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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辰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起身。
昨夜在树下靠着睡了一晚，不知是那最开始大椿给的树汁的作用还是什么，辰空现在觉得自己精神异常饱满。
“大椿，”辰空踢了踢树干：“告诉我哪个方向是有人烟的。”
“往北就行了，”大椿苍老的声音中有些不满的意味：“别踢我，说话就行了。”
辰空抬头，他看到的只有无边绿叶，他连天空都不太看得见，全是些夹杂在叶间的碎片化天空。
“哪边是北边？”
“右转，直走。”大椿伸出一根树枝指了一下。
辰空不再言语，径直朝着大椿所指的地方走去。
他想要先起码去一个有人的地方，再慢慢的做打算，去弄清楚自己是谁这个问题。
“你想要去有人的地方？”大椿猜出辰空心中所想：“想通过那些人弄明白你是谁？”
辰空点头。
“没用的，”大椿直接浇灭辰空的希望之火：“我都不知道的事，那些凡人怎么可能知道。”
辰空揣摩着大椿的话：“有比凡人知道的更多的存在吗？这世间如你一般的存在很多吗？”
大椿摇了摇树冠：“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比凡人知道的更多的一类人是修行者，他们之所以知道的更多，是因为他们寿命较凡人悠久得多。”
辰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第二个问题呢？”
“如我一般寿命悠久，存在时间这么长的，这世间倒是还有几位，不过他们大都沉睡了，我觉得他们也不知道你的事。”
“那——有没有比大椿你更久远的存在？”
“有。”
“谁？”
大椿不说话了。
辰空也不追问，他在等，他明白大椿会给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就这样沉默了好半晌，辰空都走出了好远的路了，身边的一棵大树才缓缓伸出一根树枝，往上指了指。
辰空眯起了眼，上面？
“不可言，不可语。”大椿道。
辰空没再刨根问底，他感觉得出大椿不想提及，便也不去自讨没趣了。他只是自己在心里面想“上面”到底代表着什么。
走着走着，辰空觉得无聊。大椿也不找他搭话。
“大椿，你刚刚说到修行者，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辰空找闲话和大椿聊天。
“借天地元气，修行己身。”
“哦——”辰空来了兴趣：“修行有何用？”
大椿将一颗树的树冠偏转，漏了一束阳光下来，映在辰空身上：“自古皆有长生梦，代代不缺修行人。”
“长生很难么？”辰空不解。
“与天易命，天岂能允？”大椿突然变得惜字如金起来。
“修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辰空没懂大椿那文邹邹的说的什么，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生命层次的不同，凡俗，灵胎，圣人，元君，神帝。凡、灵、圣、元、帝，世人称之为修行五境。”大椿顿了顿：“修行，其实就是让自身的生命形态不断地趋于完美，不断地提高自己的生命层次。”
“明白。”辰空点头：“大椿你是哪一境？”
“我？”大椿摇摇树冠：“我哪一境都不是，自我诞生时，我的生命层次就定了，无可更改，如果非要比的话，似我一般的天生神圣，大致属于元境。”
“境界之中，有细致的划分等级吗？”辰空拨开身前的灌木。
大椿整理了好一会思路，这才娓娓道来：“凡境，为完善基础之境，以凡俗之躯，纳天地元气，淬炼己身。这一境，划分较为简单，依次是璃骨，金身，拓脉三期，每期分为入门，登堂，圆满三阶。”
“灵境，修行者凡胎已净，成就灵胎，亲近天地大道，增寿五百载。这一境分为法坛，筑山，重天三期。法坛期有五坛，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这五行。筑山期有九山，眼二鼻二耳二口一肛一阴一，人之九窍，一窍一山。重天期有三阶，立柱，斩魂，覆海。于九山之巅用体内元力铸造九根擎天之柱，斩断魂肉牵连，翻覆识海以之为天。”
“圣境，修行者天地称圣，可变五行，可逆阴阳，可掌造化，增寿三千载。这一境，分为五行，阴阳，造化三期。五行有五阶，阴阳有两阶，造化只一阶。”
“元境，修行者寿及天地，肉身不灭，魂息难绝。这一境，分为生死，轮回，摹法三期。生死期，经历生死，顿悟生死，掌控生死，是为历，悟，掌三阶。轮回期，超脱轮回，观摩轮回，执掌轮回，是为出，观，执三阶。摹法期，没再细分小阶，修行者所摹之法愈多，则愈强。”
“至于帝境，恕我不知，这世间，还未曾有帝，我甚至怀疑，这帝境，是否存在。”大椿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也没再多说，让辰空自己慢慢消化。
大椿的话确实蛮让辰空震惊的，他之前确实不知，原来这个世界这么精彩。
“你之前说‘与天易命，天岂能允’，众生寿元皆有定数，若人人都想长生，那岂不是逆天而行？”辰空思维之跳脱，让大椿始料未及。
“修行的确是逆天而行。”大椿回答。
沉吟了一会，辰空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说这世间不曾有神帝境界的修行者，你说你甚至怀疑这世上神帝境界是否存在，元境都如此厉害了，还超脱轮回，临摹法则，那你有没有想过……”
“噤声！”辰空话未说完，大椿直接出言打断。
“你懂？”辰空并未因大椿打断自己而恼怒，他觉得大椿懂了。
“我懂。”大椿将树冠并拢，将辰空掩的严严实实的，辰空现在连一丝一缕的天空都看不见了。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这是一个沉重的结果，若是属实的话，辰空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疯掉，又或者，这世界本就是疯狂的，自己所想是正确的？辰空脑子里思绪纷乱，像是节日街市，纷扰熙攘又嘈杂。
一路沉默，辰空从清晨走到天黑，席地而睡。
此时在这片林中的另一处，一个身穿粗布衣服，头发胡乱束在脑后的女孩在林中蹦蹦跳跳。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眼睛盯着林中那夜晚独有的美景，小女孩的心完全被那纷飞的萤火虫俘虏而去。
“阿花果然没骗我，禁林的晚上真的很漂亮！”小女孩恣意的扑着萤火虫，这个花看一下，又觉得那边那朵发紫光的花好看，跑了过去，小女孩浑然不知，天黑后，她身后的来时路，早已不见。
女孩在这片光海中流连忘返，在五彩的光芒映照下，她小小的脸变得愈发细腻，要知道，小女孩本来在村子里就是少有的皮肤细腻的了。他们村子里因为常年从事粗活，可没几个一身皮子不是又糙又皱的。哪怕是村子里的小孩也没几个皮肤有小女孩的好。
小女孩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爷爷。阿公告诉她，在她出生后不久，这极南之地陷入极夜，庄稼长不出来。万般无奈之下，她的父母随村中的人进入禁林打猎，被发现时，他们倒在一头死去多时的裂齿熊身边。阿公说，那头熊让村子度过了极夜。
在这附近几个村子，进入禁林狩猎死亡率都是极高的，小女孩一开始也相信了阿公的话。可后来村里一些小孩讥笑她的时候，小女孩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
她阿公以前是村子里的祭司，她阿爹是既定的继承人。但是她阿爹却和有着世代深仇的隔壁村祭祀之女偷偷在一起了。这是两个村子的人都不能接受的，为了保住阿爹，阿公主动让出了祭司之位。但她阿爹和她阿妈都被村子所不容，只得逃进了禁林之中。
最后她阿公进入禁林，带出了她，却不见她父母。这是小女孩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全部。有人说她阿爹阿妈丢下她这个累赘跑了，有人说她阿爹阿妈被林中凶兽吃了……总之，都是恶毒的言论。
小女孩不知道的是，那年她阿公偷偷进入禁林，想要去寻找阿爹。最后，阿公在一处裂齿熊的巢穴中发现了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孩，以及——两具残缺不全，但仍旧紧紧抱在一起的尸体。他们的怀中，是正在安睡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道真相，但她不相信村人的那些恶毒言语，她坚信她阿爸阿妈一定还活着，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长大了去看他们。
所以，她在今晚，溜进了禁林。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去寻找她阿爸阿妈了。。
“阿爸，阿妈，扶桑来找你们了，扶桑长大了。”小女孩眼神坚定，不再去注意身边的花草，转而朝着前方走去。
悉悉索索的拨开灌草的声音，在这个夜晚，于林中长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