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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乾见那擂台离地高大约三尺左右,是一个大约10步长宽的正方形灰色高台,四角立着四根涂过桐油黄彤彤的旗杆,所挂红旗在这凛冽北风中飒飒作响。擂台东边和南边都挤满了人,还有几个在身前挂了个货栏的行脚商在叫卖热茶姜水。显然看热闹的普通人都挤在这下风口。
至于江湖中人,有内功护体自是不怕这小小风寒。不过方乾转过头望了望城门头,那边人头攒动,就连城门楼顶也站满一干人。显然江湖豪客武林中人都选择在那观看,一来居高临下看的清楚,二来怕是也方便讨论武学。卫通勤和齐琪若不是碰到方乾,想来也是其中一员。
至于擂台北边,却是只有两人坐在一起,言笑晏晏,显然相谈甚欢。由于离方乾略远,方乾也看不清两人的容貌,但是见一人穿白衣,一人着蓝衣。四周虽是空旷却无人上前打扰,想来来历非凡。
齐琪轻“咦”了一声,碰了碰方乾,指着那两人示意道:“那二人便是沈段两位大先生了。”说完摇头感叹道:“世人皆知这二人是同学同乡,交情甚笃。不想这决斗之前,两人还聚到了一处。”
方乾却好奇的问道:“你既然能运功于目看清几十米外的两人,能不能运功听听他们两人说什么。”
齐琪瞪了方乾一眼:“你当这运功于耳,就能让自己的耳朵变成收音机,可以接受几十米外的声波不成。”
卫通勤也笑了,道:“这六识之中,江湖流传有锻炼之法不过眼耳舌三种。其中最难的便是这耳,寻常高手就是精于此道的,也不过是能三米之内于闹市听到针落声音,三十米之内人的谈话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像我和方老弟两人所练之功本就不练此道,凝神于耳,能听到四米之外二人低语。十米之外两人的交流已经是极限了。”
“这不是重点!”齐琪正色道,“江湖之中,擅自运功于目偷学武功,凝神于耳偷听私密都是大忌之中的大忌。多少江湖恩怨,武林纠葛就此而来。不过你也太小瞧这些前辈高手了,到他们这地步早就懂得束波成线,传音入密。你别看他们两人在那大声谈笑,若是他们需要,你就是走到他们身边,也听不到一个字!”
说话间三人已经绕过两边的人群,来到擂台西侧。在擂台西侧大约几步外又有一个小高台,高台三面被人贴心的用白棉布挡住风寒,只有靠擂台的一侧不曾被遮住,让三人也得以窥到里边的一点动静。
那高台上边摆了几张太师椅和放满糕点茶水的黄木桌。从这配置,和四周层层侍立的人来看,那儿显然就是之前所说的贵宾席。方乾数了数,太师椅有五张,如今却只有三个有位置,中间的主位和左边第一张却是空着的。如今两位主角坐在北边谈笑,显然是在等人,而值得如此相等,肯定是这两位还未到场的人物了。只是。。。。。。
“只是到底是哪两位值得这二位爷在此等候?”卫通勤显然也是这般想法,沉吟一下,还是没有头绪,便直接问道:“老齐,你知道不?”
齐琪低头想了下,微笑着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心中确实有几分想法。”
“卖什么关子,速度放!”卫通勤显然不买这账,眼见快到目的地,不耐烦道。
“你!”齐琪猛地抬脚假装要踢,用悻悻然放下道:“今天有外人,且放过你。明天白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停下脚步,整理下思路道:“这太原地处边关,算的上武林名宿,名门大派的也就那么三个地方:第一便是我们的授业恩师‘刀剑双绝’的程师程慎宜大先生;第二就是随晋商奔波镖行天下的‘威远镖局’,总镖头王全老爷子;第三也是最为特殊的边军——也是我们太原真正的主管所在。其首脑李峰李大都统。”
“如今程师坐在右手第一张,威远镖局的大老板王全坐在左手第二张。坐在最右边的想必就是来太原做客的乔大侠。所以你说那主位是谁呢?”
卫通勤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李大人公务繁忙,又身负备秋重任,怎么会来这?另一个却不知是哪位武林名宿做客太原了。尽然比程师还高半个尊位,可以做到左手第一的位置。难道是对程师有半师之谊的梁前辈?”
齐琪摇头道:“梁前辈是何等人物,如果要来早就满城轰动了。何至我们在茶楼没听到一点风声?我倒是心中有点猜测,只不过如果真是如此,那么。。。。。。”
齐琪侧头望着那两个依旧在谈笑的神仙中人,眼波流转,幽幽道:
“这场比武,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喽。”
太原,都统府。
九月,来自草原的凛冽北风带来了第一波秋意。太原城内的花花草草,不过一夜冷风拂过,枯萎的枯萎,低头的低头,再也没有夏日时争奇斗艳的心思。
李峰站在窗口,低头望着自己窗外大瓮中的睡莲,那是他在来太原赴任时,在南方的妻子从灵隐寺求来的。那傻丫头说是边疆险恶,他虽然武功高强,但就是人太蠢。所以求了一枚可开智慧的睡莲子,等到睡莲长成,让他吃了那睡莲的莲花花瓣增长智慧。
李峰自然不信睡莲有这神奇功效,估计是那傻丫头对灵隐寺大和尚的话理解产生了偏差。不过好歹也是妻子的一番心意,便寻了个大瓮将这睡莲种了下去,又吩咐仆人照料好。
到了夏天,白莲黄蕊,顾影自盼,偶有一丝余味细究之下却踪迹全无,宛若调皮少女在捉迷藏。这等模样着实让李峰想起在家久等的妻子,也是如此调皮可爱。思至此,他更不会辣手摧花,将那睡莲摘下吃了。那睡莲便这般幸运的在这都统府住了下来。三月萌芽,五月孕蕾,八月开花,九月休眠。这一年年轮回下,不知不觉也有五个年头了。
“也不知那丫头现在在干什么,是在西湖边和人吹牛比武?还是四处游山玩水做个大侠,惹是生非?”李峰心念一动,放下心头事,又想起自家妻子。“不对,不对,这双十一剁手节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了,她想必不是在寻宝探秘就是在缉拿剿匪,攒钱等待大狂欢呐。这傻丫头平时练账都算不清,也就这时候能搞清那些优惠打折,积分换购。”
正待他心思活跃之际,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报告:“大人,额森使者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鞑靼使者额森,是鞑靼太师之子。如今草原与国朝交好,两边商贸往来不断。但是既然比邻而居,大大小小总是会有摩擦。如此之下,高层交流就显得尤为重要。这太原乃是国朝与草原的商贸起点,大半商队的后台老板,护镖好手都来自此。太原都统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国朝的交流负责人。
不过往年这交流都是在开春,定在两国的交界处。草原来的使者虽然地位也是尊贵,但是一般也就是尚书这类地位相当的。今年却很怪异,一来定在秋天太原,而不是开春边界。二来所来的人身份尊贵,可是地位尴尬——虽是太师爱子,但到底没有官职实权,只顶着个正使头衔。对于这些,那边人的解释是,这公子哥素来仰慕国朝繁华,往年就想来这边走走。磨了其父几年,总算如今两国交往已有成例,今年太师便答应爱子来太原看看,顺便也磨砺一番,长点见识。
李峰和都统府的一干人却是对这些话是将信将疑。毕竟秋季这个时节确实过于敏感,这边境便是儿童也知道一个词:
“备秋。”
备秋,备秋。备的是什么?还不是备的北方的打草谷!秋季,草原正是马肥人状,又可望见要熬冬的时候。不来这农耕之地做上一票,怎么过冬?就是收获稀少,死伤一片,剩余的人也更容易熬过北方那漫漫冬天。所以每到秋季,总有草原好汉呼朋唤友,三五成群集结一处,蜂拥进入北境,在四散掳掠一番,扬长而去。规模大时,更是大军云集,攻城拔寨。
自国朝立鼎至今百年时光中,这太原都统府每至秋天就是神经紧绷,位居都统的更是忙碌异常。一来要指挥各部稳定大局,防御可能的大部队。更要召集江湖好汉,军中好手,散布游骑,寻找小股部队好歼灭之。二来要应付文官的弹劾。那些人有着一张嘴说两样话的绝活:你出战就是大意轻敌,骄兵必败——要弹劾。你不出战就是惧敌如虎,拥兵自重——更要弹劾。总之不往你身上泼点脏水,怎么显得自己当世诸葛,忧国忧民?三来嘛,便是应酬豪绅大商。今日是这家庄园被围,求援兵。明日是那家子弟被掳,求援兵。却是都以为李都统有撒豆成兵之能,可以凭空变出百万大军,任其调配。这些荒谬请求偏偏还不能完全拒绝,能求到都统府他跟前的基本都是当地地头蛇,山西一地的物流人力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有人不高兴,一声令下,让这太原一日之内缺粮少药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此种种,可当真累病过不少任都统。据说开国第一代太原都统阎桐古本是近三百斤的大胖子,及他三年离任,却变成了一个快两百斤的小胖子,让其夫人欣喜不已。李峰虽然武艺高绝,世间罕有。可自做了这太原都统,每年冬天也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回乡省亲。只想待在暖房中,好好缓上一口气。
不过,这种情况在二十年前,由于两地商贸往来的开通,已经大大不同。打草谷的规模减小了许多,除了穷凶极恶,走投无路之徒,就剩下为了磨练自身武艺的草原武林中人,为了和太原武林俊杰高手在生死之地过招而来从事这项“活动”了。
李峰心中流过锦衣卫所送来的情报,心想:“听说鞑靼太师一直在寻找机会做掉其对手宰相阿鲁台,不知这子是不是来为其父探路。好寻机会让其父立下大功,在朝堂之上占有主动。”
他整理下衣冠,披上侍从送来的披风,便往都统府大门走去。今日在那东城门外,有他给这公子哥准备的大礼。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定要这草原来客充满“惊喜”。
此时这太原擂台贵宾席上,程慎宜,王全此时正脸带古怪的望着乔东岭。而乔东岭却面无表情,眉头紧锁。
刚刚他们三人正在谈天说地,只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后,程慎宜的门下大弟子魏古力停在侧帘前报告说,有一个穿着灰衣大褂的乞丐自称是丐帮太原分舵舵主方乾前来拜见帮主,等候听用。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在程府学艺的授业弟子,说是其招揽的帮手。
乔东岭三人自然知道,这太原,莫说是分舵了,便是扎根于此的丐帮弟子也是一个没有。确切的说,黄河以北,除了京畿一带乃全国中心,有丐帮分舵扎根外,其余地方无论是河北山西,还是陕西甘肃,甚至是河南山东地界,乞丐或许有,但是成组织的丐帮确实是踪迹全无。这里边原因复杂,更是和多年前的几桩旧事牵扯不清,细究起来又有这些当地豪强名门的影子在其后。所以固然不时有丐帮弟子来这些地方走动扬名,但是这广阔北疆可真的没有“天下第一帮”的落脚点。
正在三人沉默之际,王全突然开口道:“乔帮主,我本以为你这次来并州,不过是为了给程师傅祝寿,不想却是当真好手段啊。”说至好手段三字时,更是加重语气一字一顿。
在他想来,丐帮早就暗中准备好,就等到这程慎宜大寿这等北方武林瞩目之际,在一举闪亮登场,让整个太原武林只能吃了这哑巴亏,捏着鼻子承认丐帮在太原有分舵的事实了。
“难怪你不履山西已近二十年,却突然来为程师傅过五十大寿。我就说自十七年前那一战后,也不曾听说你二人有什么交集。你突然跑来贺寿,我本以为是冲着他那两个忘年交来着,不想。。”说至此,王全本是驮着的背已然挺直,两目似电,紧盯乔东岭,缓缓摇头道:“却是为你这丐帮分舵站台来的。”
外边那人传的话,是来拜访帮主,等候差遣。你是拦还是不拦?不拦,这丐帮太原分舵便在他们这太原最顶尖的圈子中挂上号了。更是在武林众多同道,太原江湖中开始有了自己的字号。等到一周后,大寿之日在被这丐帮帮主带着见过北方同道,凭着丐帮的威名,便算是在太原立足了。等到招揽一干人手,这太原城,这北方武林怕是又要一阵血雨腥风。至于拦?那更是授人把柄,落人口实。
王全此时已是须发皆张,显然是怒到极点。他站起身子,步步逼近乔东岭,一边走一边说道:“南北武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听闻今儿年初丐帮在渝州被袍哥与青城派联手下吃了大亏,再也不敢西望一步。”他声音本是沙哑,外貌也似乡野老农,和善可亲。此时却是字字如剑,步步杀机。
话音落时,王全离乔东岭只有一步之遥。
他俯身看着还在思考的乔东岭,猛吸一口气,胸腔略鼓,猛然爆喝:
“真当我太原武林无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