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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酒话恩仇录 / 第三章 行路难

第三章 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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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全运起秘法,将那一气配合声音之力化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竖掌拍向乔东岭。乔东岭看到这一掌,却也不急,大声道:“好功夫!”
  这三字刚吐出,又一个空气掌却突兀出现在乔东岭脸前,不大不小正与王全所化掌相当。两掌相交,只听一声“噗”,同时消失不见。
  王全此刻一脸错愕道:“你尽然已经有如此功夫。”
  乔东岭却摇头道:“机缘巧合而已,不及王老镖头多年积累。”
  王全只道乔东岭在安慰自己,他此刻身体又佝偻下去,这是他早年练功不当留下的病根,脊椎挺直便酸疼难耐。他只有全力运功时,才会让脊椎挺起来,平时便保持驼背模样。
  乔东岭又赞叹道:“王老刚刚这一气掌,掌型凝练,力道雄浑。最难能可贵的是束音为模,没有丝毫声音,气流飞出。我刚刚看我这身边茶却是平静如面。如此控制能力,着实令人佩服啊。程兄弟,你刚刚也没听到王老说的话吧?”
  此时程慎宜两眼微闭,身体略微后仰,靠着太师椅的背上,品味着刚刚入口的君山银针——这是乔东岭带来的见面礼。待一口入肚,他轻轻点头,也不知是赞同乔东岭的话,还是感叹着贡茶的甜爽。
  乔东岭嘴角轻扬,“程兄弟,你若觉得这茶好,我待会在去取几两给你。”
  程慎宜问道此言,却也不在点头,他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更靠火炉一点,道:“不错,我刚刚只听到那两个混小子在那边开玩笑说要玩点好玩的,王老师傅最后那一句,确实不曾听到半点。”
  王全此时已经回到座位上,此时他眉毛低垂,两眼耷拉着,那皱纹堆到一起显得更加衰老:“我可比你们大十多岁啊。”
  他又想到什么一般,嘿了一声,感叹道:“这一气掌本是江湖把式,唬人倒是不错,用来对敌却大耗内力精力。而且其威力和控制是和内力深厚控制的程度挂钩。一般武林中人不会专门练这掌法。我在三年前也不曾修炼这玩意,不过三年也修到连乔帮主都赞叹的地步啦。”
  他突然侧过身,望着这两个在倾听的人道,语气又急又快到:“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练这玩意?”
  乔东岭思索了一下,诚恳道:“这我却不知道,不过王老镖头对敌经验丰富,想必是开发了什么新的套路的缘故。”
  程慎宜却是有些明白,他看着这个太原最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感同身受道:“王老师傅的所思我有几分猜测,只是。。。。。。”
  王全此时已不看他们,而是仰着头,看着头顶的遮阳棚道:“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套路。武学一道,有的人日进千里,有的人积沙成塔。但无论如何,总是有走到头的时候。”
  走到头?乔东岭很是迷惑,他觉得武道一途,不说博大精深,也是浩如烟海。便是有人将其比作通天路,那也是长路漫漫,何时能走到头。他正要出言询问,却听到左手边的程慎宜也是一声长叹:
  “我已经完全明白啦。”
  王全轻轻晃头:“呵,我倒是忘了,你也曾经有过。我十四岁练武,不过十九就将家传刀法练得是炉火纯青,便是在我父亲手上也可以走上五十招。虽不是天纵奇才,但是那些三年筑基五年小成的优秀子弟和我比起来,也不过是‘朽木’宰予,不成气候。我也曾洋洋得意,觉得凭自己的天赋资质,到中年练成同辈第一刀,登临绝顶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事实是,我的刀法没到中年,只是二十七岁,成亲的第二年。我便发现了,我的刀法已经进入瓶颈了。纵使我日日勤练,但不过是重复一日而已。在我看来,在我身边的人看来,我的刀法已经没有破绽,已经是水泼不进啦。”
  “这世间哪有没有破绽的刀法?我当时就知道这前人的路终究被我走到头了。接下来就是我为后人趟路了。”
  “可直到这时候,我才愕然发现,这披荆斩棘是如此之难。便如登山,乔帮主登过雪山不?”王全突然问道。
  乔东岭此时听得入神,听到询问,连忙回到:“登过几座。”
  “昆仑有座白玉京,你去过没?”
  乔东岭听得白玉京,怔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颇有些自豪的道:“去过。”
  “天上白玉京啊。你很好,去过白玉京,这辈子就没有什么遗憾了。”王全似乎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怅然道:“我没去过。我在梦里倒是梦过她一次,玉素银装,分外妖娆。”
  “登山攀岩,你总是要走一步看三步的,若是一步不看埋头前进,不是掉进冰窟窿中出不来,就是走至绝路,只能回头。呵,有的时候你一回头,这回去的路早就消失不见。你只能在原地傻傻等着,一边寻找新的路,一边后悔自己怎么走错了路!”王全说至此,身体似乎又有了力气,就连语气也加重不少。
  “这习武到了路走完,要披荆斩棘的时候,就是这个道理。你只能凭着自己的资质经验,摸索着前进。前进要小心翼翼,回去也要小心翼翼。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路走的对不对,你下脚的地方是不是个坑。可就是你越过重重考验,好不容易攀至一处高点,以为这是顶点的时候,总能在抬头的时候望到,那峰顶离你仍有百步之遥——你只不过登上它的侧峰罢了。”
  “你想继续攀登,但是你的身体会感到劳累,你的心会告诉你,这就是你的极限。你不信邪,非要在向前走走,可你抬头望去,却愕然发现,再往前已经是没有路了。是啊,那儿本就是峰顶,只不过这峰顶没人家高而已。”
  “登山之人,若不训练的话,往往攀爬不过两百丈,便会气喘吁吁。我有个徒弟说这是什么高原反应。若是攀过八百丈,大部分训练有素的人也会连呼吸都是困难。若是千丈,面色发紫,浑身无力都是轻的。也只有那天赋异禀,体质高绝的人才能在那仍有余力。可千丈高不?直穿云霄,自然是高的,但是却不是最高的。白玉京是天下第一高峰,据说便有三千丈之高。”
  “武道一途,也是如此。我攀至千丈高峰,在这江湖也算绝顶高手了,但是想往前一步都是千难万难——甚至连是否有路我都说不清楚。我自中年以后,武道精进便一日比一日缓慢。到了老了,更是半个月有尺寸之功,都觉得进步神速,可以庆祝一番了。但终究是到头了。我在五年前开始,这武功就再也没动弹过一下呀。初始我只觉得是日积月累,水滴石穿,总会有一点精进。但是到了三年前,我便彻底慌了。说到底,我也是七十多的老人了,没时间空耗了。自我过了七十三岁的寿辰,我就封了锻刀厅,不在研习武艺了。每日钻研些旁枝末节,雕虫小技。一来打发时间,二来这正途虽然没法在为后人开山辟路了,这些小玩意还是可以裨益后辈,让他们行走江湖方便些。”
  王全抹了抹眼角的泪珠,那是他六十年辛苦心血最终换来一场空的的结晶。在无数的夜里,他有没有后悔过?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次于夜里辗转反侧时,他似乎后悔过。但是等至天明,一睁眼后,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去找刀练刀。那是他作为武者的证明,是他的骄傲。
  此时的贵宾席寂静无声,便连远处的叫卖声也无分毫传至此地。程慎宜早就在心中有所猜测的时候,就隔绝了此地。一股压抑的氛围萦绕在三人心头。乔东岭只觉有股愤懑之情在自己胸口酝酿。若这里无人,他一定要长啸一声,将降龙掌使劲练上四五遍,将愤懑之情排泄而空才行。
  王全低垂头,忽然道:“你们终究是幸运的,现在的说书人说开国初是群贤蔚起,但总是要补一句赵跃渊鹤立鸡群。他们却是不知道赵跃渊之高,让我们这些人便是抬头仰望,也连影子都望不到。他对我们这些人既是榜样,也是折磨。本来以为自己是山登绝顶我为峰。但是你一抬头,却能看到百步之外的更高峰。在那儿,虽望不到他的影子,可那些新鲜的痕迹,清晰的痕迹仿佛再嘲笑你:那个才是绝顶,那个人在顶端‘孤影空对月’呐。”
  程慎宜本来古井不波的脸,此刻也好像被启动什么机关一般,他眼睛微咪,肃容道:“你说的不错,我出道不久便击败赵跃渊大弟子徐星有,本以为自己已经比肩赵跃渊,但是却一直做不到如赵跃渊那般天下无敌,群雄束手。与梁巍晋的交手不过六四,与吴来仪的交手更是负多胜少。所以我觉得大家剑道都已经到顶,这江湖剑招只要见过一次就能明悟原理,找到破解的方法。只要另辟蹊径,再临绝顶,那他们二人就不再是我的对手。”
  说至此,他脸上近出现少见的微笑,似乎这事便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总算天资不错,刀法不过十年便等高峰,凭刀剑双绝我本以为可以力压群雄,独占鳌头。但是却发现与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江湖更是出道两个新秀高手,初始我还能赢那么一招半式,不过几年功夫,却连他们项背的望不到一眼。如今我仿若又回到当年练剑之时,满大街都在赞叹赵跃渊的高绝,其弟子徐星有的不负盛名。而我便抱着他们二人的剑经苦读,想着如何能比他们更高明。”
  “有目标的感觉,要比迷茫的前行好上太多了。”
  确实,若不是赵跃渊一人鹤立鸡群,他们这些不甘心的在后边奋起直追。又怎么会造就那精彩纷呈,至今让人怀念的武林。若不是赵跃渊,他们这些人说不定早就沾沾自喜,举足不前,哪知天有多高?徐梁程吴相继的武林,在江湖人看来自然是更加精彩纷呈,但是只有他们这些高手知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是多么的痛苦。
  王全摇头道:“你还是不懂。我父亲曾说过,这江湖有个奇怪的规律。但凡武林璀璨,群雄并起时,总有一人能够脱颖而出,登临绝顶。但那登临绝顶的人之后,武林往往要寂寞很久。其中更是高手寥寥,武道衰落。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见二人摇头,王全却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父亲说那是因为那登临绝顶的人,往往对这江湖有着深刻的影响。他人虽然学不得他的武功,但模仿风格还是没问题的。就拿这刀法来说,我练刀的时候,起手都是刀抬至胸前横立。可如今包括我起手,都是扬刀斜立。在过去都觉得这胸前大空,便是初出道的雏都不会这么做。但自从赵跃渊立论,说这样诱敌深入大善。一试之后,果然如此。自此‘长链式’就逐渐没人练啦,都练新型去了。赵跃渊横行江湖不过十年,年过三十便死于天山缥缈峰。如此短的时间便对武林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何况之前那些人。”
  “这武林终究百花齐放才是春,若是一枝独秀,那说明离冬天不远啦。你们出道的时候赵跃渊已经死了,所以你们不曾对他抱有迷信与崇拜,你们吸收了不少他的思想,但是终究还是走出自己的一片天。而外边那两个,我看不像是短寿的样。”
  程慎宜还待说上一句,乔东岭却突然说道:“王老帮主的话兴许有几分道理,但我想这武道一途终究是自己的,无论他人如何的好,也不是自己的。我觉得此生能走到哪就走到哪,能多走一步便多走一步。若是迈不动步子了,就停下来好好休息一番。看看这大好河山也是极好的。”
  乔东岭呵呵笑道:“我到底是乞儿出身,不曾有什么人和我讲过江湖武林往事。这些都是自己悟,可能太浅薄了,请王老镖头见谅。”
  王全也不恼,他拿起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喉咙,道:“人皆言你有一颗赤子之心,确实不虚。所以你才能走到如此地步啊。刚刚你仓促之下,不用全力便可凝出一气掌,虽然控制力不够,让茶水飞溅了一些。但这等修为在北方武林,我也只见过几人而已。想必在南方武林,你这样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说道这,他又望了一眼程慎宜,道:“不过我们太原的程师傅还是可以的,也不差你分毫。”
  乔东岭连忙回道:“刀剑双绝,我在十七年前见过,便一直佩服的紧。”
  程慎宜也谦虚道:“乔大侠的降龙掌,每掌一出必有龙鸣相伴。如此掌力,自十七年前见过后,每每想起都让我神往不已。”
  王全冷笑一声:“你两也不要互相吹捧了,大家招子都是雪亮。乔帮主的功夫我自然是佩服的。但是你丐帮要插手这北方武林,我便送你一句:白日做梦。”
  “我如今七十又六,武道已无进步可能。便是拼了这辈子的声名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你丐帮把招牌立在我太原地界。”
  程慎宜听到此言,惊得站起身来:“王老先生!”
  王全扬起枯槁的手,示意程慎宜不比多言:“小程你武功高绝,这些年你对太原武林的贡献大家也是看在眼里,他们对你也是佩服不已,你做这太原武林的龙头,我放心。”
  “今天这武且先不要比了。乔帮主,老头子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嘿嘿,不知乔帮主能否陪我下去过过招,也算是为两个小辈的对决暖暖场。”
  王全站起身子,做了个请的姿态。
  乔东岭知道这是场面话,是将来会在这太原市坊流传的理由。它本质是王全的宣战布告,和之前的话结合来看,代表了王全不死不休的态度。如果他不接,江湖以武为尊,他的丐帮自然没资格在这太原立足。他接了,比武输了,立足太原也不过是笑话。赢了的话,王全却正好有理由有借口发作,将还未正式展开工作的分舵一举铲除。王全付出的是自己一辈子打出来的正面声名,但这是最简单最快捷拔除钉子的机会。显然王全已经有了这种觉悟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仅仅只是几句话,就将丐帮立足的计划逼到了死胡同。不过嘛,这一切的前提是丐帮真的想立足太原。
  乔东岭也不起身,他抿了一口茶,整理下思绪道:“王老镖头,你先别急。我丐帮确实有些人有进军北方的想法。不过据我所知,目前还在商讨阶段,不说计划了,连个目标都没有确定。”
  “这外边的人自称是分舵舵主,可我刚刚思索了一番,长老亲信,够资格能出任舵主的七代八代弟子中,没一人的名字唤作方乾。”
  程慎宜沉声问道:“兴许是你丐帮哪个弟子改名换姓呢?”
  乔东岭苦笑道:“我刚刚也在思考是哪个胆大的弟子,私来这太原开分舵。一时之间毫无头绪,忘记解释,才导致王老镖头的误会如此之深。”
  王全折回自己的位子坐定,虎着脸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么就喊他们三个人过来。你认个清楚。”
  乔东岭识趣道:“好,待我认出是哪个不开眼的小混蛋,定让他给王老镖头好好陪个不是。再赶他离开太原。一辈子都不得踏入太原一步。”
  王全古怪的撇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夫可没这么心思狭隘。赔不是就不用了,你也不用担心他会被老夫派人下黑手,我太原武林从来都是欢迎‘客人’的。”他在这客人两字上咬的极重。
  乔东岭嘿嘿笑道:“王老镖头自是心胸开阔,但是这小子如此冒失,给点惩罚还是应该的。”
  程慎宜见两人有了共识,对一直立在挡帘外等待的魏古力道:“你去请那方舵主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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