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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龚谦说客越王府 徐恭堂审镇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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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典过了晌午才结束,朱瞻墉拖着虚弱的身体,混在意兴阑珊的百官之中出来午门,乘轿回了金鱼胡同的府邸。按明朝规制,皇子一旦分封,便要到封地就藩,没有金符不得返京。朱瞻墉在永乐二十二年便封为越王,在浙江衢州开府建牙,但他始终称病滞留京城,不肯就藩,只安排世子朱祁钺代理就藩。北京这座越王府是宣宗念及兄弟之情,将前朝富商张瑄在京的宅邸赐给了这位三弟,还另赐了昌平一带的大块儿土地给他。
  经过十年的经营,越王府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正门面阔五间,屋顶铺绿琉璃瓦,门钉九纵七横共六十三枚,府内则别有洞天,一座座龙楼凤阙,或红墙掩映、或苍松劲骨、或九曲通幽、或水榭花庭,地上铺着青石地砖,一层层的大理石阶青云而上,让人有种出世入闲的感觉。
  朱瞻墉大轿一落地,府上清客相公郎楚华峰迎上来,“王爷,站了半日也乏透了吧?”
  “不累。”此刻的朱瞻墉精神矍铄,一扫在宫里得颓废病态,迈过轿杠,昂首阔步进了府。边走边问,“有个姓‘龚’的要来,就说我不在,推了!”
  楚华峰皱皱眉道:“早来了,见他是朝廷官员,又说跟您在宫里说了,没敢怠慢,就先让座到西厢房了,要不我去推了?”听罢,朱瞻墉摆了摆手,“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听听他说什么,把他带到三思斋吧。”
  少顷,朱瞻墉撤了礼服,身着绛红苏绸长衣,天青色缎子外褂,脚蹬厚底皂靴,神态飘逸,曲曲折折地来到三思斋。龚益之早在堂外恭候了。“累你久等!”朱瞻墉礼节性地客气了一句。
  两人在三思斋分宾主落座,龚益之用碗盖儿拨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品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今儿个这场大戏主角该是王爷才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本王不认识你,也清楚你来我府上干什么,话不要再往下说了,我不想听,也不敢听,如果足下大老远跑来就为说这些话,喝了茶请早回吧!”朱瞻墉听了龚益之的话心中一颤说道。
  龚益之见这平时为人谨慎,说话慢条斯理的王爷,一反常态,气势果决,简捷的一句话,如一道墙般将他挡了回去,且滴水不漏。龚益之先是一怔,旋恢复了笑容,“王爷何妨先听听我这一孔之言呢!”朱瞻墉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只伸手取来烟袋“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不敢听似是真的,不想听嘛......先皇病重时,王爷日日在这三思斋召集亲朋密友谋划大事,一日一匹快马飞驰衢州,安排世子准备人马!”龚益之捋着稀疏的胡子,笑眯眯地说道。
  “亲朋好友坐一坐难道犯王法吗?衢州是本王的封地,悉心治理以节圣忧,不应该吗?大题小怪!”朱瞻墉没有正眼看龚益之,若无其事地说道。
  “呵呵!”龚益之干笑两声,接着说道,“皇上大行,诸臣上疏恭举新君。据卑职所知,举荐越王者十之五六......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枉费了心机!”龚益之边说边透过浓浓的烟雾观察着朱瞻墉的表情,“佯病留京网罗党羽,衢州开府蓄养私兵、打造兵器积聚如山,截留课税瞒报朝廷,这些倒也不违王法?”
  “哼!龚谦(龚益之原名龚谦),早闻你善妖术,通左道,还是个好色之徒,自称张神仙法孙,诈人贿赂,勾引妇女,臭了名声改了个名字,到我府上栽赃陷害,是想骗财还是别有它图?”朱瞻墉一边剔着烟杆里的烟油,一边说道,“龚大人......龚堂主!”说道这里朱瞻墉停住了手,猛然站起身来,提高了声音。
  这话一出倒给龚益之说愣了,旋哑然失笑,“王爷的情报网真是洞察入微,既然当着真人,也不必再打诳语,想必王爷明白在下的来意!”
  “我不明白!”朱瞻墉回道。
  龚益之干笑两声,接着说:“王爷与我七佛祖堂会总领古暮山皆是心存大志之人,您贵为皇室宗亲,内有诸臣相辅,外拥重兵‘压舱’。我主古暮山,乃七佛祖临凡,两京一三行省信众百万之众,堂会上千。若王爷有意,两家联手,何愁大业不成?”说到这,他站起身来,拎起案上的靑花加金彩画花瓷壶,给朱瞻墉杯里续上茶,“今日来此我家教主命我捎个话儿,我七佛祖堂会愿全力辅佐王爷登上大宝,只要事成之后奉我家堂主为国师,到时王爷管人,我家堂主管神岂不是美哉......”
  “啪”朱瞻墉拍案而起,指着龚益之道:“放屁!大明江山本就是我朱家的,先皇待我恩情隆裕,当今万岁虽为冲龄祚践,却是尊先皇遗诏,天心所向,我能跟你们这些邪门歪道同流合污?”
  “哼!有句话说的好叫:‘辣椒红了值钱,人红了危险。’”龚益之面无惧色,毫不相让地说道,旋抖了抖礼服下摆,吟道:
  城西簇簇三叛族,叛者为谁蔡蜀吴。中使提刀出禁来,九衙车马轰成雷。临刑与酒杯未覆,仇家白官先请肉。守使能燃董卓脐饥乌来觇桓玄目,城西人散泰街平,雨洗血迹春草生。
  “罢!”说完龚益之指着“三思斋”的匾额说道:“请王爷三思而行,若想通了随时唤下官。”旋即旋拂袖而去。
  朱瞻基站在石阶上,面沉似水,从牙缝中挤出两字:“不送!”
  转过一日,值侍房拜神的三内监被押到北镇府司刑讯,主审是锦衣卫指挥使徐恭,王振负责监审,坐在堂下。
  三个内监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丝丝缕缕的血迹还未干,有两个闭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勉强支撑跪在地上。偏西的日头照进来,亮晃晃的,刺的人睁不开眼,周围死静一般,没有生气。
  昨日押来这三人,柴米不进,只说自己在拜佛,其他的只字不提,便给他们动了大刑,一夜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说吧!何人指使,意欲何为?”徐恭虎着脸,低声问道,“趁早招了,早些回去,免受皮肉之苦!”
  见还是没人搭话,“啪”徐恭猛然击响惊堂木,吓的下面的人都是一颤,“上夹棍,这叫倒吃甘蔗越甜......”徐恭脸上露出狠厉之色。
  跪着的那人听闻此话,吓得浑身乱颤,“大人......我......我招了!”他想到昨夜竹签穿指、皮鞭蘸着盐水抽的罪,已是胆战心惊,“小的郝四辈,家里穷吃不上饭,前年自己偷偷净了身,托人进宫做了太监,可一个月两吊半的月例刚够打牙祭,日子过的苦呀!去年小的入了七佛祖的堂会,每逢初一、十五夜来请神,坛主放焰火,有钱人献点儿香火钱,我们这种没钱的坛主还周济几个。”
  “七佛祖?”徐恭努力地想这是哪路神仙,“七佛祖是玉皇大帝新封的神仙!”郝四辈见徐恭疑惑,搭口说道,“专到凡间普救我们这些当常随,伺候人的,信了他老人家我们就能平平安安、大吉大利,谁要是触犯了他,就要降下血光之灾......”他说时眼中放着光,甚是虔诚。
  徐恭闻听了笑道,真是应了那句话:“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归来是一家!道家的玉皇封佛家的神明,真是滑稽可笑!”
  “罪过罪过!光我知道的大仙在琉璃河一带降下法坛,有几个开店铺的不信他老人家,结果一夜之间大火便烧了九家,还有京南涿县闹瘟疫,郎中都治不了说是邪症,大仙设坛,发给香客一人一包神药,服下去就好了,还有......”郝四辈还要往下说,被徐恭喝止了。
  徐恭见他回话还算老实,便朝随堂锦衣校尉努了努嘴,锦衣校尉端了碗水给郝四辈。他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缓了缓神,似乎又恢复了些生气。
  “那你们在宫里设坛烧纸做什么?”徐恭继续问道。
  “哎!”郝四辈叹息一声,“坛主也不白周济,他知道我们几个在宫里当差,让我们把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定期传信给他,他夜请神仙再把人间的事儿禀给七佛祖,说是功德无量,报多了还能多给我们几个铜板儿。”郝四辈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那日小的几人把自个儿知道的事儿写在纸上,本想下值后给坛主送去,结果被皇上和几位大人发现了,小六子,”郝四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一个太监,“一害怕就顺手扔进碳盆儿里了。”坐在堂下左侧的书记官将郝四辈的口供一一记录下来。
  “坛设在哪里?坛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徐恭又是一连串儿的问道。
  郝四辈眨了眨眼睛,“法坛设在平则门(正统四年改称阜成门)内朝天宫西坊的朝天庵内......”后面的话,郝四辈犹豫着没有说。“啪”徐恭又是猛击案台,把郝四辈吓得一激灵,“不想吃苦就老实交代!”
  郝四辈踌躇了片刻,慢悠悠地似有些恍惚,“坛......坛主我们就见过两次,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焦黄,两腮无肉,像个病太岁,人们都说他是张神仙的法孙,名字好像叫......”才说道此,只见郝四辈双手忽然紧紧扣住自己的喉咙,脸色瞬时变得紫黑,口中发出“呜呜”的怪声,“哇”地一口黑血喷出,溅的满堂都是,随之身体往后一倒,“噗通”地躺在了地上,身体扭曲了片刻,两腿儿一蹬,不再动弹了。
  事发突然,王振也被惊得从坐上蹦了起来,下面侍立的校尉赶紧上前查看。刚才活脱脱一人,片刻间五官挪移,从眼里、鼻子里和嘴里不住地往外淌着黑血,身子同脱了骨头的鸡,呼吸、脉象已经全无。
  “快看看那两人!”王振指着先前就躺在地上的两人。锦衣校尉把那两人翻了过来,情形和郝四辈如出一辙,已经死透了。
  “杀人灭口!”徐恭此刻已经从堂上下来,阴着脸说道,“我看不如这边继续调查,另派一队人马到朝天宫西坊拿人!王先生您看呢?”
  徐恭官拜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王振仅为四品东宫局郎,可徐恭处处请示,不敢有丝毫怠慢。
  “此事宜速不宜迟,迟则生变!”王振说道,“皇上登极,此乃宫中第一案,若我等办的不得利,主子怪罪下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说着便背着手走出了北镇府司大堂。
  日头已经快要落山了,平则门大街上一彪缇骑,个个头戴翼善冠,身着红色宫便衣,腰间佩着长刀,胯下怒马横奔一路向西,所过之处两旁路人纷纷避让,呼吸间便到了朝天宫西坊。滚马下鞍,为首之人指挥着彪下将朝天宫西坊大小路口封住,遂带一彪人马,破山门进了朝阳庵。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缇骑们手持长刀一字排开,弓身缩首缓步前行,目光不断搜索着周围地动静。来到主殿门口,为首的缇骑用刀轻轻地捅开殿宇门,“嘎”的一声斑驳的红漆大门被推开,只见屋里挂满了黄色的幔帐,两侧的狼牙旗东倒西歪,香炉里刚刚燃尽的香火还在空气中弥漫着股股的气味,地上漫是裱黄纸,上面用红色朱砂画着看不懂得神秘符咒。哪还寻得见一个人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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