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岐山的声音

　　17.岐山的声音
　　陈寄奴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安不易说道：“天机处，负责搜集修真界中一切修行者资料的地方。简单来说，是岐山书院的情报部。”
　　陈寄奴说道：“有点方便。”
　　没过多久，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刘寒生，道门二代弟子，功法是寒冰诀，去年修为突破凤初境，晋入琴心境。特点是喜欢护犊子。”
　　陈寄奴若有所思地说道：“寒冰诀...有什么方法可以克制吗？”
　　那道声音说道：“咦？说话的这位就是小师叔么？”
　　那人继续说道：“寒冰诀是刘寒生自创的法门，除了可以冻结修行者的经脉，阻碍灵力流转之外，如果对方实力相差太大，会直接冻结血管中的血液。如果要说克制的话，火焰类的功法是不错的选择。我记得师兄手里有一枚火焰系的兽珠，随身带着也可以抵御寒气。”
　　陈寄奴继续问道：“除了寒冰诀，他的剑法怎么样？”
　　那人回答道：“刘寒生这个人在修行中没有什么天分，天生骨子虚弱，连太乙十二剑的第一式都没有学会。后来他另辟蹊径，开发了寒冰诀，还学了一套身法，又自创了一套剑法。但是那套剑法威力极差，不足为惧。”
　　似乎对方也不是很厉害。
　　陈寄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拱手说道：“有劳了。”
　　那道声音说道：“无妨。”
　　声音未落，符纸悄然飘落。
　　陈寄奴收拾起一刀一剑，说道：“不易，把那枚兽珠给我。只要能够抵御寒气，我想，凭借着英雄剑图和他周旋，不是问题。”
　　安不易递给他一枚猩红色的珠子，说道：“装在锦囊里，挂在腰间，我会施展灵力让它散发出热力的。”
　　安不易背着巨剑，陈寄奴握着践雪径，一前一后地走出厢房。
　　安不易惴惴不安地问道：“师叔，能不能不去打？等梁师侄到了，让他去教训那个家伙。”
　　陈寄奴说道：“书上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去迎战，就是有所为。再说了，他是二代弟子，如果像我们一样，咬定梁渠没有资格和他对战呢？说到底，还是要我来。”
　　安不易说道：“如果输了呢？师叔说过的，输了会丢脸，丢自己的脸，丢书院的脸。”
　　陈寄奴说道：“我不会丢脸。”
　　安不易说道：“那师叔就不要留情，狠狠地打他一顿，打出风采，打出精气神。”
　　刘寒生还堵在门口，曾平和胡连带着众弟子叫骂儒门，骂的是不亦乐乎，胡连有些得意地对曾平说道：“师兄，我听说双河郡城有间佛寺，佛寺里没有修行者，上次鸡鸣村有灭兽，佛寺大门紧闭，明天我们去堵寺庙的门吧。”
　　曾平笑道：“正有此意。”
　　然后，书院的门缓缓打开，陈寄奴和安不易走了出来。
　　陈寄奴向刘寒生行平辈的礼，说道：“书院二代弟子陈寄奴，来领教师兄的寒冰诀。”
　　刘寒生眼中精光闪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道门二代弟子刘寒生，恭候师兄多时。”
　　话音刚落，刘寒生又是轻飘飘的一掌祭出，陈寄奴感觉到一股寒冷的罡风迎面袭来。
　　安不易掐出法诀，锦囊中的兽珠缓缓释放热力，渗入到陈寄奴的皮肤中，陈寄奴觉得身体变得滚烫，被寒风吹一吹，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众人看到刘寒生一掌打在陈寄奴的胸前，却是忙不迭地收回来看着自己被烫伤的手心。
　　刘寒生说道：“师兄，不怕热吗？”
　　陈寄奴笑道：“热？我只是有点热血沸腾！”
　　践雪径出鞘，陈寄奴连出三刀，将刘寒生逼退。
　　刘寒生回身抽出长剑，体内灵力顺着手指蔓延到长剑上，隐隐有一股蓝色的波动在剑身上起伏，如同海浪一般。
　　一道剑光裹挟着冬雪冰霜，瞬间将陈寄奴包裹起来，冻成一个冰块。
　　安不易赶忙催动兽珠，陈寄奴身体一抖，身上的冰块变成冰渣，被他抖落。
　　就在双方斗法的时候，曾平目光凛然，一眼看穿了陈寄奴只有招数没有灵力，沉吟道：“这个家伙没有灵力，只是身上有宝贝刚好克制师叔的寒冰诀。”
　　曾平用道门独有的传音功法，对刘寒生说道：“师叔，他是武修，但只是个凡人。”
　　刘寒生笑道：“懂了！”
　　他驱动身法，速度不断加快，甚至超越了陈寄奴的目光。
　　陈寄奴只看到身边有无数个刘寒生的身影，不知道该怎么进攻，就干脆横刀在身前，做出防御的姿态。
　　忽然，一道剑鸣传入耳中，陈寄奴猛然回身，用践雪径挡住了刺来的剑。
　　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剑身上传来一股寒冷的无形气焰，顺着刀身，疯狂地涌入陈寄奴的身体里。
　　刘寒生说道：“冻气入体，我直接把你冻成冰人，看你怎么办。”
　　陈寄奴想要撤回践雪径，可是刘寒生用灵力吸附着刀身，陈寄奴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寒气进入经脉中，身体的温度不断地降低。
　　刘寒生收回长剑，觑着看向陈寄奴，后者的腰间一颗红色的珠子闪耀着，想要驱散寒气，却只是徒劳无功。
　　刘寒生笑道：“师兄，你的经脉已经被我冻住了，认输吧。”
　　经脉会被冻住，是因为冻气进入了身体，实际上陈寄奴的情况要更糟糕一些，不止是经脉，连血液都开始变得粘稠起来，陈寄奴的嘴唇变成了紫色，脑袋昏昏沉沉。
　　陈寄奴拼命地用手解开锦囊，取出那颗珠子，想也不想地塞进了嘴里。
　　安不易慌张地伸手要阻止他，然而兽珠已经被陈寄奴吞进肚子里，一股热力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陈寄奴浑身笼罩在烟气里，一双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
　　刘寒生大喝道：“用身体去吞食兽珠，以此来提高自己的修为，这是魔宗的修炼方法！邪门外道，不足为惧！”
　　他催动寒冰诀，无数的寒气从他的身体里喷涌，将陈寄奴团团围住。
　　陈寄奴此时浑身炙热难忍，施展出英雄剑图，践雪径上闪现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陈寄奴一刀斩下，爆裂的热力将刘寒生打飞出去。
　　然后，陈寄奴就昏倒了。
　　安不易赶忙跑上前去，想要查看陈寄奴的伤势，然而惊人的热力让所有人都无法靠近陈寄奴。
　　安不易急的热火朝天，“这可怎么办啊？”
　　他抬起头来，看到一个人影飞在空中，那人手里的剑上挑着一道冲天水柱。
　　安不易叫道：“梁师侄啊！师叔吞了火焰兽珠！”
　　梁渠说道：“众人让开！”
　　长剑一甩，水柱从天而降，落在陈寄奴的身上。
　　安不易说道：“你不要把师叔给砸死了！”
　　梁渠身形再动，用长剑引导着水流，一遍遍地洗濯着陈寄奴。
　　本来想要用水来给陈寄奴降温，结果那些水接触到陈寄奴的身体，就会被立刻烧成水汽。
　　梁渠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抬头看到道门弟子正围在刘寒生身边，说道：“我记得你的冰心诀还不错，过来帮我一把。”
　　刘寒生还想要拒绝，说几句狠话，结果梁渠左手凭空一抓，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提在手里。
　　梁渠说道：“我师叔祖如果死了，我要你偿命！”
　　刘寒生赶忙催动冰心诀，水汽凝结成雨落下，雨水凝结成冰凌。
　　梁渠伸出左手，说道：“外界的寒冷解不了师叔祖体内的热力，你将寒气导入我的体内。”
　　刘寒生连忙说道：“寒气入体，你也会受伤的。”
　　他知道梁渠的名字，陈寄奴只是辈分高，实际上对于儒门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哪怕是失手杀了，儒门也不会因此和道门翻脸。
　　然而梁渠可不一样，他是儒门中有名的剑道天才，如果自己的寒气对他的修为造成不利的影响，儒门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在自己的身上。
　　梁渠说道：“照我说的做就是，出了事情我来负责。”
　　刘寒生赶忙伸出手掌，握住梁渠的左手，将一股股寒气注入他的体内。
　　寒气在梁渠体内翻滚涌动，四处冲撞，梁渠屏气凝神，用自己的灵力将寒气不断地凝聚，一剑刺在陈寄奴的身上。
　　凝聚的寒气顺着长剑进入陈寄奴的经脉中，冷却着滚烫的血液。
　　不知过了多久，梁渠松开了刘寒生的手，后者灵力耗尽，无力的坐在地上。
　　曾平与胡连赶忙扶着他，刘寒生虚弱地说道：“不愧是连观主都青眼有佳的剑道天才，梁渠的修为和天分真是太可怕了，我们赶快离开。”
　　道门弟子有些灰溜溜地离开。
　　梁渠依然不停地为陈寄奴输送寒气，他体内的灵气马上就要耗尽。
　　司文曲早已来到现场，听安不易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他略微思索，说道：“师叔的身体如同是一个将要爆炸的丹炉，如果继续用寒气冷却的话，寒热两种势力如同军队，把师叔的经脉当做两军交战的战场，我担心师叔的身体撑不住。”
　　安不易着急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司文曲沉吟道：“堵不如疏，梁师侄，你试试将师叔体内的热力引导出来。”
　　梁渠心念一动，原本输送寒气的长剑开始汲取热力，将陈寄奴体内的热力全都导入他自己的体内。
　　收回长剑，梁渠将体内的热力聚集在手中，朝着天空一掌祭出，打碎了一片白云。
　　众人将不再炽热的陈寄奴搬回厢房里，司文曲为他诊治，安不易送梁渠回去疗伤后，跑回来守在陈寄奴身边。
　　陈寄奴缓缓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司文曲和安不易，想要问一声对战的结果，然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安不易喂他喝了点水，问司文曲说：“师叔情况怎么样？”
　　司文曲说道：“原本师叔只是丹田坏了，等老师回来会诊，说不定还有办法修补。今天居然吞了一颗兽珠，兽珠的热力太强，梁师侄拼着受内伤的风险将师叔的命救回来了，可是五脏六腑都被烧坏了。”
　　安不易问道：“那该怎么办？”
　　司文曲说道：“我会想办法的。”
　　夜深人静，陈寄奴睁着眼睛，没有睡意。
　　安不易早已沉沉睡去，陈寄奴挣扎着坐了起来，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夏天的夜晚有些寒冷，月光也凉。
　　梁渠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他看上去很疲惫，但没有陈寄奴狼狈。
　　梁渠开口说道：“聊两句？”
　　陈寄奴说好。
　　梁渠说道：“陈寄奴，你知道兽珠很危险，可还是吞下去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陈寄奴说道：“因为我觉得无聊。我每天都在勤奋地练剑，我现在一天可以打出一万拳，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打不过道门的一个琴心境，我以为自己有很多的手段，然而在他面前我手足无措。”
　　陈寄奴低声说道：“这样下去，我报不了老师的仇。”
　　梁渠说道：“那你也不能自暴自弃。”
　　陈寄奴问道：“那我该怎么做？继续练拳？继续守着英雄剑图，练一辈子，一千年，然后被一个修行者一剑刺死吗？”
　　陈寄奴沮丧地说道：“我以为自己可以的，可以打败刘寒生，可以接受自己无能的事实。其实我不能，我还心存侥幸，想要修行。你知道我的丹田气海毁了的事情吧。不易说只要叶院长回来，就可以帮我修补好，可我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用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让我放心。”
　　“我没法修行了，我这辈子都只是个凡人。”
　　陈寄奴抬起头来，说道：“我不是个好人，我自私，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事情。我要为老师报仇，我想像你一样在天上飞而不是在地上爬，我想出人头地，我想李剑屏喜欢我。我的欲望那么多，可我一件都做不到，我只能感到绝望，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梁渠坚定地说道：“我听完了你说的话，接下来你该听听我的。”
　　“师叔祖，活下去，哪怕是带着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