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虚度

　　程玉楼最初看小说是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学校里面老师收缴的，他去办公室抱作业本，办公桌上有好几本。他翻了翻，估计就那么回事儿，就顺手拿了本《书剑恩仇录》回去，倒也不怎么看。
　　初中后期他对历史特别感兴趣，读起来特别有味道，带劲。历史长河，如同浩瀚的星海，那一个个名字如同一颗颗的明星，星光灿烂，永恒不落；那些历史故事如同它们运行的轨迹，精彩有趣而又莫测高深，令人敬佩仰慕神往。他把以前的历史书都找了出来，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那本小说就是撰写的某个朝代发生的故事，无中生有，偏又井井有条，感人肺腑；平铺直述，偏又高潮跌宕，精彩连连，叫人入迷。其中所描绘表达的信念希望，称颂的狭义风骨，深深地吸引了他，在程玉楼简陋潦草的内心世界引起了极大的震荡，引起了他内心深处附和般的共鸣，埋下了他形成自主思想，乃至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种子，影响深远。当然，其中忠义两难，壮志难酬的英雄情节，情投意合，生死相依的爱情故事都无不令他感动至深，神往之极。然而这些杜撰的精彩，在现实生活中可谓销声匿迹，甚至根本就不存在，寻觅无果，兴趣浓厚的他一头扎进了小说世界里。
　　对于欧阳天歌离去所产生的空白地带，程玉楼一直都很难释怀：我当初的选择，我的想法做法是对是错？而在对错之外又算什么？如果两人真的走到一起，她会不离不弃，天涯相随吗？我值得她这样做吗？而我当时那样做，是逃避是虚伪吗？我有这个权力这个资格吗？她还会想起我吗？我只是一个消极懦弱的负心人吧。
　　郑铭闲去了她就读的学校，他程玉楼呢？在干嘛？
　　高中认识的江茁流是个标准的优秀理工男，有目标爱奋斗，做什么都有板有眼的。说起理想，更是以时代进步为己任。除了课堂学习之外，他跟程玉楼颇为投缘，关系相当不错。而秦怀则是另外一种生活模式，今朝有酒今朝醉，花开堪折直需折，明天会怎样世界会怎样跟他无关。课余的篮球让两人走得很近，而他“丰富的人生经历”更是让程玉楼为之侧目，很有借鉴意义。课堂上两人左右对峙，都爱趴在桌子上的，相互呼应。而小说则同样是两人共同的爱好，不时有些交流。
　　一开始程玉楼也是在课堂上看小说的，但是看得不尽兴，又觉得不尊重老师，所以只得晚上躲在床铺里看，白天反而用来养神了。
　　程玉楼所有的活力都留给了篮球，基本持球运球，突破步伐，上篮，投篮，卡位，防守，控制、争夺篮板……他做得很认真，很喜欢篮球。篮球把他们三人串联到了一起，他是打中锋，主要是在内线活动，篮下进攻，争夺篮板，防守，他颇为熟悉这些工作；秦怀当前锋，他的球风相当华丽，假动作实用，投篮动作帅气，原地跳投命中率高，突破犀利，擅长背打单挑；江茁流是后卫，启动快，脚步灵活，运球是拿手好戏，视野开阔，传球到位，能够组织进攻。他们各有擅长，各司其职，彼此熟悉，配合到位，在一起打球，三人都相当享受。
　　多数酣畅淋漓的篮球过后，三人都会结伴转转，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美女，美女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身材脸蛋发型大腿步伐，气质背影路姿皮肤体香，对于女性的谈论探讨，他们从来不乏兴趣，并善于探索，勇于发现。丰胸，纤腰，翘臀总能牵引他们的视线，各种品头论足，自有一番说辞，不一而终。
　　秦怀甚至有过当着他们的面，成功潦倒美女的经历，整套的那种，还留下了别人的贴身衣物做纪念，并以之炫耀。堪称传奇人物。在他的带动下，江茁流程玉楼二人相继出手，虽然皆铩羽而归，狼狈不堪，但多少品尝了些过中滋味。江茁流是走的直男路线，爱找年轻丰满然珠圆玉润的独处少妇下手，然而涉世未深，经不住几句言语挑逗自己就先落荒而逃了。程玉楼则是对文艺女青年情有独钟。好的气质形象，容易发起自然流畅的搭讪，他的话题往往都围绕着感情，谈情说爱，探听别人的情感经历，情爱故事，甚至是关于性的交流。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很多善于交流的女子都有过投怀送抱的经历，而她们的对象又多数是魅力大叔。他也偶尔得到过寂寞饥渴的试探，却做不出恰当的回应。
　　对于学习，程玉楼是没有想过要放弃过的，但是由于浮躁，心不在焉总是被拒之门外。每次撇开小说，束缚思绪，准备认真学习，却都没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这世界上很多没有光明没有荣耀的角色，也都需要人去充当，去坚持，这社会哪里会存在人人都光光鲜鲜志得意满的景象？他将何去何从？他找不到答案。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吗？如何安放呢？或许苦难，才能褪去放荡不羁的年华。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程玉楼失心疯似的对着书本死记硬背，却不得要领，不得其门而入，一些简单的常识，都可能成为他难以理解的绊脚石，拦路虎。这让他更加浮躁，厌烦，转而投入故事的美梦，小说的怀抱，但愿长醉不复醒。
　　肖兰欣是一个特别的女子，在程玉楼看来，她有着迷蒙的文艺气息，呆萌的表情，清澈的迷惑，纯真的心灵。她安宁娴静的模样总能换醒他内心深处的恬淡喜悦，那是说不出来的奇妙，他本能地不想接触她，不想了解她，不想跟她产生交集，但又想她一直这样存在，不会离去也不会改变，这纠结的美好之间，如有真意。只能守护，不能打扰。
　　那次春游，程玉楼看见肖兰欣变了，她走出了那个圈囿她天真烂漫的世界，她从他心里的梦境中苏醒，她没有了出尘的气息，再也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得仙子，从此肉体凡胎，跌落凡尘，变成情窦初开的少女，注定为情爱而寻觅，忧伤迷失痛苦，找不到出路，找不到归宿，最后在遍体鳞伤生不如死的绝望中舔砥伤口，停留消瘦。他莫名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