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天，贺人龙带着区规建局一班人马跟市质量监督局对开发区工地进行工程质量大检查，又是观感评价又是仪器探测，整整忙了一个上午才结束。临了贺人龙带着质监局几位领导进了小妹工地上的食堂去吃“红烧牛杂”，贺人龙知道张杰在食堂里专门开了个大雅间，可以容纳十五、六个人。于是，他就叫小妹来开了雅间的门，大家一坐进去领头的领导就宣布：每人只准吃两碗，不得超限。是什么山珍海味不成，还限量？开始有人还悄悄嘀咕，可“红烧牛杂”一上桌，入口才知道味道果然好。就有人提意见，说两碗太少，要不两碗之外自掏腰包？当领导的也没有理由反对自掏腰包，所以就有人一气吃了四碗，很是被众人取笑戏虐了一番。还好，工地上人多，每天准备的食料量很大，可以放开胃口。但贺人龙发现三妹开了雅间的门就没再露面，食堂里的主管不是三妹；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面熟长得很有几分姿色的少妇，在跑前跑后、呼三吆六的，这会儿他因为忙也没顾得上多问。直到晚上他跟张杰、何芳再次来，他就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甚至跟出雅间去追着看，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孔，最后还是把这个女人叫进了雅间。何芳一看就笑就悄悄跟张杰说“贺人龙是不是看上她了？”，张杰说“别胡说！贺人龙不是这样的人，他心里只有吴燕，怎么会有别人？”。何芳就撇撇嘴表示不相信，她说：“不信有不沾腥的猫。”张杰没有开口说话，但却开始关注贺人龙跟那个女的。
　　“你是叫‘王红’，对不？”贺人龙盯着她那俊俏漂亮的脸蛋，端详了半天才说：“我是贺家财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贺家财？是啊！是的，你就是贺家财。可是……可是他们都叫你贺局长？”这个叫“王红”的女人刚才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这会儿才敢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贺人龙，随后就有些兴奋地打消了疑虑并确认了自己的判断：“真的是贺家财！真是你。你不是考上四川大学的吗？你怎么还会来这里？”
　　“怎么？以前你们认识？”何芳惊疑地问，张杰也是满脸惊诧。
　　“我们以前是同班同学，高中的。那时，她是我们班上的班花。”贺人龙说：“王红你来一起坐嘛。”
　　“不，不了！我正在上班。”王红说：“一会儿，工人下班了，食堂里还要紧忙一阵子。”
　　“好吧，那我改天请你。”贺人龙也只好点点头，抬手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
　　“好的，谢谢你理解！”王红弯腰鞠躬就转身出去了。
　　“你们是老同学？她怎么混得这么惨？”何芳有些好奇。
　　“红颜美人多薄命啊，自古都是这样。”张杰不着边际地感叹着。
　　“那时，她是我们班上的班花，人可是傲得很。”贺人龙回忆说“一般同学，入不了她的法眼。她是城里人，只跟城里娃说话，像我这种农村娃跟她说句话的份儿，都没有。所以，在班上，我们只有好好学习，不像他们城里娃，小小年纪就懂得谈情说爱。我记得，跟她同学三年，竟然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你们知道么？因为她天天跟那些城里娃子混，高中没毕业就怀孕了。把她肚子搞炸的，还不是一般的人，听说是C县县长的儿子。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反正一怀孕她就失踪了，再没见过。”
　　“哇—，竟然会是这样。”张杰大为惊诧。
　　“这有什么稀奇的？”何芳则表示理解。
　　“好了，不说这个了。背后议论人，不道德。”贺人龙不愿再多说以前的事，就转了话题。他望着俩人问：“你俩打电话给我，说有重要事情商量。啥事啊？”
　　“主要是YC快速路项目，……”何芳说。
　　“不是已经准备给你们了吗？”贺人龙有些奇怪地问。
　　“可……可我们想全部拿下，而不只是C区这一标段。”张杰直截了当地说，何芳也陪了笑脸期待着。
　　“你俩呀，老同学！胃口真大。”贺人龙用食指点指着他们：“这个事情，我已经跟梁副主任商议过。他说，你们的资质不够，你们是搞建筑的，不是修路的。所以，拿也只能拿到区上这一标段。”
　　“若是借用别人的资质呢？”何芳问。
　　“借用后，给2个点子费，就什么都解决了。借用的资质，保证满足要求。你看，这样，行不行？”张杰势在必得，他说：“你知道，‘建帮’人干工程，有句行话叫‘金桥、银路、铜建筑’。这个工程，又有桥又有路又有规模，我们不想只干个半半拉，也不想丢掉那一半。”
　　“明白了！容我向梁主任汇报请示一下。”贺人龙嘱咐道：“那借用资质的事要快，别误了招投标。最后期限到来前，标书要投到。”
　　“可以。”张杰跟何芳对望了一眼就说：“我明天就回成都，借资质制标书，三五天里回来。”
　　“标书制作好了，和资质电子原件，可以先发我邮箱里，以备不时之需。”何芳建议说“人嘛，不用那么着急，开标前回来就行。我是说，网上科华路杜甫草堂大门附近那个小区要开盘了，干脆定两套，让贺兄跟我们做邻居吧。”
　　“好的，”张杰很是赞许，就不无关切地说：“那这边就多辛苦你了。你不要累着了，夫人！”
　　“放心，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成。”何芳也关切地说了句：“路上要注意安全。”
　　“好唻，”张杰一向很佩服何芳的判断和行事作风，他知道何芳是拿买房这件事做诱饵，好让贺人龙多多为他们帮忙做事。结婚这些年来，他们遇事商量还从未失过手，爸也才放心地把事业交到他们手上。他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位好夫人，她工于心计，又是公关能手，真是搞工程的天才啊……
　　贺人龙到了下班时间，已经3天没有回家了，正准备下楼开车回家，就接到了何芳的电话：“喂—，你好！龙哥么？我是何芳啊。”何芳今天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特别地娇柔悦耳，甚至有点颤抖和激动似地。她说：“龙哥！张杰回成都了，我今晚有事找你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顿饭聊一聊吧，你有空么？”
　　“有啊，你什么事？”贺人龙问。
　　“见面再说，好吗？”何芳说：“你在楼下等我，我开车过来接你。”
　　“好的。”贺人龙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把蓝色毛呢大衣和围巾放到里间小床上了。其实，C区开车回家也就几十公里，个把小时就能到家。可吴燕又怀孕了，岳母过来伺候女儿安胎、保胎，儿子独自睡一间，那套旧房子就显得有些拥挤。再说，医嘱叮咛俩人要避开一段时间，吴燕就让他在办公室睡一阵子。他回家无非是见个面，晚上还得开车回来。这段日子新家在装修，他也没少回家，今天回不回去自然也没什么紧要。想到这里贺人龙又喝了口茶，拿起毛巾对着镜子擦了把脸，才转身往门外走去。
　　“龙哥哥，上车呀！”何芳在车上把副驾驶的门推开了，又从驾驶位上探出半个脑袋来喊道。贺人龙一看是何芳的那辆宝马车，路虎是让张杰开走了，就径直走到副驾驶位上坐了进去。“快坐，龙哥哥！系好安全带，要不它老是叫。”何芳叮咛着。不知为什么她今天是着意打扮了一番，还专门使用了一种奇香浓郁的法国进口香水，看得出她还专门去美容店做过面膜，姣好的脸蛋水嫩水嫩的，眼睛也显得好大好亮。他就很是欣赏地夸赞她：“你今天真漂亮！”
　　“是么？我可是整了一个下午呢。”何芳有些洋洋得意，一边开着车一边羞红了脸望着他“嗤嗤”地笑，那笑容确实特别特别迷人也非常非常诱人，而且都是老同学从来都是直呼姓名，她今天开口却左一个“龙哥哥”右一个“龙哥哥”的，让贺人龙感觉很奇怪。他就直爽地半开着玩笑问：“张杰不在，你今天打扮给谁看呀？”
　　“你—呀—！专门为你打扮的。今天你记住，别提张杰那死鬼。”何芳边熟练地拨打方向盘边笑着说：“知道这些天，你一直在睡办公室。老婆又怀上了？”
　　“嗯，”贺人龙低哼了一声，见她把车急速地开向了市外，就很是不解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西部大峡谷。”何芳说：“我们整日里好辛苦，出去放松放松。”
　　“……”他竟默许地任她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
　　“知道今天我还干了些什么吗？”何芳很镇静，她说：“我今天去见了你的那位老同学——王红。她挺惨的……”
　　“她怎么了？”贺人龙不无关切地问。
　　“她说，那年他们一家去九寨沟，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她和她儿子，被她老公推下了车，她公婆她老公都给撞下山崖摔死了。”何芳不无同情地说：“她还说，她老公虽然没文化，可心肠好，她老公很爱她！”
　　“自古如是，‘红颜美人多薄命’啊！”贺人龙感叹着。
　　“是啊！当县长的公爹死了，亲戚们就都来闹着分家产。不到两年时间，她也被别人从县政府里赶出来，给别人腾位置。”说着何芳竟然掉起了眼泪。贺人龙赶紧抽了几张餐巾纸替她擦了一把，并安慰似地拍了拍她方向盘上的手，意思是“在开车，注意安全。”
　　“她一个人把儿子养大了，还让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可是，儿子没有学费，她又一直没有找到工作，就在淯江岸边卖上了羊肉串，是丽丽去江边吃烤串，才收留了她。”何芳从超车道上变道驶在行车道继续说：“她说，她很感激丽丽，让她能给儿子挣学费，她说她要好好干。你为什么不说话？”
　　“唉—，人！”贺人龙又感叹着，算是回答了她。
　　“你……你好像很爱你夫人？”何芳转了话题，她回望他一眼很是迷人地笑了笑。
　　“当然，这还用问？”贺人龙说：“她有修养，处事好，恬静温馨，把家整得真是好。你们呢？张杰也很爱你，我是知道的。”
　　“他是很爱我！可是，他跟他爸一个样，很好色。你知道么？他爸结过五次婚，娶过五个老婆。”何芳不屑地说：“他呢，我都抓他现行好几回了，甚至想和他离婚。他跪着求我，他爸也说，男人都这样，建帮的人更是这样，干大事要不拘小节。我就让他爸把公司股份给了我40％，不然就是要离。我还给张杰约法三章，要他在外玩女人，要绝对戴套套，不准出任何问题。”
　　“哇—，怎么会这样？”贺人龙真是感到震惊，他发现何芳说这事跟数家常事似地，而且还会允许张杰在外风流，只是要他加道防护墙就OK。
　　“是啊，你们政府里的人，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何芳说：“其实，政府里的人伪君子多，明明心里想，却唧唧歪歪，总是假装正经。我觉得，爱和性，有时是两码事。人活着，不能太压抑自己，不能亏待自己。爱，要敢爱真爱，适当的时候，放松放松，也没什么错？”
　　“你变了，真的是变了！”贺人龙疑惑地望着何芳，这还是以前那个川大的何芳么？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不该来不该上她的车。
　　“怎么，你怕了？”何芳热辣辣地望他一眼，很是放肆地笑了起来。
　　“我怕什么，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贺人龙也笑着回敬了她一句。
　　“就要吃你。”何芳半开玩笑地威胁着说：“一会儿就收拾你。”
　　“看你敢不敢。”贺人龙也拉着二皮脸说:“怎么，你想出墙啊?小心张杰回来，会发疯，要打你。”
　　“他才不敢呢，给他几个胆，他都不敢。”何芳笑得很开心，跟她曾经爱过的人在一起，她感觉很高兴也很欣慰。
　　到了西部大峡谷，何芳把车停到了停车场，就对贺人龙说：“先吃饭，一会儿陪我喝几杯，我们一起看表演。”说着，她就像情侣一样双手盘住了贺人龙的右臂，贺人龙挣了挣她却笑着盘得更紧，他就随了她。他发现何芳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直接就找着了龙乡谷餐厅，他和她吃了一盘酱牛肉喝了一些红酒，就陪她去广场上看羌族歌舞。歌舞散场的时候，已是夜里十点多了，贺人龙就问：“现在回去吗？”
　　“回去干吗？我订了房间的。再说，我们还没泡温泉呢，不泡温泉，来这里干吗？”何芳又是热辣辣地望着他笑，然后又盘着他的右臂往前走，并向他保证说：“泡完温泉就走。”
　　“好吧，”贺人龙只好依了她。
　　可是，服务员拿钥匙开了房间的门，他们一进去贺人龙就发现不对劲了。房间是双开间，里间有张宽大的席梦思床，所有的生活设施里面是应有尽有；外间屋顶是露天带棚盖的，然后是一个精致多弯边的温泉池子，池子里有满满的热气蒸腾弥漫着一股清淡的硫磺味的温泉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鸳鸯池”么？贺人龙立刻反应过来就想转身往外走，何芳却从后面一下就紧紧地抱住了他，上来就热吻并用滚烫的话语直白地告诉他：“我爱你，我还爱着你，一直都还爱着你！我要你今晚跟我好，那怕就一夜，也行。”
　　“不，不——，何芳！别这样，我只爱吴燕。”贺人龙惊慌地想推开她，她却抱他抱得更紧，她搂住他说：“我们都有家，我不指望你爱我爱到永远，我只想你爱我一次，还不行吗？不然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我们还说得清楚么？再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不，那也不能！我绝不做对不起吴燕的事。”贺人龙极力辩解着还想瓣开她抱着自己的那双手，她却执拗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就是不放开。而且，他已经感觉到了她那温热柔软的女人身子，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刚才坐在广场上就让他几乎不能自己，这会儿又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何芳是精心策划算计好了的，她知道贺人龙好久没沾女人，心里肯定想得慌。她就拼命地抱住他搂着他亲他吻他，见他的抗拒变得越来越无力了，她才松了手去解自己的上衣纽扣。贺人龙见她放开了自己就想夺门而逃，可他一转身看见她是光着上身的，他的意志就像捅破的皮球一下就瘪了，到底是遂了何芳的意、圆了何芳的梦……
　　回到C区规建局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钟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走进办公大楼，贺人龙就躲躲闪闪特别怕见人。不过还好，楼梯上和楼道里几乎没有碰着几个人，但他觉得自己腰膝腿软、浑身无力，好像上楼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了。他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地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歪身坐进了办公桌前的沙发椅里，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断了脊梁骨的脏狗，从此再也没有堂堂正正做人的资本了。他在努力地回忆着昨晚上的情景，尽管何芳一直都很主动，但到底还是他抱起何芳上了床，不顾一切地跟她发生了关系。他觉得自己彻彻底底被打垮了，而那道底线一旦被突破就好似再也无法矜持和约束自己了，他的那座熠熠闪烁的道德大厦一夜之间就灰飞烟灭蹦塌了，而且是连根拔起。如果说她有些放荡，或者说她是在报复张杰出轨，亦或说她本来就还爱着他，那么他贺人龙呢？他可是深爱着吴燕，又深爱着他们那个温暖的家呀？
　　何芳把这个问题跟他解释得很清楚，她说：“跟我好你不亏，别跟天塌了似地，一副大义凛然奔赴刑场一样。其实吧，爱情和性是有交集的，也是可以并存的，需要的时候会有偏颇，这很正常。譬如，我们吧，你爱吴燕，她也爱你，你们堪称佳配，可谓世间少有。我和张杰呢？他爱我，可我不爱他，我真心爱的是你！可你不爱我，你爱的是吴燕，我只好选择了张杰。你说，张杰爱我，不也经常出轨么，我怎么着他了？不也跟他过得挺好嘛！你能说他现在不爱我了？不是吧。他什么都听我的，百依百顺，从来不跟我吵架，当然我也不强他，给了他很多自由。这不挺好的么？再说，我和你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你爱你的吴燕，我又不会赖上你。我爱你，我早就梦想着，有一天我会把自己奉献给你，让你跟我紧紧地融合在一起。这有什么错，龙哥？”是的，不能不说，她这话很真诚，但是却把他和吴燕那纯洁的爱情玷污了，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所深爱着的那个优雅、高洁而又温婉的女人。
　　“嘀铃铃，嘀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贺人龙被惊醒就拿起了座机电话：“喂—，您好！请问哪一位？”
　　何芳在电话那端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好像也在学着吴燕那水声嗓子有些软捏娇柔地说“龙哥哥，是我呀！你怎么打个电话也总是那么客气？”
　　“打手机，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贺人龙一听是何芳的声音就不客气地命令道。接着，贺人龙的手机就响了，他一打开手机何芳就说：“你怎么样，没事吧？中午了，出来吃个饭吧？”一叠连声都是关切，可是她再柔声细语，也装不出吴燕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这是他的感觉。
　　“不行！一上午没在，好多事呢。再说，我已经给丽丽打了电话，一会儿她就送餐过来。”贺人龙拒绝道。
　　“那就晚上吧。我在东郊淯江岸边的新世纪宾馆定了一个包房，门牌号618，晚上下班我过来接你。”何芳不依不饶地柔声说道。
　　“别！还是我自己开车过去，你不用来。”贺人龙知道她的个性，若就此不再理她，她敢闹到大楼上拆了你的办公室。他不想让局机关上的人知道一丝半点儿，也不想让局机关上的人看到俩人在过密地交往。
　　“好的，这样也行！那我晚上在宾馆等你。”何芳愉快答应着。
　　一连几天他们都是腻在一起，吃过晚饭就窝在618包房里。终于有一天，何芳告诉贺人龙说：“我想给你生个儿子，也不枉跟你好了一场”。贺人龙一听就是大吃一惊，猛然想到这些天来跟她竟是无所顾忌，放肆到没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他开始担心起来，埋怨何芳怎么那么粗心大意，说着就要到宾馆外面去找药店，何芳就笑并坦白地告诉他说：“来不及了，我已经怀上了。你看，这是今天医院开的化验单，全是加号。再说，我本来就想给你生个娃儿，还用担心什么？”
　　“这……这可怎么办？”贺人龙着急地望着何芳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打算天亮陪她去医院。
　　“你紧张什么？”何芳“哧哧”地笑着趴在了枕头上，她满含深情地望着他，宽慰道：“你不用担心。张杰一直在跟我商量，说他爸妈都想再要个孙儿，趁他们身体好还能看护孩子，为了媛媛我没答应。这下好了，他也不用费劲了，我也不用再拿媛媛当挡箭牌了。”
　　“这行吗？”贺人龙还是有些担心。
　　“有什么不行的？走前他跟我有过，差几天谁能说得清？”何芳说。
　　“那你怎么就会判断是我们的？”
　　“真是糊涂蛋！这种事，我们女人最清楚。我告诉你，他那次是在安全期，你这几天才是最紧要的。”何芳有些生气地拿眼睛瞪着他，她平生最恨没有担当的男人。
　　经何芳这么一说贺人龙放心了，他在心里痛骂自己无耻。何芳可是他大学时代最敬重的同学，又是他好哥们的老婆，他怎么会稀里糊涂地跟她发生了关系？还让她怀上了？他既背叛了同窗真挚的友谊，又背叛了他和吴燕那纯洁的爱情，真是荒唐透顶情何以堪啊？他自责着、悔恨着，责怨自己意志薄弱，怎么就经不住诱惑那么轻易地上了她的当？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的箭，他知道自己走远了，已经回不去了。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何芳十分关切地问。
　　“没想什么？”贺人龙无精打采地说。
　　“你不要这样子，我都给你想好了。你爱你的吴燕，我爱我的张杰，我们都有美好的家庭，互不干扰。这样，不好么？”何芳做事总是爱替别人着想。
　　“嗯”贺人龙心里说都已到了这种地步，还有别的路可走么？他的手就又不安分起来，何芳就抬手制止了他，并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别动，龙哥！你一动，我就又想了。我跟你说，我俩也要停段时间，等啥时候稳定了，你想要，到时再来。”
　　“好的，”贺人龙就垂头丧气地推了她一把，因为她趴在他身上他也受不了。她却更紧地搂着他笑了，她说：“别急！听我说，我都给你想好了，是真的！我给你找了一个你喜欢的，她也喜欢你，她愿意跟你好。”
　　“什么，什么，什么？”贺人龙心里又是一惊，惊得一下就把她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她已经诱使他走出了那不该走出的一步，怎么还要让他再错下去？但是，当何芳说出是王红的时候，说出要她陪他的理由时，他就无话可说了。她说：“王红现在很需要钱，她要供她儿子罗明上大学。他儿子罗明很聪明，今年考上了名牌大学——川大医学院。我昨天在工地上听她一说，就把身上仅有的五万块钱都给了她，我的条件是让她陪你一个月。”
　　“她答应了？”贺人龙有些好奇，王红毕竟是那个年代他们班男生都曾暗恋过的梦中情人。
　　“答应了。”何芳说：“我还许诺她，若是伺候得好，一个月后再给她五万块钱。”
　　“你呀！不该这样，帮就帮了。怎么搞得像在逼良为娼？”贺人龙埋怨道：“这不是趁人之危么，我又怎么好意思？毕竟老同学一场。”
　　“这有什么？商品社会嘛，公平交易。”何芳笑着说他思想老旧落后，她说：“我们又没强迫她，她完全可以不接受。但是，不管怎么样，钱我都给她了，你总得跟她见个面，有个交待嘛。”
　　“唉——，”贺人龙不知为什么竟然没再表示反对。
　　“这就对了嘛。”何芳立刻拉开手提包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王红，听她说已经到了宾馆大厅，就告诉她可以上楼了。何芳就抱住贺人龙猛亲了几口，然后就走向门口把门锁动了一下虚掩上了房间的门。楼道走廊里就响起了“咣嘚，咣嘚”的女人高跟鞋的声音，那声音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接着就听见房间的门声响，进来了着意打扮过的王红。正应了那句“女为悦己者容”的话，她一袭粉红色的呢子大衣，粉红色的毛绒围巾，脚履齐膝的粉红色高跟鞋，漆黑闪亮的头发是专门整过的，美丽漂亮的脸蛋是专门整过容的，长长的眼睫毛也是专门整过的，让人一看简直美若天仙难以形容了。
　　贺人龙坐在床头原本不想再放纵自己，他想劝解安慰一下王红，直接给足她儿子的学费，然后就跟她分手离开宾馆。可是，当他一看见王红那姣好的面容就什么都忘了，就傻傻地望着她问了一句“你来了？”，就忍不住向她张开了自己的双臂。王红就娇羞地“嗯”了一声趁势投入他的怀抱，他就一把抱住浑身冰凉的王红亲上了。她就笑就说：“亲吧，亲吧，家财哥！今天是专门为你打扮的。”说着，她就主动地和他亲吻着，浑身无力地倒在他的身上……
　　一切尽如预料中的那样，YC快速公路整个工程项目，张杰和何芳全部拿到手了。让贺人龙佩服和看到的是，梁怀先在这个过程当中确实很有些非凡的活动能力，他还鼓动肖亮主任以拉动C区经济建设为名去争取这个项目，居然说服了Y市市政府的主管领导，在这个工程项目上做出了巨大让步，由以前的两标段改为一个标段，最终由“鼎业集团”中标全部拿下。
　　那天，张杰跟何芳在淯江岸边的滨江公园里为此庆贺聚餐，何芳还特意把王红也给叫了来。张杰因为何芳再次怀孕并确认是男胎，高兴得叫了烤全羊和炖豪猪，两道都是美味大菜，尤其是“炖豪猪”是整脸盆盛着端上来的，一上桌就香气扑鼻、软嫩可口，顿时让人食欲大开。张杰几杯酒下肚就乐得嘴上没毛乱说一气，一会儿说成都杜甫草堂科华小区的房子买下了，跟贺人龙邻居做成了，干脆两家以后做亲家好了；一会儿又说老爹、老妈养老去杭州定居，把公司的股份和产权全部交给了他跟何芳……面对张杰的胡言乱语何芳是不管不问，她只是跟王红一边吃菜一边聊天，偶尔也笑望着两个男人戏谑上几句，王红则很少言语在一旁只是悄悄地看着两个呼三喝四的男人不停地笑着。张杰他确实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放开了量喝起来还频频给贺人龙敬酒，在川大那会儿贺人龙就曾跟他比过酒，他是甘拜下风。看看喝得差不多了，何芳就让司机先送王红回去，然后制止了张杰悄声跟贺人龙说：“今天我们聚，也是有事要跟你商量，张杰和我在成都的青华路上买了块地，打算盖栋商住楼，四层裙房我们留着自己用。哎—，龙哥！我们一起投资怎么样？”
　　“这哪成？你跟张杰是搞开发的，我掺和进来算什么？”贺人龙拒绝道。
　　“你先听我说嘛，你还不相信我么？”何芳耐心地解释说：“我和张杰能有今天，全拜龙哥所赐。所以，我们是为了报答你，才有意拉你进来入股合作，当然你也可以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们不勉强。可是，在社会上混，多留条后路，不好吗？”
　　“好是好，可我不像你们，哪有那么多资金来入股？”贺人龙问。
　　“这没关系，”张杰接过话题说：“何芳跟我商议了，我们按五五开，你我各投一半。你投入不足的，我们先给你垫上，你再慢慢还就是。”
　　“是啊，我给你算过一笔账，按张杰说的你投五成，不是说真就要你一下子投入那么多。”何芳给他分析道“按银行规定，只要自筹部分到位，就可以通过贷款，来完成商住楼的开发。再说，自筹部分我们可以有两个渠道，一是你我手头现有资金，你不足的我们先垫着，你打借条给我们就是，又不收你利息；二是五楼以上的商品房，只要施工设计图出来了，就可以收取购房户的前期首付，这样自筹部分就解决了。你就享好吧，反正具体地，由我和张杰来操作，你只需我们把资金收支情况，每月算给你听就是。”
　　“可不，”张杰也说“说起来，贺人龙你是遇见了我们，没有人会愿意这么做，你别捡了便宜还卖乖。”
　　“怎么说话呢，张杰？”何芳训斥他并纠正道：“没有龙哥，能有我们的今天么？再说下面还要有龙哥罩着呢。”
　　“没关系，我俩在川大那会儿就开惯了玩笑的，再说张杰是大实话。”
　　“那就好。”何芳笑了，她说：“每个工程项目应提成给你的，按事先说好的作为股金投入，我都专门给你立了账户，你想看随时都可以。但我告诉你，必须要严格保密；你是政府官员，走不得半点风声。龙哥！”
　　“知道了。我就从来当没这回事，他们每次都给了我小费。”贺人龙说。
　　“好，龙哥！”何芳提醒他：“这两个人好贪，早晚会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你早些防范着点儿，注意拉开距离，能撇清的尽量撇清。所以，小费就别动，都存着，一分钱都别动。”
　　“是啊！我心里有数，一直都很检点。”贺人龙说。
　　“那就好！龙哥，我问你，”何芳笑着又问道：“你有没有拿回过家？”
　　“没有，从来没有！也不敢让吴燕知道。”贺人龙诚实地言道：“她家教好，有涵养，跟别的女人不一样，钱够用就行。她不爱钱，又特敏感，钱多了，她会怀疑。我每次回家，她都要审视一番，说什么‘好好上班，别贪财’之类的话，就想跟你平平稳稳过日子。这么好的女人，我能不珍惜么？你说，我那敢不听她的，敢越雷池一步？”
　　“哇—！原来你也是个地道的气管炎（妻管严）啊，我还以为你特别，不会跟我一样。”张杰就“哈哈”大笑起来，自以为找到了知己。
　　“你做得对，”何芳分析说：“有些事你不让她知道，是你珍重你们俩人的感情，要是让她知道的太多，一旦事发她可就是共犯。”
　　“聪明！如我所思所想，我也正是这样考虑的。”贺人龙很是赞同也很是钦佩，他平时就很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
　　“你们政府的官员，跟我们这些建帮的不是一路子。你们的财产，是需要申报和说明来路的，否则就是问题。”张杰也是思路敏捷、侃侃而谈“所以，当官的，就要低调，才是正路。”
　　“是的，张杰说的有道理。”何芳也赞许，她接着提醒贺人龙：“有些当官的，一有钱了，要么子女炸狂犯事，要么就好犯忌讳：一是钱存银行；二是钱放在家里，让人一查就出。你就不能变个花样，让它既能钱生钱，又能藏得无影无踪？”说完，她就去了卫生间。
　　“人精啊！”贺人龙望着何芳的背影由衷地夸赞着，他说：“哥们，你瞧你夫人，太聪明了！”
　　“那当然！”张杰引以为豪，他说：“连我老爸都佩服她，天生是把做生意的好手。”
　　“说你胖你倒喘上了。”贺人龙讥讽道。
　　“本来嘛，实事求是。”张杰笑着争辩道。
　　然后，两个人对望一眼，就都畅快地大笑起来；然后，两个人又是碰杯，就都豪爽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