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金一笑西周乱

　　一日，幽王坐朝理政，歧山守臣出班奏道：“泾水，渭水，洛水三地，同日地震，房屋损坏一万三千间，百姓亡者三千六百人，伤者无算，遍地饿殍，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幽王闻奏道：“山崩地震，此乃常事，但有死伤天命所使，何必告朕。”于是退朝还宫。
　　太史伯阳父拉住大夫赵带双手，连声叹道：“三水发源于歧山的南麓，一日同震，这是上天发出的警告啊，从前伊水洛水雨季干涸于是夏朝亡国，其后黄河泛滥数改其道从而商汤末路。当今三水皆震，水源将塞，水既塞竭，其山必崩，那歧山乃我朝发迹之地，龙脉所在，此山一崩，大周焉能天下太平？”赵带道：“如果国家骤生变乱，当在何时？”伯阳父屈指道：“不出十年之内。”赵带拱手道：“太史神机，高深莫测，恳请太史明示。”伯阳父道：“善行满盈当有后福，恶贯满盈当有后祸，十者，数之已盈。”赵带道：“大王荒废国政，不问百姓疾苦，任用奸佞，我身居谏官，当冒死劝谏。”伯阳父摇头道：“恐言之无益。”
　　两人私语多时，早有人报知酹公石父，石父恐惧赵带进谏，说破他擅权乱政所为。当夜匆忙入宫，将伯阳父与赵带私相议论的话，禀告幽王，免不了添油加醋，渲染一番。诬告二人诽谤朝廷，妖言惑众。幽王道：“此辈愚人妄言国事，如野人道听途说，不足听闻。”
　　且说赵带怀着一股忠义之气，屡欲进谏，未得其便，过了数日歧山守臣又有表章奏道：“三水俱竭，歧山复崩，百姓逃亡殆尽。”幽王全不畏惧，犹命左右访求美女，以充后宫。赵带乃上表谏道：“山崩水竭，好象是血脉枯槁，枝折叶败，这是国家不祥的征兆，何况歧山乃是王业基础，一旦崩摧，事非小故，为今之计。愿大王勤政爱民，亲贤臣，远小人，尚可消除灾祸，奈何不访求贤才以辅国政，而搜寻美人以娱耳目呢？”不待幽王说话，石父冷笑奏道：“天朝定都镐京，千秋万代一统江山，那歧山如已弃敝履，有何关系，赵带久有慢君之心，借端诽谤朝廷，望大王明察。”幽王道：“石父的话很恰当。”于是将赵带罢官，放归田野。
　　赵带悲愤哭泣，仰天指地叹道：“危国不入，乱家不居，大周危乱在即，我不忍坐见西周有‘麦禾之歌’。”于是携家搬迁晋国，是为晋国大夫赵氏之祖，赵衰赵盾即其后人。后来赵魏韩三家分晋，列为诸侯，这是后话。
　　却说大夫褒晌，自褒国来，听说赵带被逐，匆忙入朝进谏：“天下是个大器具呀，置于安处则安，置于危处则危，大王不畏天灾，放逐贤臣，恐怕会导致国家空虚，有损社稷。”幽王大怒，正待发作，石父在旁冷言道：“把大王的天下看作是平常器具，那样的话人人可以得而有之，此非人臣之语，论罪当诛。”幽王喝令左右拉出午门斩首示众。众臣苦告得免，仍旧把褒晌囚禁在大牢里面。正所谓一言得祸，从此无敢言者。
　　话分两头，再说姒大，怀抱女婴，逃奔褒国。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安顿下来，乞乳于邻里妇人。冬围夏猎，春种秋收，转眼一十六年，女婴成人，取名褒姒，却也出落的比玉玉生香，比花花解语的绝色美人。只是天生多情，多与乡里不轨少年私通，姒大禁止不得。
　　一日出门洗衣,恰遇褒晌之子褒德在乡间游玩。见褒姒村妆野束不掩国色天姿，褒德大惊：“如此穷乡，哪里有此等丽色？”私下想道：“父亲囚在镐京狱中，三年尚未释放，今大王好色，我当行散宜生救文王出羡里故事。若得此女贡献大王，可以赎父亲之罪。”于是左邻右舍访问真实姓名，备礼亲往姒家。姒大慌忙接入，褒德拱手对姒大说道：“大王爱恋美色，于民间访求，今令爱国色天姿，当邀天宠，不可令明珠暗投美玉藏石，在下谨具黄金十镒，彩锻三百匹为贺。”
　　那姒大哪里见过如此财物，早已心动，况生出攀龙附凤之心，欣喜尚且不及，焉有不允。忙迭口道：“怎奈贱女粗俗有辱天子宠爱。”褒德道：“没有防碍，用美丽的服饰来装扮，用贤淑的礼仪来教导，不出时日，此小家诚有碧玉。”一乘小轿抬褒姒回府，餐食美味肤益美白，衣穿绫罗体益多姿，教练礼仪行益中规。那褒姒聪慧异常，三月有余，比碧玉犹甚。褒姒见褒德年青英俊，风流倜傥，触动芳心，自献床榻，褒德架不得美色诱惑只有就范。
　　从此引为知己，褒姒于是把自己身世一一告知，至于溺婴得救，姒大收养亦不隐瞒。褒德感叹不已。不日褒德带她来到京城，先用金银打通石父关节，求为转奏：“下臣褒晌自知罪该万死，晌子褒德悲痛父死不可复生，无处奉孝。因此访求美人，名唤褒姒，进上以赎父罪。大王以孝治天下，万望大王宽恕父罪。”
　　幽王闻奏，即宣褒姒上殿，拜舞已毕。幽王抬头观看，姿容态度，目所未睹，流盼之际，惊若天人，龙颜大喜神魂早荡。四方虽有贡献之人，不及褒姒万分之一。于是也不通知申后，纳褒姒于琼台之宫。降旨赦放褒晌出狱，官复原职。又以褒德献美有功，封为司宫校尉在朝为官不在话下。这是幽王四年发生的事情。
　　当夜幽王与褒姒同寝，鱼水之欢。褒姒对男女欢爱早已惯熟，既有淫妇盈盈妖娆，又兼少女楚楚可怜，褒姒云情雨意，温存宛转，幽王曲尽温存，翻云覆雨，彼此畅美无可言表。至于处女元红，乃蕞尔皮囊鸡血而已，瞒过幽王。自此坐则同椅，立则并肩，卧则同榻，食则同桌，一连十日不朝，群臣伺候宫门，皆不得觐见，莫不叹息而去。幽王自从得了褒姒，迷恋其色。居住琼台月余，不进申后之宫。幽王亦惧申后正直，于是封锁消息，传旨宫中不得走漏褒姒声信，如违者处死，于是宫人缄口，申后不得而知，如此月余。
　　忽然一日申后引着宫娥，来到琼台游玩，正遇幽王和褒姒饮酒观花，情态狎昵，并不起身迎接。申后忍气不过，便骂；“哪里来得贱婢？到此媚惑君王，搅乱后宫。”幽王恐怕申后动手，急忙用身体挡在褒姒前面，答道：“这是朕新娶的美人褒姒，未定位次，所以未曾朝见，王后不必发怒，”褒姒问道：“这是谁啊？在此大呼小叫。”幽王道：“此乃王后，爱妃明日可往问安。”褒姒黯然无语，幽王见褒姒似有不快。转身对申后的宫娥厉声呵责：“你等不遵宫令，妄言是非，令王后致怒，新人蒙羞。”于是喝令武士尽拘申后左右宫娥鞭死。
　　此威慑申后邀欢褒姒之举。申后见幽王如此暴虐，亦敢怒不敢言，恨恨而去。
　　翌日褒姒朝见王后，礼毕回宫。申后性情温善，又见幽王宠爱褒姒，也不甚为难她，至此相安。
　　其时太子宜日性情耿直，不如幽王之意，于是产生废嫡立庶的想法，无奈没有情由，难以启齿。石父揣测出幽王心思，就与褒德私下合计，暗通褒姒道：“太子性情愚儒，大王曾言伯服似己。言下之意实欲立伯服为嗣，内有娘娘枕边之语，外有我等鼎力相帮，何愁大事不成。”褒姒大喜，回答他们说：“全仗二卿用心维持，若得伯服即位，当于二卿共天下。”于是三人狼狈为奸，一心陷害申后与太子宜日，时日无多，褒德献毒计于褒姒。
　　原来后宫诸妃之间崇倡礼尚往来，今日送美味，明日还丝绸，以示亲近友爱，关系融洽。王后莫不如是。不知从何时起，褒姒对申后大献殷勤，朝晚问省不或一缺，言必称王后吉祥，行必依尊卑有序。至于幽王面前亦表现出一幅贤淑仪德。那申后见褒姒如此暗自庆幸，以为人性本善，也是互相酬答，投桃报李。岂不知此乃钓鱼投饵之法，正中褒姒下怀。
　　有齐国进献王后精制芙蓉酥十盒，申后不愿独享，遍赐诸妃。褒姒亦拜领一份，带回琼台宫，心中暗喜：“天助我计成功。”便把鸩毒放入芙蓉酥中，遂令宫人请国丈姒大进宫。亲自把芙蓉酥端给姒大吃，说道；“这是齐国进献的芙蓉酥，得王后赏赐，女儿和伯服不敢独享，特意请父亲品尝。”姒大见褒姒如此孝顺，乐得食用，几匙入口，便觉下腹巨痛，口鼻流血，大叫：“酥中有毒。”勉强用手支住桌岸，定定的去看褒姒，褒姒慌乱，忙道：“这是申后下毒，欲害我母子。”姒大冷笑道：“申后善良，决不为此，定是你这妖女想嫁祸于人，诱我吃下毒酥，天下人决不会想到女儿毒害父亲，用此来坚定幽王的信认，可谓用心良苦。”姒大话未说完，早已跌倒在地，褒姒并不搀扶，一脸惊恐，远远躲在桌后。姒大苦笑道：“果不出我所料，你不施此毒计，何故心虚恐惧，只是，只是，独不念父女之情啊？”褒姒亦冷笑道：“被你奸污之时，尚念父女之情吗？”
　　原来褒姒十四岁那年，一日洗澡，被姒大撞见，不由情动，行下苟且之事。当时褒姒情窦初开，性情妖冶，见姒大样貌魁梧，宝刀未老亦是半推半就。与褒德欢爱时，曾言及此事，褒德虽捻酸吃醋，却也无可奈何，借此故献此毒计，正是一箭双雕。
　　这时姒大已经七窍流血而亡。褒姒哭天喊地，宫嫔太监闻讯赶来劝阻，哪里劝得住。有年长机敏的太监早去禀告幽王，言道：“姒国丈不知何故而亡，娘娘悲痛欲绝。”幽王大惊，罢朝回宫，来见褒姒，褒姒扯住幽王袍袖，放声大哭，说道：“王后赏赐贱妾芙蓉酥，并嘱与伯服尝鲜，正遇国丈前来看视服儿，贱妾知是天下美味，特意献给国丈，不料酥中有毒，国丈食后而亡，恳请大王为国丈做主。”说完，号啕痛哭。幽王失色，自语道：“王后何至如此，此事还需慎重。”
　　褒姒见幽王狐疑，褒姒哭诉：“王后见大王喜爱服儿，恐有夺嫡之患，故出此毒计，欲置我母子于死地，不料天意弄人，枉送了国丈性命，今我母子就刃于王手，得遂王后之愿。”说罢，哭泣着去摘悬于壁上的镇宫宝剑，此时皇子伯服年方八岁，嬉戏方归，从容进门说道：“树枯果落，水竭鱼亡，无母焉有其子，母死儿不可独活，请父王赐死。”褒姒于是拉着伯服，跪地把剑举过头顶，献于幽王，幽王哀叹，其情不堪，双手扶着娇妻爱子，想到酥乃申后亲赐，国丈确是中毒而亡，不由不信，徐徐说道：“朕为你母子做主。”遂宣旨：申后赐酥，于中下毒。褒姒伯服，侥幸逃生。害死国丈，蛇蝎心胸。难为母仪，削去后封。打入冷宫，不朝圣躬。
　　翌日，国丈葬礼盛大隆重，比公侯过之，后人有诗叹之：可叹姒公事，投戎逢折戟。从商遭通缉，至死作嫁衣。从那以后申后被打入寒月宫，其宫清冷，野草丛生，树多枯死，人迹罕至，狐鼠窜行。只有一个宫女相伴，亦不容太子相见。申后有口难辩，有冤难诉，终日以泪洗面。太子宜日知此。不免口出怨言：“异日，褒姒妖妇当过之。”既害申后，意在太子，此打草惊蛇之计也。褒姒早密遣心腹左右，日夜窥伺太子动静，东宫内外，俱置耳目，风吹草动，无不悉知。有人将此语告知褒姒。
　　是夜，褒姒便在幽王面前耍娇撒痴道：“贱妾母子性命，掌握在太子的手里面啊！”幽王不解，遂以太子之言告之。幽王愤怒说道：“有朕做主，逆子能够怎么办呢？”褒姒说道：“大王千秋百年之后，那时太子为君，现在王后太子日夜怨望诅咒，一朝他母子为政，妾虽一身不惜，奈何伯服死无葬身之地呀！”说完，呜呜咽咽，啼哭起来。
　　幽王道：“我早有废去王后太子的想法，确立爱妃为王后，服儿为太子，只是惧怕群臣不服，这样怎么办呢？”褒姒说道：“臣子听从君王的意愿，理所当然。君王顺应臣子的安排，逆理悖行。大王且将内心的想法晓谕他们，来观察大家的看法如何。”幽王道：“爱妃的意见很对。”当天夜里，褒姒派遣心腹给石父褒德送信，让他们预备言辞好做应答。
　　第二天早朝，公卿拜舞完后。幽王说道：“太子愚昧怨望，诅咒王妃，难为天下嗣主，可以缉捕问罪吗？”石父奏道：“太子备位东宫，虽然有罪，不可缉捕，如果福德不称其位，应当诏告天下废之，另择贤能，以为储君，以收天下之望。”褒德出班奏道：“为臣虽位卑言轻，蒙大王知遇之恩，敢不竭心以告，臣知王子伯服聪慧孝顺，福泽深厚，可入主东宫。”幽王道：“卿言之甚当，既立伯服，奈宜日何。”褒德道：“可以王子之礼，权且安排到申国去，听从国舅申候的教导。”幽王称是。石父又奏道：“臣闻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太子既立，可进太子之母褒妃为后，社稷有幸。”幽王大喜，传旨立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将宜日废去太子之位，安置申国。并责东宫太傅少傅等官，教导失职之罪。如有进谏者，即系申后宜日同党，治以重罪。宜日想入宫分辨，幽王吩咐宫门，不许通报，只得驾车往申国去了。这是幽王九年发生的事情。
　　文武大臣，在内心都感到不平，然而知道幽王主意已定，再无更改。白白导致杀身的祸患，对事情没有什么好处。于是都闭口不言。太史伯阳父哭泣哀叹说道：“父不为子纲，夫不为妻纲，君不为臣纲其纲纪毁败如此，大周灭亡指日可待啊。”即日告老归田。群臣弃职去位者甚众。朝堂之上惟有石父，尹球，褒德一班奸佞之臣在侧。由是朝政日非，百姓疲敝。幽王不顾，朝夕与褒姒在后宫寻欢作乐。
　　褒姒虽为王后，母仪天下，尊崇无比，但是从来没有开颜笑过。幽王想取得她的欢心，每日歌舞于前，琴瑟于后，找来优人做滑稽的戏法，收集奇异兴惊讶的情趣。褒姒见之没有喜悦之意，幽王问道：“王后心波无澜，所爱好的是什么事情呢？”褒姒道：“妾生平一无所好，只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粗衣布裙，邻里富户有个女儿，绫罗绸缎，她来到我的面前炫耀，并且耻笑我，于是打起架来，互相撕扯，她身上绸缎撕裂声音很好听，我的心里就感觉解恨而且高兴。”幽王道：“既然喜好撕裂绸缎的响声，为什么不早说出来呢？”即命司库典隶抬来彩绸百匹，指使数十宫娥都来撕扯，其声斐然，远近皆闻，褒姒听了虽然喜悦，但在脸上并没有显露笑意。
　　这时郑伯姬友正在朝中，官拜司徒，闻之叹息：“一人奢靡，只败其家，王后悖逆，可亡其国。国家即将危乱，自己将置身何处呢？”于是乘车去田野找伯阳父商议。
　　伯阳父告诉他道：“周王室快要衰败了。而洛阳是天下的中心，所处的位置，南面有楚、吴、越、申、应、蛮、邓、陈、蔡、随、唐各国，北面有卫、燕、狄、路、洛、泉、徐、蒲各国，东面有齐、鲁、曹、夷、宋、薛、邹各国，西面有虞、虢、会、晋、秦、魏、戎、槐、霍、扬各国。这些若不是天子姬姓的子侄母弟和异姓甥舅，便是南蛮北狄东夷西戎一类的异族，不是亲属就是凶顽之民。要论择地而处，大概济水、洛水、黄河、颖水之间可以去吧。这一带都是子爵、男爵的小国，只有虢国与会国稍大些，但虢叔仗着地势优越，会仲靠着地形险要，都有骄奢疏慢之心，并且很贪图财利。正所谓其小易亲，其骄易夺，您如果凭借王叔的威望，把妻子儿女，财货寄放在那里，他们不敢拒绝。但周王室一旦混乱而衰败，这些人一定会背叛你，你若率领洛阳的王师，奉天子的命令攻打他们，没有不成功的。如果打败了虢、会两国。那么邬、弊、补、舟、依、澎、历、华八镇，就是你的土地了。这里前面依靠颖水而后面有黄河，左边是洛水而右边临济水。四水环抱，福天厚地，然后遵循旧法来守护这里，就可以比较稳固了。”
　　姬友问道：“南方不可以吗？”
　　伯阳父告诉他道：“南方毗邻楚国，楚国是祝融的后裔。我听说上天眷顾的人，十代也不会放弃，祝融能显扬天地间的光明，以此来培育滋润万物，可以说是上天眷顾的人啊！在周朝，他的后代没有失掉祭祀但也没有兴盛，楚国只是子爵的国家，周王室衰微楚国将会兴盛起来。如果靠近他就象骑在老虎背上很难下来啊！”姬友问道：“北方不可以吗？”伯阳父告诉他道：“北方的国家礼崩乐坏，没有起码的秩序，所以祸乱很多，把自己置身其中又有什么好处呢？”
　　姬友问道：“靠近大海的地方，如何呢”
　　伯阳父告诉他道：“那里的民众追求平等，喜好各自为政，世上那里有平等啊！没有人自己说了算，所以说人心不足，很难达到一统，您不会希望自己的子民被他们同化吧。”
　　姬友问道：“洛水以西的九州，如何呢？”
　　伯阳父告诉他道：“那里的民众不但残忍而且贪婪，和他们在一起，无异于与狼共舞，迟早会受到伤害，所以说不可靠近，即使远离他也未必安全，因为他的狼牙会慢慢吞噬整个天下，用来彰显他们的狼子野心。”
　　姬友又问道：“周王室会衰败吗？”
　　伯阳父告诉他道：“一定会衰败，如今大王舍去协和的法则，而要求天下的事情与自己的意愿相同，是不能长久的。我听说，协和能生万物，相同无法发展。所以先王使金木水火土协和，就能吸引万物归附并丰富增长。因此强壮四肢来护卫身，调和五味来适合口，和谐六律来聪明耳，端正七窍来服务心，平衡八脉来完成人，健全九脏来树立纯正德行，合成十种等级来教导百官服从。于是产生了上千个品类，具备了上万个方法，计算出上亿的事情，裁定出上万亿的物件，接受天地给予的收入，达到极大的数目。所以王者顺天应人，用那些收入供养万民，并用忠信教化且使用他们，使和如一家。如果是这样，便达到协和的地步啦。现在大王喜欢与己相同，排除忠贰的言辞，任用石父这样谄媚奉承顺君的人做卿士，这是专断。只是一种声调就没什么可听的，一种颜色也就没有文采可言，一种味道就称不上美味，一种事物就无法衡量比较。抛弃聘娶的王后而立宠妃褒姒，这是喜欢无知鄙陋的人。把侏儒和优人，放在身边取笑逗乐，这是亲近愚顽昏昧的人。不听臣言，却按妇人的话处理国事，这是昏聩之举。夺取万民的收入而供奉一人的挥霍。这是竭泽而渔啊！如此苟同，祸败还会远吗？”
　　姬友再拜而谢：“谨受教。”
　　后来姬友率领王师，讨伐不臣的虢国会国，使他们屈服，并且请求幽王把虢会附近，济水和洛水之间的土地赐予他，借以监视弹压虢国和会国，幽王答应了他。姬友于是利用两年的时间，在此建立了郑国。把妻子儿女安排到那里。
　　此是后话，暂且题过，再说褒姒不笑，幽王道：“朕必能致卿一开笑口。”于是颁旨：普天之下无论贵贱，有能使褒后一笑者，赏赐千金。石父献计道：“先王昔日因为西戎强盛，惟恐他们入寇，乃于俪山脚下，设置烽火台二十多处，堆积狼粪材草，又置大鼓数百架。如果有贼来犯，白日举烟，黑夜放火，近畿诸侯，闻警相救，其时敲响大鼓，催促行军，不日便至。现在天下太平日久，烽火都熄灭了。大王若要王后展露笑颜，必须偕王后游玩俪山，夜里放起狼烟，直冲霄汉，诸侯援兵必到，到了却发现没有贼寇，以此忙乱一番，王后庶可发笑。”幽王点头道：“如此计较，果然别出心裁。”于是翌日，同褒后并驾齐驱俪山游玩，到了晚上在俪宫里宴饮，传令点燃烽火狼烟。
　　那时郑伯姬友正在朝中，闻命大惊。急乘快马单骑奔赴俪宫，滚爬至王前奏道：“烽火台者，先王所设以备缓急，故能够取信诸侯。现在无故举烽，是游戏诸侯啊！异日倘有不测，即使举烽，诸侯一定不会相信，到那时拿什么用来征兵救急呢？”幽王怒道：“如今天下太平，何事征兵，朕与王后出游俪宫，无可消遣，聊以诸侯为戏，他日有事，与卿无关。”遂不听姬友的劝说。大举烽火，放起狼烟，又擂起大鼓，但见火光烛天狼烟四起，复闻鼓声如雷滚滚来去。近郊诸侯，怀疑镐京有变，不敢怠慢，个个领兵点将，驱车驾马一路烟尘，连夜赶到俪山。却闻琴瑟管弦之音。遥见幽王与褒姒在俪山高台上饮酒作乐，并无兵戎之事，正在狐疑。幽王使人答谢诸侯道：“所幸并无外寇，不劳诸位跋涉。”诸侯面面相觑，刹羽而归。褒姒在楼上凭栏眺望诸侯忙来忙去，旗舒旗卷，并无一事，不觉拍手宛尔笑之，一笑之下，好象使明月都格外亮眼，萤虫为之乱飞。幽王痴看，良久方道：“王后一笑，百媚俱生，这是石父的功劳啊！”于是赏赐他千两黄金。至今俗语相传“千金一笑”，概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