇聚而已。
  白木头放眼望去,洞天正南,一座火山岩浆滚滚,山体赤红通透,根脉俱现,恍若人体经脉,时时有搏动之声,地火喷涌,焰苗作乳白色,千里之地,寸草不生。
  湮劫劫火果然非同一般,当初建木也只是截取一缕,封印入体,期望能够炼化成为本命神火,只是迟迟不能如愿,虽然五行生克以火克木,更大的原因还是劫火霸烈,桀骜难驯,不然以建木圣人修为,何至于事与愿违。
  不是没有想到以水克火,也曾尝试过多种神水,然而,终究压制不住劫火气焰,白木头这才想到聚露成湖,以数十万年的厚重积淀,希望蕴生出最为纯粹的绿秋水,足以压制劫火,从而使小桃树炼化成为本命神火,也算不枉费建木一番苦心。
  再就是三柄建木飞剑,以草庐为中心,分列三地,一在山,一在地,一在海,镇压洞天气机,直至地水风火俱定。白木头不由叹息,三剑虽然皆是圣材所化,可惜灵性微弱,想要成为真正的圣器或者说湮器,几不可能。
  更何况,四十余万年后,灵性得不到温养的圣材也只会灵性尽失,化为齑粉。除非,将三剑化为小桃树的本命飞剑,以小桃树元气温养,成就圣器依旧机会渺茫,二来便是种剑,在悱悱木万年之时,种入其中。
  只是,三剑不能移动位置,而悱悱木未必能够存活,在洞天地水风火未定的情况下。
  白木头很是惆怅,随手将手中的悱笋扔进灵气湖中,活不活的下来,就看造化了。总之,先将三剑化作小桃树的本命飞剑,好歹是圣材,人间是找不到了。
  灵气湖底,悱笋落而生根,一缕缕如虫雷霆从湖底钻出,蜿蜒而上,整株悱笋雷霆密布,噼啪炸裂,随即湖水淹没,不足三息,原来小桃树臂膀大小的悱笋消失不见,仔细瞧去,仿佛有一点金光熠熠,悱笋仍在,极小一段,犹如小拇指,倏忽,坠入湖底。
  白木头返回草庐,对于湖底惊变毫无察觉,更不知道以本命桃树为中心的方圆千里,俱已化为雷土。
  黄衣小童马黄衣又开始喋喋不休,师父,你说,我怎么招不来“兆民衣”啊,我发誓,我的心真的很诚,师父,你不是说心诚则灵嘛,好像不灵啊?
  麻衣老者腻歪得不行,喝骂道,心诚的人多的是,茫茫数不清,你算哪个王八蛋,腆着脸,竟然妄想招来“兆民衣”,我呸!
  马黄衣呵呵一笑,我觉得我和兆民衣没缘分,那个背刀的家伙和我有缘分,我觉得。
  麻衣老者学着马黄衣呵呵一笑,想当然的事还是不想的好,借你的话说,别一张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马黄衣停下脚,一个蹦跳,蹦到老者前面,回过头,郑重其事,说道:“师父,我是认真的,那个背刀的家伙和我有缘分,准没错!”
  麻衣老者住了脚,微微弯腰,眉开眼笑,如临春风,笑道:“怎么说?”
  马黄衣声音朗朗,铿锵有力,“断刀,他背断刀,我怀断刀。只是他是实刀,我是虚刀,我以为小说的写法,应该有一种写法,叫做断刀。或于跌宕处,或于激昂处,或于寂静处,或于嚎啕处,或于放肆处,但凡不能尽意处,一刀斩断,余韵袅袅!戛然而止,而且,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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