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大明天子朱祁镇 / 第六回 华盖殿皇子登极 值侍房内监参佛

第六回 华盖殿皇子登极 值侍房内监参佛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礼部登极仪注经内阁审定,太后御批:司设监在华盖殿设御座、在奉天殿设宝座;尚宝司设宝案、鸿胪寺设表案与丹陛之上;教坊司设中和韶乐,因宣宗丧期,备而不奏;锦衣卫设卤簿大驾;钦天监设定时鼓。
  卯时初刻,英国公张辅告天地、定国公徐景昌告宗庙、太保宁阳侯陈懋告社稷,太子在王振和袁忠陪护下,身着衰服,满面戚容步行来到几筵殿。殿下和滴水檐底下黑鸦鸦肃立着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内阁大臣、六部九卿和各部院大臣。司礼监太监刘宁站在殿檐下,见太子趋步踏上殿基,口中高奏“跪!”大臣们齐刷刷的撩袍跪倒。
  太子在王振的搀扶下,迈过高高的门坎,肃穆地站在宣宗神牌前,凝视良久。不觉间双目湿润了,两颗晶莹地泪珠夺目而出,滴在殿内的方砖上,稚嫩的脸颊留下两道纤细的泪痕。他犹记起西山围猎的场景——当年宣宗春秋正盛,身上披挂着金寿字龙云肩通袖龙襕妆花缎衬褶袍,眉宇间透着英气。宣宗将年幼的太子搂在怀中掂在腿上,“你当了皇上,敢御驾亲征吗?”朱祁镇慷慨陈词,表示要像先祖一样征战沙场,要像父皇一般君巡视边防,一有蠢动,天讨必加!宣宗听了甚是高兴,捋着胡须开怀大笑。
  想到此,朱祁镇撩袍跪地,行了五拜三叩头礼,遂接过宫人奉上的一樽御酒,双手擎起朝天一捧,轻酻灵前,算是告慰先皇,接任大统,请先皇九泉之下有之。拜祭毕,撤去衰服换上衮冕到奉天殿前告祭天地。
  巳时二刻,七十一岁的杨士奇——内阁首辅兼首席托孤大臣到清宁宫请训,并迎皇太子朱祁镇到华盖殿升宝座。孙若微此刻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与酸楚,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应扮演的角色,便抬眼瞧张太后道:“臣妾拙于辞令,有些应付不来,还是请母亲慈训吧!”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搭眼瞧老态龙钟,伏地泣血请训的杨士奇,便想到了自己一生的遭遇。洪武二十八年,年仅17岁便入燕王府,立为燕王世子妃。“靖难”时身处万劫不复的边缘,随时准备头悬国门;盛年时,自己的丈夫太子位岌岌可危,又周旋与公婆之见,好容易帮着丈夫登上了皇位,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又扶持着自己坐定天下。终于四海升平、海内清晏了,才过得几天安生日子,便又遭此变故!心里一阵辛酸,眼泪流了出来。
  “你是先朝老臣,要节哀顺变,皇帝大行此乃天命。太子聪颖是尽有的,你们要好好辅佐他,他长大自然亏待不了你们!你把这话转给他们四个。也告诉列为臣工,这个小孙孙我是保定了的,你们素知道我的秉性,有寸功必厚赏,可若是心怀叵测,惹翻了我也够你们受的!就这些话!”
  杨士奇叩首聆训毕,起身迎请九岁的太子。他好像有些不自然,给太后母后请了安说到:“皇祖母,我要王先生一同去!”
  王振听了,赶紧出来,拉着朱祁镇的手说道:“太子爷,打今儿个起,您就是皇上了,不能再任性了,我不过是个局郎,这种场合去不得!”
  “皇祖母告诉我,无论谁都得听皇上的话,对不对?皇上说的话就是圣旨,是不是?现在我就下旨,让王先生陪我去!”朱祁镇执拗地说。
  孙若微深感欣慰,还有几分得意。太后也点了点头。立在一旁的杨士奇先是一愣,惊异地望着这个即将君临天下的小主子,旋见太后点头应允,忙对王振说:“你还不谢恩!”
  王振随即跪下向太子叩了个头,“臣,谢恩!”王振虽为内监但从来都自称“臣”,故此宣宗对其评价“有风骨!”朱祁镇上前拉着王振的手就要出去。杨士奇抢身先到殿门口,高奏一声:“皇太子起驾,乘舆侍候了!”
  华盖殿外御道两侧尽是皇亲重臣,此刻都已撤去衰服换上礼服,因从辰时便这此候着,已有些不耐烦。排在后边钦天监的龚益之,悄悄移位到前排,在一人身后轻轻拜道:“越王千岁千安,卑职拜过!”
  越王是宣宗一奶同胞的弟弟,朱祁镇的皇叔朱瞻墉。他面色微苍白,不时干咳两声。听有人拜会,便侧身来看,但见来人面色焦黄,两腮无肉,两颗黄豆眼提溜乱转,身上一件簇新礼服松松垮垮,便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足下有事?”
  “礼毕后下官想到王爷府上拜会,求王爷赏脸一见!”龚益之满脸堆笑。
  “本王并不认识足下,如有事就在此说了吧!”朱瞻墉正眼也不瞧龚益之一眼,冷冰冰地回绝道。
  “您先别急着拒下官于千里之外,我有王爷感兴趣的事儿禀报!”龚益之倒也不恼,摇头晃脑地说道。
  正待此时,传来刘宁洪亮地传讯声,“皇太子驾到!”众官立时垂手站好,龚益之也赶紧回到了后排自己的位置上。
  数百名锦衣卫在袁忠的带领下,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侍立在御道两旁。杨士奇做前导,带着朱祁镇慢慢穿过笔直的人甬道。此时的朱祁镇头戴平天冠,前后各垂12旒,每旒穿有赤、白、青、黄、黑五色玉珠十二颗,朱缨从冠武两侧缨纽处向外穿出,系结并虚悬于颔下。身上着冕服玄衣,玄衣上绘织有日、月、龙、星辰、山、火、华虫、宗彝八章。日月皆圆形,日纹红色,在左肩,月纹白色,在右肩;龙在两臂,均为升龙;星辰在背,共五颗五色圆星;星辰之下,并列绘着五座山峰;火、华虫、宗彝在两袖。玄衣下身为纁色,分为前后两片,每片上叠出褶子,上织藻、粉米、黼、黻四章,连上身的八章共计十二章,固称十二章纹。
  朱祁镇虽年少,在此时、此景地映衬下显得气势威仪,雍容华贵,他边走变想,头来华盖殿路上王先生对自己说的话,“要做皇帝了,不能孩子气了,要慢慢地走,越尊严越体面。”想到这儿不觉的步伐又慢了几分。
  君臣六人上了殿阶,杨士奇上前撩袍跪下,其他四位顾命大臣也随之跪下。杨士奇高声奏道:“请皇太子入殿升宝座!”朱祁镇迈步进入殿内,因门坎儿太高,过的时候略显吃力。
  杨士奇望着朱祁镇小小的背影,走进这恢宏的宫殿,想起自己身经四朝,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的君主杳如黄鹤再不复返,不由得老泪纵横。在场的其他臣子、侍卫、太监这中滋味,也各有不同!
  朱祁镇登上宝座,从此刻起他便不再是皇太子了,而是这大明国的皇帝了。刘宁拂尘一挥,百官跪拜。朱祁镇端坐在黄袱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从此这两京十三省,亿兆众生,便归这九岁的少年了。
  朱祁镇耐着性子接受完百官的朝拜,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五位顾命大臣前面,将他们一一扶起。一边扶一边问:“你叫杨士奇?”“你叫杨荣?”“你叫杨溥”“你二位是胡濙和张辅吧?”四人一一顿首称臣。“先帝大行前曾说,你们都是朝廷的股肱,江山社稷有赖于几位,让我听你们的话。”
  五人听先帝有此遗命,不胜感激涕零,杨士奇叩首,回头朝他们四人说道:“我等奉先帝托孤之中,当何以为报?”今日嗣君登极我五人当尽忠竭力,辅佐政务,不结党、不营私、不求无义之富贵,赤诚仰报先帝大恩。尔等可愿?”其余四人异口同声:“愿!”
  五位辅臣带着众官退走了,朱祁镇如释重负,又恢复了天真活波的孩童。他也不吩咐随驾扈从,蹦蹦跳跳地朝永寿宫方向跑去。王振、袁忠和一行护卫,忙不迭地追上去,生怕这个小主子有个三长两短。
  “皇上当心磕了牙!”王振边追边喊。朱祁镇却似没听到,飞也似地跑着、跳着,众人追了半天才撵上他小主子。王振一把把朱祁镇揽得怀里,“我还要跑,别拦我!”朱祁镇在王振怀里咯咯地笑着。“现在你是皇上了不能像以前‘你’呀‘我’呀的了,你得说‘朕’还要跑!”王振说完这话自觉有些别扭,不过总是这个意思就是了。
  转过巷口,一排低矮的房子,正从门缝、窗棂处往外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还夹杂着焦糊的味儿。大内除了燃点烛、御厨房造厨外,若动明火需有各衙门总管太监批火票才行。这排房子是十二监之一直殿监的值侍班房。
  直殿监负责皇宫各殿宇、院落的清扫事务,直殿监太监干的是宫里最脏、最臭、最没出头之日的活,平素里常看别人的白眼儿。这排小房子比正常的房屋矮了一半,寓意“低人一等”,是平日里值事太监们临时休息和放置工具的地方。
  袁忠打头来到房前,先顺着门缝朝里窥视了一番,见有几个小太监正在火盆里燃纸烧香,再往里就看不真着了。袁忠回头看了看守在朱祁镇身旁的王振。王振点了点头,只见袁忠后退一步,抬腿朝门便是一脚,门上了插官儿,但擀面杖粗的插官那里顶得住身怀功夫的大内侍卫一脚飞踹?
  两扇门轰然打开,门板打了好几个来回才停住,门梁上的尘土震四散飞扬,掺和着屋里烧纸的烟儿,馄饨一片。屋里头的人被呛地捂着鼻子咳个不停,待缓过神来朝外看时,才知道是皇上,忙不迭跪地磕头如捣蒜。
  这时,屋外的人也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屋里地上一溜跪着三个太监,年纪都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地上摆着一个铜炭盆,里面烧的纸还在熊熊地燃着,后边有个祭桌,桌中间摆放着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两旁各燃红烛。再往看是个佛龛,佛龛两边用黄纸贴了两行字:七佛在世无疾苦,弥勒托生天下吉。”佛龛内供奉着两尊铜鎏金佛像,一尊宽额丰颐,面容沉静,神态安逸。颅顶螺发,结跏趺坐,左手作触地印,右手结禅定印,身着通肩式袈裟,是释迦摩尼像;另一尊头戴法冠,形态正经自在,耸额浓眉,双耳垂肩,袒胸露腹,跣足屈膝,左手执佛珠,笑容可掬,神志悠然地注视前方,是弥勒像。
  矮小的屋子幽黑晦暗,昏黄的烛光一窜一窜的忽明忽暗,尚未散尽的烟尘,布置奇特的佛龛,这一切显得神神道道,及其诡异。
  袁忠眼疾手快,抢步进入屋里,从炭盆里拽出几张尚未烧完的黄纸,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太监见状身体不停地颤栗如筛糠。袁忠抖了抖灰烬,把尚好的部分展开来看,旋即大吃一惊。王振也踱步过来观瞧,字写得歪七扭八,大致内容是近几日宫中发生的重要事件,其中重点写了老皇上晏驾,奉天门议政和新君登极的事儿,记录得甚是详细。
  “狗奴才!你们在这儿装神弄鬼,欲意何为?”王振扯着公鸭嗓问道,“小的几个都信佛,就在此设了个佛堂,初一、十五都来拜拜,犯了宫里动火的忌,求皇上饶了小的们吧,下回再也不敢了!”跪在头里的太监哀求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少给我打马虎眼,今儿个既不初一也不十五你拜什么?再者谁问你这些了?”说着王振晃了晃手中的黄裱纸,“写这些作甚?何人指使?”
  “王先生!”王振负责内学堂,平日里常教授太监、宫女识文断字,都认识他,“不敢胡说,真是拜佛烧香来着!”
  “哼!煮熟的鸭子哪儿软嘴不软!依奴才看,此事绝没这厮说的这么简单,不如交锦衣卫审问。”王振转头躬身向朱祁镇禀道。
  “嗯,就依王先生的意思办吧!”朱祁镇一直在冷眼旁观,明白此事端倪颇深,便允了王振的奏请。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