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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阁台府智激三杨 奉天门鼎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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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濙长袍飘风,步履从容,微笑着给“三杨”团团作了一揖。杨士奇吩咐看座上茶。胡濙在右垂手的圈椅上坐下。“三位阁台都在这里,这更好了,在下有要事询禀。”
  “三杨”中的杨士奇、杨荣自洪武年便已入阁,杨荣永乐十六年着升内阁首辅,永乐二十二年杨士奇代替杨荣担任首辅之职,“三杨”中资历最浅的杨溥也是洪熙元年入的阁。可以说坐在胡濙面前这三位是大明朝最有权势的人物。胡濙虽为三朝老臣,但非阁臣,无论官阶还是资历皆逊一筹,可此间观胡濙面如止水、气定神闲,银髯洒前胸,昂然飘逸,没有半点卑亢之色,国士之风溢于言表。
  “源洁,何事呀?”杨士奇问道。
  “哦,礼部拟订的‘大行皇帝国丧仪注,七日上尊谥颁布遗诏,嗣新君受百官劝进,择良日登极,时已不多,请三位阁老给个明示,礼部也好提前准备。”胡濙回道。
  杨士奇听了,干笑两声:“国丧之事,礼部操持的极合成法,安排缜密如丝,太后和朝廷甚感欣慰,至于新君嗣立的事儿,要再计议计议!”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三位不会不知吧?”胡濙反问道。
  “此话何意呀?”杨溥见他话茬不善,冷冷地问道。“在座几位皆为阁臣,何时断如何断自有考量,倒不必礼部提示,老弟管好你礼部之事便好......”
  不等杨溥说完,胡濙扬声接口道:“在下位居礼部尚书,新君嗣立之事便是我分内之责!怎能不言?先帝遗诏已奉于礼部堂上,托孤五辅臣在下不才位列其中,更要殚心竭虑,不负先帝遗托!难不成要明哲保身,居中观风?”说道此胡濙环视了一眼“三杨”见杨士奇眉头紧锁;杨荣、杨溥脸色煞白,沉默不语。
  屋内气氛尴尬异常,“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而言不当,亦当死!当此权柄交接之时,三位阁台当表明立场!”说完胡濙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吟道:“洞庭帝了春长恨,二千年来茶更香。入山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百里醉。这洞庭碧螺春是贡茶,想必是先帝在时,赐给首辅大人的吧?”
  杨士奇默默地点了点头,“源洁,你说的我明白,事关重大,我等三人身居相位,又受先帝托孤,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意图,处事需谨慎,也是为了避免社稷动荡!”
  “寓公,此一时彼一时,‘事君有体,进谏有方’是在平时,而当此非常时刻,还要居于此理办,就是误国!”胡濙将茶盏放回几上,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杨士奇。此刻,屋内光线已暗,杨士奇借着透进屋内一缕残阳看那封信,脸色愈发严峻。杨荣踱过来看时,也大惊失色。
  信的大致意思是:真定卫军古暮山“以妖书惑众”,自称“七佛祖师”,派遣党徒在河南、山东、山西、北直隶等处渡人,势力迅速壮大,企图借先皇晏驾,新君未立之机起事,先取彰德城,形成与朝廷对峙之势。
  胡濙自永乐朝受成祖密旨,遍访海内寻仙“张三丰”,实则是暗查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为此胡濙微服巡行天下,各地安插眼线无数,宣宗登极后这些“眼线”未被裁撤,仍由胡濙全权负责,成为皇帝直接获取明情、舆情的一张网。“三杨”知道胡濙这层身份,所以对这封密信并不存疑。
  杨荣皱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问道:“胡君,以你之见,这个古暮山与时下嗣君乱局可有瓜葛?”
  胡濙眯着眼睛,手捋银髯,思量了片刻,“古以邪教愚民,势力与日俱增,起事只在旦夕之间,而朝内乱局十有八九有藩王势力在背后做推手。如果听任这两股势力胡作非为,一旦合槽作乱,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怎样才能叫他们合不起来?”杨溥在旁边忍不住问道。“现在一个在京畿之地招兵买马,一个躲在暗地里网络党羽,为今之计应尽快嗣立新君,先定国本,再谋平叛。”说罢胡濙离座起身,面色庄重,朝“三杨”深鞠一躬,语重心长地说,“三位阁台,今外有邪类作祟,内有藩王虎踞,为今之计惟有三位大人出手,立正言明、驱逐邪议,承先帝遗诏速扶太子登极,使外贼难以得逞,京中奸徒措手不及”说罢撩袍拜倒!
  “三杨”见此无不动容,杨士奇一手拉起胡濙,“源洁,受老朽一拜,你一片赤诚之心,天日可鉴,我等受先帝隆恩,位极人臣,倒是惭愧了!我看不如明日我等四人,再邀上英国公张辅,聚百官于奉天门外,颁布先皇遗诏,力主太子嗣位,如有人言邪议,杀无赦!”杨士奇目光坚定地说道。
  次日辰时初,锦衣卫将军一百二十九人、千户二人、百户四人,分别守在御道、金水桥和奉天殿东西崇楼,另外还有锦衣卫校尉五百人,守住在午门,个个身面带肃杀之气。日升初竿,冷风拂面,显得十分静寂。
  午门外校尉鸣静鞭三声,文武大臣入东侧门,宗室王公入西侧门,过了金水桥,在奉天门丹陛下按品级阶排开而立,足有千余人。
  永乐年间天雷引地火,奉天殿烧没了,凡遇重要国事情皆改在奉天门举行。杨士奇看时候差不多了,缓步走出门洞,只见他头戴乌纱帽,身着素袍,脚蹬一双簇新的黑缎官靴,身板笔挺,傲骨之风油然而生,杨荣、杨溥、胡濙、张辅一字排开站在他身后,袁忠腰佩绣春刀,像一座铁塔般侍立在五人身旁,鹰一般的双眼扫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请遗诏!”
  杨士奇一声令下,丹陛下侍立的王宫大臣们立刻肃静了下来,鹄立两旁。后头护持遗诏的锦衣卫“是——”的一声吼,慢慢抬出一尊用紫檀木雕镂的玲珑龙亭。锦衣卫位列两边肩携龙亭移步一趋地缓步前行,龙亭则由御道,悬空攀上丹陛石,缓缓地落在奉天门前。龙亭一落,袁忠领衔,高唱一声:“万岁!”扑地一声跪了下去,下余人等也跟着山呼“万岁!”,行五拜三叩礼,伏地静听。
  袁忠见杨士奇朝他使了个眼色,便起身从龙亭中取出遗诏,高声宣读。声音高亢洪亮,在整个奉天门广场上回荡,直到遗诏宣读完,杨士奇唤众人起身,旋欲安排“百官劝进”,就在此时有人高声断喝道:“幼主临朝,岂能理政国事?”
  一语惊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音的方向投来,此人品阶不高,站的位置靠后,众人扫了好几个来回才从人堆里找到他——一个身材矮小,面色黝黑,留着三缕稀疏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是李安。
  杨士奇不屑地瞥了李安一眼,厌烦地道:“李安,今日以你的身份能亲历如此盛典,你应当倍感荣幸,岂有你说话的份儿?看来你还嫌官位太高?”
  杨士奇说这番话是有缘故的——李安原本身世显赫,其父是赫赫有名地莒国公李远,后来李安被袭封为安平伯,洪熙年间担任交阯参将时,因失律被贬官,后又跟随王通放弃交阯返回中原,被下狱夺去了世券,靠着老子的故交,勉强谋了个五品事官。
  周围的官员多知道他的品行,人群中传出一阵讥笑之声。李安面红耳赤,坚持抗辩道:“国家大事、匹夫有责,何况我为朝廷五品命官,怎不可言?”
  “洪武二十五年懿文太子朱标薨逝,皇孙允文年方十六,一时嗣位之争四起,太祖当机立断召群臣议于东角门,众臣中多有拥立燕王、晋王和宁王者,独学士刘三吾坚持按嫡长子继承制立储,太祖权衡再三,于次日颁诏立皇孙朱允炆为储君,一举平息了那场危机四伏地储位之争。难道以太祖之神武,不知幼主临朝的弊端?盖因不愿诸藩争储发生祸乱。当今上有太后总裁,下有百官佐理,新君如何不能理政国事?”杨士奇本不多愿理会李安此等角色,但又考虑到此话虽出自他口,却代表了不少人的疑虑,便做了些解释。
  “那太子身世不清不楚,就这么嗣位未免太轻浮了吧?”一个声音从队伍前面传出来,语气沉着。杨士奇打眼望去,是二品武官安敬。他清癯癯的脸上,毫无表情,双手放在要在腰间的虚束上,将军肚喋喋着,像一口铁钟似地立在那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这件事儿从太子降生便有流传,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人再提及此事了,近日皇上大行,这类的话又开始疯传开来,因此众人听安敬这么一说,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杨士奇知道此人素日里猖狂霸道,行事心狠手辣。“太子身世尽是浮言,既无物证,又无人证,绝不可信,皆系宵小之人散布的谣言,为了混淆视听,扰乱局面而已,想必安大人身居高位,不会被这点儿‘障眼法’给迷糊住吧?”
  安敬冷冷一笑,“好一个既无物证,又无人证,太医院使陈育德(陈璞字育德)最知内情,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失踪了,连官印都没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不蹊跷吗?”此话一出,众人中发出一阵骚动,“嗡嗡”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刚臊红了脸的李安也跳出来,手舞足蹈的,“安大人说在理,此等大事,不弄清楚,就听您寥寥数语就定下,怎能信服于天下?”此刻,部分官员开始点头,似有赞同之意!
  杨士奇冷眼盯着下面的安敬,安敬毫不示弱地迎着杨士奇犀利地目光。“他失踪与太子身世有何关系?你在此大庭广众之下无凭无证地妄言,可是犯了大忌!”杨士奇言语间充满了警示之意。
  安敬却不买账,反而提高声音大声喝道:“此事关系到总社大事、我朝正统,身为人臣当以命直谏!”
  “拉大旗扯虎皮,分明就是你心中有鬼,”杨士奇暗想,“此等人居心叵测,如反复跟他“饶舌”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且百官汇聚于此,必久托生变。”
  想到此,他回头环顾了一下身后站着的杨荣、杨溥、胡濙、张辅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袁忠身上,此刻袁忠右手已经放在刀柄上,只待首辅一声令下。
  就在这雷霆万钧的一刻,忽听左顺门传来一声:“你要什么答复?哀家赐你!”百官侧目观瞧,只见一顶十六人抬的肩逾缓缓地近了左顺门,队伍前方有二十多名仪仗举着黄麾仗、黄盖、华盖、曲盖、紫方伞、红方伞;后方也的二十多名仪仗举着羽葆幢、豹尾、凤头竿、信幡、传教幡、告止幡、绛引幡,肩舆两侧跟着八名女官,手里持着雉扇或朱团扇,浩浩荡荡有百十余人。
  百官见是太后的銮驾,忙不迭跪倒请安。大舆过了金水桥,稳稳地落在的御道旁。杨士奇等人急步从丹墀上跑下来,跪在舆前听旨。女官掀开大舆的帐帘,见太后正襟危坐,旁边并排坐着一位少年,面色平静如水,略带一丝笑意,给人以亲和之感——正是太子朱祁镇。
  太后没有动身儿,泰然自若地问道,“刚才哀家遥听有人要什么答复,是谁呀,上前来说说,哀家或许能给你!”此刻,安敬得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跪在人堆儿里,恨不得把头扎得地里去,哪儿还敢回太后的话儿!
  太后见没人搭茬,便起身从大舆上走下来,旁边的女官赶紧上前搀扶,旁边的朱祁镇也跟着皇祖母下来了,太后领着朱祁镇。祖孙俩一老一少站在跪伏了一地的百臣中间,“皇上大行,为今之计是尽快嗣立新君,以定国本,保我大明江山无虞,如果谁在这个时候妄想浑水摸鱼,搅乱朝纲,我老太婆这儿别的没有,三尺刀、七尺凌随时备着呢,看谁来试刃!”太后说话铿锵有力,语中带着三九得寒气,跪在地上的百官感到一股强大地气势朝他们身上威压过来,让人透不过气来。
  “启禀太后,方才我等已将先帝遗诏昭告百官,太子天性纯厚,仁明刚正,嗣帝位是天心所向、万民之福!请太后颁懿旨!”杨士奇见太后携太子同舆而来,又说了这么一番话,心里便有了底儿,趁势进谏道。
  “五位爱卿!”太后朝杨士奇、杨荣、杨溥、胡濙、张辅五人说道,“你五人乃是先朝耆宿,又蒙先帝托孤,望悉心辅佐新君,毋辜负先帝厚嘱!”说着满脸慈爱地看向身边的太子,用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发,旋又转过头来,对在场的王宫大臣高声说道:“这就是你们得新天子,他年方九龄,还需仰仗诸位齐心辅佐,保我大明江上永固!”声音响彻奉天门,回音不绝于耳。
  胡濙见势成,从袖子里抽出早就拟好的劝进表笺朗声宣读:
  帝王相传惟重嫡亲,良以宗位相承,天理人心之攸寄,国祚以之而隽永......殿下已在元良,命居大宝。夫天下不可一日无君,祖宗神器岂容一日而暂虚。恭请早正大位,以定国本。
  宣毕,百官心里清楚大局已定,便齐呼“万岁”,山呼之声连宫外都能听的真切。
  “启禀太后!”胡濙续奏道,“司天监奏报,昨夜天象众星拱紫微,帝星正盛,此乃天意,新皇登极应应此兆!”
  “嗯!”太后略一思忖,“太子明日即皇帝位,礼部拟定登极大典仪注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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