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情味

　　读书生涯总是一成不变，规律又刻板，但内容却是丰富经典之极，多是取自千变万化之中的精华。春游归来，徘徊在校园里时光依然紧张而绵长，江茁流趁热打铁，开始主动积极地跟呆萌女交流，学习上的异议，历史的感动，科学的奇妙，社会上的传闻，孩提时的童趣，彼此的好恶，乃至于成长的烦恼，可以说是兴之所至，无所不及。大众化的教育模式之下，基础性的爱憎，入门级的情感，每有交流，都会产生所见略同的浅显共鸣，青春显得惬意而曼妙。
　　在投机的话语面前，什么烦恼拘束，紧张压力，还有别人的闲言碎语都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两人对彼此的好感更进一层，仍有继续升温的趋势。
　　两人的学习热情，思想面貌变化都特别大，而肖兰欣显然更加显著。跟以前半天不吭一声，面目呆萌，安安静静的“坐课”相比，她跟变了个人似的，春风满面，表情丰富，不乏欢声笑语，就连在指间来回翻腾的笔都少了掉在地上的次数。
　　被扰了清梦的程玉楼，任然半睡半醒，偶尔也加入聊天，多是听众角色。对于程玉楼这样的学习态度，作为好友，江茁流是劝解过的，但没有办法沟通，他的态度是脑袋空空如也，心不在焉，心安理得地混日子，这样坦白明了的消极懈怠，江茁流无可奈何。
　　肖兰欣也对程玉楼比较关切，他自弃般的厌世态度容易引起她对生活生命的思考，他这样活生生的反面参照物实是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回到她呆萌的状态。
　　不知是逾越的言语相激，还是爱慕的眼神缠绕，或者一个不经意的亲密动作，心有灵犀的年轻人再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想要简简单单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水到渠成的感情交流也是经营不易，需要细水长流般小心翼翼的体贴呵护。江茁流决定写一封情书来表白，好做一对浮出水面的男女朋友。江茁流绞尽脑汁，从开始含情脉脉洋洋洒洒的几大篇，到激情四射海誓山盟的千余字，再到平平淡淡平铺直述的一笔难求，他发现越是用心越是艰难。难怪有用心良苦一说。关键时刻，他在程玉楼这儿问得了一句，“亲爱的，做我女朋友吧，我愿陪你一生一世一起走！”一个自制的彩纸信封，一张纸一句话的信笺，还有红色的玫瑰花瓣，构成了他的甜蜜厚实，浪漫完整的情书。
　　除了自己，程玉楼是理所当然的信使，且是不二人选。放学出门的时候，江茁流叫住了和肖兰欣同路的同桌，然后由程玉楼上位，跟她并肩而行。随着人流，间隔不远，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她的同桌一副意会的笑脸，说这事儿肯定成了，什么时候请他们吃饭。程玉楼并没有一股脑儿塞过情书就走，而是问她她等的表白来了，高兴吗？她还是第一次和他单独聊天，那种感觉很特别，好像是一个特别熟悉的人，久违的好友，甚至于传说中的蓝颜知己一般，简单平实，自然亲切。“当然高兴了”，他们轻松随意的聊着，怎么看待，怎么维持这份感情，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分路的时候，他才把信封给她，并告诉她不要笑得太开心，他会羡慕嫉妒的，她开玩笑说，不会，是他写的她也会接受。
　　顺利交接了情书，江茁流整个人都轻松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打球的时间，篮球三人组的最后一位也得到了消息，也祝贺他，为他高兴。这个人是“**”秦怀，也是同班同学，据他自己说，早在上高中之前他就不是处男了，并且算得上是阅人无数。
　　还由不得人不信，秦怀是个典型的高富帅，十足的浪荡子。他家不在城里，是外面长期租着两套房的走读生。三人中他最高，差不多一八三的样子，其次程玉楼接近一八零，而江茁流一七零出头。他高高瘦瘦的，体态风流。留长发带耳钉，锥子脸，柳叶眉丹凤眼，鼻梁高挺，皮肤很白，男生女相，声音倒不是特别阴柔。平时一副高冷的模样，生人勿近。
　　他们三人是球场上结识的，那是开校的时候吧。程玉楼以前会两下运球，带着江茁流玩，秦怀是喜欢这个，电视赛事都没少看，但没人一起也就没怎么玩过。当时江程二人堪堪一米七的身高，**接近一八零，身材也都不壮硕，就是喜欢跑跑跳跳的，一大群人感觉特别好玩。玩得多玩得久了，才慢慢形成了三人的默契。
　　肖兰欣的回应姗姗来迟，是一只长相难看的千纸鹤。它的翅膀不对称，姿势怪异不雅，歪歪斜斜的，极难站稳。尽管如此，江茁流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捧在手里傻乐呵了一整天。惹来她嗔怪的粉拳，“在取笑我吗，不要拉倒，不许怪模怪样的！”他不得不涎着脸，一边赔着不是，一边称颂不已，什么别出心裁，世间独有，妙不可言，说了一大堆，硬是把她说得肉麻不已，不堪入耳了，叫他闭嘴。
　　纸鹤的翅膀下面写着两行小字：世人谁无情，君心是我心。字迹清秀潇洒，观之心仪。
　　关系突破了，两人谈情说爱也更放得开了，那种跃然纸上，呼之欲出的甜蜜，在心间川流不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心意相通的召唤，颇有心心相印的意味。
　　程玉楼看在眼里，不置一词，犹如熟视无睹，只是闭目养神的时间更多了。在秦怀的教唆怂恿，示范带领下，慢慢的江茁流懂得了女生的生理期，呵护心情，关照身体；懂得了送小礼物，哄女孩子开心；懂得了约会看电影，制造浪漫气氛；直至小吃正餐，甚至接吻开房。
　　江茁流并不心急，首先，他自己也是新手，需要慢慢体验感受，其次，恋爱本身就难能可贵，妙不可言，既然身心都沉迷其中，又何必匆匆？反复的热恋，让他有了进一步的探寻和索取。他完整的追求一次一次的，环环相扣，几乎没有遗漏，就像一个熟悉整个套路的老手。她给了他所有的体验，除了开房。她并不是拒绝，而是要等毕业的时候，看心情和选择。她说如果没有开房便不是恋爱，那么他可以选择放手，但她眼里哪有一点点让他放手的意思？
　　江茁流摇了摇头，扔掉烟蒂，斜躺在床上。月亮转到了窗口的一角，就要隐去，然而月光更见亮堂了，没有散去的烟丝，绸带一般漂浮着，呈现出虚无缥缈，变幻莫测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