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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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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上低沉的云帘如凝结的石浪般丝丝卷起,又在风涛中四散飘远。
  白建宏和何明卫二人无言地走在前往食堂的路上,白建宏此刻满腹的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他担心怕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勾起了何明卫的戒心,又忌惮说出对方想要的信息后得不到他的解答,诸多矛盾涌在心头,一时拔不出头绪,只能一面维持着面部一面沉着头应着那个文弱男子的步伐向前走着。
  不过何明卫似乎完全不在意如今的状况,他悠着步伐四面环视着,鼻中低低地哼唱着一首悠然的歌声。
  白建宏仔细地听着,那是一种自己从未听过的旋律,既像是西方吟游诗歌的旋律,也似有战国诗经的韵脚,但在这之下,是一种更遥远的呼声,一种像是原始部落祭祀时的呼告。
  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白建宏的惊讶感经历了一天之后已经有些疲软了,但心下的弦仍旧绷得更紧了,他想到此时终于问道:“你准备去哪个食堂吃?”
  “诶,哪个都可以,我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啊。”何明卫撇着嘴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来往嘻笑的稀释人流中,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依旧清晰可见。
  “那就去尚缘食堂吧,那里最近,而且做的烧鱼也很不错。”白建宏略一思索说道。
  “好啊,就那里吧。”何明卫的回答相当干脆,似乎根本没考虑过提出意见,白建宏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
  一时无言,两人就顺着一路的林荫缓步走向食堂。
  “诶诶,小白,不要抢大花的骨头啊,慢点慢点,这里还有不要急不要急。”两人顺着那声带着关心的催促看去,一顶镶着数个金属环的黑白相间鸭舌帽,一个左臂套着一个狼头纹路的套袖,暗红色的短袖上密布套嵌着金色银色形状各异的齿轮花纹,果然是黄云诺正蹲伏在一袋食物边,照料那些校园边上奔越的狗们,并时刻留意着不让它们干扰到路过的师生。
  这样的光景自从他来到学校后就一直在校园里存在了,原本之前还有种种的声音,不过听说他已经处理得当了,“青尾你也是啊,多吃一点,你看看,这两天都瘦了。”他依旧满脸笑容地照顾着那些狗,旁边时不时也还是会有人侧目留意。
  何明卫停下脚步,向着黄云诺的方向注视着,他的眼睛停在那幕人狗同乐的场面上,一时的沉默让白建宏不知自己该怎么处理,索性就事而言:“他从大一来到学校之后就一直在喂养照顾这些狗,原本还有些流浪的样子,现在都和外面的宠物狗没什么区别了。”顿了一下,接着道,“他叫黄云诺。”白建宏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声音和表情是什么样子。
  “真是爱护喜欢动物的人啊。”何明卫的声音听不出其中的起伏,“他是学什么的?机械?工业?还是信息?”他的关注重点一向让白建宏看不透。
  不过,猜的还挺准的,“机械自动化,不过这和他的爱好没什么关系吧?”白建宏希望能从何明卫的嘴里探出些什么,这必须要他接上话。
  “虽说不矛盾,但总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何明卫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微笑,那种笑容,不像是刻意的表情,“你觉得,机械和生物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呢?”
  跳跃的让人无从思索的问题,真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样的,还以为他或许会问自己是不是喜欢狗,“这完全就是不同的东西吧,硬要说,是生物的智慧在创造并使用机械吧。”
  “嘿嘿,也是啊。”那个看着文弱的男生笑了笑,并没有再深究的打算,“走吧,不然就去晚了。”
  饭一开始吃得很沉默,白建宏点了一份土豆烧鸡,何明卫则选了一份蒜炒西兰花,两人在桌前无声地咀嚼吞咽着,在热闹的食堂中,两人一言不发的氛围也被掩盖在了其中。
  但白建宏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沟通感情而已,如果没有语言交流,同桌吃饭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自己应该说什么?问他从哪个学校转来?这种探寻过去的问题如果真的只是初识还好,但如今两人心里都彼此揣度着对方,这种问题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聊自己的过去吗?在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前这也是无用的冒险,那要谈论什么?桌游?他是被社长拖入社里的,那不妨就从社长那个总是热情过头给人造成困扰的人作为突破口。
  饭已经吃到一半了,白建宏正欲开口,何明卫却操着悠然的语气抢先问道:“你在困惑什么?”,他的眼睛浅浅地笑着,看不出意图却令白建宏感到一丝自己被窥视的不安。
  白一时语塞,何明卫了然般自顾自的一边把菜放入口中一边说道:“放轻松点,好歹我们也是同系同学吧。”微微的笑意让白建宏不知道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白建宏此刻没有昨日那令自己浑身不自在的敏锐感觉,他索性抛开疑虑准备单刀直入时,何明卫又抢先截住了他的话:“你为什么会选择人类学这个专业呢?”
  稀松平常的问题,但对于这个对自己如此紧盯的人,他在探查什么?既然是寻常的问题,那就用寻常的格式应答,白建宏如是想着,扒了一口饭说道:“我比较喜欢历史,但光是历史的考据我又觉得太乏味了,人类学最让我喜欢的就是它能让我接触到人类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从各种角度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然后相互补充相互印证。”
  “这样啊。”何明卫咀嚼着口中的食物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了解人类这个族群呢。”
  “这么说可就太远大又太空泛,把眼前事情做好我就挺满足了。”白啃着骨头道,“而且人类应该叫种群,不过要从我们现代人是智人的后代这点出发,族群倒也没错。”提到这个话题,白建宏总是会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这么说也是。”在何明卫平静的声音里,一股异样的味道似有似无地钻了出来,白建宏以往从未闻到过这样的味道,至少昨天之前没有,“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样的局面呢?”
  何明卫的用词总是有些出乎白建宏的预料,仿佛他讨论的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局面啊,多种因素吧,目前学界也没有定论啊,早期古人能进化成智人肯定是物竞天择的结果。”白建宏急急思索到,“不过我也觉得十五个人属分支只剩一个还是有些奇怪的。”
  那味道,给白建宏带来了一丝生理上失望的感觉,“是啊,但神话开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又是跳跃的话题,他的思路到底是怎么连贯起来的?
  还是,这背后有着他的什么考虑?确实,那天桌游的时候他就针对郭梓月气定神闲地说着那些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暗语,可如今,自己对一切都是云里雾里的,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既然他的目标是自己,那这不可能是无意义的行为,他的欣然赴会就是证明,除非,他是在引导自己,去思考这些话题背后的联系,可是,为什么?或者,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应该怎么回答?白建宏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对何明卫的揣测盖过了他思索的轨迹,索性用了万金有的推辞敷衍道:“这怎么好说呢?人类有思想起就有神话了,远古时神话也算是一种对世界的理解和对部落历史的传承。”
  另一种味道漫了上来,同样若有若无,“神话如今不也是历史研究的一种参考了嘛,你觉得有多少可信呢?”那种悠然的笑意在何明卫的脸上显得有几分自我安慰的味道,但他眼眶中的神色却是莫测深邃的让人琢磨不透。
  此刻白建宏根本看不出这个人笑容背后意味着什么,还有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困惑和对未知状况的不安重重萦绕着白建宏的舌头,“这,远古人类对自然的无力让他们更多是崇拜和畏惧,古文明里的人把这种臆想化为了有形的实体,再有就是逐渐在民间传开的传说……”
  何明卫轻轻敲了一下他面前已经空无一物的餐盘,脸上的笑容淡淡地扫过白建宏手下的残羹,冲着他摆了摆手道:“别急嘛,先把饭吃完,太多不安也不怎么好嘛,对自己和别人多一点信心嘛。”但这句话并没有给白建宏什么安慰,反而给了他一种自己被看穿的不适感。
  “而且说回神话这方面,前人们的智慧也许比想象的高出不少也说不定嘛。”何明卫又再一次的自说自话了起来,似乎仍是意有所指。
  无言,白建宏默默地快速塞完了盘里的菜,味道已经不在他的思索之内,他暗自决定要查查何明卫提及的方位到底有着什么他不愿明说的联系,但是,感觉离自己都很遥远。
  二人走出餐厅,此时门口的枝桠上几只欢快蹦跳的喜鹊正喳喳地叫着,何明卫兀自伸了个懒腰,对白建宏说道:“呐,我要去操场上散散步,你先回去吧。”他放松的模样让白建宏看着也隐约有种惬意,“希望我们下次还有时间一起吃饭。”
  道别过后,白建宏怀揣着比来时更多的疑虑走向寝室,他希望这段对话其实只是他的自欺欺人而空想了那么多事情,他长出了一口气望向天空,自然也没有看见何明卫回头望着他背影的目光里凝重的担忧和焦虑。
  通往操场的路很多,何明卫只是信步在人群中,向着一旁林荫园里的长凳走去,看向其中一张轻轻坐下,长凳的另一侧,那个目光阴沉的男子扶着漠然的面孔问道:“还不打算说吗?”
  何明卫带着疲倦地叹息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摇头道:“你觉得就算我说了他会信吗?”
  “但是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张安桐应该已经注意到你了,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也陷了进来。”那男子苍劲的声调中裹着一丝丝的不安和焦虑。
  “李律,你觉得我不想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吗?但如果操之过急很可能适得其反,我从一开始也没打算避开那个讨厌的家伙,可我们的目标还是白建宏啊。”何明卫的语速虽然加快了但其中的急躁只是停留在事情的层面上。
  “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动作迟疑了,张安桐很可能要抢占高地,这样我们的优势就变成最坏的局面了。”李律挥了一下左手,焦虑却依旧萦绕不去。
  “我知道,但也还是保有一点信心吧,我会加快进度的,但你们也请坚守到最后。”何明卫的话直白又彻底,丝毫没有顾虑。
  李律张开双臂搭在椅背上,抬头看向天空:“你觉得,花又要开放了吗?”
  “我倒是觉得这里的花香太浓了。”何明卫弓身向前看着行道上来往的人群,面前的花坛里几束被精心修剪过的花枝正探着花蕊,“我不知道,但我并不想再看一次花海。”虽不再焦急,但沉坠的压力却更为凝重。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这里的花?”李律抬起右手,一阵微风轻轻的划过他的指尖,隐隐带来一丝花的香气。
  “你觉得怎样合适?你来这里也这么长时间了。“何明卫阴侧侧的笑着再次靠向椅背问道,一种带着血味的诡异快乐感渗出了言辞。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有些不合时宜的气息在窥视。“李律撑起身子,拍了拍大腿。
  “张安桐,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制伏他?“何明卫撑着膝盖边起身边问道。
  “没有把握,不如说他很克制我。“李律甩了一下头,头顶的长发顶着风划了一道弧线。
  “是吗?你不是应该很了解他吗?“何明卫走向李律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
  “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你多太多,只是我对他的仇恨比你大得多。“李律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那是用力过度造成的。
  “那,他现在有信仰了吗?“何明卫似乎没有在意李律的变化仍旧自顾自的问道
  “我想没有,无论哪种信仰,都有很浓烈的气息,而且我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心态上的变化。“李律带着苦笑摇了摇头,似有回忆似有无奈。
  “好吧,那回见了。“何明卫拍了拍李律的肩膀,”还有,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在暗处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李律叹了口气,先是摇了一下头,接着又点了点头,两人各自走向了稀疏的人潮中,这段简短但无论怎么想都有些怪异的对话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来往的匆忙中,谁又会驻足留意两个大学生有些奇诡的话语。
  阳光从云层中渗透下,又在树荫间穿过,在这一方小小的园林里,轻柔地游动在微风吹拂的浮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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