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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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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林中不知不觉过去了许多日子,辰空渐渐来到了这片林子的外围。
  这些日子里,辰空白天赶路,晚上休息,走出了不知多远,这才来到林子外围。辰空嘴上不说,但内心对于这片森林的巨大覆盖范围,还是非常惊异的。
  大椿这段日子倒是常和辰空闲聊,扯些有的没的,仿佛千百年没人说话一样,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对话的,索性一股脑将这么久以来憋着的都说完。
  “你不知道,以前你没苏醒的时候,有只芠猫跑到你头上撒尿,那味道……整整一个月,下了六场雨才散干净嘞……”
  “你这衣服倒也很是神奇,那么久的时间,居然也不曾腐烂,褪色,而且那头红鬓鼠都没能把你这身衣服啃烂……”
  “有次一大群墓蜂想在你身上产卵来着,结果它们的尾针居然连刺破你的皮肤都做不到……”
  大椿滔滔不绝的说着,却往往没注意到辰空愈发阴沉的脸色。
  终于,辰空忍不住开口了,大椿以为他要发难,但他却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那为何这些日子我不曾碰到一兽?”
  “我把它们驱散了,我怕你没有战胜它们的能力,最后被吃掉。”大椿如实回答。
  “也就是说,”辰空盯着身边的树干:“你是能影响,甚至控制,命令林中走兽的,是吗?”
  “是的。”大椿这时候显得老实巴交的。
  “那为何你当初不驱赶走它们呢?”辰空语气沉重。
  大椿语塞。
  “你,”辰空眼中有着摄人的光芒:“故意的吧?”
  气氛有些僵硬,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沉默的对峙,二者僵持了半天。
  “我只是,好奇。”大椿勉强想出了搪塞的理由。其实当初他也没什么坏念头,真就是纯属好奇,在那寥无人迹的密林深处,会凭空出现这么一个人,任谁都会好奇的吧。一时好奇之下,大椿就操控那些走兽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试探……
  辰空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大树,那深黛色的粗糙树皮有着些许开裂,裂纹里是蓝色流质。
  看着眼前那因为紧张,连流质流动都减缓的大树,辰空放下心中的怀疑。大椿应该对自己没恶意,不然当初自己刚苏醒时的虚弱样子,大椿想置自己于死地绝非难事。可大椿非但没有行不轨,反而是用汁液治愈了自己的伤势。
  可辰空不知道,他之所以苏醒是浑身碎裂般的疼痛,是因为大椿平时闲来无事,把他当皮球在树冠间抛来抛去。这千百万年来,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行吧。”辰空松了口,不再盯着树看,继续向前走去。
  身前的灌木自己移开的位置,空出恰好一人通过的路径。辰空淡淡的瞟了一眼身边的树。早干嘛去了?自己之前拨的那么费力……
  大椿不做声,继续为辰空清出路径。
  说实话,大椿对自己会对辰空这么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么,这么……低声下气,或者唯唯诺诺?他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总之,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辰空感到——畏惧。或者也不能说畏惧,一种下意识的,服从的感觉。那是他从不曾感受过的。
  不解,大椿是真的不解。自己怎么会怕一个人,一个小孩?
  等等,小孩?
  突然,大椿想起前段时间有个小女孩也进了自己的领地,它关注过一段时间,随后就放任不管了。这时候想起来,当即心神下潜,去查看了一下小女孩此时的位置。
  此时在辰空前进方向往前三十里处,当初进来时蹦蹦跳跳,欢欣雀跃的小女孩,此时狼狈不堪的靠在一棵树下。
  小女孩手里捏着一个小瓶子,里面是浅黄色的粉末,小女孩艰难的倒出最后一点粉末,在身边撒了一圈。
  看着手里的空瓶,小女孩的眼里慢慢布满了哀伤。
  瓶中的粉末,是阿公特制的驱兽粉,能让绝大多数禁林外围的虫兽不敢近身。此刻粉末用完,也意味着她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对于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没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这段日子,小女孩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远,她只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她认为自己差不多就快走进禁林内圈了。她还想向前,可是驱兽粉用光了,她再往前……可能就回不来了。不,甚至现在就回不去了,这一路上,没有驱兽粉,她是绝对走不出禁林的。
  绝望……
  每天靠着一些灌木上的小浆果来裹腹的小女孩也早不复先前的瓷娃娃般的精致小脸,此刻她两颊内陷,整个人透出一股虚弱感。
  迷迷糊糊之间,小女孩昏睡过去。
  在昏睡中,她梦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阿爹阿妈。阿爹阿妈见到她又惊又喜,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温柔的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感受着那不曾有过的温暖怀抱,她觉得自己好幸福,自己不再是没有爹妈的野孩子了。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相信村落里那些人的话,自己的阿爹阿妈才没有死呢,他们活得好好的。
  画面一转,小女孩梦到自己偷偷溜进禁林后的第二天,阿公发现了这件事,竟急得哭了出来,深陷的眼窝,浑浊的的双眼里淌出泪水。小女孩好心痛,她不想看疼她爱她处处护着她的阿公伤心,她好想上前去帮阿公擦掉眼泪,可是她发现自己动不了。
  她看到阿公发动了为数不多的交好的村里人来禁林中找自己,她看着阿公一行人一边撒着驱兽粉,一边呼喊着她的名字的场景,心里急得都要哭了。
  她撕心裂肺的喊,我在这里!可阿公他们像听不见一样,仍旧往前走去。
  终于,阿公一行人找到了小女孩的,尸体。
  尸体?怎么可能?
  小女孩难以置信,我不是在这里吗?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阿公你看看我啊!小女孩大声地喊。
  人们依然不为所动,就仿佛小女孩是透明的一般。
  阿公抱着小女孩那早已冰凉的小小身体不住的摇晃着,那干枯的双手颤抖的很是厉害。本来经历过太多风浪,早该处变不惊的老人此时却泣不成声。他儿子走了,现在他孙女也没了……
  阿公,对不起。小女孩呢喃。
  阿公听不到小女孩的呢喃,仍旧摇晃着小女孩的身体,期望着她能睁开眼睛。
  小女孩感觉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的摇晃起来,并且晃得越来越厉害。
  ……
  一股熟悉的林间清新的气息窜入鼻中,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
  小女孩看到身前三尺远处坐着一个十四五岁,身着奇装异服的少年。
  稍微清醒了一点,小女孩赶忙坐起了身。
  少年听到身后小女孩起身的动静,转过身看了一眼:“醒了啊。”
  辰空看着眼前这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心里很是奇怪,一个小女孩,怎么会到这林中深处来。
  “是大哥哥你救了扶桑吗?”小女孩怯生生地问,眼睛都不敢看辰空。
  “扶桑?”辰空没有直接回答小女孩的问题:“是个好名字。”
  小女孩愣了愣,随后挣扎着起身,拖着虚弱的身子向辰空行了一礼:“谢谢大哥哥救命之恩。”
  辰空见此,忙摆了摆手:“你别谢我,要谢你谢大椿吧。”说罢指了指小女孩身后之前靠着的大树。
  “大椿?是谁?”小女孩不解,她没看到在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啊。
  “就是你身边的树啦。”辰空解释了一句。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女孩不知道大椿的存在。看小女孩穿着应该就是这森林边缘的部落吧,怎么会不知道大椿?
  听闻辰空的话,小女孩像是突然受到什么惊吓,一下子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大树:“原来传说是真的,禁林真的中有一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树神!”
  等等,这什么情况?!现在轮到辰空有点懵了,大椿,全知全能的树神?怎么看也不像啊。
  辰空瞥了一眼身边的树,心中腹诽不已,别的他不知道,无所不知这一块大椿就不行,因为它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根树枝此时伸了下来,在辰空背上抽了一下,它有些不爽辰空就这么把它透了出去。这样怎么玩神秘?但是大椿心里对小女孩刚刚对他的全知全能的描述又很是暗爽。
  矛盾呐。大椿叹气。
  扶桑此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忙开口道:“树神,树神!求您告诉扶桑,扶桑的阿爹阿妈还活着吗?”
  大椿翻了个白眼,我连你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正想着拒绝,突然灵光一现:“是九年前进入这片林子的一对夫妻吗?”
  “九年前……”扶桑默默想了下,自己今年九岁,那九年前进入林中的夫妻身份就很明了了:“是的,他们就是我阿爹阿妈。”
  “他们死了。”得到小女孩的肯定,大椿飞快回答。
  轰——仿佛一道晴空霹雳,小女孩怔在原地。
  死……死了……
  小女孩心中一直以来的信念崩塌了。
  怎么,怎么可能……难道村子里的人说的是真的?
  小女孩整个人都呆滞了许多……
  辰空看着眼前这一幕,叹了口气:“大椿,你说话太直接了。”
  “直接?”大椿不解:“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可有时候实话比谎言来的伤人呐……”辰空眼里现出怜悯。
  走到小女孩面前,辰空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扶桑妹妹,你家在哪里,哥哥送你回家吧。”
  “家……”小女孩喃喃道:“对,扶桑还有家,扶桑还有阿公!”她想起了梦中阿公伤心的样子,稍微回了点神,她不想葬身禁林,让阿公伤心难过。
  “可是,驱兽粉,用完了。”小女孩为难的说道:“这路上会有很多凶兽的……”
  辰空摆摆手,示意问题不大:“大椿,你有办法让我们快速又安全的出这片林子吧?”
  大椿没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树枝指了指辰空身后,示意他稍等。
  不一会,辰空身后的灌木丛被拨开,一头凶兽跳了出来,其状如狮,高约一丈,金鬃银爪,额生月纹,丹目似火,四足六翼,尾若玄鞭。
  端的是威武异常!辰空忍不住赞了一声,这头凶兽卖相着实是好。。
  “你们乘着这头猼兽,三个时辰便至。”大椿此时开口道。
  说罢,伸出树枝给他们指了一下小女孩进来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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