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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站在星空的灵魂 / 第四章 道德审判 一

第四章 道德审判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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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太畏惧死亡,因为太珍惜生命,所以才能坦然的完结生命。
  用死亡完成生命的奉献,
  用死亡,证明活着的价值。
  所以,我穷尽一生,
  只愿在时光的长河中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印迹
  一
  山城市,老庙区,公安局。
  副局长陈挺立坐在电脑前,反复观看一段监控录像。
  陈挺立将近五十岁,半白的头发,身体有些微胖,眼睛很小,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
  “请进……”陈局长说。
  杨飞雄推门进来,毫不客气的在陈挺立对面坐下,问:“师哥,什么事啊?”
  杨飞雄是个精干而凶悍的中年男子,脸上似乎上的是肌肉,总是一副紧崩的神情,笑起来也很生硬。
  他跟陈挺立同是省政法大学毕业,导师都是王立人教授。杨飞雄毕业后,进了市局刑警队,当时,陈挺立是刑警队队长。
  后来,陈挺立因为负伤,转任老庙分局局长,杨飞雄接任了刑警队队长。
  陈挺立站起来,给杨飞雄泡了一杯茶,说:“明天啊,老师的八十整寿,你别忘了。”
  他们的老师,正是王立人教授。
  “他不是反对我们给他祝寿吗?”杨飞雄问。
  “那是以前,怕我们年青不知轻重,坏了他的名声。现在我们都这么大人了,他还担心什么?他也不是圣人,也喜欢热闹,说句不好听的,他还能过几个整寿啊?”他说着,看了杨飞雄一眼,接着说:“你别怪我批评你,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就是你,在学校的时候,对你比对王澜都好,王澜天天为这事儿吃醋。现在,你多长时间没去看望过老师了?”
  “这不是忙吗?”杨飞雄干笑着说。
  “你忙不忙,我不知道?”陈挺立笑着说:“今年上半年没发生刑事案件。片警都比你忙的多。”
  他在杨飞雄对面坐下,放缓语气,问道:“你是不是怕见老师?”
  “唉。”杨飞雄叹了口气说:“不瞒你,我还真是怕见他。”
  “怎么了?”
  “也没怎么……”杨飞雄摇了摇头:“就是不好意思见他。”
  “至底怎么回事?能对我说说吗?”陈挺立问。
  “他是一个行道者,也殷切的希望我也成为行道者。原本我以为我最少也能够成为一个行道者,最近几年,突然发现,我是越来越俗的一个俗人,见了他,都怕脏了他的眼。”杨飞雄苦笑着说。
  王立人教授常说自己是行道者,并且鼓励学生也做行道者。
  “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拯罚,是做事。让这个社会没有罪人,是行道。做事啊,你的心会越来越累,越来越脏。行道呢,才能使你走向更高的生命境界啊。我希望你们不只是做事,还要行道啊。”
  这是他经常淳淳教导学生的一段话。
  陈挺立也苦笑着摇了摇头,王教授对学生的要求确实太高了,杨飞雄让教授失望了,自己恐怕是让教授更失望吧。
  两人沉默片刻,杨飞雄说:“你找我就这事儿?给你打个电话就行了吧,还让我白跑一趟?”
  “哦……还有一个事儿。”陈挺立说:“你来看看这段监控视频。”
  陈挺立把电脑转到杨飞雄面前。
  视频画面上,在人行道口,一辆货车,闯红灯直直撞向人行道上的行人。
  杨飞雄拉着播放条,把视频反复播放,仔细看了几遍,看了看上面的日期,皱了皱眉头,说:“昨晚的监控?”
  “嗯,静园北门,花园路上。你看了,什么感觉?”陈挺立问。
  “没有减速,没有转向,直直向人撞去,可能……还踩了油门。”杨飞雄说着,抬起头看了陈挺立一眼,接着说:“可能是醉驾,或者是惊慌失措踩错了油门,嗯……也可能是肇事行凶。”
  “询问结果是疲劳驾驶,司机连续跑了十四个小时的车,和行人也不认识。”陈挺立回答。
  “你叫我来是什么意思?有问题?”杨飞雄问。
  “也不算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有点巧。”陈挺立说,他在电脑上打开一张照片,说:“这是司机,你认识吗?”
  “有点印像。”杨飞雄思索了一下,说:“林二富,烂赌鬼,03年因为赌博把人打残了,故意伤人罪,判了三年,去年就出狱了吧。”
  陈挺立在电脑上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三段视频,说:“你再看看这三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是一辆轿车突然失控,从机动车道冲出来,撞向人行道上的一个行人,行人跳开,车撞到路边石上侧翻。
  第二段视频,也是一辆轿车,从路口突然窜出,撞向一个行人,行人跑开,车直接撞到路边建筑上。
  第三段视频,是一条窄路上,一辆小货车超车的时候,撞向迎面一个骑车的人,自行车被碾在货车底下,骑车的人,却逃过一劫。
  粗看一遍,似乎都是意外事故,也没有人受伤。但如果只是意外事故,陈挺立不会专门让自己看。他抬头看了一眼陈挺立,见他没有说明的意思。便又低头仔细看视频。
  突然,他眉头一挑,把三段暂停的视频画面放在一起,对比着更仔细的看了看,又看了看视频上的时间:
  第一段监控视频时间是18年1月6日。
  第二段时间是18年3月11日。
  第三段时间是18年4月19日。
  他又把昨开的监控视频打开,快进到行人比较清晰的地方,暂停。和另外三段视频比较,片刻后,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说:“四段视频上,那个遭遇危险的行人,是一个人?”
  “嗯,你发现了?”
  “如果都是意外,这个人也太倒霉了。”杨飞雄说。
  陈挺立又打开三个档案,说:“这是另外三个司机。”
  杨飞雄快速翻看了一遍:“都有前科,两个吸毒,还有一个老流氓。”
  “你觉得这是巧合吗?”陈挺立问道。
  “巧合的机率不大,雇凶杀人的机率更大。”杨飞雄说完,又问道:“这个倒霉的家伙是谁?”
  “木清诚,二十六岁,单身,是个木雕师,在老庙街无相坊工作。”陈挺立摇了摇头道:“他的情况很简单,十五岁之前生活在霜石坪老家,十五岁之后生活在无相坊,几乎没有离开过山城。他的圈子很小,没有什么朋友。我跟他聊了聊,脾气很好。他自己也以为这几起事故只是意外。”
  “巧合到这种地步,我不信。交给我吧。我查查他。”杨飞雄说。
  二
  儒林区位于山城市西北角。
  儒林区经学苑九号楼是老教授王立人的居所。
  阴历五月十五是老教授王立人的八十岁整寿。
  老教授一辈子教书育人,不敢说桃李满天下,但肖与不肖的学生遍布平原省。
  老教授从不庆寿。
  他一辈子研究法学,知道师生同学在官场上是天然的盟友,有盟有党,人心就有偏私,法律便难公正。所以不愿与学生多打交道,这是公心。
  他又一辈子研究心理学,更知道树大招风,他学生太多,在平原省是一棵很大的树,所以不敢与学生多打交道。这是私心。
  老教授一辈子胆小慎微,清清静静,今年突然想过八十整寿热闹一下。
  王澜心里虽然有些诧异,但做为女儿,父亲有兴致想热闹一下,她自然也高兴。
  寿筵上老教授兴致很高,还喝了几杯酒,寿筵散后,他依然兴致不减,特别留了几个人在书房里聊天。
  在书房里坐下。
  王澜去烧水沏茶,杨飞雄跟出来帮忙。
  厨房烧水的时候,杨飞雄犹豫了一下,对王澜说:“教授今天有些奇怪啊。”
  “嗯?”王澜说:“大概是高兴吧。”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这时,水烧开了,杨飞雄不再说话,端着茶壶,回到书房。
  老教授一天都兴致渤渤,到现在依然红光满面,陈挺立心里有些担心,劝教授休息一下。
  教授摆了摆手,说:“一辈子都收着心,今天想放纵一下,你不要劝。”
  天阴了……
  夏天,午后,阴云,凉风。
  窗前的一丛绿竹,哗哗摇着风。
  “打开窗户吧。”教授对窗前坐着的陈挺立说。
  打开窗户,清爽的凉风吹到教授的脸上。
  教授在凉椅上躺上,闭着眼,享受了片刻凉风,说:“有些话呢,有些想法,我不愿意说,也不敢说。但是呢,这几十年,我思考的都是这些东西……”
  陈挺立和杨飞雄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感觉教授的话里,有种凝重的意味,不像是饭后闲聊。
  他慢慢的说着:“以前,很久以前吧,那时候我还在上学,想法比较浪漫,那时候觉得,法律,是对人性的羞辱。只有野兽,才需要刑罚制止它们不能干什么。人性应该是自由的,自愿的,愿意做他们应该做的事,不愿做他们不应该做的事。”
  “后来,经历的多了,渐渐明白人性的自然意愿,是向下坠落的,没有法律做底线,人性不知道会坠落到什么地步。所以,人性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
  “政者,导人以正。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这些话,现在很少有人再说了。人们做不到,所有意无意的就把这话淡忘掉了。”
  教授躺着轻轻晃着摇椅: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看起来也简简单单,当政者下决心做,教育民众,一两百年,三四代之后,似乎就能做到。但从孔子说过这话起,到现在两千五百年了,人性不但没有”有耻且格“反而越来越需要法律的威慑。”
  他没有睁睛,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以前一直疑惑,这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道理,人们为什么经历了两千多年,却做不到?直到最近,才想明白……人性的上面,也有个界线。”
  他停下来,停了许久,才慢慢说:“人性在中间,向下,有一个底线,下面是恶鬼。向上,有一个上限,上面是神性。”
  陈挺立与杨飞雄又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教授的这句话?恶鬼和神……
  教授是真的认为他们是真实的存在?还是只是比喻人性中的恶的善?
  教授没有看他们,睁开眼神,看着天花板,自顾自的接着说:
  “法律,是人性给我们自己设定的一个下限,使我们不至于坠落成恶鬼,但是上限,是谁给我们设定的呢?为什么阻止我们的人性进化为神性?”
  “是神吗?”他闭上眼,自问自答,又慢慢的说:
  “有时候,特别是最近几年,我常常在想,神和恶鬼真的存在吗?”教授依旧慢慢的说:
  “最近,我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从躺椅上坐直身体,看向陈挺立和杨飞雄两人,眼神澄明,像是闪着光。接着说:
  “我不知道神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恶鬼……我能感受到他们……”
  陈挺立和杨飞雄两人,如果在别的地方听到这句话,一定认为是笑话,但看着教授认真的表情,这是笑话?还是不是笑话?他们不敢去分辨。
  他们不知道该相信教授,认真思考教授的话?还是该认为教授的精神出现问题了?
  看着教授冷静的表情,明亮的眼神-----他不是一个疯子。
  教授歇了一口气,接着说:“最近几年呢,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听到,感受到一些东西……我无法形容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前我以为是幻听和幻觉,但最近,我已经不敢确定那些东西真的只是幻听和幻觉了……因为,那些东西,可以干涉,引导我的情绪。让我的情绪更焦燥,激烈,或者更沮丧……我依然无法形容那些是什么东西,但……我想,那些东西不是幻听和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那些东西,让我情绪更焦燥或者沮丧的东西,就是恶鬼吧!”
  “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猜……可能是肉体的衰老,使灵魂与外界的屏障更薄弱了,又或者是岁月的积累使灵魂更强大了,我,更敏锐的感受到恶鬼的存了……不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时时存在,无处不在,比如此时……他就在我的灵魂傍边……虽然很微弱,我不用心察看也感受不到他,但他确确实实在试图影响我的情绪……”
  陈挺立和杨飞雄对望一眼,他们自然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但教授的话,逻辑很清晰,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反驳还是认同。
  教授停了一下,突然问道:“老庙街,钟鼓楼的钟声,每天清晨,你们能听到吗?”
  杨飞雄摇了摇头。
  “有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陈挺立回答。
  山城虽然不大,但也是有二十多万人口的城市,钟鼓楼的钟声,虽然清晨很寂静,也只有老庙街附近听的最清晰,扩大到老庙区,也就只是偶尔在特别清静的早晨,能够隐隐约约听见。
  陈挺立住在老庙区,偶尔能听见。杨飞雄住有南边的新区,自然听不见。
  听见他们的回答,教授转而说:“全国各个城市的犯罪率数据,你们都能看到,不管是跟大中城市比,还是跟同样的小城市比,山城市的犯罪率都是最低的。山城市各区县相比较,GC区又是最低的……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功劳,其它城市里的同行,未必不比你们更尽职尽责。但犯罪率为什么总是山城最低?”
  虽然是设问,但不等他们回答,教授又说:
  “山城的人纯朴厚道,LC区的人情更好,这都是我们习以为常的印像。但是呢,山城,不是与世隔绝的世界桃园啊,整个世界的人都越来越精明,山城的人怎么还能独保其纯朴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教授躺在摇椅上,缓缓摇着,慢慢说:“我去过很多地方……我能感受到啊,只有山城……恶鬼干涉人心的力量最小啊。”
  “为什么?”陈挺立问。
  “是老庙街的钟声,每天,涤荡了山城的恶鬼……”教缓慢的解释道:“没有恶鬼的影响,很多矛盾,都能平心静气的解决,不会酿成冲突。”
  教授讲的这个道理,全然建立在‘真实存在恶鬼’这个前提之上,而恶鬼……陈挺立不愿意相信真有恶鬼,更愿意相信是教授的妄想中的东西。
  但是钟声……陈挺立在清晨听见老庙街的钟声,偶尔,确实会平息心中的燥中,使心灵宁静。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你们会感到无法更解,也不想理解……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些东西……感觉……恶鬼,是我的幻觉……妄想。我……无法……也不敢确定他们的存在。但有时候,我又分明的,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感在……””
  他闭着眼,躺在摇椅上,平静而缓慢的说:“我也想过,把这些感触和思考当成幻觉和妄想,放在心里,等走的时候,一起带走……但又不甘心。”
  “死后……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希望啊,我还能思考啊。”
  教授说着,突然怔怔的望着门口,片刻后,才慢慢的向门口问:“你……是谁呀?”
  杨飞雄和陈挺立向门口望去,没有人啊。
  教授看见卧房的门口,站着一个和尚,浑身散发着金色光华的和尚。
  “我是古门疑始。”金色的和尚回答。
  “古门疑始?是什么啊?”教授又问。
  “我叫疑始。古门呢,是一个由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们组成的组织啊。我们,邀请你加入我们啊。”
  “邀请我啊?为什么啊?”
  “因为,你的思想境界啊。我们啊,同样是感受到了,我们的人性啊,有一个无法逾越的上线。我们称这个呢,叫人性囚笼。这个囚笼啊,囚禁着我们的灵魂,使我们的生命境界啊,只能在人的境界之中,而无法突破人的生命境界,进化为神的生命境界。我们这一群人啊,是要打破这个囚笼,使人的生命境界,可以进化到神的生命境界。可是啊,能感受到人性囚笼的人啊,太少了,我们的同道,太少了。我们一直在寻找有同样境界的人啊。”
  和尚微微笑着,身上的金色光华愈发灿烂:“先生啊,你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啊,我们的同道,朋友啊,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愿意为打破人性囚笼,为人进化为神,而奉献自己的力量,奉献自己的灵魂吗?”
  教授笑了笑:“我啊,已经快要死了啊,还有什么力量呢?人类进化为神的境界--虽然在我看来这是个妄想。但是啊,假如啊,我的灵魂对这个妄想,真的有什么用处啊,你就拿去吧。”
  陈挺立和杨飞雄,听见老教授一直在喃喃自语,但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过了良久,教授的喃喃自语声渐渐停下了,摇椅,也静了下来。
  教授似乎睡着了。
  凉风吹进室内,陈挺立起身,轻轻关上窗。
  杨飞雄拿起傍边的毯子,盖在教授腿上。
  他们起身,一起向外走,回头关门时,看见教授的右手,从肚子上滑落,无力的垂在摇椅扶手的外面。
  陈挺立的心猛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走回教授身边,轻声叫道:“老师……老师……”
  他左手握住教授的手,右手去感受教授的脉膊。
  良久,他抬头对杨飞雄说:“教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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