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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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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宋元以来,溪镇得已在运河扬名,不仅因这里是盐商安家的风水地,还有本镇的三十六寺和七十二庙,每当人间四月花开,一到寺庙做课时,整个溪镇风吹铃动樊音回荡,沿着海河潮运的商船一直名扬到大都金陵,由此溪镇也有佛镇之称。
  清觉俗名沈玉霞,在到溪镇观音禅寺出家前是扬洲富商沈佳万的独女,母亲因难产她而死,由后一家人笃信佛教。沈佳万既不愿意女儿嫁人后受丈夫婆婆的欺辱,更不愿意女儿去承担生孩子的痛苦和风险,在她十六水那年就把她送到溪镇的观音禅寺,以生事佛。他自知老病缠身往后的日子不会太久,更担心女儿日后的生计艰难,人家是万贯家财嫁女儿,沈家同样以四个丫鬟四箱珠宝和田地房产一起嫁到寺里。
  观音禅寺的上院是扬州的高冕寺,寺里的惠能法师给她做过皈依后,在一边的沈佳万老泪纵横,惠能说:“佛门难入,玉霞能披上素衣是你沈家几代人的福报,老人家不必伤心”沈佳万说:”我老了,把她托给没有定数的人,不如托给佛”他们的对话听得玉霞悲辛交加。
  观音禅寺始建于唐朝,曾经规模宏大,七层大殿前后可以走马,但到方如这一代已经破落,大半年后,她看着清觉带来的财物和田地帐单对清觉说:“寺里有田宅固然我们的生存有保障,但这些东西都是流水,今天在我们手上明天不知道在谁手上,我也年纪大了,你另外几个师姐天资不够,但我看你有觉性,我要教你些撑门面的法术,下午酉时你自己一人到我花园上的听雨阁。”
  一般的寺院都是子山午向南北而建,而观音禅寺却是山门开在东面,后园连着海河,海河的水一直引到寺里的花园,在听雨阁上看去,观音禅寺亭台楼阁,水清柳绿,清觉才体会到父亲为什么要把她托咐到这家禅院。看着已在闭目念经的师父,再看看她身后居然挂着梨园行中的祖师爷唐明皇,想想这个寺院的山门,心中疑云重重。
  师父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对她说:“清觉,我知道你的疑惑,今天我传你大法印,让你传承本门惠命。”
  “师父。弟子听您的”
  “本门是道佛双修,以唐密传世,你知道为什么头顶的穴位叫百会,脚下的穴位叫涌泉吗?”
  “头上是所有经脉交会之处,脚下是接地气之处。”
  “你说得对一半,我们修道之人在了生死,知过去生,明未来生,你知道怎么修法吗?”
  “师父弟子我愚笨,不知道您讲百会涌泉和知前世今身有什么关系。”
  “天灵知未来,地脚通黄泉,过去事问涌泉,未来事问天灵,今天就带你印心先观一下本寺过去事。”
  师父在她的头顶上戴上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帽,然后让她脱下僧鞋,用朱砂在她的脚下画了一道符咒,让她盘膝而坐,然后师父轻挥兰花指印,口出咒语:“唵,呼嚧呼嚧,社曳穆契,娑诃。。。。。。”
  随着师父莲花手印的翻转,在咒语的加持下,清觉先是浑身发热而后一阵旋昏,一下子跌到另外一个空间,心里正奇怪人到哪里了,却看到自己就站在听雨阁楼下的花园门前,见一男一女也在花园前,男的气宇不凡,但脸上有些微微的麻点,女的华彩着装,心下无由地知道男人是乾隆,女的是皇后富擦氏。
  她感觉自己是有了隐身术的旁观者,正静静地观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并能洞穿他们的心想。
  花园的门被一把生锈的大铁琐着,门的两旁是一对楷书对联,左边是“千年槛门”四个字,右边是“凤泊灵地“四个字”,乾隆看着有点门道,问后边跟着的定云说:“怎么这门不开,是不愿意朕去打扰吗?”
  定云说:“圣上,园子除了每年的七月初七我们去扫一下里面的银桥外,一般是不开的。”乾隆问:
  “为何不开?”
  “什么原因现在我还不知道,由我到这个寺里,师父就这样吩咐的。”
  “你看凤泊灵地,不就是说皇后来了就要开吗?”
  “阿弥陀佛,圣上终归真龙天子,贫尼得惠了。”
  一行人等来到园内,看杂草从生,有些荒芜,但青石过道,却是明净畅通,走过一座青石拱桥,见桥碑上刻着楷书乾元戊戌,乾隆说:“来对了,这是唐朝肃宗年间建的园子了。”随行的人等无不赞叹皇上的博学知远。
  绕过银桥,前面又是个小月亮门,隐隐看到里面竹影摇摇,乾隆问那是什么地方,僧尼们回他说是安放肉身菩萨的,而这个肉身菩萨有多少年了也就不知道,乾隆游兴大起,一脚就踏往竹园。
  三折回廊,竹院的尽头一边是侍卫刚打开通往海河放生的寺院后门,一边是古色古香的木殿,殿门也是大锁,门框上沾着蜘蛛网,上有“”三个大金字,左右对联,上联五字“千年槛门锁:下联五字“凤泊灵地开”乾隆看了更觉有文章,让身边人打开看看,定云再次上前说:“这间佛堂我祖师在世时说已有上千年了,里面住着肉身菩萨,非有缘人不能进去的,我怕是里面阴气重,惊了圣驾”乾隆说:“朕也是礼敬三宝的,既然有缘到此,不拜访反而不好吧”众人砸开了古铜锁,但殿门可能长年不动怎么也推不开,皇后富擦氏感到奇怪,她自己跑上去轻轻一推,殿门应声而开。
  门打开了,迎面扑来的古色古香,阳光透过殿堂的山窗,照得满殿金光闪闪,在大殿的佛前,乾隆和富擦氏隐约看到一个红帽黄衣的女尼在拜佛,两人相对会心一笑,乾隆止住了随行入殿,自己和富擦氏走入大殿,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个红教的女尼,黄衣红帽,但长像和富擦氏好像同一个人,乾隆心想,海县的县令真奴才的,居然会给他唱这出大变活人的戏。
  女尼端座在佛前,面前三件法器,一个摇动的小金铃,一支漆黑的古箫,一把七弦古琴,这箫和琴让乾隆和富擦氏看到都似曾见过。富擦氏问到:“请问师父法号如何称呼?”那女尼回道:“贫尼太真”乾隆听着又感奇怪,心想这不是当年杨贵妃的道号吗,这些地方官真会唱戏啊。
  女尼手摇金铃,声透人心,问他道:“你是谁?”乾隆回道:“朕是爱薪觉罗弘历”
  她又问皇后说:“你是谁?”皇后回答说:“我是富擦氏”
  这时又听金铃摇动,空中莲花四起,女尼又问乾隆说:“你是谁?”
  乾隆说:“朕是李隆基。”
  “你在哪里?”
  “我在大唐大明宫。”
  “你在干什么?”
  “我在吹箫。”
  “你周围还有谁?”
  “还有我的杨贵妃。”
  那女尼又问皇后说“你是谁?”
  皇后说“我是杨玉环。”
  “你在哪里?“
  “我在大唐大明宫。”
  “你在干什么?”
  “我在弹琴。”
  “你身旁还有谁?”
  “还有我的三郎李隆基”
  又见那女尼摇动金铃,声响人心,摄人心魂,只见莲花在空中飞舞,她又问道“你们在哪里?”
  乾隆和皇后同时回答到:“我们在马嵬坡。”
  “你们在干吗?”
  皇后哽咽地说“我为三郎江山要去悬梁。”
  乾隆说:“朕为乱兵相逼无计所施。”
  只听铃声再次响起,大殿上的夫妻两人恍然一梦,再抬头环视大殿,佛在上面,下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心下奇怪,不知道刚才发生的是真是假,也不言语走出大殿,游魂似的来到后门放生的海河边,见随从远处站着,富擦氏说:“刚才在大殿里我好像被梦魇住了,怎么我成了杨贵妃。”
  乾隆冷笑着说:“你是杨贵妃,难道朕是那好色丢了江山的唐明皇?”
  这话问得富擦氏羞愧难当,心想刚才明明见到自己就是杨贵妃,莫非我是个以色迷君的坏女人,再想想平日里宫中的是是非非,更是羞愤难平,想想杨贵妃后来被逼死在马嵬坡,突然间万念俱灰,扑通一声跳下水,后面的随从大叫皇后失足掉水了,赶紧下水救人,乾隆先是一惊,心想中妖人招了,立刻带着随从武士赶回大殿,这见大佛前确实坐着个肉身女菩萨,黄衣红帽,但看皮肤干枯,早是千年的女尸了,乾隆挥剑斩去,却是一具骷髅应声倒下。随从们感觉到有妖人迷惑了君王,大殿里四处搜索,大内高手们才发觉这里是几百年没有人动过的地方了,尘灰间都看不到脚印。
  乾隆大怒,追问定云到底怎么回事,佛门重地,怎么有人敢戏弄君王,定云惊吓之下,不知所措,突然她看到大殿门前那十个字的对联“千年槛门锁、凤泊灵地开”茅塞顿开,平静地指着对联给乾隆看,乾隆也是啊的一声,再次折回大殿,看那枯骨下确有一箫一古琴,拿起古琴拂去灰尘,只见琴架上刻着篆体的六个小字:“天宝甲申太真”不禁长叹一声。
  正当清觉正沉浸在乾隆皇帝的长叹之声时,则听师父方如的声音喊道:“清觉回到当下,清觉回到当下,又感一阵清风把她惊醒,睁眼一看,自己还在听雨阁、师父还是坐在她对面,才知道刚才是个幻觉,刚想对师父说刚才的幻觉,师父说:“你不要说,我都知,刚才我和你一起在那儿。”接着师父又说:。
  “你刚才所见都是真的,当年乾隆下江南,来过我们观音禅寺,皇后就在我们寺花园的海河边失足落水的。”
  师父的话,让她当下顿悟,仿佛自己是可以自由来去于过去世,现在世和未来世的人了,但唐明皇杨贵妃和这寺又有什么关系,她还是迷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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