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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三江汇流 / 第八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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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市C区西部开发区建成了。远远地望去,那成片成片新开发的小区,楼房建筑错落有致、鳞次栉比。耸入云天的高楼大厦星罗棋布,让人仰视顿觉如堕五里云雾、飞天飘逸、摇曳目眩;低矮一些的楼宇层台则似隐似现,或如处子半隐于高楼大厦之后,或若明珠悬矶高挂在半山腰上,或似亭榭闺阁立于湿地湖畔,或依山就势建于蜿蜒崎岖的丘陵之间,再配以小桥溪流、飞瀑崖嵦、曲径通幽。楼与楼之间则除了中间地带的水泥路和单元楼门花间小道,到处都是宽敞的绿化带,花草树木连荫接栋、随风飘动、婀娜多姿。再就是各小区大门外,条条支路汇入宽阔平直的凯兰大道,一端连着老城区的主要街道,一端则与YC快速公路相通,在中心大道两侧都有条形花坛将凯兰大道和临街楼房隔开,条形花坛和每栋楼房墙沿相距空间是宽敞的水泥平地,一到晚上就成为人们休闲娱乐出来跳坝坝舞的场所;而每个十字街口几乎都修建了半月形花圃,栽植上名贵的花卉和树木,你会感觉到环境的优美靓丽和清新舒适、干净整齐,简直让人疑入美妙的仙境佳园。
  随着Y市C区的建成,也带来了C区人事上的变动和调整。C区肖亮主任调到川北G市成为市委书记,梁怀先也被任命为Y市副市长,C区的各层干部几乎都有升迁,偏偏贺人龙维持在原局长岗位上不变,只是由原来的规建局改成了住建局。贺人龙心里为此感到很是纠结和郁闷,他去找了肖亮主任和梁怀先,跟随两位领导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梁怀先的明确答复是,不准再去找肖书记闹事,一切要等他到Y市上任后,稳一稳再说。
  就这样,贺人龙在苦苦等待的时间里熬过了一个多月,看是越来越没有了希望和音讯,他就叫上张杰和何芳到新世纪宾馆里商议对策。张杰只是替贺人龙抱打不平,骂人间世态的炎凉和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就再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好主意。到底还是何芳有主见,她先向贺人龙夸赞了儿子张勇如何聪明可爱,还用手机向他出示了张勇的照片,然后才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她说:“听了你刚才对整个事情的介绍,还是有转圜的可能,就看你自己如何去把握,变被动为主动了。”
  “呣,那如何把握?”贺人龙本来有些垂头丧气,甚至是到了绝望的地步,猛然听见何芳这样说立刻就来了精神。
  “有部清末政商传奇红人——《胡雪岩》的电视连续剧,你肯定是看过了,那胡老先生的“急人之难”经商之道很值得学习。你以为,我和张杰这些年来每次都拿出那么多,是心甘情愿的吗?‘在商言商,在官为官’,你不这样做就拿不到活路,‘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就是这个道理。其实,在这方面你还是做得很到位的,肖书记和梁副市长一直都是你的老领导,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帮他们拿了那么多,临到终了忌惮你了,想甩就甩这可能么?他们的胆子也忒肥了。”何芳说:“肖书记走远了,你抓不住靠不上了,可是粱怀先不还在跟前么?你找上门去就粘着他不放,总会有个结果的。”
  贺人龙频频点头,他说:“你总不可能像个泼妇一样打上门去胡搅蛮缠,还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叫‘经商要学胡雪岩,当官要学曾国藩’,是不是?当官的都很要面子,你得把面子给足了他,才能让他为你做事。就像这个粱怀先,他是有把柄在我手上,可我要是死缠烂打跟他要官做,那肯定不但是目的达不到还会很难堪,会让很多同类唾骂不齿。对不对?我愁就愁在这里。你要让他很有面子,急他所急,还要不着痕迹,是不是?这要去等,等有机会才行,可光靠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猴年马月?”
  何芳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张杰也略有所思地笑了笑说:“贺人龙!其实,机会就在你眼前,只要你做到位,他会乖乖地听你的。”
  “是啊,你有两个优势,龙哥!”何芳和张杰会意地对望了一眼,她才说:“一是我们刚才说的,这个机会其实就在你眼前。因为前些日子,也就是‘扶贫工程’刚抛出来的那阵子,梁子生跟粱怀先闹着要买车,粱怀先就让他找我们。喔——!你是不知道,这位梁公子要买什么车?他竟然敢狮子大开口,想买‘美利达’,上千万的豪车。说实话,我和张杰混到这份上,我们家张杰才开上‘路虎揽胜’,你说他就一个傻乎乎的公子哥,凭什么想开‘美利达’?我就让张杰陪他去成都转了转,给他推荐了兰博基尼LP—10,车价打折下来也是得要780万。”
  “是的。你是不知道,这个小子还特好色,非要我带他去找小姐。找就找吧,一晚上他还换了三回。”张杰越说越来气,他说:“到第二天早上,我去结账。哇—,老天!又是按摩又是‘双飞’,一看账单上,2万多。这个天杀的龟儿子!”
  “你看,龙哥!”何芳狠狠地瞪了张杰一眼,贺人龙晓得那是什么意思,她说:“这个兰博基尼LP—10,不买是不行。要不这样,咱们搭在一起合着出,你出300万,我和张杰出480万。”
  “二呢?”贺人龙问,他知道粱怀先的胃口送的轻了也拿不出去,粱怀先也看不到眼里,送了也是白送。
  “二就是……二就是……”何芳好像难以启齿,她犹豫着,思考再三,还是说出了口。她说:“粱怀先喜欢上王红了。有一次,我和张杰带他到工地食堂吃饭,他在雅间里抱住王红就啃,亏你家三妹进来化解了。要不,我和张杰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呣,晓得。要得!”贺人龙皱着眉头低哼了一声,然后又无可奈何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沉默了。
  “还有就是,我听丽丽说,王红正在发愁买房子。”何芳说:“他儿子毕业到现在,谈了几个女朋友,都因为买不起新房,吹了!这你知道,工薪族就指望那几个工资,想攒钱买房子,那是很难办得到的事。我说的话,龙哥,你明白么?”
  “晓得了。要得,要得。”贺人龙应承着,他孤注一掷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他还需要更加深入地思考一下。
  晚上八点刚过,贺人龙就到新世纪宾馆在六楼开了一个包间,他坐在双人床有茶几那一侧的藤椅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打开了Y市电视一台的新闻节目,正好看到了电视上正在放映梁副市长到工地检查工作的情形。他的心里就感觉五谷杂陈,不免生出许多很是复杂却又说不出、道不白的情感来,细想这些年他们对他就像对待一条看家的狗一样,手里拿着一根骨头逗引着他去为他们抛头露面、跑前跑后地去办理所有事宜,最后用完了随便一扔就成了一枚弃子。他觉得他们太绝情了!就是要分手,也应该看在多年为他们办事出力的份上适当地提拔一下,然后再来个了断不是更好吗?他觉得自己自从跟了他们之后,就走上了一条无奈的邪恶之路,被裹挟着却又无可奈何没有可能再回头的路,只能在迈过这道坎后收敛约束自己,好在终于摆脱了他们的控制。
  本来以为,这么久了没跟王红来往,约她很费劲甚至会被拒绝。可他打电话给三妹,不到两分钟,三妹就说约好了会准时到。他就很是感动,想想今晚要跟王红谈的事,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大混蛋和缺德之人,他骂自己是个极端自私又无耻的人。是啊,怎么开口跟她谈呢?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启齿,跟“贩卖妇女,逼良为娼”有什么不同?他大小也是个政府官员、一局之长啊!怎么能做出如此鲜廉寡耻、没有道德底线的事呢?如果说肖、梁两位是政府腐败分子,那么他呢?他终于把自己分析、看透了。可是,不这样做他就只能错过这班车,老老实实地呆在Y市C区了,这确实让他心有不甘。所以,听到敲门声,他就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刚看清是王红还没来得及问候她,她就像一团碳火似地带着一阵浓烈的香风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急切地搂住贺人龙就亲就吻,边亲边流着泪埋怨说:“想死我了,想死了,家财哥!你怎么才想起我来?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家财哥!我们能有几个六年啊?家财哥是不是早把我忘了,家财哥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贺人龙忍不住抱住王红也是不停地亲吻着,就发现她跟六年前一样是着意打扮过的。她一袭粉红色的超短纱裙,粉红色的高跟凉鞋,头上也是粉红色细丝巾扎了一朵花儿,脸颊上也“光子嫩肤”过却也抹了粉红色的胭脂,加上天生肤白貌美谁能看出她会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他双手揽着她那娇嫩绵软的身子坐进藤椅里,急忙掏出手绢为她拭去脸上的眼泪,他跟她道歉说:“我实在是太忙了!没顾得上去看你,也没问问你都有什么需要?”
  “我……我就是想你,做梦都想你,家财哥!”王红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你不理我,六年了你都没找过我。家财哥,你太狠心了!”
  “对不起!”贺人龙亲吻着她,喜欢“光子嫩肤”后那嫩如婴儿似地面容,可是吴燕从来不去“光子嫩肤”。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王红责怪着就动起手来,俩人就在那个藤椅上动作起来。她因为长期没男人耕耘滋养,做的动作就特别夸张,还不停地一直叫“龙哥”,直到俩人瘫软下来她才放开了他。贺人龙就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张现金支票和签字笔,在茶几上填了100万上去递给了她,他嘱咐她说:“以后,在生活上遇到什么难事直接找我,不用藏着掖着的,也不要给别人去说。”
  “不,我……我不要。”她说着,眼泪就如泉涌“哗哗”地流淌下来,忍不住把现金支票放在一边,双手捂着脸趴在床上不管不顾地哭出声来。
  “别……别这样,让人家听着了,不好。”贺人龙心里发虚也确实有些担扰,他用手拍了拍她正抽动着的肩膀,她就抹了把眼泪止住了哭声。贺人龙就把支票又塞她手里,很是真诚很是愧疚地说:“对你关心不够,真对不起!是我平时工作太忙,忽略了你。你拿着,算是对你这些年来的补偿吧!”
  “不,真不能要。”王红固执地说:“六年前你就帮助过我,我还欠着你的。所以,这一回,我一分钱都不要,真的!”说着,她就硬生生地把支票还给了他。
  “别——!你听我说,你一个人带着儿子,不容易!”贺人龙重新把支票硬塞给她,还不容拒绝地说:“你不象我们,找钱容易。拿着,别再推了,听话!”
  “不嘛,整得人家,跟卖身似地,我不要。”她说着就扑进贺人龙的怀里又主动给了他几个吻,她撒着娇说:“我是喜欢家财哥,才愿意这样。要是搁别人,给钱我也不干。”
  “那你先拿着,听我说。”贺人龙说:“算我借给你的,行不行?以后,你还得起就还,还不起就不还,就当没这回事儿。再说眼下,你要先给你儿子买新房,让他结婚成家把婚事办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那好……好吧,”王红就红了脸把支票收起装入了她的手提包,然后转过身来抱住贺人龙又是主动送了几个热吻,就非常温柔真诚地说:“我做你情人,好不好?”
  “不行!我只爱我妻子,我们夫妻感情很好,我们从来没有闹过别扭,我不想节外生枝。”贺人龙坚决地回绝了她。
  “那我去你家当保姆,做小妾,行不行?”王红还是依然那么执着。
  “更不行!我是一个政府官员,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让人知晓,我这官就做到头了。”贺人龙还是不答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好?让人家想你,想了这么多年?”说着,她的眼泪就又“扑簌簌”地流淌下来。贺人龙知道她现在是真正地伤心流泪,他想去劝她可又能说些什么呢?就只好默默地守在她傍边。
  “好了,不哭了。”王红自己把眼泪擦干了,她说:“六年了,我流的眼泪还少么?”
  贺人龙就重新把她揽进了怀里,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才悄声问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嫁人?”
  “嫁!不幻想了。”王红用了很奇怪很复杂的眼神望着他说:“我知道,我没有文化,可我喜欢文化人。我的亲戚,给我介绍了很多,有些人很有钱,有些人还是当官的,可就是没有多少文化水。从今往后,我不挑了,再遇上差不多的,就嫁!”她好像忽然开朗拿定了主意。
  贺人龙就象是被梦魇住了,忽然之间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好了,连梁怀先那件事儿都堵在嘴边说不出口,倒是王红想起了这件事。她问:“我听贺总说,你今天找我,是有重要的事跟我商量。你现在说吧?”
  “我……我……?”他还是说不出口,他记得中文专业“现代文学”里作家柔石有篇文学作品《为奴隶的母亲》,就描述了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穷疯了的男人,才会出卖自己的女人。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代,他就是那个病困潦倒的男人。
  “我我什么?你说嘛!”王红看他脸都憋红了就“扑哧”一下笑了,她催促他说:“你说吧,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你就放心大胆地说嘛!”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贺人龙还在犹豫,因为作为一个男人,有哪一个不知道“谁肯把女人让给别人”这句经典的话?他要做出这种事,他还是一个男人么?所以,他心里犹如刀绞,在痛彻心扉在流血在流泪。
  “不生气,说什么都不生气。你说吧!”她偎依在他的怀里,拉住他的两只手放在她自己的肩上。她其实很天真,根本就不会往这一层上想,她还觉得自己也算是他的女人,男人向自己的女人索要什么,作为女人还会不答应么?
  贺人龙犹豫磨叽了半天,还是吞吞吐吐非常艰难地把话说了出来。她就猛地从他怀里钻出来,忽闪着那双大眼睛重新打量着他,很是有些意外地讶异地望着他。她明白了一切,那眼中最后的一点耀眼的光芒在慢慢地退缩,最后逐渐地熄灭了。她背转过身去难过地掉下了几滴眼泪,但还是鼓起勇气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当什么事啊,就这个?没问题!家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现在就约他吧,我一定给你摆平。”说完,她还是害羞地掀开被子蒙住了头。
  贺人龙狠了狠心开始在竹制藤椅里打电话,他不好意思跟梁怀先提这种事,他要何芳替他说。“跟王红说好了么?”何芳在电话那边再一次问。“嗯,”他做贼似地小声回答。
  “要的!我马上联系他,你稍等一会儿”何芳说。很快,何芳就回了话,她在那边笑着说:“老家伙很高兴,他说他马上就到。我也跟他说了梁子生要买车的事,我和你借钱给他。再确定一下,是618房间吗?别搞错了。”
  “没错!618房间。”贺人龙确认道。
  “好的,你让王红准备一下,好好打扮打扮,估计梁怀先一个小时就能到宾馆。”何芳嘱咐道。
  贺人龙就走到床头那边去推王红,她一直是蒙着头不出声,他还以为她睡着了。可是,他轻轻喊了声“王红!”,她就把薄薄的被子掀到了一边,满脸都是泪水地去了卫生间。等她出来的时候,着实把贺人龙给下了一大跳,他只在电影里见过日本女人这样打扮过。那张脸抹得像个吊死鬼一样白,两个腮帮子还抹了很重的胭脂,就像有些人说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他就吃惊地望着她,很是惊疑地说:“打扮成这样,行么?”
  “你别管,你滚—!别让‘啷个老子’再看见你。”王红眼里充满了恨意。
  “……”贺人龙感到很是羞愧,好像自己那颗心被自己捅了一刀,遮掩不住在“突突”地往外流血。他无地自容又羞愧难当地落下几滴眼泪,狠下心来慢慢地背转过身去,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梁怀先果然来得非常迅速,贺人龙下楼没过半小时他就到了。他就把房门卡给了他,他就急不可待地说了声“给我把着点,别出了事。”,就匆匆走进电梯里去了。贺人龙就到宾馆柜台上在一楼又开了一个房间,然后拿了一条毛巾被出来,他故意说:“房间里太热,空调不太管用,还不如大厅里凉快。”说着,他就坐进宾馆大厅的一个竹制藤椅里去了。服务员过来问他要不要换个房间,他拒绝了。就这样,在宾馆大厅里贺人龙一夜未眠,要么就是胡思乱想,要么就是蚊虫叮咬,一直都是处于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状态。
  大约到了早上五点钟的时候,贺人龙听到柜台那边有动静就睁眼望去,发现王红已经下楼了,她正要服务员给她开门回家。贺人龙就赶紧掀开身上的毛巾被走了过去,可是他竟然不知道跟王红说些什么了,他想安慰她几句却又无话可说。王红一看见他就流泪了,眼泪流得“稀里哗啦”,而且她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那张支票甩到了他的脸上。“无耻!恶心—。”她愤恨地骂了一句,转身就跑出了酒店,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了……
  事情正如何芳预料的那样,兰博基尼LP—10送到了梁子生的手上。第二天上午,何芳就打电话来告诉贺人龙:粱怀先把扶贫工程全部包给他们了。然后,紧接着,贺人龙也接到了粱怀先要他去市政府见面的电话。终于肯接见他了,贺人龙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下楼开车去市政府。结果,没出三天,调令就到了,要他立刻去市水务局报到,而且还紧随调令要他当天下午就去市政府参加非常重要的工作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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