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庙神迹

　　裴羽跟在神原的身后，身旁并列的是左右张望的杨非凡，他们现在身处【神庙】领域内。显然杨非凡对于神庙这栋古老的建筑有着浓厚的兴趣，但裴羽心情很不舒服，他不想来到这个沉默的区域，只是他有着保镖的职责，不得不保护着神原进入神庙。
　　神原抬高视线，望向神庙的上空，那里漂浮着几片云朵，云缝间泻下几束神圣的光芒，射入神庙的庞大身躯上，仿佛想唤醒这个沉睡的庞然大物。
　　“有点奇怪，和传闻不符。”神原小声念叨着，后面的裴羽听到了，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第二城墙那间狭小的宿舍内，裴羽和神原能够听到一整栋宿舍里的传闻，它们大多是学生们感兴趣的事情。其中一件令裴羽和神原感兴趣的是——据说神庙那边接二连三地出现神迹，先是两百年未打开的神龛内竟然摆放着一尊一尘不染的青铜佛像，然后在青铜佛像重见天日仅仅一天，神庙上空就盛开了一朵巨大的花朵，据说花心对准着神庙里的青铜佛像......
　　裴羽斜视神庙上空，没有看见传闻中的巨大花朵。
　　“可能它已经凋谢了。”杨非凡侧过头看着裴羽认真的表情，觉得这个人没有在开玩笑，他听见裴羽说，“你知道美丽花儿的花期都是很短的。”
　　杨非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从这句话里他又学到了知识。他正过头，想看一看神原师兄的表现，但对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神原正步履平缓地朝神庙东南方走去，那是他今天要找的人居住的地方。
　　“这也是神原师兄的财产？”杨非凡指的是神庙这一整片建筑。他发光的眼睛透露出他对这栋古色古香的建筑的喜爱，那青灰色的石板路，周围繁茂的树林，幽静的环境，以及炎热夏季时分下仍然清凉的温度，几乎是他理想的人生居所。
　　“是哈希姆家族的财产。”裴羽回答并纠正杨非凡的问题。
　　“到最后还是神原师兄的财产。”杨非凡瞪大了眼睛，强调着他认为的事实。他头脑简单，只知道儿子会继承父亲的财产。
　　“那可未必。”裴羽说话时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
　　杨非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呆呆地望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在杨非凡看来，裴羽的那个微笑夹杂着阴谋诡计。他思考着裴羽会出于什么原因对神原师兄施加阴谋诡计，因为看起来这两个人都是性格正直的少年。
　　杨非凡追赶着裴羽的步伐，他尽量加快步伐又不至于奔跑起来，在庄严肃穆的神庙领域内，他可不敢成为破坏宁静的人。可是前方两个人都有着一对大长腿，走路的速度令他望尘莫及，直到神原师兄进入一间房屋内，他才追上了裴羽。那个时候，裴羽无聊地坐在房屋外走廊里的栏杆上，目视着他走到房屋门口，被紧闭的房门挡在外面。
　　神原站在哥哥神隐的面前，目光向下。神隐的头在神原的腰部高度，他正在打坐静思，嘴唇和双眼一样紧紧关闭，预示着接下来会无限漫长的沉默。神原嘴唇微微动了下，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开口说话，也别指望眼前的人开口说话。
　　神原收回右手，放进口袋里。宁静的房间内响起一阵微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神原从口袋中掏出右手，手心向上摊开，手掌内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块状物体。
　　平稳安宁的空气被神原的声音撕破，“我想知道，一个监控自己孩子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神隐微微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微型摄像头，黑色的镜头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叫神原，他哥哥叫神隐，有问题？”裴羽反问杨非凡，后者正趴在窗户上偷窥房间内。
　　“没......没问题。”杨非凡语塞，裴羽的话好像有些道理诶，但是又有点不对劲。不是说【神】是荣誉封号嘛！怎么兄弟俩都能使用呢？
　　“这说明两兄弟都十分优秀！”裴羽看透了杨非凡的心思，他顺便提醒杨非凡说，“他还有个弟弟叫哈希姆·罗，据说现在也在冲击这个【神】的荣誉封号，大概不久以后，一个【神罗】就这么诞生了。”
　　“那我要是足够优秀，也能够获得【神】的荣誉封号喽？”杨非凡语气随意，但暴露了他对房间内两个优秀少年的崇拜。他的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观察着房间内两个英俊少年的一举一动——他看见哥哥神隐已经站了起来，身高比神原师兄还要多那么几公分。
　　“你还需要？”裴羽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浮夸的样子很容易让人知道这是在讽刺杨非凡，“非凡非凡，不是凡人，那不就是神嘛，你加个神字想让别人怎么称呼你？神非凡？非凡神？”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用不着对我冷嘲热讽。”杨非凡看着房屋内的两兄弟，忍不住感叹道，“都好英俊啊！”
　　“神隐作为神原的哥哥，不仅有着俊朗的容貌，还有挺拔的外形。在神原还没有到达这个年纪时，神隐是女孩子们怦然心动的对象。虽然最近几年，他很少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俨然把自己改变成为一个隐士，但还保留着那让人羡慕的容貌和身姿。”裴羽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栏杆上，他作为神话时代的公民，自然知道神隐这位前辈的事迹。
　　“如果不是神原，大家也许会很在意他的突然消失，想要弄清楚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厌倦公共场合。但是神原就好像是特意为了替代他而出生的，在神隐渐渐从众人的视野中淡去时，人们看到了一个新的崇拜对象——神原。神原从哥哥神隐那里接手了一切，而神隐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人物，大家讨论的都是神原，因为现在顶着【神】的荣誉封号的是神原。”
　　杨非凡看着神隐的脸，就觉得他日常的生活肯定是郁郁寡欢的，比神原师兄还要让人觉得悲凉。神原师兄和神隐师兄站在一起，就像是新旧的对比。宽容的衣服耷拉地披在背上，头发也是乱乱地披散在肩膀上，一看就让人想起流浪汉的打扮。他的穿戴很杂乱，站立的姿势有种浪荡不羁的感觉——宽大的衣服耷拉着，露出左边的胳膊，又把右边的手都遮住，像极了在林茨中学内游荡的不务正业的学生混混。
　　“我觉得神隐前辈的样子好帅啊。”
　　“是吗？”裴羽凑过来，他也透过玻璃窗往房间内看，但他离得远远的，营造出一种不经意间瞥见的假象，他看着长满胡渣的神隐，吸了口气，说，“我怎么觉得是浑浑噩噩的样子。”
　　“伯父并不是一位只为了金钱而没有信仰的人。他走的是一条弯曲的道路——拥有的大量的金钱，才能够更好地去追求自己的信仰。只是在赚钱聚累金钱的过程中，很容易迷失了方向。或者说，是有了赚钱的乐趣，可惜钱永远是赚不完的。”神隐摆弄着手中微型摄像头，时不时地抬头搜寻房间内的一些角落，似乎在担心那里也有这么一些隐秘的设备窥探着他的生活。
　　神原盯着眼前的人，那是他一直想要超越的人，如今却变成了一位对任何事情都抱着无所谓态度的隐士。不过好在对于他这位弟弟的疑问，他还是给出了解答，这已经让神原很满意了。起码，他想这个哥哥还是肯帮助弟弟的。
　　于是，神原转身离开这个弥漫着浓重古香的房间时，他告诉哥哥神隐，“我要去黄金时代了，负责押送一批黄金。”神原头也不回地推开房门走出去。通过玻璃窗的反射，他看到神隐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而露出少有的惊讶表情。
　　这是神原想要的结果，因为他很清楚，神隐的改变，是在从黄金时代回来之后发生的，他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神原看到杨非凡和裴羽时，两个人端坐在栏杆上，一脸严肃地讨论着一件事情，好像他们在神原和神隐谈话时，一直在交流这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裴羽说：“因为神明不能接近每一个人，所以人们修建了神庙。神庙可以有很多，而神明只有一位，每个人都可以在神庙中看到神明的像，在那里诉说着自己的事情。”
　　杨非凡故作沉思，然后提出疑问，“我在想，建造神像的人是否见过神明。如果没有，那岂不是建造了一尊假的神像？”
　　裴羽听了，扭头惊讶地望着杨非凡，说：“你思考的相当有深度呀！我觉得你这个问题提的很有道理，我们可以进行一下深刻的探讨。”
　　“够了！”神原挪动脚步，从两个人面前走过，揭穿这两个人的把戏，“玻璃是透明的，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也能看到外面。”
　　“被他发现了。”裴羽朝杨非凡做了个鬼脸，宣布两个人的偷窥行为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杨非凡有些窘迫，他急忙从栏杆上起身，要追上神原，和对方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在他走到神原师兄的身旁时，他听见身后响起了裴羽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