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顾言之

　　萧寒打定了主意，也没有再多做休息，只是简单和衣而睡、小憩了半个多时辰，便起床又匆匆翻阅了两遍《灵湖剑经》之中识锋境第二层的内容，只带着玉磐就出门了。闲人居不同他处，只有晚上一餐，这对于刚刚才进行过简单的真气修炼的萧寒来说还需要简单的适应，在去厨房匆匆拿了两个干粮之后，萧寒便直奔东边的藏书楼去了……
　　这一路上，或是因为太早，萧寒并未见到有太多灵湖弟子，但细细想来，依照昨晚在饭桌上孙芳语所说的，除了他们闲人居之外，一般分堂弟子都会出早课——一种固定时间的修习吐纳气息的集中修炼模式，这种早课一般都是由分堂之中较有名望的弟子带领修习，有时甚至堂主也会亲自出面指导，然而对于既无高阶弟子，管事的也是唐暮雪这般懒得出奇的人物，闲人居对于早课，也基本是无缘了。
　　不过这对于萧寒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样就有了更多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他的情况有些特殊，按照其余灵湖弟子的训练方法，可能效果会适得其反。
　　但是这路上零零星星见到的几个灵湖弟子，却是都认出了萧寒，毕竟就在昨日，在问仙台之上，萧寒更是当着全门派的人接受了讯问。而那一次萧寒的表现，在很多灵湖弟子看来，都像是一种无所畏惧的挑衅。
　　是啊，挑衅就罢了，可偏偏这个挑衅的人，还是一个从剑境之中没带出一把灵剑的废物！
　　一个废物，凭什么再毁去玄门之后，还能面对师祖和众堂主等人，镇定自若地口出狂言？
　　……
　　“你看啊，那不就是那个灾祸之子吗？”
　　“不不，那可不是灾祸之子，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哈哈哈哈……你说的对，不是废物，怎么又会进入废人居呢？”
　　“你怎么说话的，那可是闲人居，懂吗，是我灵湖圈养的几个闲人所住的地方啊！”
　　“哈哈哈哈……”
　　……
　　萧寒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忍受着背后的两个灵湖弟子毫不留情面的嘲笑。这两人年岁不大，想来是同萧寒一届拜入灵湖的弟子，看方向，也是去往藏书楼的，他们的谈话声很大，像是故意说给萧寒听的。
　　灵湖弟子入谷之前，家世普遍都比较凄惨，不然也不会成为孤儿接受接引使的接引，但经过这几年修剑之道，他们全然不是当年那畏畏缩缩、寄宿人间的懵懂孩童了。不乏有些人，因为这命运的转变，比之富甲一方的小少爷更来得嚣张。而既无实力也无靠山的萧寒，便成了他们可以肆意嘲讽的对象。
　　的确，他们已经获取灵剑，玄门的崩塌对于这些普通弟子来说某种意义上也是无关紧要的。但，这却使萧寒背上了“罪”，一个无法抹除的标签。
　　萧寒又如何不懂这一层意思，但在他看来，这对于自己所背负的复仇计划来看，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于是，他并不在意，也懒得去理，只是默默地前行，这三年剑境之中的经历早已将萧寒打磨的全然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他的心中，只盘算着自己到了藏书楼之后，到底去借阅什么样的书籍，才能使自己的实力尽快的提升上来，他已经落后了三年，不能再被甩开的更远了。
　　而那两个灵湖弟子见萧寒置若罔闻，步伐丝毫不乱，心中也不免激起了一层怒意，毕竟这世间最为鄙夷的举动便是漠视，萧寒的这般漠视，这在他们二人看来便是最大的挑衅了，试问一个废物，哪里来的资格无视他们的“高谈阔论”？
　　其中一个弟子终于再也忍无可忍，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萧寒的肩膀，骄傲的笑道：“这位‘师弟’，不知你有没有空，和师兄我切磋一二，放心，我手底下自有分寸，不会伤到你的。”
　　萧寒真气低微，被眼前已经修炼了三年的弟子钳住肩膀自是走不动一步，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冰冷得毫无感情，语气也丝毫不带着任何波动，低声说道：
　　“松开。”
　　那名灵湖弟子不禁一愣，他没想到一个在他看来毫无资本与自己叫嚣的弱者竟然如此冷静地和他回话，尤其是萧寒那自下颚延至眉心的长长的伤疤，也为之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意，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话。
　　萧寒见眼前的此人没有松手的意思，嘴角也不禁勾勒出了一抹冷笑，接着又淡淡的说：“……我再说一遍，松开。”
　　而另一名灵湖弟子见状，也赶忙跑了过来，出言喝道：“你长不长眼，这可是云遮堂的谷远师兄，他要和你切磋是你的福……”
　　可话还没说完，萧寒便突然行动了，之间他左手飞速扣住那人还擒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的合谷穴，右手分手而去，化掌为指，趁着对方还没有所反映，飞速的点在了那名被称之为谷远的灵湖弟子右臂尽头的肩贞穴之上。那名灵湖弟子顿感一阵酸麻难忍，吃痛地松开了手，连连后退几步，惊恐地注视着眼前这名突然出手、果断狠辣的少年。
　　这一招，是萧寒曾于春娘处学得的几招擒拿手之一，原本只是为了让萧寒记住人体穴位之用，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萧寒明白，按照自己目前的功力，是断然不可能与面前这两个灵湖弟子为敌的，他要做的，只是出其不意，看能否震慑住对方。
　　这一击得手之后，萧寒却没有任何的放松，按照他的经验，这一招下去对方的右手起码会脱臼，但这谷远看上去虽然感觉手臂酸胀，但总还算的能活动自如，这也让萧寒明白了，二者之间气力的差距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但这一份警惕，萧寒却并没有在面色上表露出分毫，他也没有趁这一空当逃走，因为他知道，除非这二人主动放弃挑衅，不然只凭借自己的脚力恐怕难以甩开二人。
　　“你……你这混账，竟然出手偷袭！”
　　谷远一边活动着酸胀的右手，一边怒道，经过刚才这一击，虽然自己确实吃了亏，但他也发现了眼前的这名少年似乎实力确如自己所料，并无甚实力，仅仅是靠自己不备才能占得几分便宜。
　　“好小子，看来今天我不修理修理你，是真的过不去了！”谷远怒道，而后飞速将自己的灵剑抽出，口中低吟道：
　　“血狼牙，这次看来是要饮血饮个痛快了！”
　　萧寒面色不禁微微一变，眼前这柄长剑，竟然淡淡泛起了血色的烟雾，转瞬便化作了一只比人还要巨大的狼形野兽，正呲着獠牙，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这狼看上去与殷小楼的灵召所唤来的异兽不同，并非实体，只是剑气所化，但与萧寒面前所释放的凛冽杀气，却比殷小楼的那几只只能称之为“宠物”的异兽要大得多。
　　“哈哈，看到了没，这就是谷师兄血狼牙的威能，这种玄阶灵剑，是你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那名谷远的跟班在一边摇旗呐喊到，仿佛这血狼是他所唤出来的一般……
　　“你给我闭嘴！”谷远喝止了一旁聒噪的同伴，转头来嚣张地看着萧寒，说道：“怎么样，你现在磕头认错还来得及，要不然被我这血狼咬上一口，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萧寒面对着二人，却并未有任何逃跑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将背后的玉磐剑抽了出来，扬于身前，说道：“要打便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谷远一惊，他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找回刚才自己丢掉的面子，毕竟萧寒也同为灵湖弟子，绝不可轻易闹出人命。但萧寒这般毫无畏惧的表现，却把谷远架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好！你要想死，我便成全你！”谷远面色通红，心下一横，大不了就回去受罚，今日这份屈辱，他还偏要找回来些场子。说罢，将剑一指，那头剑气所化的血狼嗥叫了一声，骤然窜了过去……
　　“谷远，你这样可算不得什么本事……”
　　可正当那头血狼逼近萧寒的一刻，一柄剑身纯黑色的长剑从天而降，直接将那血狼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只听见一声惨厉的狼嚎，那头血狼便化作灰烟，消失不见……
　　萧寒一惊，定睛看去，只看见一名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少年，自二人身后徐徐走来，谷远见到此人，更是惊惧的连退了好几步，用手指着来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顾言之……你……你来做什么？”
　　那名被称之为顾言之的弟子却并未答话，只是淡淡地走过二人，来到萧寒的面前，将那直插在地面上的长剑拔了出来握在手中，才转过身来对着谷远说道：“你们云遮堂，就这欺负闲人居的本事吗？”
　　谷远一时语塞，站在原地发愣，而刚才还在自己身边装腔作势的同伴，却早已经点头哈腰地挪到了顾言之的身前，说道：“顾师兄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啊，白堂主不是一直亲自给你上早课的吗？”
　　顾言之冷笑了一声，说道：“师父今日有要事相商，故而早课取消，不过我倒是有些闲空，不如这次早课，就换为我星摘堂与你们云遮堂之间，来一场简单而友好的切磋……如何？”
　　“哈哈哈……您说笑了，我们可不是您的对手，我们还有事，这就走了，不打扰您的雅兴了……”说罢，那名灵湖弟子便躬身倒退了几步，拉着一旁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再出言一句的谷远，赔着笑离开了。
　　顾言之见二人走远了，才归剑入鞘，转过身来对着萧寒抱拳说道：“星摘堂顾言之。”
　　萧寒见此，也淡淡地行了一礼：“萧寒，多谢你帮我解围。”
　　顾言之闻言，继续说道：“不必谢，我师父和唐师伯关系不浅，你拜入闲人居，我们也是同门弟子，我此番帮你，也是看在唐师伯的份上，你要谢就谢谢你师父吧。”
　　说罢，顾言之也不停顿，直接迈步离开，可有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问道：“我要去藏书楼一趟，可要一起？”
　　萧寒一愣，笑了笑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