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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失之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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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从这个季度的财务报告中,听出些什么?”艾耀舟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根香烟,并未点燃,而是放在鼻翼下闻了闻,长舒了一口气,环视鸦雀无声的会场,继续说道:“就四个字,——举,步,维艰!”。
  大家神色凝重。
  “近几年,我们能明显地感受到,在行业的话语权不断地遭受排挤,当然,这与地产行业的国家政策导向有关,但更为显著的还是我们自身的原因。就拿两年前的‘海星公寓’也就是现在的‘橙花公寓’来说吧。当时,我们信誓旦旦地要拿下这一标的,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几乎是志在必得,可结果呢,被人家所谓的一张‘亲情牌’给撂倒了。想必大家也知道,现在的‘橙花公寓’,但无论从其楼栋布局,还是户型设计都与我们的策划报告如出一辙……”
  “事后,我们整肃内部管理,腾手彻查了此事。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事出在与我们合作多年的晴空设计公司上,但有人家咬死不认账,我们也只能吃上哑巴亏,‘吃一堑,长一智’。”艾耀舟把手上的那根烟又放进烟盒,“所以,经此一事后,艾晓雨临危受命,回国帮我们打理起‘设计部’,凡事只能靠我们自己。两年来,也算不负重托,晓雨的设计部的工作还算完成得不错。”
  会场的气氛稍有些缓和。
  “今天,我们又将面临大考的关口。”艾耀舟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此话一出,大家枯坐虚浮的心一下子又跌入谷底。
  这时,艾耀舟示意策划部经理张祥宏打开投影机,随后,一幅地块图出现在艾耀舟身后的屏幕上。
  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看清屏幕上的图示,艾耀舟侧了一下身子,并继续说道:“经过市政府的几年努力,早己停产多年的棉纺厂和医疗机械厂的职工安置工作已圆满完成,而这相临两个厂区的地标也将再一次推至我们行业的面前。随着近些年我们佳都的地产发展,这原本偏僻的河嘴路地段成了商业竞争地旺铺区,两厂区占地总面积达120多亩,地块的命名为“佳都河嘴路-1108地块”,现已成了目前当之无愧的‘地王’。所以,随之而来的竞争将会异常激烈。我希望在座的各个部门腾出手来,立马落实这项的工作,这也是当前,我们工作的重点。现在,大家可以就此畅所欲言。”
  坐在一旁的是副董,兼工程部经理的解尚国合上笔记本,首先发言:“行业对这一地块的窥视也非一天两天啦,但社会上,普遍对此地一直流传着些不祥的言论。我们是不是也请这方面的能人来看看。”
  “说实话,我个人一向不崇尚风水方面的唯心理论,”艾耀舟微微一笑,“我知道,正光集团的顾景东与一些懂得看风水的人走得很近,并且这几年正光的发展势头也算不错,便有不少人私下认定这是风水师的功劳。但,我们要看到他们付出的努力,如果单靠拨弄几下手指头就能指麾可定扶危持倾,那还要我们来作什么。再说,这方面的知识,我们的艾晓雨也有学过。”
  “那好呵。”解尚国听艾耀舟这么一说,脸色泛起一丝的红晕,“那就让我们的艾经理,给我们讲讲其中的玄机。”
  “解叔。”艾晓雨闻言显得有些悚怯,羞涩地回道:“你可别打趣我,我哪学过什么风水。只是在大学的课程中有一门叫《勘舆学》的,属于非必修课,老师对此都不是很懂,所以大家只能是一种兴趣的涉略而已,大部分同学毕业后,连个八卦图都画不出来……”
  “这事,我也听说过。”一旁的独立董事孙建刚见状,忙来救场:“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些,先拿下这个地块再说也不迟,否则,好与不好与我们都毫不相干。”
  “嗯。”艾耀舟点了点头,“那就拜托在座的各位做好各自手头上的事。要想改变我们现有‘举步维艰’的状况,必须将此项目一举拿下!”
  ……
  吃过饭,女人们撤走了餐桌,魏有源、朱立杰、秦硕和宋涛四个男人又在石桌上喝起茶来。
  “我听小秦说,你会看八字。”朱立杰呷了一口茶,借着酒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魏有源:“那你可看出自己的身世,比如自己的父母兄弟的现状之类的信息?”
  魏有源对此突发的一问,显得很淡定,像是在从容地解算着一道必答题,他看了看秦硕和宋涛,微微一笑:“批八字,向来有‘官问刑,富问灾,平民百姓问发财’一说。自己也是自小常听师父帮人批断,耳濡目染便喜欢上的。直到后来发现八字之中隐匿着太多个人私密的信息,不单单是一些贫贱富贵和姻缘,病痛劫难和寿元的表面信息,人活着,还有比命更重要的隐私。自己就开始收手不再去替人批断八字,生怕犯‘口孽’。看到不好的,不说出来自已难受,说了别人难受。”
  “呵呵。”魏有源说到这,笑了笑,想着缓解一下一人独唱的说教氛围,“当然,即便是好的信息也当择词以对,好也不是必然的,也怕误导了别人。批八字,越是给相信你的人批,影响就越大,‘口孽’也就越加深重。所以,后来自己干脆就不帮人看。这些年批得最多的,也就只能是自己的八字。”
  魏有源轻喝了一口茶,又慢条斯理地解释说:“师父是在我不批八字好些年之后,才给了我自己的生辰。他老人家知道,给不给我生辰已无法阻碍自己对身世的推断。因为解密人的信息,有着多种多样的途径,比如相面和起卦都可以的。”
  秦硕和宋涛就像两名小学生一般,静静地聆听着。
  “人活着,最精彩的是过程。”魏有源语气沉稳,话音中透出一股与他俊秀的脸容极不相称的老成。“有命理师对一相命的人说,他顶多只能活两年,那么这两年对于一个心志薄弱的人来说,无异于等死的两年,因此,结出的必是恶果……”
  “事实上,师父给我的那个生辰是错的。当然,我是推断过之后才知道,而师父应该早就知道的。”魏有源稍作迟疑,瞥了一眼朱立杰,但见朱立杰只顾镇定地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继续作喝茶状。
  魏有源便又接着说道:“而那个生辰的年月日应该是对的。所以,推断父母兄弟的信息不难。我的父母按理说还健在,兄弟不多,姐妹怕是难留。至于他们在哪?又会是谁?何时得以相认?那还得讲缘份。有缘千里可认,无缘对面难识。”
  桌面上,朱立杰自发问之后,便未吱一声。这种刻意的掩饰是在隐藏着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实情?
  魏有源边说边细心揣度着对方的用意,如果朱立杰是知情人,那么他对于这样的答复,又会作如何的反应。
  “那是。”倒是宋涛听了随声附和上一句。
  “其实,在我心里,冯秋兰就是我的母亲,而殷圣宽就是我的父亲。”
  这时,秦硕也搭一句:“老话说得好,养母比生母大。”
  朱立杰放下茶杯,点点头,这个举动,也算他还置身双方的话题中。随后,朱立杰又问了一句不关痛痒的话:“那你的名字,是你师父给你起的?”
  “是的。”魏有源答道:“取意,宋代理学家朱熹的一句诗文,为有源头活水来。”
  宋涛立马说道:“好名字。看似普通,却用意非凡。”
  “不瞒你说,我也是朱熹的后人,多少辈份一时说不上来啦。”朱立杰展颜笑道:“看样子,你我还算有些渊源啰。”
  石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此时,阳光温和如水,庭院内花香馥郁,有素蝶翩然舞起。
  这时,院墙外,响起了几声小车的喇叭声。
  魏有源借故向朱立杰辞行。
  朱立杰的妻子龚冬玲闻言,忙从里屋赶出来,一再挽留,说是要吃过晚饭才能走。魏有源礼貌回绝,并说,改日定当再度登门叨扰。
  朱立杰也起身,让秦硕开车送送。
  魏有源谢过,说门外妹妹已开车来接。
  大家闻言,倾巢相送,说是要邀请魏有源的妹妹进来坐坐,实则是一睹殷瑞敏的芳容。
  等一干人来到院门外,殷瑞敏早停好车,站于车旁,见大家出来,忙不迭地向大家微笑施礼,并执意婉拒进屋喝茶的盛情邀请。
  卢丽云和龚宛晴见了,异口同声地说:“这姑娘长俊俏。”
  魏有源看了一眼满脸赧颜的殷瑞敏,说道:行,还真能找到这儿。随即进车,并落下车窗,再一次向大家说了声:谢谢,请回吧。
  小车缓缓地驶出了这条老街。
  车上。殷瑞敏问魏有源:哥,你行呀。来佳都才两天,就熟悉了一帮老头老太啦。
  “是人家要认识我。我是被动的。”
  “跟你借钱吗?”
  “别三句话不离钱。”魏有源责斥道:“刚夸你一句,你就犯喘。看着路,小心驾驶。”
  “什么来路的?”
  “公安局的。”魏有源不能说得太多,特别要避开有关身世的敏感词语。“是秦硕大队长师父的家。”
  “调查你吗?”
  “调查我?有到家里吃饭喝茶的调查吗。”魏有源对殷瑞敏不依不饶的盘问有些心烦,“我跟他们说了,下一回一定带你进去坐坐。”
  “我才懒得去呢。”
  “你不是很好奇。进去一坐不就清楚啦。”
  “我不是在关心你嘛。你初来乍到,小心被人骗了。”
  “我能防到你,这世间就没人能骗得到我。”
  “你少来。”殷瑞敏有些被数落的负气感,“从小到大,一家人就属你金贵,自我懂事起,妈从来就没有骂过你。她要是骂起我来,牙都咬得咯蹦咯蹦响。”
  “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魏有源听了,莞尔一笑。“你就好自珍惜吧。”
  殷瑞敏暗底嘟囔了一声,我才不要什么打和骂呢。
  车子不知不觉来到了闹市区,在一红绿灯的路口停下来。
  这时,在并行的一条车道上,停过来一辆玛莎拉蒂的敞篷跑车,车上坐着四名青年。
  其中,驾驶车辆的青年,梳着大背头,双臂纹满刺青,眼尖,眼睛越过副驾座,一眼看到并排车上半落窗的殷瑞敏,对副驾座的青年说道:“珝哥,快看。那有一靓妞。”
  副驾座上的这名青年,随声朝这边眺了一眼,没说话。倒是其后座中的两名一胖一瘦的青年,开始囔囔起来:“呦呦,还真是一靓妞呢……”
  驾驶座上的“大背头”说道:“珝哥,快将她拿下。”
  “看着路,盯紧她。”这位叫珝哥的青年随即吩咐道:“要是跟丢了。晚上你出钱请客。”
  “得嘞!”
  就这样,这辆玛莎拉蒂一路尾随殷瑞敏的车,来到橙花公寓。被门卫一名保安拦在了公寓门口。
  眼见殷瑞敏的车进去了,“大背头”一时心急,便气势汹汹地从驾驶室中出来,“你想干嘛。还不抬杆。”
  “我倒想问问,你们想干嘛。”保安见状不觉得有些好笑,像这类赖皮耍横的,做保安的自然见过不少。但他仍保持住礼貌的仪容,回复道:“非此地住户,请你将车辆绕行,避开门道。”
  见有人在门口闹事。又有两名保安闻声而至。
  大背头见硬闯怕是不成,便说道:“你们知道,这是谁的车吗。还真是想拦就敢拦!”
  “这车没在这里登记过。”其是的一名保安回答道:“‘谁的车’都不能放进去。”
  “这是正光集团老总顾大公子的车。”大背头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手撑着腰,一手指指点点,“他的车你们也敢拦。吃饱撑了没事找事!”
  “就是顾总亲自到访,他也得事先给我们队长打声招呼,登记过后才能放行。”一听这种仗势欺人的话,另一名保安回答就更加硬气。他一边说,一边挥手让他们离开。
  “嘿,你们这是想打架吗?”大背头理屈词穷,就想来硬的。
  “打架。这可是住宅区,影响到住户休息,110会来管你们的。”
  其中的一名带班的保安掏出了手机,正欲打电话。
  “草皮。”玛莎拉蒂的副驾座落下车窗,那位“珝哥”探出头来,叫住大背头,“我们走!”
  大背头见珝哥喊他,无奈地摒弃争执,但临走时,不忘回顾身,指了指其中说话硬气的那名保安,愤然作色地抛下一句,“你给我小心点,别让我在别的地方见到你!”说罢一甩手,回到车内,驱车离去。
  这名被凶斥的保安一脸的木讷,看了看身旁的同事:“这是哪根蒜,跑到这儿张牙舞爪的?”
  “别理这号人。”带班的同事笑了笑,安慰道:“顾总儿子顾振珝的一个小跟班。”
  “唉,顾总的颜面全让他们这帮人给丢尽啦。”另一名保安一脸苦笑地埋汰道。
  ……
  午后的阳光,泼洒在唐城茶楼的阳台茶座的几处淡黄色遮阳伞上,把阳台的周边衬映得分外炫丽祥和,一阵微风拂过,茶香爽滑如酥,顷刻间迷漫了整栋的楼宇。
  阳台很宽敞,仅在靠栏墙的一处茶座上,围坐着四个人,年纪稍长的正是正光集团的老总顾景东,坐在他的左手边是集团总经理江秉丞,坐在他的右手边是集团董秘姜明,而坐于他对面的是上古信息咨询公司经理颜松博。四个人谈笑风生,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风和日丽,茶兴正酣。
  “这次的1108地块的竞拍,金拓集团是势在必得,他们必是我们头号的竞争对手。”顾景东的手指轻叩着茶桌,若有所思,“虽说地块的地理位置不怎么好,但要我们拱手相让,着实心有不甘。”
  颜松博闻言一笑,矜重地说道:“我与恩师年前曾对整个佳都的地理环境作过一番考察,唯此处确属凶煞满贯之地,前山相夹如虎口,河水急拐似反弓,背山秃壁呈廉贞。这都是大环境构成的,很难作调理与化解。所以,在那儿开厂设公司,不倒闭都难。我们查了一下相关资料,在那儿的两个厂常年频出工伤和死亡事件,即便是在计划经济的年代,他们也没什么效益可言。两个厂的负责人也是更换如走马灯一样。五行以土为万物之司命,承德载物,养正蓄中,奈何地不养人必成患呀。顾总,您不必为此太过劳烦。”
  “颜兄刚才所言,确是考究。”江秉丞点头,附议道:“听了让人信服。但顾总从公司的前景和利益出发,出手竞争也无可厚非。我们不妨以平常心以待,就称它为‘得之我命,失之所幸’啦。”
  姜明起身给在座的老总续茶,笑着说道:“艾总今天要是知道,我们坐在他的茶楼议论同他竞争的事,不知作何感想。”
  “怎么,他还能免了我们的茶钱不成。”顾景东一语既出,大家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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