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剑之五法

　　闲人居——
　　兰轩楼——
　　萧寒此时刚刚吃过晚饭，和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一顿晚饭，还是萧寒自步入剑境之后所吃的第一顿饭，大师姐孙芳语的手艺竟出人意料地好，饭桌上的气氛也算得上融洽——只是正如萧寒所料，自己并没有见到师父唐暮雪和他的女儿、五师妹唐水，他们的晚饭也在众人用餐之前，就被殷小楼送至了各自的住处。萧寒鉴于自己初来乍到，也没有过多追问，毕竟在他的脑海里，还一直牵挂着这份由唐暮雪为他默出来的手抄本《灵湖剑经》。
　　这一份心法，其实算不上多么珍贵，毕竟这是陪伴每个灵湖弟子，从弱小修炼到强大、相伴一生的修行法门。萧寒也自然明白一点——毕竟自己的情况特殊，这一本《灵湖剑经》对自己是否有用，恐怕连唐暮雪也说不准这一点。
　　萧寒回到住处之后，连简单地休息都没有，便取出自己放于柜子之中的《灵湖剑经》的第一本，平复了心中有些激动的心情，借着昏暗的油灯和微微的月色，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并随着其中的指导，将气息沉淀至丹田，引得那自己几乎感知不到的寥寥无几的真气游遍全身。而这一看，便几乎是整整一夜……
　　随着月已西沉，窗外天色渐渐变亮，萧寒才发觉不知不觉中时间已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自己到了闲人居的这第一天，竟也没有任何的休息，而经过这一晚的夜读，他也算得上，对于这灵湖的心法，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这世间修行习武之道，大致分为两种——一曰炼体、一曰炼气。而这炼体，便是如常见的武夫，以外功为主，以内功为辅，甚至于剑走偏锋而完全抛弃内功，这种人士，便如之前萧寒所认识的黄大力等人，一身刚劲铁骨、力大无穷，讲究的也大多是一力降十会，以拳脚招式取人性命。而这炼气方面，却是完全不同，讲究调息真气，以气御劲，甚至将真气外化伤人。
　　《灵湖剑经》所记载之法，经过唐暮雪不可不谓之详尽的叙述，则是更侧重于炼气之道，依照由浅入深，分为四种境界——识锋境、炼魂境、御魄境和拜灵境，每一境又分为十层。萧寒这一代的弟子，大多都处于识锋境这第一重境界；而身为四十二代的灵湖弟子，也正是唐暮雪、张如彻这些比萧寒大上一辈的灵湖弟子，则大多修炼至了炼魂境，而也不乏更有迈上御魄境的佼佼者，而萧寒所认识的诸如凌步涯、木天南等掌门级的人物，则均修炼至了拜灵境这一最高的境界。每一种境界之间、无论是真气的总量亦或精纯度，差别皆犹如鸿泥，不可僭越。随着境界的提升甚至可以与剑共鸣，领悟新的神通。
　　而萧寒目前所翻阅的，也正是第一境识锋境的第一层。灵湖心法的吐纳方式因运转方式与调动真气的源头不同，分为阴阳之道。修习者需循序渐渐，将这两种方式各运行几个周天，走遍身体之内的所有脉络，达到气息充盈丹田的效果，方是识锋境第一层修行结束。这第一层相对来说较为简单，依照唐暮雪所说，按照萧寒的资质，应该是四五个时辰便可以做到，而萧寒也确实，只花了四个时辰，还是在至少花了半个多时辰理清气息之后，便可已经做到将真气调动至身体各处这些简单的事情，应该也是识锋境第一层修炼得差不多圆满了——这也让萧寒有了些信心，自己曾和春娘一起学习医术与毒术，仗着自己几乎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人体周天脉络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对于这些修行之道还是大有裨益。
　　这也算得上，是我报仇道路上，走出的第一步了。
　　萧寒暗暗握了握拳如此想到，自己背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经过这三年来剑境玄妙历程的沉淀，他已经越发成熟稳重，但在他的心中，却仍有一个执念，那便是查清当年的黑衣人到底是谁，并为怪人村保护自己而死去的诸位报仇。
　　想到这里，萧寒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没入自己身体的古怪玉佩，几乎从自己记事起就跟着自己，按照自己的娘亲所说，这是为了镇压自己体内的一些邪气——事实也确实如此，每当朔望之日，自己便觉得浑身发冷，头脑昏涨，需要春娘以各种药材毒物调制的药汤以毒攻毒，被捏着鼻子强行灌下去才能渐渐转好，而这一苦楚也渐渐随着萧寒年岁的增长而渐渐轻微，只是他的娘亲张雨桐，却一直未见放松，每次发病都守护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但正想临走前张雨桐对他所说的，随着三年前，这古怪玉佩在自己昏迷之时没入身体之后，这一顽疾却是再也没有复发过。
　　而这一秘密，也是张雨桐在于自己分别之际，千叮万嘱绝对不要和外人提起的事。
　　萧寒心中也想过一种可能，那便是自己之所以在剑境之中的遭遇异于常人，甚至在之后强行打开玄门的种种，极有可能与这神秘莫测的黑色玉佩有关，而这一玉佩，在那个黑衣人口中却有着一个名字——
　　阴曹印。
　　这阴曹印到底是什么来头？
　　怪人村的诸位，还有自己的娘亲，到底是什么？
　　这些疑问，萧寒在与张雨桐分别之后一直在思考，连在被困剑境之中的三年前，萧寒也不止一次的想到这个问题，而这多年来的苦苦思索，也终究没得出一个让萧寒较为满意的答案。
　　恐怕，自己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这一切自有命数，而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也说不定这与之一系列的变故有关。
　　但这一切，在如今的萧寒看来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灵湖剑谷作为一个不世出的古老门派，不参与这世间纷繁复杂的利益纠葛，外界的风风雨雨也自是难以波及。虽然名号确实响亮，但几乎没人知道这一剑谷准确的位置所在。自己如今也算得上是偏安一隅，在灵湖的庇护下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当务之急。
　　想到这里，萧寒也顾不上疲惫，而是马上翻开灵湖识锋境第二层的修习法门，而在这一上来，便是密密麻麻、毫无段落的整整几大篇文字，细细看来，才知道这是灵湖剑谷之中，弟子们所修行的几种神通的分类。
　　灵湖的剑道，并非一板一眼、千篇一律，而是依照每人的灵剑品行不同而有所侧重，量体裁衣，所可选择的的方向也是五花八门、各有其巧。但总的来说大致分为五法——剑、式、术、御、阵，而按照这五种分类，《灵湖剑经》识锋境的第二层，也便分为六篇，分别为总纲、剑篇、式篇、术篇、御篇、阵篇。
　　其中的剑，便是灵湖剑谷弟子修行的核心，即灵剑发挥本身的神通威能——而这对于萧寒来说却是无甚大用处，毕竟他连灵剑都没有，唐暮雪也知趣地并未有太多赘述，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几句，而接下来的几种，才是萧寒需要着重修行的核心。
　　式，即招式，或者说是剑法。萧寒想来，自己从小练到大的龙牙三剑，也正是这一分类，也是修剑者的基础。在唐暮雪的介绍下，每一次有意图的舞剑均可以说是剑招，哪怕是山野村夫、黄发小儿挥舞的木杈，也可以称之为式。但按照使用者的实力与经验，或许只能薙草屠狗、但也能十步杀人、甚至天地色变。
　　术，即道法，这一种方向并非全都依托剑才可得以施展，甚至大部分都仅依靠使用者的真气化形便可激发，达到威力无穷、变幻莫测的效果。而道法又因其所化形的种类不同、分为水、火、雷、风、土等不同的属性，而这些在萧寒看来，却无异于仙人一般，莫说在怪人村，便是在鹊临城也未见有一名奇人异士可以搬山倒海、御水吐火。而这本《灵湖剑经》毕竟只是心法，只写了一些不同真气化形所需要注重的法门，可就是这些法门，也密密麻麻写了千字有余。
　　御，即御剑之术。使用者可以通过真气外放至他物，达到不许身体触碰，便可驭物浮空而动的效果，诸如御剑飞行，便都是皆有此法之门。本在萧寒看来，这是一种非常有效且安全的招式，但看了唐暮雪在下方的批注，也才对这御剑有了一个比较正确的认识。御剑无论是准确性还是力道，较之手执释放的剑招都相去甚远，甚至在实战当中很可能被对手夺去武器，因此使用之时多有桎梏，不可妄自为之。
　　而最后一项，阵，则如其名，是有五行八卦衍生而来，需要提前催动真气、以物或者是道法设下阵眼才能催动的阵法。萧寒曾随着李目遥也学习过一些五行八卦、奇门算术之道，对此相对来说远比其他更为了解，只是目前尚处于纸上谈兵的阶段，而唐暮雪不知是何缘由，也除了《灵湖剑经》本身列及的法门之外，对此语焉不详，萧寒读后也仅仅是加深了一些理解。
　　而这五法，也几乎是涵盖了天下所有神通的本质了。这五法对于主炼气、副炼体的《灵湖剑经》心法来说，都有着一个共同点，即时会随着使用者境界的提升，爆发出更强的威力。在识锋境的第二层，除去一些新的更为复杂的调息吐纳的心法之外，更多地便是如何催动调用真气，通往上述五法的法门。
　　而在这最后，还有唐暮雪写下的一段话——
　　你既无灵剑，这剑篇想来对你也是无缘，但《灵湖剑经》本便是经验之谈，而非我等灵湖弟子修剑之时所必须遵守的金科玉律，若人人如一，这剑便也不用参了。若你不甘于做个闲人，想迈入更高的境界，除去炼气之外，更为重要的还是在其余四篇中寻找到合适自己的修行方向，勤于修炼方可是真气更为精纯——甚至于皆练也可，藏书楼有万千道法神通，你可自行去看，但切记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萧寒读完这第二层的心法，沉思了片刻，心中也是打定了注意，看来这藏书楼，自己是必须要前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