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生活

　　
　　小蒂和表姐两人开始一起上下班，姑姑搬到了就近车站的小房子里，那是个庭院，姑姑住在庭院外围的一间小房子里，二层楼，并排三间楼房，依次住着三户人家，中间是瑞安的一户人家，一儿一女，男人高高大大，女人贤良，大家都叫他们瑞安伯，第三间住着也是瑞安夫妇，两个女儿，儿子刚刚学会走路，男人淳良能干，性情温和，女人稍显锐气，门前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对面二间地基上盖了一个简易棚，从早到晚有人在喷漆。我们房子的左侧一个小朝门，进去又一个小院子，房子呈四合院的样子排列开来，跟姑姑的房子一样木门木墙木窗户，木楼梯，只要隔壁间稍有动静，另一边就分明听见，所以早起晚睡大家的时间都是相当地同一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厢房后面又一小小的庭院，两边依次各有一户人家，小小的四合院里住着都是瑞安和永强在这边做电器的生意人家。四合院的前面庭院右手，两夫妇长得雪白，性情温和，偶见女主人教训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声调会稍提高十几分贝，右手厢房里也是一对夫妇和他们是同村友人，都是做闸刀生意，男主人身材不高，体态宽厚，不苟笑，四方脸，难接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女主人长得很白，脸廓也方，有棱有角，经过时，会看看你，没有话语，没有微笑，有一天开口说话时，小蒂发现声音如其人，粗烈厚重，表姐偷偷叫她方脸闸刀。白天除了做饭时间，庭院内外的各户人家都在忙着搭配各种产品，只听得各种产品碰撞的声音，只有几个尚还小的孩子们在庭院里不停地闹着。庭院左侧是一座三间三层高的楼，房子也有些年久，二楼阳台上还写着1980年，在这一群木制建筑物中就很显突兀，家里收拾得干净大气。男女主人都非常热情，好客，男主人体形稍矮，皮肤偏黑，见识广，晚饭后，总会聊一些小蒂没听过的话题，女主人开女装店，，打扮非常洋气，开朗豁达，三十开外，唯一不喜的是他家没有小孩。
　　姑姑在院子右边最外面租了一间，二楼三个小房子，上去楼厅口是装配间，转角楼梯两个小房间，一间是小蒂和表姐妹的睡房，一间租给了一个小伙子，从未打过照面。睡房的隔壁就是另一闸刀瑞安人的房子，晚上木墙间总能听到电视声中夹杂着女主人呵斥孩子们的声音，清晨混搭着饭香和女主人尖锐的训斥声中大家安然醒来。装配间里这次换了一个与小蒂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黑黑的脸，第一次见小蒂时羞涩地笑着，吃都跟在一起，只是小姑娘睡在了姑姑那边。每天都坐在厢房里搭配着产品，很少说话，只是笑。每到吃饭时，小蒂在厢房窗户上叫一句开饭了，她就会慢慢下来，早上吃了饭就直接去厢房装配着，安静乖巧。
　　临着睡房楼梯窗户，小蒂总能看到对面小房子里漂亮的床，紫罗兰色的窗帘，给房间制造了一种浪漫。偶尔还能看到那家的女主人在窗台上迎着太阳擦着粉，理着俏皮的短发，穿着紧身的衣服，身材苗条，那眼睛乌溜溜地转，走起路来摇曳多姿，看到小蒂总不免打招呼，只是家里很少看到男主人，三十好几了，身边没一个娃，大家背后都戏称她石头倩。那方脸闸刀的老公一见到她就一脸谗笑，眼光随着她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三个世纪不肯回来。
　　秋天的一个星期天，小蒂和表姐照例吃了饭跑到女装店家里玩，推开门，一个扎着长辫子的姑娘冲着小蒂友善地笑着，黑脸庞，弯弯眉，瘦个子，年龄和小蒂相仿。女主人亲切地介绍，林茹，远房表妹，只是不会说本地话，三人很快闹在了一起。
　　小蒂和表姐每次下班都会找林茹玩，好象她一整天都在等待着她们，有时会弄一些好吃的等着她俩下班，也不出门，总把家里收拾地干干净净，每次都让小蒂讲很多外面的事，有时会拿着一本英语书和小蒂一起念，一次拿着二万块钱让小蒂拿她的存折去银行存，小蒂怎么说她都不自已去，小蒂和表姐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银行，打开存折上面一行醒目的数字，三万元，两人不禁叹口气，林茹真有钱。
　　天气渐渐转冬了，林茹胖了，脸也白了许多，圆润了，笑容少了，还是喜欢穿着大大的裙子。有时和小蒂说着说着就会愣在一边。小蒂有次试着让她一起去公司玩，林茹想了想说“我表姐让我收拾家里，不要乱跑的，谢谢你啊。”眼里满满的忧伤和向往。
　　春节了，公司里也开始放假了，表姐和林茹帮着小蒂收拾着衣物，
　　林茹两眼低垂，眼泪在眶中打转，两臂耸动着，小蒂不禁抱住了她，
　　忽地觉得她的肚子有点大，林茹惊恐地推开小蒂，迅速地朝庭院里跑去，表姐和小蒂跟着跑过去，林茹关上了大门，小蒂和表姐只听到林茹在里面不停地抽泣，两人不知所以地敲着门，许久，林茹停止了唏吁声，打开了门，“小蒂，你回家我会想你的，你明年早点回来看我呀。”
　　“傻瓜，我也会想你的，会早点来看你的，不过才半个多月我就回来了。”三人使劲地握着手。林茹第一次走出家门，，三人搭着肩膀，小蒂提着行李包，林茹不停地擦着眼角，转角处忽地撞上飘然而至的石头倩，林茹忽地退开了身体，微弯了一下身子，石头倩咦地退开，眉目一皱，打量了一下林茹，呵呵笑了一声，飘忽走远。当车开走时，林茹在后面使劲地挥着手，小蒂觉得她好象要把力气全部挥完，风吹向她的裙角，小蒂看见了她微突的肚子。
　　大哥二哥快乐地帮着小蒂拿着背包上楼，象是几百年没见了，饭桌上各自谈着工作中的奇闻轶事，晚上三个人睡在了一起,唱着会唱的歌，一直唱到口干音哑。小巷子里小伙伴们都已经长大了，晓盼长得亭亭玉立，她还年少的弟弟一直跟屁虫一样地粘着她，两人形影不离，黑人家多了三个孩子，同样黑黑的干净的皮肤，都已经开始上小学了，服装厂老板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儿子也上学了，他娶了隔壁村的一个漂亮的女人，又生了一个小女孩，五六岁，圆圆的大眼睛。哑巴家的女儿已经嫁人了，儿子业已长大成人，对着小蒂憨厚地笑着，欢喜地叫着小蒂的名字。小巷子里再也找不到以前小孩嬉戏欢跑的场景，大家吃了饭都各自出门干活去了，只在三餐时间打开门招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