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变化

　　那天放学的时候，当着很多人的面，欧阳天歌说要和他单独谈谈，语气坚定，程玉楼避无可避，怔了怔，愧疚又释然。早就传闻在一起了的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生让人羡慕，好一段时间都被当作另一段佳话，眼前这一幕让大家有些拎不清了，那些交头接耳，言笑晏晏的亲昵都是假象？一些自以为是的人猥琐地抛出你懂的眼神，然后纷纷离开。
　　教室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了，欧阳天歌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来到他面前站定，她的心跳很快，静静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委屈，心里百感交集，又说不出话来。“我是喜欢你的”，程玉楼内心也是煎熬，打算跟她坦白，他温柔地看着她，只一句话，她就差点哭了，什么烦恼忧愁，焦虑不安通通一扫而光。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眼里全是他。“我拿什么来喜欢你呢？”程玉楼轻轻地说着，他残忍如实地解剖着自己，将自己的消极无用一一说来，“我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我会毁了你的，如果我们在一起让你感觉快乐，那是我的荣幸，但我惶恐不安，你能理解吗？”
　　欧阳天歌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流泪，满满的幸福满满的心痛。程玉楼没有哭，他上前一步把她抱住，她搂着他，靠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他没有松手也没有安慰，她的哭泣变成了抽噎，再慢慢平息下来。
　　那是淡淡的温存，很久很久，估计她的眼泪都干了吧。她轻轻的呼吸声特别好听，他感受着她娇柔的身体，舍不得放手。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脸，找了个舒适的角度，依恋着，不管不顾。他动了动手臂，用脸蹭了蹭她的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的发香，把她抱紧了些。
　　他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他的心跳特别有力，并渐渐地加快了，他的鼻息加粗了，喷在她头发上，流到脖子与衣服的间隙里，好痒，她噙笑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幅度，心里美滋滋的，这一刻，可是天长地久？她把手捧在他的背上，摸了摸，特别厚实，抱在怀里满满的，特别现实。然后她站直了身体，仔细地看他的脸，再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摩挲着，一点一点的，仿佛要把他的样子镌刻到心底，“我爱你！”她说着，双手捧住他的脸，眼睛半眯着，吻他，满是迷离。“我爱你！”世间还有比这更美更动人的情话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哭了。眼泪流到她的脸上，她睁开眼睛与他的爱意深情对视，那是怎样一颗脆弱晶莹的心啊，为何如此避世呢？
　　她的手凉凉的，嘴唇凉凉的，眼里满是爱怜，那是怎样一颗勇敢无畏的心啊。他环抱她双肩的手缓慢有力地抚过她的脊背，紧紧搂住她柔软纤细的腰姿。他停下生涩的肢体动作，给了她满脸的唇印，然后撬开她的小嘴，品尝丁香的芬芳。她爬满红晕的脸变得滚烫，艳丽无双，一度喘不过气来。
　　她放开她抱着的头，重新缩到他怀里，平复着呼吸。他亲了亲她的头，压着浑身燥热，温香软玉在怀，夫复何求？“明天，我还是你的女朋友吗？”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却给了他当头棒喝，他动了动喉咙，却只是吞了口口水。
　　依偎在一起，情义尤为绵长。“回家吧”，她给他理了理胸前的衣服，拉着他走出教室。他没有一句话，没有承诺没有誓言，没有明天。他没由来满腔愤懑。
　　吃第二鸭子，程玉楼是从翅膀脚板和脑壳开始的，这些部位入味更好，更有嚼头。这瓶就他不敢喝得太快，头已经晕晕的了，能喝多少算多少吧，醉了也无所谓。夜色更浓了，月亮更见明朗，他的影子跟他相依而坐，有些清冷，孤苦伶仃。
　　他不再回避她了，但也保持着距离，不让自己刻意亲近她，眼中的情愫也淡了，更多的是欣赏。她不再光彩照人，恢复了乐观开朗的样子，只有在他走神的时候，才会娇嗔地剜他两眼，拧他一下，问他想什么呢？然后他会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说好香，换来她粉拳和掩饰得不错的失望。
　　郑铭闲这个旁观者一开始是祝福他们的，看着他们的关系慢慢地不再像恋人那般亲密，他没有无动于衷。从欧阳天歌来开始，他就在慢慢地改变了，他看淡了自己的出身，开始自主学习，独立思考，程玉楼给他的学习方法，像是帮他打开了一道门，他看到里面有一个未来。她跟他一样，对他没有任何偏见，隔着一个程玉楼，她是他第一个心生亲近的同龄异性，她在他心中不比在程玉楼心中轻。
　　模拟考试来得不疾不徐，但结果是惊人的，频繁走神状态下滑的程玉楼，年级上排在十名开外，有些出人意料；一鸣惊人的郑铭闲第十，乌鸦变凤凰，令人刮目相看；而欧阳天歌的第三，则是让大家目瞪口呆，这位天之骄女首次展现了她的不同凡响。
　　成绩下来，班上沸腾了，当事的三人却平静得多。程玉楼是最高兴的一个了，他根本没把自己的下滑当回事不说，还洋洋得意的，在那儿偷着乐，“德性！”欧阳天歌高兴之余，看着他的乐呵就往他腿上招呼了一记。郑铭闲则是一语不发，甚至都没有笑，好像跟他无关似的，很少对程玉楼沉默寡言的他，只跟他笑了笑。
　　后来三人讨论题的时间就少了，她还偶尔问问程玉楼，他就靠翻书或者直接问老师了。
　　其实，程玉楼从那天获取初吻之后，就再没有认真听过课，或者说是听不进去了，脑子里想的和要抹去的都是她，相当矛盾；要么就空空的，啥都不想。他人生最宝贵的年华就这样开始流逝了，他无动于衷。
　　看着他的消沉，欧阳天歌颇为苦闷、难受，但束手无策。自习课的时候，他甚至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一天中午放学，程玉楼刚要站起来，就被她拽住了，她不看他不吱声也不放手，他只好假装收拾课本，坐着不走。人走完了，她问他想干嘛，他说他也不知道，就是学不进去。她不知道怎么追问怎么安慰，要摸他的脸，他又退缩了，她感到心痛和无奈。他握着她的手给她讲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