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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店主视角）
山主大人，已经很少听到这个称呼了。
那个男人并不简单，当然，能够被飞升者指定为继承者就已经证明了他的不凡。
摘下面具，望着水杯中的倒影，情不自禁让我回想到过去。
很久很久之前，在我还是山主的时候，通过四季不断变幻的风我感受到来自其它山主传来的信息。
失去子民的山主会堕为荒神，所以在最后一个人类离开之前，最好冒险进行飞升，因为那很有可能，是触碰大道最近的机会。
飞升不是概率事件，在时机未成熟之前，强行飞升只会导致自己魂飞魄散。所以那个讯息实际是想表达的意思是，要么身为山主而死，要么堕为荒神而活。
那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么多。
大道无情，是斩断情丝飞升，还是遵从欲望毁掉飞升大道，说实话当时我很犹豫。这一犹豫，便错过了飞升。
吾由道中诞生，飞升对我等来说也不过是重回太初。
飞升之后，现世所有记忆、所有经历皆都没有意义，不如说记忆和经历对于飞升而言是种阻碍，大道忘情的释义也是如此，想要飞升，必须忘记所有一切，舍弃一切。
那样，和死了确实没什么两样。
·
回到房间脱鞋爬到床上，壁虎化作人形掀开的笔记本电脑问道：“先生，我可以用你的笔记本吗？”
“你居然会用？”在花居店主家我也看到过电脑，之前以为是装饰，没想到现在妖怪居然能跟得上时代。
“见过山主用过。”
开启灵智妖怪的智商能够达到正常成年人水准，而且初具人形的妖怪，智商更是不凡，一般事物看过几次便能学会并不在意料之外。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面具上的蓝色风信子，“现在不是时候。”
通过电脑能够让他接触到更多新事物，可他现在处于第一次化形期，可塑性非常高，一旦被网络上的乌烟瘴气所沾染，只好用散弹枪给它来一发。
“既然先生这样说，我不碰便是。”他好像被我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杀意吓到，说完后立马变回原形，爬到昨天的阵法中，非常自觉地用自身妖力启动阵法，把自己和外界隔离。
“喂，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用暗影之力扰乱阵法，打破结界把他拉出来，“先听我说几篇佛经和道经。”
“不听可以吗？”
它给我的感觉就像不想听课的小孩，但我可是有三年教书资历的小学老师。
“我在宠物店有个朋友。”
“真意外，先生居然有朋友。”
“才接触两天你知道我什么？”我忍不住瞪了它一眼，我朋友虽然很少，但总归是有，“在她那能买到壁虎专用的食物。”
·
第二天放学之后，我绕了个远路，在天黑之前来到朋友家开的宠物店。
和花居不同，来宠物店的客人络绎不绝，在店里帮忙的朋友也忙的不可开交。
城里的宠物店有很多，可整个城里只有这一家，会出售蛇、蜥蜴等一些冷血动物当宠物。就像卖宠物狗的店会卖狗粮，卖宠物猫的店会卖猫粮，在这里能够买到专门喂食蜥蜴和壁虎的饲料。
“先生，我有几个问题。”
此时我们正站在一张喂食蜥蜴宠物的简易教程图片前，而朋友正在热诚地向一脸懵逼的客人安利自己脖子上的白蛇。
“问吧。”它好像忍了一上午没说话。
“你知道我不需要吃东西是吧。”
我当然知道，食物对妖而言就像某种嗜好品，就像人不吸烟不喝酒也能活下去一样，可这样人生岂不很无趣。
“知道。”
对于小孩而言，糖是最好的嘉奖，但小妖不是小孩，哪能用零食满足。
“你也知道弱肉强食是自然之道。”
弱肉强食确实是自然之道，可所谓的自然之道终究只能算得上是末道。据秘史记载，数千年间九州之内门派相互争斗，强大的门派吞并弱小的门派常有发生，可这能证明什么？证明自己能更快捷效率地消灭同类？
“知道。”
我无法修道，也没必要去修，以前是没法修，现在是没必要修。
此时想来，三年来我在书舍中所看过的所有书都在老板的算计之中，所看的书都是为了让我知晓何为‘道’，最后在他飞升之际引领我如何行‘道’，虽然很感谢他，可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可我不明白。”壁虎不耐烦地不停地摔着尾巴，“既然弱肉强食是自然之道，为什么山主不吃了你？为什么他当时要阻止我吃了你？而你为什么你要收留我？”
“我不是山主，哪知他怎么想。”而我之所以收留它，也同样是因为我不知道山主他在想什么。
就像一开始我不知道召唤出来的幽魂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认识三年之久的老老板在想什么，同样无法知道花店店主在想什么。
幽魂是能够与高位恶魔抗衡的中阶恶魔，老老板是随时都可以飞升、拥有得道资格的人类，而花居老板则是曾为山主并且如今好好生活在大城市中的大妖。
感觉告诉我，壁虎小妖向我寻求庇护不是巧合。
“如你所见，我是个没有办法修道的凡人，收留你自然也不是因为好心泛滥。”
一切和过去截然不同，以老老板飞升为契机，今后必定会接触到更多的怪异事件。没钱没势没人脉，我就像一个会动的仙丹，对任何大佬来说都可以唾手可得。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很可能是因为之间在相互牵制造成的结果。
必须在大难临头之前，更多地获取生存下去的筹码。
“你想培育我当你的保镖？”
我不知道它哪来的自信，即便给他百年成长的时间，一人一妖也无法抗衡那些传承千年之久的门派和世家。
“你只是一个护身符，培育你只是兴趣所致。”禁锢法阵算不上长远之计，将它留在身边也同样是种冒险的决定，即便店主给它戴上面具。
即便花店店主不说，我也知道那副面具上的玄妙。妖往往偏向形象主义，而佛典中有五眼的说法，道经中又有见而生欲的说法，用面具挡住他的眼睛，主要是为了减轻壁虎对吃了我的执着。
“那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
“一般你们妖确实不需要吃东西。”道行高深的修道者也不需要饮食，他们最终能和大妖一样强大，最终变成修道之前所厌恶的妖一样。“但你需要吃东西，就像山主他经常喝茶一样。”
妖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喝茶。他们借他人心念而生，他人如何想他，他们就会变成什么样子，并且这品性会烙印在他们灵魂中。为了不被自身的本能欲望和原始冲动所左右，最好是养成某种嗜好。
有的妖嗜酒，有的妖嗜茶，有的妖嗜好收集金银珠宝。
“自然之道是无为之道，随心所欲方能立足其上。”我想把能够教授它的道理讲出来，至于他是否能够理解，就要看他的悟性了。
“随心，随的是心，可很多人都不知何为心。欲由心生，若不知心，自然也无法控制欲望，人与野兽的区别便是如此。你必须快速成长起来，否者今后你离开我之后，那些清道夫必定再次找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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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这神神叨叨地做什么呢？”
朋友抱着蛇走了过来，当她的眼神拂过我肩膀上时，目光停留在壁虎身上。
“两条尾巴的白玉壁虎，你从哪偷的？”
“捡的。”之前教给壁虎术法的效果是让看到他的一般人产生认知障碍，可对与冷血宠物发烧友来说，这个简单的术法作用不大。
“捡的？”朋友露出怀疑的表情，不过接下来她没有接着询问壁虎的事情，双尾的白玉壁虎虽然稀少，但终归不是太独特。
“看上去，它和你很亲近。”朋友一边说着一边把蛇放到盛放蛇的盒子里，接着她打开水龙头洗起手来。
“我来买些面包虫。”
“我不吃虫子。”
我没想过壁虎居然会抗议，猫吃鱼、狗吃肉，壁虎吃虫子，难道不对吗？
“唉，谁在说话。”朋友瞪大眼睛，一副好奇的样子。
“是壁虎。”朋友很聪明，我很难骗到她，于其欲盖弥彰，不如把事实说出来当成玩笑，反正她也不会相信。
“你在开玩笑吗？”朋友翻了翻白眼。
“当然。”
“那面包虫你还买吗？”
“不用。”买了也只是浪费钱。
“那你来这是做什么，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的双尾壁虎？”
“来请你吃饭”。看来，今天这钱是省不了了。
“好突然。”她撇着眼，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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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很少和别人出来吃饭，尤其是单独约女性朋友出来吃饭。
“你喜欢她？”此时我正站在朋友宠物店所在的百货大楼下面等着她，静静望着街上串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它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
“谈不上喜欢。”我只是一个连转正都没有、并且买不起房子的小学教师，她即便能看上我，我也无法许诺她幸福。
利用所学法术去赚钱的想法也完全没有，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也懂得，以凡人之躯踏足非凡人的世界，无疑是作死的节奏。
不一会，朋友换好便衣出现在百货楼的大门处。
她很罕见地穿着热裤和过膝袜，之间一截露出的雪白大腿一晃一晃看得人眼花。白色外套里穿着宽松的条纹体恤，她虽然并不近视，却戴着一副能凸显知性的平光眼镜。
由于是在宠物店工作，刺鼻的化合香味会引起动物反感，虽然没有喷洒香水，可时不时钻入鼻中的淡淡体香，却比罂粟更具诱惑。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腿看？”朋友将小包甩到身后，洒脱地和我并肩站在马路边。
“我很想问，大腿露出来不觉得冷吗？”万圣节将至，即便在这南方的城市中，晚上刮得风还是很凉的。
“你说这啊。”朋友指着大腿说道：“假高筒过膝袜，不过就算和你说你也不懂。”
我确实不懂，毕竟我对女装也没兴趣。
“别一脸不信，摸摸看？”朋友坏笑着掏出手机，打开地图的搜索功能。
我就当做没听到，看着她快速在手机屏幕上点动的手指问道：“你想吃什么？”
“烧烤怎么样？”
朋友将找到的烧烤店的信息推到我脸前，烧烤店好像正在进行活动，所以价格还算一般，不过看到烧烤店所在的位置时，心中不由得一颤，预感到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朋友抬手招停一辆出租车，“那走吧。”
在汽车后门打开时，我发现后座上居然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双腿之间不停留着血的女人。
“等下？”我拉住往车厢里钻的朋友，大概是发觉我的目光，女人转过头，露出惨白的面孔和无神的眼睛。
朋友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只手搭在车门上问：“怎么了？”
“我们换辆车？”
“为什么要换，这辆车不是挺好的吗？”她虽然能够看到壁虎，却无法看到由死者怨气所凝聚而成的鬼。
比起遭遇妖魔，我更不愿意和鬼打交道，因为他们很烦，只会说鬼话。在九州之外，往往会将妖和鬼当做同种东西，但在九州之内，鬼和妖有着不同的定义，和妖相比鬼存在本身便是危害。
“如果不坐的话我就走了。”司机和蔼地笑着看着我们。
“抱歉。”我再三赔不是，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我也没任何办法。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被鬼缠上也只能怪他倒霉。
看着出租车开走后，朋友双手环在胸前，鼓起腮帮说：“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倒也无妨，我自认心似琉璃诸邪难侵，可朋友她是一个在冷血宠物店工作的女人，很容易被邪气侵染，对身体和心灵造成伤害。
“那辆车有问题。”
“好吧，你又来了。”朋友叹了口气，“那今天的约……定，需要放在以后吗？”
“就今天。”
说着我抬手又招了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从下落的窗户中探出手问道：“两位要去哪？”。
朋友拿出手机再三确认后说道：“圣城大酒店。”
出租车师傅会意一笑，“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