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群贤毕集

　　乔东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玉佩按道理应该是没用的才是，但既然是系统给你的拜师线索，想来应该是指了一条路才对。按道理来说，徐前辈是满足这个要求的，他是赵前辈的唯一在世传人，也是赵前辈的开山大弟子。不过徐前辈不久前刚刚过世。”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道：“也许赵跃渊还没死？哈哈，不太可能吧。就算他没死，这么多年大家都没找到过他，想必你也找不到。这系统可不会安排这么坑爹的师父。”
　　程慎宜道：“我刚刚看到那玉佩的提示，不是说卖给当铺吗？系统也许只是给你一个特殊的物品，当做启动资金吧。也许当铺那还有什么线索。”
　　乔东岭点头道：“不错，等抽个时间，你自己去当铺看看吧。不过也不必太过费心，系统给的东西往往都是可有可无，决定你的起点高度而已。终究成就还是要看个人的奋斗的。我自己那个线索就至今没做。不照样走到了今天？”
　　乔东岭身上有些大事要办，实在是没时间在这个小辈身上多花功夫。但毕竟是少见的和自己相同出身的玩家，他还是想多说几句，让这小辈少走些弯路。
　　方乾两眼无神的点了点头。他还是没从这么多信息中走出来。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先是地面上尘土飞扬，接着是桌子开始晃动，然后是其上的茶碗里的茶花溅射。王全当头，后面跟着程慎宜和乔东岭已经站在贵宾台前的空地上，三人同时望向城门楼处。而沈白衣，段青冥也靠了过来，跟在程慎宜身后立着。方乾见乔东岭背在身后的手朝他招了招，他也会意，跑到了乔东岭身后站好。和沈白衣，段青冥正是一条线上。至于齐琪，也偷偷跑到了方乾身边站着，装作是乔东岭带来的女弟子。
　　方乾此刻十分激动，他还没玩游戏前，就有看过沈白衣当年成名一战的视频。后来又了解了一些他的事迹，更是崇拜的五体投地。事实上，他之所以投入这游戏，就是因为受到沈白衣的影响。而他支撑自己活到现在的信念就是可以在这次比武大会上见到沈白衣一眼。如今沈白衣就在他身边，一侧头就可望见，你说他又怎么能不激动呢？可惜现在大人物都肃穆在前，他不敢大声表示自己的激动崇拜之情——他也怕吓到对方。不过这眼睛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时就瞟到沈白衣的天蓝士子衫上。
　　如此几次，沈白衣终于意识到，身边似乎有个小迷弟。他转过头和和气气的笑着道：“你一直看我这身衣服，莫不是喜欢不成？”
　　沈白衣本就生的眉清目秀，笑起来更是好看。
　　方乾只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了几拍，一股热血只冲天顶。他此刻头晕乎乎的，支支吾吾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沈白衣更觉有趣，似这等模样他也只在些小女孩身上才见过。崇拜他的男子，大都就是紧张一些，说话无逻辑而已。
　　他凑近了些，低下身子，见到方乾的两腮绯红，调笑道：“你莫不是女扮男装的？怎么害羞到这个地步？”
　　段青冥听到这句，觉得沈白衣的话有些过分了，拿剑鞘捅了捅沈白衣的背。不过此时的沈白衣如同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权当没感觉。
　　方乾听到女扮男装一句，想起旁边还有齐琪在，就如同头顶被被泼了一桶冷水，本来激动的心情立刻平静了下来。这既然是他的偶像，那就更不能让他看轻了自己。
　　他盯着沈白衣的眼睛，有些结巴道：“我，我，只是想何时能成为你这样。”这话越说越小，说道最后更是宛若蚊鸣。虽然将自己的心思说出，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心思过于缥缈，害怕自己被别人嘲笑。
　　这话一出，段青冥和乔东岭都转过头看了方乾一眼，显然有些惊讶这人感在这群贤毕集的地方说出这种话来。
　　沈白衣也是愣了一下，接着笑意更浓道：“旁人见了我，总是说些久仰，敬佩之情。就是有那胆大狂傲的，见了我也最多问我，怎么能够攀至绝顶。你倒是有志气。”
　　方乾听到有志气几个字，更是重新害臊起来。两颊本还未完全消退的红晕，又染了上来。
　　不过他迅速平复心神，撇过头，不敢在直视沈白衣的眼睛。仍有些羞怯的道：“我知道这有些狂傲，但是我自从看了你的剑挑京师的集锦后，就心想我要是有你那么威风就好了。”
　　沈白衣早年为了磨练剑技，曾两上京师，遍访京师剑道高手。初上京师的他，默默无闻，年级又轻，旁人都叫他先找自家门下的弟子过招。当时的他也是年少气盛，一身白衣，一柄精钢宝剑，只要有剑道高手的地方，便插一杆旗子立在人家的门口，上书：“大光明，群雄束手。”少的那个字就是正字，他但凡迎了一人，就要求对方做两件事：一是替他扬名，好方便他挑战更多好手。二是在这旗子上写一笔。但凡满了五人，凑够一个正字，他就把这旗子插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门口，在去寻一个新旗子。等到他离开的时候，总共二十面旗子竟然插满了他住的胡同，成为京师一景。
　　方乾道：“我看到最后，你离开时，之前你击败的剑客高人，都派了门下弟子来为你扬名。统共一百名好手，轮流持正大光明旗，并排在前边开道，每行几步，就有一人报自家师承，道‘某某某在某月某日多少招败于沈白衣剑下。’从西祠胡同到西直门，满街人头攒动，却是寂静无声，报名之声不绝于耳。那时我就想若我哪年也能这般威风就好。”
　　说道最后，他又盯住沈白衣的眼睛，认真的道：“我知道这可能很好笑，但是我真的很崇拜你在默默无闻时，就敢写出‘群雄束手’的话。”
　　沈白衣也是有些哑然，旁人崇拜他的，或是他的天资卓绝，或是他剑法高超。眼前的少年郎却是崇拜自己的年少轻狂。
　　是的，这件事固然是美谈，但那是因为他如今剑法超凡入圣。更是因为他确实做到了群雄束手。
　　方乾很严肃，很认真地道：“我知道这话很好笑，也是很多人埋藏在心中的想法，但是敢喊出来的本就很少。喊出来又做到的，我只见过你一个。所以我崇拜你，渴望成为你这样的人。”
　　“我在成长院长大，那儿从小就教育我要谦虚谨慎做人，做一个讨人喜欢的乖小孩。因为我是个孤儿，没有依靠。如果不谨慎不讨人喜欢，那么很有可能就活不下去。”
　　“我，我到进入这个游戏之前的日子，都活的很压抑。”方乾说着紧握起拳头，“我总是担心这，担心那。但是我的教导员们都说，我是老成持重的孩子。可我其实不想这样。”
　　“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现世中也许不行，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游戏世界中，你只要努力，还是有机会的。”
　　沈白衣已经完全沉默了，他是跳脱的性子，又天资聪颖——在现实和这儿都是。他从未考虑过这些东西，也不曾觉得自己的年少轻狂在他人眼中是多么了不起。所以他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应对，是该鼓励他吗？还是该狠狠告诉他，这个世界虽然是游戏，但和现世世界一样残酷？唯一不那么残酷的就是，你总是有重来的机会——只要你心气还在的话。
　　段青冥仿佛感到沈白衣的困境，难得开口道：“不错，你是有机会的。不过你要付出很多。不要在这说什么不怕付出，付出永远比你要想的沉重许多。语言的力量总是孱弱的，也是容易被遗忘。你要是真的有志气，就抓紧功夫努力吧。我和沈白衣都会在白玉京峰顶等你的。”
　　说完，也不管方乾是什么反应，自己闭目自修起来。
　　沈白衣也尴尬一笑，应道：“是的，是的。青冥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和青冥等着你的挑战。”
　　“我还能问你个问题吗？”方乾弱弱地问道。此刻的他才如真正的粉丝吧，充满了对偶像的好奇。
　　沈白衣望了望，见从东门外出来的骑手们离这还有点功夫，就笑道：“只能在问一个噢。签名就算了，我字很丑的。”
　　“你不是最喜欢穿白衣的嘛？”方乾望着眼前的一身蓝衣说的。“我刚刚其实就在想这个问题。”
　　“这个嘛。。。。。”沈白衣拖长了声音，得意的瞅了旁边的段青冥一眼，见他依旧闭目自修，不理这边的事情。狡黠的笑了，“抱歉，这是我和某人的秘密。嘻嘻。”
　　说道某人的时候，还特意拖长了音调，显然是暗示这在场的某人。
　　“啊？”方乾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白衣话里有话，有些失落的道：“秘密啊。那，那，那我就不问了。”
　　轰隆的马蹄声，此刻已经停了下来。
　　方乾虽然还看不清来的人容貌，当领头的那人头戴的奉先冠实在是过于惹眼，配合一身的黑甲红披风，一见之下就知道这是一个大将军。
　　他心想，穿着这么骚包的衣服，也不怕在战场被集火。这个人不是真正的高手就是真正的大傻瓜。
　　很快魏古力就带着一行七人来到王全几人跟前。方乾此时才看清来人虽有七人，但是领头的是刚刚就觉得骚包的中年将军，旁边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一身月牙白道袍的少年公子哥。这个时节左手还持一柄骨扇，不时敲击一下自己的右手赞叹一下，装足了名士风流。其他五个人都落后这两人三步，显然只是侍从。
　　王全好像被这西北风吹得衰老了许多，颤颤巍巍的向前迈了半步就停了下来。然后抱拳道：“老朽，咳咳，老朽王全，咳咳。见过，咳咳，见过，李，咳咳，李都统。”
　　咳得是撕心裂肺，仿佛再多咳几声，那本来就驮着的背要生生折断般。
　　李峰也不阻拦王全行礼。他就站在那儿，一声不吭，面带微笑的看着王全将一句问候断断续续的讲完。既无不耐烦之意，也无不忍之态。这倒引得身边的额森和方乾都一阵惊异。
　　方乾心想。这就是大人物啊，涵养功夫当真厉害。只是他怎这般残忍，让王老前辈如此折磨，就是要听人问候，也能进去在说啊。
　　等到王全说完，后边的程慎宜刚要上去见礼，李峰扬手阻止道：“我看王老前辈如此辛苦，不如咱们进去在见话吧。这外边风大，王老前辈要是因此受了风寒，晚辈可担待不起。”
　　说完也不待几人回话，当先一步就领着额森进了贵宾席。他们带来的人也默契的就在旁边守着，从开始到现在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王全此刻脸色也不见有什么波动，只是那苍老样子已经褪去。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眯着眼呵呵笑道：“既然是李都统体谅大家，大家就进去在行礼吧。”
　　等到五人见礼坐定。方乾才知道，那公子哥是草原太师之子额森。因为贪慕中国繁华，来此游玩。听说中原的二位剑圣来此给程慎宜过寿，便特意求李峰都统寻一个机会能让他见识见识剑圣的威名。
　　方乾内心是十分不高兴的，他只觉自己的偶像遭人玷污了。剑圣沈段是何许人物，江湖之大，敢向他们出手的也不到十个人。能胜过他们更是一个都没有。如今怎么感觉成为这达官贵人的娱乐消遣对象？不过他只是一个无名新手，人微言轻。就是再不高兴，也只能干忍着。
　　沈白衣和段青冥倒是一点都不曾有半分不高兴的意图。沈白衣更是笑嘻嘻的道：“额森，你是草原人，怎么穿一身中原人的衣服。”
　　额森也不生气，也是笑意融融，道：“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我如今身在华夏，自然是穿华夏的服装。”
　　在场众人都是呵呵笑着，场面十分融洽。
　　乔东岭却严肃道：“额森，你此言差矣，这夷狄二字，在中原话中是贬义词，不可以乱用的。”
　　在场中人都有些愕然看着乔东岭，场面竟然冷了下来。
　　乔东岭也不管他人如何，自顾道：“你是草原人，与我们风俗文化自然不同。你爱慕中原文化固然可喜，但万万不可轻贱自己的出身。须知这世界若你都轻贱自个儿，那他人就更看不起你了。倘若你是不懂乱用的，那下边就更要谨言慎行。不然惹了笑话，旁人不仅会觉得你是不学无术，更会觉得你的族群也是野蛮不堪。”
　　额森此刻已经是肃容正坐，等乔东岭教育完，他起身躬身行礼道：“乔帮主教育的是，额森唐突了。人皆言乔帮主胸襟宽广，从无贵贱之分。如今所见果然是中原第一的英雄，不差我父亲半分。”言下之意，在座的各位都比不上乔东岭。
　　他坐下后，又道：“我这礼，同时也是替我父亲谢谢你，当年一掌劈死了耶律楚那老匹夫。那老货可讨厌了，一直和阿鲁台联合起来压制我父亲，自从知道在清水河，那老东西被你劈死后，我父亲可是高兴了半天。晚上更是和我那新额娘。。。嘿嘿。”说道最后他更是兴高采烈的做了个不可说的手势。
　　王全冷哼道：“犯我边境者，人人得而诛之。”
　　额森连忙点头，又重新笑嘻嘻道：“是极是极，我们都爱好和平。如今商贸互通，草原上的普通人生活可是大大的便好了。这可比什么打打杀杀好多了。”
　　说道这，他又对李峰挤挤眼道：“李都统，你说是不是啊。”
　　李峰自然不会说什么破坏胡汉团结的话，他点头附和道：“自然如此，大家都是和平主义者。能本本分分过日子，谁想打打杀杀呢。”
　　额森突然变脸，哭丧道：“可惜，可惜，这大好的和平就要，啊。”
　　“这大好和平在我们双方的努力下，自然是能天长地久的。”说道最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改口掩饰道。
　　在座的众人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乔东岭朝主位看了一眼，然后运气对后边还在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方乾密聊道：“出声询问，快！”
　　方乾本来也在好奇额森的话，听到自家帮主的指示，立刻大声问道：“额森公子，我听说你们草原人都是直来直去的好汉，如今看来，你可一点不像草原的汉子。”
　　额森也不恼，拱手道：“这位是？”
　　刚刚只是和几位坐着的见礼，却对这席上站着的五人不曾有介绍。不过沈段二人站在程慎宜身后，两人又是穿着蓝衣白衣，身份自然不难猜。至于魏古力乃是领他们过来的，路上也介绍过。倒是乔东岭身后这两个人，看起来武功低微，但既然这个时候能上堂来立着，想必也是身份不凡。他虽然有所猜测，但是毕竟不是这中原武林人士，一直都不能确认。
　　方乾也有些愣神，是啊，他如今是什么身份？若说是乞丐，就算是丐帮的乞丐，想必也不够格站在这里的。
　　额森见方乾愣愣不说话，心里更是奇怪，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李峰突然道：“这位是丐帮太原分舵的舵主。丐帮最近在太原才开分舵，额森公子自然不知道此号人物。”
　　一语出而四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