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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白骨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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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蓝的巨眼隐隐透着一股邪气,又带着一丝戏虐。看着眼前这两只小小的爬虫,即将成为自己的食物。
  “沙沙”。
  巨眼的主人自密林中迈步出来,两人齐齐吃了一惊。这猛兽让他们想起了侏罗纪中的恐龙,同样的双腿站立,同样的森森白牙。但是这猛兽眼中流露出的那股狡诈、贪婪却是任意一只恐龙都比不上的。
  这里,果然是异界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姜城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几乎是打着颤说。
  “呃……”费墨看了一眼这形如恐龙的巨兽,几乎可以闻到那家伙嘴中流露出来的腥臭,“我想,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我们应该想想是逃还是留。”
  “你看它的眼神,分明就是把我们当作了它的夜宵。”
  “恩。我也不认为它那贪婪的眼神是友好的象征。所以……”
  “跑!”
  费墨与姜城对望一眼,齐声大喝。
  两人的身体像是蓄势已久的猎豹,在一瞬间就爆发出了最强大的力量。
  “吼!”
  恐龙一般的巨兽,发出震天的嘶吼,迈开强壮的双腿,向着两人冲去。
  固然,费墨和姜城的速度很快,但是巨兽的速度更快。几乎不到二十秒,那“恐龙”嘴中腥臭的风就吹拂过两人的头顶。
  “我去!才刚到异界,该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那也太憋屈了!”姜城大叫。
  “散开!我们分开跑!这样才有活路!”费墨对着姜城吼道。
  “那样我们不是要分开吗?说好一起闯荡的!”
  “你妹啊!虽说这是生死关头,但是也别这么缠绵!保住命要紧!”费墨吼着,脚下的步伐更加迅疾。
  “好吧!不管谁被这鬼东西追,一定要保住命!”姜城的头发在风中凌乱。
  “逃脱后,记得回到这里集合!”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变向,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恐龙”迟疑了一秒,便笃定费墨略显肥嫩的屁股,迈开蹄子,猛追过去。
  背后,不知道跑开多远的姜城感到身后已没有“恐龙”的追杀,渐渐停下,看着后面如墨一样的夜色消失在密林中,不由得怅然若失。
  “费墨,你可一定要回来,我在这等你。”
  而另一边,费墨听着“恐龙”的吼叫,几乎要绝望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一不小心差点就被火球烧死,现在又被这不知是什么怪兽追,老天是存心不让我活是不是?我虽然是曾经高中的长跑冠军,但是那只是人类的范围,跟这变态“恐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费墨脑海里疯狂运转这些有的没的,以此来缓解脚下传来的酸麻感以及背后“恐龙”摄人的吼叫声。
  但是,事实是不可以改变的,酸麻感也没有消失,这确确实实在冲击着费墨羸弱的神经,只要稍微有一丝松懈他就会失去奔跑的念头。
  突然——
  “孩子,是什么让你如此慌张?”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灌注入费墨的耳朵。
  “你自己不会看吗?”费墨接口道,可一说完他就愣住了,这里有人?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语气很平淡,没有一丝波动,似乎世界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使他发生波动了。
  一听到这话,费墨又楞了,不是为那人看不见“恐龙“而是自己分明是在狂奔之中,但是那人声音的位置就像是没有变过。这种感觉实在诡异。
  “孩子,你往你身后看看。“那个声音继续道,很是宁静,但是让人生不起一点反抗。
  费墨停住了,仿佛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迫使他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可是背后哪里还有什么怪兽,只有漆黑如墨的深林,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跑过来的。
  “你是谁?”费墨朗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四周静悄悄的,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个梦。
  突然,那密林开始扭曲,化为了虚无。只留下迷雾一样的存在。
  再转头,原本前方黑暗没有终止的密林也变成了水雾,消失了。
  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的苍白。
  空气仿佛处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潮湿氛围当中,但这潮湿又不似水汽充盈,而是有一种流动着的新的物质存在。
  “这是什么情况?”费墨感到自己今天真是把所有的惊讶都用完了。
  “不用慌张。孩子,它只是恢复自己本来的面目而已。”像是在回答费墨的问题,虚无中方才那个声音响起。
  “你是谁?”费墨感到空气的异样,好奇地伸手在空中划过,有一种微凉的气息流过。但是自己的手去没有湿润。
  “那是大地喷涌的气息,是生的力量。”那个声音没有回答费墨的问题,而是在满足他的好奇。
  费墨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那里,水雾为他的视线让道。
  视线的尽头是一位老人。
  “孩子,踏着累累的白骨,到我面前来。”老人的声音就像是在费墨耳边响起,似是命令,似是请求。
  “白骨?”费墨四处张望,“哪里有什么白骨?”
  云雾回答了他。
  顿时,虚无绽放,白骨横生。
  在他的脚下,在他的周围,在这一片空间当中,所有的云雾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白骨!
  这是白骨的天堂,不,或者说是地狱!
  没有止境的白骨,没有尽头的海洋,这是死亡的聚会,是生命湮没的囚笼。
  “这……”费墨震惊了,他从没有见过完整的动物骸骨,更别说是这一望无际的骨海。
  “孩子,不用怕。”那个声音传来,“到我身边来。”
  “怕?我为什么要怕?”费墨在心里暗暗嘀咕,“我只是一时之间愣住了而已。”
  费墨不顾那个声音的呼唤,蹲在了地上,仔细打量着地上的白骨,“这白骨……”
  白骨之上分明有着盈泽的玉石光芒,就如同是白玉雕成一般,与普通骨头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骨头该不会是玉吧。”费墨拿起两根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骨头,相互敲击,发出玉石撞击的声音。
  “孩子,你在等待什么?”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急迫。
  “我没在等待。”费墨放下手中的腿骨,虽说这腿骨盈泽如玉,但是这上面凝结着的死亡气息与空中的“生的力量”杂合在一起,有种难闻的腥臭。
  “那就快到我的座前来,白骨的尽头是生命的终点,唯有我才能保护你脆弱的生命。”
  “怎么?我站的地方倒成了尽头?”费墨看了看脚下,骨粉散乱。
  费墨虽然不是很明白现在的状况,但是也没有急着下结论,谁知道这个古怪老头安着什么心,现在站在这里倒没什么事,要是走过去反倒死了,那就倒霉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费墨朗声道,声音向着远方传去。
  “白骨铺地,大地的纹痕将被吞没,生之气息化为虚无。唯有我才能镇压这白骨中的死亡之气。你若仍是迟疑,你的生气会被剥夺。你的纹痕会失去光彩。”老人幽幽的声音传来,分明是出于好心,可在费墨听来简直就是催命的符咒。
  费墨打了个寒噤,迟疑不定,“可是……”
  “可是什么!”费墨的态度让老人有点恼火,不由将声音拔高,整个空间的气息随之动荡。
  费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迟疑的神色更加浓重。这老头子这么急着让我到他跟前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可是我没有那个什么纹痕的东西。”费墨声音被老人这么一吼,低了几分,但是老人似乎有顺风耳,仍是听得清楚。
  “孩子,这不是你徘徊的理由。”老人好像感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声音又变得柔和,跨越这千里白骨贯入费墨的耳朵。
  “可我真的没有什么纹痕。”
  “纹痕便是生命。可怜的孩子,你只是无知而已。来我这里,我将告诉你有关纹痕的一切。”老人的声音透着诱惑。
  费墨想了想,自己现在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过不了多久恐怕还是得死翘翘,倒不如信他一回,好歹有点生机,且防备着点,难道这个老东西还能逆天了不成?
  他望着铺满大地,倚叠如山的白骨,问道,“我就这样直接走过去吗?”
  “不。地面的死亡之气足以将你带入深渊。千里白骨长阶,万种异兽殒命,你当踏着他们的英骨归来。”沉重的语气就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神话,带着浓重的时光味道,将空中的水雾都震荡开来。
  费墨不由翻了个白眼,暗暗嘀咕,“靠,又装逼。每次都是答非所问。”
  “踏上那妖冥的腿骨,它的纹痕血滴,代表着杀戮。”
  “腿骨?”费墨楞了楞,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个巨大如房的骨头,只是腿骨?那这个什么妖冥又是怎样的大小?”
  “不用惊讶造化的神奇,这只是广袤世界的一部分。”老人道。
  费墨定了定情绪,踏上了妖冥的腿骨。
  突然……
  “滚开!”
  “嗯?”费墨感到一股意志降临到自己身上,身躯不由晃荡了几下,“怎么回事?”
  “这时腿骨中残存的意念,它不容许别人践踏他的尊严。”
  “腿骨?残存意念?”费墨倒吸一口冷气,“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还有这样的意念存在,生前,该是何等的高贵,不容侵犯?”
  “不用管它,这不能够伤害到你分毫。”老人安慰道。
  费墨点点头,他虽然感到意念在冲击他的心灵,但是这股意念实在是太过渺小,不知是经过了多少个岁月的冲刷才微弱到这样的地步。
  “对不起了。”费墨心中道了个歉,继续前进。
  “登上元鬼的脊柱。纹痕跌宕之波,代表着多疑。”
  费墨依言前行。
  “死!”
  又是一道怒喝在他的心中炸响。
  这怒喝伴随着滔天的阴郁气息。
  多疑!
  阴险!
  好像要把费墨拉入罪恶的深渊,让他永远在其中沉沦,没有丝毫的生机。
  “这种感觉……”费墨微微皱眉,“这元鬼生前定是集世间污秽于一身。单是这死后的残念就这样的恶心,这样的变化不定。跌宕之波代表着多疑?这多疑好像是对世间所有一切事物的一种怀疑!”
  怀疑一切!只相信自己!方能集世间一切污秽于一身!
  老人不再在意费墨的感觉,声音淡然。
  “迈上青焚的手臂。纹痕焚世之炎,代表毁灭。”
  巨大的臂骨,伸展了几十米,像是苍白无力的人在乞求别人的施舍。
  “这样庞大的身躯,最终都只是化为一截白骨,成为自己脚下的一段路。生前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日子,也在时间的流逝下化为乌有。”费墨眼中有难掩的悲伤,“自己百年之后是不是也只能是成为一抔黄土?”
  绵延的路很长,像是真有千里之长,但是这只是一种感觉。白骨中的时间流逝的伤感,让人好像从历史神话中迈步出来,说不尽的沧桑。
  而老人在费墨走过每一块骨头时都会介绍。
  “可能闷了很久,没人说话吧。”费墨想到,脚下不停。
  老人的声音如滚雷从虚空中传来。
  “血噬的肋骨。纹痕怒目,代表暴怒。”
  “鲲秋的腿骨。纹痕凋零之叶,代表伤逝。”
  “淑海的肋骨。纹痕无尽之巢,代表贪婪。”
  ……
  刚开始费墨还有兴趣听一听老人的话,显得很是新奇,说不定将来也会有用到的地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仍旧是无穷无尽。而一波波残念在冲击着费墨的意志,仿佛要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他便失去了再听的兴趣。
  “靠,这条路是不是长了点,怎么到现在还没走完?看着也没这么长啊?”费墨抱怨着,艰难地迈动着步伐,向着老人的方向前进。
  老人的声音没有波动,远远传来,是这空洞的世界中唯一的声音。
  “苍狼的臂骨。纹痕撕裂,代表暴力。”
  ……
  在这个苍白而死寂的世界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尽头。
  “孩子,白骨的长阶你已走尽。死亡的力量不会再夺走你的生命。我将保护你的存在。”老人慈祥的话语像是对着自家的孩子。
  “来吧,坐到这里来,我的身前。”。
  老人这样说着,整个身躯却是没有丝毫的移动,连嘴巴也没有动弹分毫。
  费墨看着老人这样的鬼状,眨巴了几下眼睛,依言坐在了老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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