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间是最有滋有味的地方

　　第二天，背刀的家伙腆着脸，笑嘻嘻，一口一个小师弟叫得殷勤甜蜜，小桃树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先是盘坐在大石上观想旭日，然后，支锅做饭，一言不发。
　　背刀的家伙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小师弟真的生气了。咱也是没有办法啊，小师弟一通药浴足足泡了三天三夜，咱得把药力给打开啊，疏散到筋骨血脉，才能真正锤炼体魄。
　　本以为一千拳绰绰有余，不成想还是差了一丝火候。
　　小桃树烧火煮粥，全神贯注，一根桃木长勺时不时搅一下，添柴添水，抽柴减火，一丝不苟，先是小火，然后大火，接下来文火慢煮。
　　煮粥是样功夫活，耐住性子，才能煮出好粥。最后，猛一下，顶个大火，锅底就会结一层焦焦的锅巴，师兄最爱吃的。小桃树抽抽鼻子，香，粥煮的差不多了。
　　小桃树停了火，返回茅屋，取来碗筷，静静托着腮帮子，坐在锅前的矮石上，粥要闷一闷，才好吃，师兄说的。
　　背刀的家伙又没皮没脸地凑了过来，满脸堆着笑，谄媚得很，“小师弟，闻到没？”说着，伸出手拘了把空气，鼻子嗅嗅，“香啊！这么一嗅，咱就知道，小师弟煮的粥一定好吃得不得了！咱也饿了，小师弟赏一碗？”
　　小桃树不苟言笑，指了指身旁的碗筷，只有一副，不言而喻，没你的，别多想。
　　背刀的家伙嬉皮笑脸，不以为意，蹲着身子，蹭着小桃树屁股下的石头，讨好道：“昨个小师弟赢了咱，咱总得表示表示，今个天没亮，咱就起出了这坛桃花酿。”
　　“小师弟，你有所不知，咱们敕令山的桃花酿，天底下独一份，有句话说得好，叫‘玉液赠我三百坛，不及桃花一坛酒’，啥意思？说的就是咱桃花酿，一坛顶人三百坛。多少人眼巴巴瞅着咱敕令山，就为这么一坛酒啊！”
　　小桃树不为所动，开锅吃粥。
　　背刀的家伙拿出一个黄澄澄的葫芦，拔开葫芦塞，在小桃树跟前晃来晃去，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飘散开来。背刀的家伙开始摇头晃脑，振振有词，“小师弟，咱这桃花酿可是地地道道的水酒，也就是‘醪’，俗称浊酒。不信，你瞧瞧，酒里面的桃花还艳着呢，”
　　背刀的家伙借机靠近小桃树，掐着葫芦，葫芦口可劲往小桃树眼皮子低下举，小桃树理也不理，转过身去，继续埋头吃粥。
　　背刀的家伙毫不气馁，“虽然咱这是浊酒，可别小瞧了，提神醒脑，天下独一份。寻常的琼浆玉液，咱还真瞧不上眼，知道小说家吗，小师弟，不知道吧。”
　　“咱告诉你吧，小说家就是写故事特别拿手的那群家伙。平平无奇的一件事，他能给你写得跌宕起伏，波澜壮阔，惊心动魄，让人拍案叫绝，欲罢不能。”
　　小桃树抬起头，望着师兄，师兄的嘴皮子什么时候这般溜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且妙语连珠。
　　背刀的家伙神采飞扬，越说越兴奋。“什么宫廷秘史、勾心斗角，才子佳人、爱恨情仇，什么侠肝义胆、舍生取义，断蛟刺虎，浪子回头。天下的事没有什么不能写的，一杆笔兜兜转转，就是一个七彩斑斓的小世界。”
　　“别看咱们山里人，排山倒海，神通广大，在小说家眼里都不算啥，就是一个小角色，打生打死多的去了，跟山外人没啥区别。小说家最为称道的一句话是啥，知道吗，小师弟？不知道吧，咱知道。”
　　小桃树住了嘴巴，认真倾听，师兄意气风发的样子，像太阳，如日中天，光芒万丈。师兄一点也不傻，师兄只是没有······斗志，小桃树觉得。
　　背刀的家伙身躯挺拔，双目炯炯，平视前方，仿佛指点江山，豪情壮志。“人间是最有滋有味的地方！”
　　小桃树低头喝下最后一口粥，呼噜。
　　背刀的家伙一惊，低下头，讪讪而笑，“说远了，说远了，咱们敕令山的桃花酿又叫做‘绕梁酒’，别家的酒叫做饮，咱家的酒叫做吃。为啥，因为咱家的酒的的确确是要吃的，正所谓桃花下腹，雷虫上脑。酒水里蕴着听雷桃的一丝雷性，入口淡，入喉醇，然后惊心，然后动魄，然后醍醐灌顶，妙不可言。”
　　“咱嘴笨，说不好，还是人小说家会说话，一壶绕梁酒，浇灭平生愁，道我何处去，梁上窥春秋，举目蛛织网，贴耳鼠遁墙，原是清醒汤，哪得睡梦长！”
　　小桃树嗤之以鼻，好个屁，还没师兄说的好，只是小桃树没有说出来，舔了舔碗底，碗底还有几粒米。
　　背刀的家伙瞥一眼小桃树，忽然大笑，“哈哈，没想到吧，这诗是咱念槌师祖诌的，”
　　小桃树忽然觉得，师兄好傻好幼稚。
　　背刀的家伙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好吧，咱记得，小说家是这么说的，花香在鼻，酒香在喉，食色听雷与共，恍惚间，千万里，电蛇一线，蹈海腾天，雷声震，天地色变，霎时间，云淡风轻，明月朗朗，忽忽然一场醉死梦生，但觉神魂如挠，雷声铮铮，梁上木作铿铿声。”
　　小桃树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说的就像那么一回事，心有戚戚然。
　　小桃树踮起脚，伸长手臂，往锅底一揭。转头，淡淡问道：“师兄，吃不吃锅巴？”
　　背刀的家伙一个猛蹿，接过小桃树手中的锅巴，焦焦的，笑嘻嘻，说道：“吃，咋个不吃，小师弟就是小师弟，仗义！”
　　小桃树笑了，脚步轻快，洗洗刷刷，说实话，昨个，师兄一顿老拳，挺舒服的。
　　背刀的家伙嚼着锅巴，时不时瞥一眼小桃树，小师弟挺欢快的，咱要不要告诉小师弟，今晚上，咱还得捶一顿啊。背刀的家伙想了想，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先让小师弟乐呵乐呵。“小师弟，咱把酒放这了，你读书的时候喝一口，一小口就好，活泛活泛脑袋瓜子。咱走了，午时的时候，咱再来，有肉有奶。”
　　小桃树嗯了声，走进茅屋，面对书桌，正襟危坐，开始读书。
　　读书在于温故，知新。昨夜，小桃树爬出圈子，足足趴了半个时辰，才磨磨蹭蹭，艰难起身，背刀的家伙从头到尾，坐在圈子里，无动于衷，静静地看着小桃树踉踉跄跄走进茅屋。
　　按照白木头的要求，小桃树认真温习以前学习的五种符箓，五行遁符、神行符、咫尺符、光明照和阴阳桥。依旧是临摹最基础的五行遁符，深夜临睡前，终于临摹出一张还算满意的五行遁符，小桃树依然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然后，打坐调息，气息平稳才呼呼大睡。
　　今天，白木头要教小桃树学习阵法，小桃树翻开师父临走前留下的那本“阵”字书，开篇明义，阵者，随势就势，无中生有，在乎天时，在乎地利，在乎人和。
　　归根结底，在乎一个“借”字，小至虫蚁微尘，大至日月星辰，无不可借，无不可成势。势成则阵生，有生而不复，有生生不息，生而不复者称之为“实阵”，又叫做“死阵”，即是说阵法呆板，不能变通，如一潭死水。
　　相反，生生不息之阵称之为“虚阵”，又叫做“活阵”，千变万化，灵便通达，如源头活水，不可衡量。
　　又，虚阵又有小虚阵和大虚阵的说法，虚阵之中，范围小，变化少，威能弱的叫做小虚阵；而范围大，变化多，威能强的便叫做大虚阵。一般来说，护山大阵都是大虚阵，至于人间拘鬼降妖的阵法，通常来说都是实阵，或者小虚阵。
　　书中便有一种实阵，叫做“北斗摇光阵”，又称“小摇光”。需要七枚阵基，以摇光为中枢，借来北斗之力，一来可以辨方明位，二来借助攻伐之力或破阵，或杀伐。虽然威力不俗，只是星力有限，一伐而消，所以叫做小摇光。
　　其中又有三种小虚阵，分别是剑光游鱼阵、阴阳别别阵、烟靡雾集阵。
　　剑光游鱼阵，顾名思义，是一种杀阵，即剑光如游鱼一般穿梭往来，凡处阵中者，皆杀之。立下四处阵基，或物或人，同心协力，以灵气化剑，自成一方，针对妖魔之流，困而杀之，无往不利。尤其是阵中密密麻麻的剑光，妖魔之辈无处藏身，故而，剑光游鱼阵又称作“过江鲫”，多为“捉妖人”所青睐。特别是密密麻麻的如鱼剑光中，混入本命飞剑，更加杀力恐怖。
　　阴阳别别阵类似于符阵，掐指念决，以灵气画符于虚空，符成门现，门框黑白二色，外白里黑，阴阳有别。但凡鬼魅之物，拘之即来，无不灵验，当然只是一些寻常鬼物之流。鬼物邪祟一旦拘出门外，则门作墨色，凛凛有寒光生，又称作“铁门槛”。
　　故而，民间有俗语，凡立铁门槛，便有驱鬼客。
　　烟靡雾集阵是纯粹的一种困阵，阵基可多可少，拿捏灵气，使之混乱交流，或如江河，或如衣袖，飘飘渺渺，混淆视听，加之以迷药幻粉，效果更佳。迷失其中者，往往不能自拔，即便是一般灵目、真眼也难以勘破虚实，不得其路。
　　又因为坠入迷阵者，皆作衣袖飘摇舞，所以烟靡雾集阵还叫“烟雾袖”。
　　根据阵法数目多少，又分为孤阵和叠阵。比如小摇光、过江鲫、铁门槛、烟雾袖都是孤阵，而小摇光、过江鲫、烟雾袖又可以叠加布置，合为一阵，这样的阵法就叫叠阵。
　　护山大阵，十之八九都是叠阵。阵法如同法器一般，依据威能大小，分为五阶，玄、宝、道、仙、圣，布阵根基自然也是天材地宝灵材之类。
　　通常来讲，如今大阵多以宝材、道材为阵基，仙材为阵基者少之又少，更遑论几不可见的圣材了。阵法，简而言之，阵理、阵基和合也。
　　大抵，以灵材为阵基者，玄阵；宝材者，宝阵；道材者，道阵。既然品质不足，诸多护山大阵便以量取胜，以至于，宝材遍布，巧妙叠加，使宝阵一跃成为道阵。
　　道阵化仙阵，仙阵蜕变为圣阵，只不过其中诸多讲究，不仅仅是天时地利，还有众多灵材的相互契合，更重要的是人和，即坐阵之人之于阵法能否如臂使指，随心得意。
　　如果说宝阵成道阵，百中无一，那么道阵化仙阵，便是千中无一；仙阵蜕变为圣阵，就是万中无一。
　　至于玄阵，作为最基础的阵法，毫无疑问，并不值得圣人或者仙人费心研究以玄化宝的阵理手段。而小摇光、过江鲫、烟雾袖三种玄阵叠加的叠阵，也只是玄阵。
　　小桃树看得头昏脑涨，拿起桌头黄澄澄的葫芦，啜了小小一口。顿时如中霹雳，毛发倒竖，脑海神识如受鞭挞，噼叭作响。
　　白木头哈哈大笑，桃花酿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无数仙阀真家，山上宗派对桃花酿追捧有加，说什么“第一醪”，不惜银抱换酒，只可恨求一壶而不得。
　　原来，桃花酿还有鞭策神识的妙处，对于后辈弟子，族中子孙大有裨益。
　　只是敕令山每年只酿百坛，从不破例，若不是桃祖坐镇听雷大阵加之敕令山底蕴深厚，只怕敕令山早已易主，被人瓜分殆尽。
　　白木头神魂传音，嬉笑道：“小桃树，滋味如何啊？”
　　小桃树只觉周身舒畅，毛孔贲张，一时神清气爽。神识米粒，铮铮作响，“白爷爷，我说不好，就像猝不及防，忽然之间，于无声处听惊雷，更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白木头嗯了声，“不错，以后读书的时候，就啜一口。你问问那个傻大个，怎么个酿法，白爷爷闲着也是闲着，酿些绕梁酒，一来自己尝尝，二来小桃树以后就不缺酒喝了。记住啦，只准啜一口！”
　　小桃树朗声道：“好嘞！”
　　然后，白木头开始讲解《湮后对》，小桃树炯炯有神，先有湮、后二圣，再有十三圣人，然后诸子百家，人族大兴。天上天下，不过是道德，善恶，是非，因果，不以正邪论，不以功过论，不以圣论，不以仙论，以苍生论，以生民论。
　　天地人神鬼，人在其中，天地大，神鬼小。······
　　白木头直讲到日上中天，小桃树始终神采奕奕，毫无疲倦之色。小桃树依然一知半解，白木头也不多说，只是告诉小桃树，自己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对错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违心意。
　　然后，小桃树说，白木头听；白木头说，小桃树听。小桃树不懂的多，明白的少，白木头笑着说不求甚解，小桃树还小，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咱们要的是一种胸怀天下的格局，多识字，多读书，诸子百家的都看看，站在外边看或者站在里面看，都无妨，知道自己个是谁就好。
　　背刀的家伙果然来了，有奶有肉，还带了香萱和琼菜。香萱是一种淡淡香味的青色灵草，而琼菜则是一种鲜嫩多汁的灵菜，吃肉之时，伴以香萱、琼菜，既去腥又爽口。
　　不得不说，背刀的家伙看似憨直，心思细腻的很。尤其，对待小桃树这个唯一的小师弟。
　　小桃树和背刀的家伙坐在崖边的大石上，云海苍茫，仿佛触手可及。小桃树吃肉喝奶，时不时嚼两口香萱、琼菜，腮帮子鼓鼓的，背刀的家伙坐在一旁，看向云海，若有所思。
　　小桃树狼吞虎咽，今个才知道烤肉就着青菜才是最好吃的，再喝上一口温乎乎的虎奶，或许这就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了。小桃树瞥了眼背刀的家伙，埋怨师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背刀的家伙神情惆怅，若有所失。
　　小桃树嚼完嘴里的烤肉后，靠向背刀的家伙，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你咋啦？”
　　背刀的家伙笑笑，说道：“没咋，师兄想咱师父了。”
　　小桃树一撇嘴，又咬了一块肉，不以为然，说道：“骗人。”
　　背刀的家伙身子坐的直直的，伸手指向山下，问道：“小师弟，那是哪？”
　　小桃树正嚼着肉，灌了一口奶，随口答道：“山下啊。”
　　背刀的家伙摇摇头，语重心长，“不对，那是人间。咱就是山下村子里的一个小娃娃，当初，师父就是从咱的村子里一步一步把咱背上山的，咱爹咱娘的坟头就在村后的小山包上。
　　师父说，咱上了山，只有道号，没有名姓，就像一把刀，把人间的情给斩了。爹娘的样子，咱都快记不得了，小师弟，你还记得不？”
　　小桃树点点头。“记得，见过两次。一次是我出生的时候，爹娘笑的样子；一次是我离家的时候，爹娘哭的样子。爷爷站在爹娘后面，憋着泪，我也看见了，太爷喝斥一声，就带着我出门了。太爷说，要我好好修行，将来做一个侠客，一个英雄。不是惊天地的侠客，不是挽狂澜的英雄，像墨家游侠一样，除暴安良，锄强扶弱就好。”
　　背刀的家伙竖起大拇指，小师弟的理想，挺好！
　　小桃树又灌一口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我不太懂，太爷说我长大了就懂了。我问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太爷说我长大的时候就长大了，我觉得这是废话，但是我没有说。太爷说他不想看到我被人欺负，所以我一定要努力修行，将来碰到欺负我的家伙，一拳打死。”
　　“我说这是不是不讲道理，太爷说，他相信我长大后一定不是一个坏人，不过，太爷也不希望我是一个好人。欺负我的家伙一定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要一拳打死，证明我不是一个好人，太爷说，这个世道，得让好人的拳头打得出去，而且，要有杀力。”
　　背刀的家伙又竖起大拇指，小师弟的太爷讲道理，很有一套，高！
　　小桃树仰着脑袋，背刀的家伙低着脑袋，四目相对，“师兄，你说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背刀的家伙皱眉头，挠脑袋，嗯嗯不做声，不知如何作答。
　　小桃树依旧仰着脑袋，“我觉得，师兄这样的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我太爷也是好人。”
　　背刀的家伙眉开眼笑，夸赞道：“小师弟，言之有理！”
　　小桃树低下脑袋，张开嘴巴，咬下一块肉，嚼嚼，手里的烤肉还有拳头大小，然后，灌口奶，想了想，说道：“太爷在来的路上，和我说了好多，太爷说他一辈子有三次差点就死了，不是他有什么过错，是不守规矩的王八蛋欺负他。一次是被墨家的游侠救了，一次是被咱敕令山的道长救了，还有一次是被一位老前辈救了。”
　　“太爷说有坏人就得有好人，不然，他的坟头都长出一棵参天大树了。山里边的好人要比山外边的好人重要，因为山里边的坏人要比山外边的坏人厉害的多。太爷想要我做一个好人，一个山里边的好人，提剑背刀。”
　　小桃树站起身，嘴巴贴着背刀的家伙的耳朵，悄悄说道：“最好，把欺负人的王八蛋给宰个干干净净！尤其是，山里面的王八蛋！”
　　背刀的家伙竖起大拇指，好志气！
　　小桃树转头望向山下，开始惆怅，“我有点想念太爷了，太爷说每年都来看我的，可是明年还好久啊！师兄，你在想啥？”
　　背刀的家伙满目沧桑，淡淡道：“咱想咱的婆娘了！”
　　“啥？”小桃树没听清。
　　背刀的家伙充耳不闻，问道：“小师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悲欢离合？”
　　小桃树想了想，点头，“知道的。”
　　背刀的家伙嗤之以鼻，“你知道个屁！”
　　人间才是最有滋有味的地方。还是小说家说的对。
　　距离敕令山不足百里的一条乡间小路上，有一老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