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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春秋霸业之霸道 / 第四章 稷离复悲东周迁

第四章 稷离复悲东周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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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太子见到申侯,痛哭流涕,把前面的事情诉说一遍。申侯大惊,把太子抚慰一番,收拾宫苑安顿已毕,连夜具表谏道:“从前,夏桀宠爱妹喜导致夏朝灭亡,商纣迷恋妲己复使商朝国破。前车之鉴,后车规避。现在大王宠信褒姒,废嫡立庶,既违夫妇之义,又伤父子之情,桀纣的事情又出现在今天,夏商的祸患还会很远吗?希望大王能够收回成命,大概可以挽回败亡命运吧。”幽王览奏,拍案大怒道:“此辈何敢乱言。”石父奏道:“申候知道王后被废,兄妹情深,怨恨大王很长时间啦,现在看到太子和王后都被废逐,谋反之心,昭然若揭。所以胆敢批判大王的英明之举啊!”幽王问道:“这样该怎么办呢?”石父道:“申侯没有特别的功劳,因为外戚的原因,而被提升爵位。现在王后与太子俱废,申侯也应该贬低封号,仍旧为伯,发兵讨其乱言之罪,其患可以排除。”幽王准奏,下旨夺降申候的爵位,又命石父为将,大张旗鼓,准备发动讨伐申国的战争。
  申侯既进表章,又派人在镐京探听消息。已知幽王盛怒,拜石父为将,择日讨伐申国。申侯大惊道:“国小兵微,怎么能够与大周的军队抗衡呢?”急聚文武商议。大夫陆章奏道:“主公勿忧,当今周王无道,倒行逆施,忠良罢职,奸佞当国,形势已经很孤立了,没有什么可畏惧的。现在西戎兵精粮足,毗邻我国,宜修书借兵,共勤王室,可救王后,以复太子之位,这是伊尹辅佐周王的业绩啊!”申候道:“此计大妙。”便赍书备礼到戎,相约共同起兵。许以攻破镐京之日,财宝金帛,唯戎所愿。主薄赵段道:“不可,引狼入室,是自欺啊!招之易驱之难,此饮鸩止渴之道,渴虽解而身亦败。今主公乃王至亲,嫌隙既成,犹为家事,,能战则战,不能战可权宜从事。至于结交异族,临犯京阙,西戎野性,各怀一心,功必不成,反致生乱。”申侯笑道:“此懦夫之论,可盟而后进。”赵段退而叹道:“与君子盟,与小人何盟?乱天下者,一定是申侯啊!”
  却说戎主乌秃咕,称霸西域。渔牧游猎穴居冷食,朝东暮西锄强扶弱,甚是强悍。统率西州大军五万,常怀侵掠之心。是时得书大喜道:“中国天子失政,申侯国舅,召我以诛无道,其地富足物多奢华,取之而入囊中,这是我的志向啊!”于是唤两个领兵俘长,一名土丁,一名满速,为左右先锋,戎主自领中军,起三万兵。赵段见事已急,跪地牵申侯之衣哭谏:“西戎是豺狼呀!引入京城,会吃人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不如止之勿来。”申侯怒道:“你等多疑,不足谋大事,”断衣不顾。遂起本国之兵与戎主会师界上,歃血而盟。盟道:一为王室,一为财货。各取所需,誓不违盟。天地共鉴,如我所愿。盟毕,陆章献计道:“周王虽昏庸,然为天下共主,一但兵机泄露,各路诸侯群起助之,后果不堪设想。我国与京地近,为今之计,只有星夜起军,倍道兼行一夜便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取大功。”申侯戎主依计而行,是夜人马衔枚以进,悄然奔袭。翌日天明,早将镐京围绕三匝,水泄不通。
  幽王闻变,亲自巡城,凭搂而望,但见戎军申师压境,车马峰聚,旌旗翔集,蜂行蚁走,如云堆砌。大惊道:“百里之遥,山峦阻隔,其军神速若此,莫非从天而降么?我未兴问罪之师,而叛兵已到,如之奈何?”石父道:“我说的对吧!他们一定会谋反,大王快派人到俪山点起烽烟,诸侯救兵一到,那时内外夹攻,必将取得胜利。”幽王听从他的话,下旨举烽,结果诸侯之军,并无只兵片甲来到。都是因为先前被烽火所戏,这次又以为诈,所以没有起兵的缘故。褒德请求突围求援,幽王许可,于是引精骑一千,开门出击,乌秃咕伏兵营内,等候至前,弓弩齐发,周军不得前进,又遭申侯旁攻侧击,死伤殆尽,褒德负伤逃回。幽王惊惧,召集群臣在长治殿问计,司徒姬友按剑奏道:“今日惟斩石父,褒德,可以谢天下。”幽王抬头去看,但见石父低头,褒德抚伤,不由叹口气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意愿啊,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二人听罢,且惭且退。这天午后,幽王阅兵城防,兵马初集,行阵方列,忽大风暴雨从北而来,吹断旗竿,军士不能守立。于是乘马回宫,群臣皆冒雨各散,当夜,幽王睡卧久安宫,来回踱步叹息道:“天命如此,大周败亡啦!”接连说了三次“奈何呀?奈何呀?奈何呀?”与褒姒伯服相拥哭泣。
  所幸镐京乃大周立国之本,城高墙宽,甚是牢固,又有重兵把守,申戎两军,催动战车四门攻打,车上装载巨木,以为撞门之计,城上箭如雨发,乱石排头而下,射死砸伤士卒颇多,车亦毁坏,急切很难攻下。其时,尚无云梯攻城之具。及至春秋中期,为鲁班所造始有,此是后话,暂且题过。乌秃咕见强攻不成,于是思想智取的办法,遂约申侯骑马于京城四面游观,乌秃咕用鞭点指远山近水,谈论远山翠绿,横绝烟云,品评近水清碧,鱼虾游忽,丝毫不以战事为重。申候那有这等闲情逸致,惟见城墙高耸,如峭壁立,四门紧闭,守兵虎视,叹口气道:“如此攻城不下,延搁时日,镐京必为诸侯所救,这样该怎么办呢?快点想办法吧。”乌秃咕却充耳不闻,两眼定定看那城墙,良久说道:“由不通之道,攻其所不戒,我为君侯攻破此城。”申侯不解,待问时,乌秃咕微笑,答以回营再议。
  当夜,天黑如墨,乌秃咕乃暗中选拔十名身手矫捷,善于攀爬的壮士,携带铁戈布绳。在一百余名精悍勇卒的掩护下,多带鼓角引火之物。悄悄绕道城门远处。那十名壮士马上用铁戈钉墙,猿猴般攀缘登上城头,然后抛下布绳,城下勇卒缘绳而上,不时亦至。那巡城之兵丝毫未觉。于是依计而行,四散潜伏到王宫左右,突然放起火来,擂鼓吹角大声呐喊,一时火光冲天,喊声大作。城内俱乱,四门官兵忽闻鼓角声喧,眼见四面火光,以为别门已破,正不知多少兵马攻进,皆惊慌失措,纷纷转身掉戈支援城中。这时,戎主申侯早已勒兵以为攻城之备,第一路申侯领兵百乘伏于东门,满速引兵百乘伏于南门,乌秃咕亲自统兵百乘屯于西门,但见城内火起,三路并力攻城。只留西门不做准备,乌秃咕又命大将土丁,于西面俪山脚下有一峡谷,地名龙凤谷。其地险峻可做埋伏,等候幽王来到,就地擒拿。以惰其负隅顽抗之心,而为攻城之易。此惊鸟之走,以网捕之之策。
  此时,望见城中火起,俟其嘈杂。马上指挥三军攻城,城门守军多去,所阻微弱,不时即克。戎兵野蛮,逢屋放火,哪管民居,遇人便杀,无论妇孺,一片哭嚎之声。连申候也阻挡他不住,只得任其所为,方思赵段之言,始有悔意。
  正遇一队兵马夺路奔逃,为首那将红马缁衣,白面微须,兀自东张西望,仓皇四顾,己欲先遁。正是仇人易见,狭路相逢,申侯认得是石父,遥指其背对戎主道:“此欺君误国之贼,不可走脱。”戎主闻言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于是拍马舞刀,直取石父,斗不上三合,石父心怯技穷怎敌戎主刀沉力猛,被乌秃咕一式“乌龙摆尾”。用刀柄扫于马下。戎主举刀正欲杀之。只见石父匍匐跪地,大叫道:“大王所求,不过财宝,在下富可敌国,愿竭尽家财贡献给您,可以满足大王的意愿啊。”乌秃咕犹豫,欲全其生,回顾申侯道:“怎么样呢?”申侯急道:“即使此贼情愿献上财物,又怎会不留一点供自己使用呢?如果这人死了,他的财物又能会跑到那里去呢?”乌秃咕点头,落刀至石父之顶。石父仰面哭求,鼓动如簧巧舌:“下臣鄙陋,愿生生世世充牛马之任,供大王驱使,虽九死其犹未悔。”那戎蛮异族一向信奉前生今世,见石父大表忠心。又有动摇,申侯忙趋马向前,说道:“大王何不见幽王之事呢?以其为牛马恐载君于死地啊!”乌秃咕闻言,大刀一挥斩石父之头于地,道:“我耻做幽王啊。”
  再说幽王未及阅兵,见四面火起,喊声震天,知势头不好,忙用小车载褒姒和伯服,开后宰门出逃,亲帅五百御林军为之殿后。行不多远,司徒姬友自后冒烟突火帅兵赶上,大叫道:“大王休要惊慌,为臣特来保驾。”此时又遇褒德来到,慌张禀道:“犬戎贼兵,焚烧宫室,掠夺府库,屠戮百姓,我兵阻挡不住,虢公石父已死于乱军之中。”幽王心胆俱裂说道:“反贼猖狂,如之奈何?”褒德奏道:“事急啊!为臣听说,只有北门俪山方向贼兵甚少,正好从此突围而出,投奔诸侯国,慢慢来筹划以后平叛的事情吧。”姬友阻止道:“这话错了,国都重地岂可轻抛,镐京重兵尚在,大王惟有登高一呼,聚集兵马与敌兵进行巷战,或能一胜,怎么可以不顾及祖宗基业艰难,百姓倒悬之苦呢?希望大王三思啊!”褒德晒笑道:“大王安危实关大周兴亡,不可以身犯险,既如此,司徒当代王行事,以拒贼兵,大王可以躲避啦。”幽王犹豫,回头看看娇妻弱子,因为惧怕而瑟抖。不远处喊杀之声此起彼伏。褒德催促道:“事急啊!此时不行恐无行处。”于是幽王向姬友说道:“城中之事,叔父图之,城外之事,朕当图之。”急催御林军马护着家眷向北门逃去,一无返顾。
  姬友望着绝尘而去的车马,摇头叹息:“君王之于国都就象树与本的关系,君王之于百姓就象水与源的关系,此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其行能够久远吗?”又回头向他的士兵们朗声说道:“臣代君死是我的愿望啊!,唯一担心的是在下位卑望轻,不足以成就大事,既然如此,我也报着必死的决心,与京城共存亡,特与诸君勉之,愿随者留,不愿者去,并不勉强。”姬友素能倾身下士,与部属共苦,所得赏赐,皆颁与兵卒,故能得众心。一干兵将见姬友说的感慨激昂,皆为之感动,有的说道:“司徒大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忠肝义胆可表天日,我等敢不唯命。”有的说道:“唯司徒大人马首是瞻。”真正是一呼百应,风云景从。
  姬友拱手对大家表示谢意,然后命典军校尉传令:父子俱在军中者,父去子留,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去弟留。于是组成敢死军,共一千余人。每百人为一队,四处阻击。又建四句军号:“大周都城,固若金汤。驱逐犬戎,如屠猪狗。”所到一处,必呐喊助威以壮声势。多持旌旗,择高处插之。司徒姬友亲持三丈大旗于祭天台上,那祭天台为周王祭天乞福之地,台高九垒,为城中最高,旗上书斗大周字,左右绘有丹龙赤凤,迎风招展,以为天下之应,其时天已大亮,大周军民受到鼓舞,斗志高昂,皆揎袖赤膊上阵,与戎兵展开巷战,战况甚为惨烈。但见刀砍斧剁,头落臂脱。箭射枪戳,人仰马卧。血光四溅,尸横塞路。锋折刃卷,继之手足。是时喊声震天,旌旗遍地。
  戎主申侯闻之大惊,申侯色变问道:“周兵奋勇,如之奈何?”乌秃咕感叹说道:“其身可杀,其志难摧。众志成城此之谓啊!,且慢慢看吧。”正计较间,忽报大将土丁得胜而回。乌秃咕笑道:“周军瓦解,只在目前。”申侯与众将都疑惑不解。却说土丁解甲进仗邀功道:“我主大喜,大周昏君已被末将斩首。”于是把幽王头颅献上,申侯见之大惊跌做于地,质问道:“野人焉敢杀天子?我与你等结盟勤王,此弑君之罪何以堪为?”乌秃咕冷笑不答,端视幽王之头良久,自语道:“此物如今方有用处。”申侯心中悔恨不从赵段之言,方知蕃邦蛮人翻覆难信。只是见其势大也无可奈何,跣足而叹道:“我起初一心想纠正天子错误,出乎意外却到了这种地步。后世不忠于君者,必以我为口实啊!”戎主笑道:“国舅所谓妇人之仁啊!”又问土丁道:“那美人褒姒呢?”土丁答道:“已经死在乱军之中。”戎主不觉动容,从座位上立起来,怅然若失道:“你呀,负我所托啊!”
  原来幽王出逃,一路仓皇,来到俪山脚下。抬头见两山夹路,树木丛杂,又值夏末初秋天气,枝叶葱茏,幽王心中疑虑。停车问道:“此处是何地?”褒德答道:“此地名唤龙凤谷。”幽王惊道:“龙凤入谷,安得其飞?”令车马疾退。只听山坡前一声鼓响,箭如飞蝗,只望车驾处射来。马死车停,褒德勒马欲回,奈山路逼窄,厮杀不得,并一干军卒俱死于刀箭之下。那幽王夫妇儿子都躲在车里,不敢露头。土丁引兵围住车仗,刀枪挑去车围,见衮袍玉带,知是幽王,就车中一刀砍死,并杀伯服。那褒姒妇人,惶惧畏死,汗流股栗,敛衽而拜,乞道:“将军饶命,如蒙不弃,甘愿侍奉将军巾帻。”土丁观而闻之,其色艳丽如花月妍,堪可消魂。其声婉转如鸟禽啼,足能迷性。一时痴愣马上,不知神之所往。半晌才醒悟过来,方忆戎主之言,乌秃咕素慕褒姒美貌,暗嘱土丁道:“公擒幽王,格杀勿论,必留褒姒,勿害其命。”今日见下,果然消魂夺魄杀人于无形。不由仰天长啸道:“美固美呀,昔日姜子牙蒙面斩妲己,我当效仿,其可留以误主。”乃掩面塞耳杀了褒姒,是以不足听闻,而免生怜惜之意故。
  作者有诗但叹幽王褒姒亡事道:
  为博美人一笑容,不惜烽火摇烛红。自绝诸侯犹为可,辄教国基丧蛮戎。好色岂止是幽王,更有蕃王步后踵。自古红颜犹祸水,多少英雄溺其中。
  且说乌秃咕传令,命快骑执幽王之首传檄各路,喧说:幽王就戮,革故鼎新。太子宜日,顺天应命。四句言辞。果然奏效,大周军民见天子首级,无不啜泣。古人迷信,天子虽然昏庸,乃天命所归,今已亡故是天命所弃。且信国舅奉故太子宜日归国,况太子乃为文武康宣之嫡系,甘愿归附。是以军心涣散如冰消雪解,不做抵抗。乌秃咕忽命屠城,那戎兵虎狼之师,直杀的镐京军民尸横遍野,血留成河。
  司徒姬友执旗于祭天台上,眼见此景痛彻心肺,这时乌秃咕引兵来到台前。口称:“司徒无恙?”姬友睚眦尽裂,怒骂道:“尔辈禽兽,弑君戮民,滥杀无辜,天理难容。”乌秃咕仰面说道:“全拜司徒所赐,司徒勒兵顽抗,杀我勇士,特用大周军民首级以慰我死难将士在天之灵,此举正为天理。”姬友正色道:“既然如此,以姬友一人之命可以平息杀戮百姓吗?”乌秃咕答道:“正欲全足下报国安民之名,成人之美是我的愿望呀!”姬友见说立即振袂奋身,想跳台自尽。左右急忙牵衣劝阻:“戎蛮狡辩诡言,大人不可相信。”姬友道:“我本为社稷计,事已至此,诸君不可怜惜我,以误百姓,在下请就死。”军士不忍,仍旧拽着衣服不放。姬友拔剑斩衣不顾,踊身跳下台去。直跌得血肉模糊,见者泪流。台上百余名将士见变故起于须臾,震惊之余伤心欲绝。不知何人大叫道:“我等生追随司徒世上,死当追随司徒地下。”余者皆应,自是群情激奋。那些人于是在台石上磕坏兵器,一起踊身跳下台来,直跌得血肉模糊一片,见者掩目。呜呼哀哉,无一生还。
  作者单咏此事道:可叹司徒报国恩,一人死去百人身。
  原为慷慨成追忆,更有继者是田横。
  此春秋大义贰:忠义
  乌秃咕赞叹不已,遂依前言。约束兵士,平民得安。是时死者如聚,如丘陇焉。皆坑埋之,内有伤残苟活者也跟着埋葬。于是京都人口十去其八,百姓怨声载道,哭嚎昼夜。皆归怨申侯。申侯大悔恨,只是没有办法,草率的把幽王埋葬,又把申后放出冷宫。假意殷勤安排宴席,款待戎主,犒赏蛮兵。把大周国库内宝物,搬取一空。又敛聚金箔十车为赠,指望满足他的欲望使之离去。不想乌秃咕把杀幽王一件,自以为不世之功,人马盘踞京城,终日饮酒作乐,不思归计。
  大夫陆章气愤犬戎背弃盟约,请求到戎主那里去,以此责备他。申侯派他去,陆章问乌秃咕道:“军队为何还不撤退呢?”乌秃咕答道:“此间乐,不思西,人生苦短,得乐处暂且乐之。”陆章气愤的脸都白了,说道:“前盟在耳,天地共鉴,匹夫尚讲诚信,何况一国之主呢?”乌秃咕被人揭短也很愤怒,拔刀相向,厉声道:“我杀了你。”陆章大声道:“负约背盟之徒,我羞与此辈同存天地之间,陆章忝活世上五十年,经常担心得不到效死的地方。为什么拿这些来恐吓我呢?”径自离去,而不顾及刀剑加身的危险。乌秃咕被他的忠直触动,最终没有杀他。陆章自感无颜去见申侯,于是乘车到田野去隐居了。
  申侯知道赵段有先见之明,于是请他来问计。赵段谏道:“只有外求援兵,内做准备,里应外合,可驱戎虏。”乃写密书三封,派人星夜赶往三路诸侯处,约会讨贼。那三路诸侯?北路晋侯姬仇,东路卫侯姬和,西路秦君赢开。又遣人快马到郑国,将郑伯姬友殉国壮举,报知世子姬掘突,叫他起兵复仇。
  单说世子掘突,年方二十三岁,生得是面如傅粉,唇若摸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一闻父亲死讯,哭倒在地。众人救起,掘突切齿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当悉起大军,杀尽戎狗,方血我恨”遂素袍缟带,即日起郑国一万军马,星夜杀奔镐京而来。行十数日,兵马已近京郊,忽望见东路尘土大起,有无数兵马,排山倒海而至。帅字旗下,马上端坐着一位诸侯,金袍银甲,鹤发童颜,飘飘然有神仙之态,令人观之肃然起敬。正是卫武公姬和,年纪有八十余岁啦。
  两军至前,互通姓名,掘突闻之大喜,高叫道:“我乃郑国世子掘突,戎兵犯京,父死国难,特来讨贼,就此拜见。”武公拱手答道:“世子放心,老朽倾国勤王,听说秦晋之兵不久即至,大兵到日,玉石俱焚,何忧犬戎不破,大仇不报。”掘突让武公先行,催动军马,离镐京二十里,分两处下寨。早有探马报知戎主,乌秃咕一面安排土丁引兵拒敌,布阵野外。一面亲自巡护城防,以为久计。
  却说掘突报仇心切,营寨方立,便发兵城下,一万郑兵浩浩荡荡,漫山遍野杀来。土丁出马答话。掘突手持长枪,更不答话,纵马杀来。不三合,土丁大败奔走,掘突提枪赶来,卫武公闻信,恐其有失也引大兵杀到,围住镐京。土丁退守城中。城高且固,又兼乌秃咕深谙攻防之术,急切间攻打不下。这时秦晋之兵亦到,四国军队一连围了十日,不能攻破,军卒死伤颇多。其间天降大雨,平地水深没足,兵马不堪其苦。
  秦君襄公进计道:“当日戎兵屠城,血流成河,现在天降大雨,井水被血所污,一定腥臭不堪饮用。又兼四处放火,柴草多被焚烧,今围城十日,军民饥荒,不如暂且退兵,只需如此如此,镐京唾手可得。”三国之君皆称妙不绝,立刻传令各部,次第退兵。姬掘突亲自以郑军断后,各路兵马徐徐退去。乌秃咕次日登城看时,大军已退,只恐有计,令人哨探,只言联军士兵水土不服,多生瘟疫,又见城固难破,在此无益,不如归国。这时已经远去,方才放心。放纵军民出城打柴取水,城门四开,放人出入。到了第七天,人报勤王之师又到,军民忙奔入城,乌秃咕仍旧闭门坚守。那知姬掘突并三百勇士,早已装扮成打柴百姓,把兵器藏在背上的柴薪里面,混进城来。
  却说大将土丁,守把东门,约近三更,城门一把火起,土丁急来救时,城边转过一人,举枪大喝道:“掘突在此。”土丁措手不及,被掘突一枪刺于马下,戎军大乱。掘突并三百勇士冲突一阵,斩关断锁。放诸侯军马进城,杀声震天。
  戎主乌秃咕在睡中惊觉,人不及甲,马不及鞍,随身不过百人,仓皇起视。正遇晋侯姬仇,拦住厮杀,危急中却得满速收拾败兵来到,混战一场,乌秃咕不敢恋战,弃城而走。
  及至天明,诸侯相见,申侯迎接,大赏三军。你道申侯此时才来?原来乌秃咕狡诈,恐申侯与诸侯里通外合,早被软禁在府。至于申国兵马,俱被收缴兵器,又挟持申侯前去劳军,以安军心。复派五千戎兵看管在营,每天喝酒吃肉,不闻申侯消息,也不敢造次。直到戎兵败逃,申侯之围方解。
  当日安民已定,申侯大排酒宴,款待四路诸侯,只见首席卫武公姬和推著大哭,老泪纵横,站起身来说道:“现在君亡国破,难道是臣子喝酒取乐的时候吗?”大家都感到惭愧,站起来齐声说道:“谨闻教。”姬和收泪道:“天朝不幸,大王新亡。国不可一日无君,原来的太子在申国。应当尊奉为王,以主天下,安顿万民,诸君以为这样做可以吗?”众人都道:“君侯此言,乃是文武成康的庇护,天下百姓的福愿啊!”掘突自荐道:“在下不才,愿往迎立,用来完成先父的志向。”姬和大喜,举起酒杯向掘突称贺道:“后生可敬啊!”于是众诸侯在堂上书成表章,准备天子的车辇,各国都欲派兵襄此盛举,以助其威。
  掘突推辞道:“不是去打仗啊!不敢劳动各国的威武雄师。”申侯想掩盖以前的耻辱,更求道:“下国有车马三百乘,愿为向导。”次日,掘突引兵前往申国,迎立太子宜日为王。
  郑国大军浩浩荡荡进入申国,掘突以申国兵弱,不足以迎天子,用为殿后。正行间,忽听金鼓震地,催马看时,官道上尘土飞扬,涌出一队人马,枪刀密布,剑戟如麻,中间红旗一面,上书“申国女帅”。枣红马上坐着一位女子,十六七岁年纪。锦袍绣甲,手执双刀,生得轻盈体态,容貌如花。高叫道:“那里来的军马,敢来送死。”
  掘突向前,拱手说道:“在下郑国掘突,奉诸侯之命,特来贵国迎太子回京。”那女子道:“口说无凭,可有证据。”掘突命军士把诸侯联名表章献上。那女子看罢,见上面有申侯签名,认得字迹知道不假,抬头看时,见掘突金袍银甲,白马长枪,甚是英俊,玩心陡起,也不还那表章,说道:“表章真伪难辩,小女子听说郑世子掘突,武艺高强,你若胜得我,便认得是真。”说罢,更不答话,舞刀向前,掘突只得挺枪迎住,两马相交,军器并举,那绿茸茸草地上,八个马蹄翻盏撒钹般,勃喇喇地风团儿般走。正如风飘荷盘,雪撒琼花。两阵将士,看的眼都花了。
  两个少年将军斗无数合,那女将遮拦不住,卖个破绽,欲使拖刀计胜他。虚砍一刀,拨马望东便走。掘突知是申国女将,恐伤了她,于申侯面上不好看,停马不追。那女子回头见掘突并不赶来,亦无计可施,急得脸都红了,只得在马鞍桥上挂了双刀。从背后摘下雕弓绣箭,瞥的亲切,“嗖”的一箭向掘突射来。疾如流星,快似闪电。掘突也不躲闪,用手一抄接住,反手插在箭囊之中。那女子连发三矢,俱被掘突收入囊中。掘突在马上拱手大叫道:“全拜姑娘所赐。”那女子气得都要哭了,回马近前,伸手撒娇道:“郑世子好欺负人,还我箭来。”正交涉间,后面人马涌动,申国兵将俱下车马,跪拜在地,齐声说道:“参见郡主。”那女子正是申侯之女申姜儿,为首军将把事情禀明,申姜儿低声道:“我岂不知,聊为游戏罢了。”掘突抽箭在手把箭还她,姜儿权做不见,却不接了,拱手说道:“世子武艺高强,小女子甘拜下风。”掘突把手愣在空中,颇为尴尬道:“在下多有冒犯,还望郡主勿怪。”
  申姜儿回身把刀一挥,兵马让出路来。申姜儿用手作了一个延请的姿势,说道:“请世子随我进城。”掘突何等聪明,知其有意于己,心下暗喜,把箭复入囊中。与郡主并驾齐驱入得城来。围观百姓无不咂舌艳羡,认为金童玉女莫盖于此。及至掘突请婚,申侯见掘突英雄非常,无有不允,于是把姜儿许配给他做妻子。后来掘突即位,是为郑武公,他的妻子就是武姜,此是后话,暂且题过。
  却说宜日居住在申国,终日如坐针毡,愁闷不已,不知舅父此去,结果怎样?忽报郑世子执奉诸侯表章,迎接其回京,心里倒吃惊不小。展开看时,才知幽王已被犬戎所杀,不觉放声大哭。掘突劝道:“太子当以社稷为重,希望能够早登大位,以安天下人心。”宜日悲痛欲绝道:“我今背负不孝之名于天下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好依诸卿所议。”于是乘辇起行,到了镐京,国舅申侯与卫、秦、晋三国诸侯同在朝一般文武早已听闻,出城三十里迎接。占卜选择吉日进城,宜日见宫室毁败,凄然泪下。当下拜见申后,母子相见,又痛哭一番,禀命过了。然后穿着天子衣服,祭告七庙,即王位于长治殿,是为周平王。
  平王升殿,群臣朝贺,封姬和为司徒,姬掘突为卿士,留朝辅政。大小官僚,一一升赏。晋候秦君赐封其地,用来广大他们的国家,秦国本是西陲小邦,至此得列于诸侯。
  其时犬戎功败垂成,于心不甘,又起大兵,侵犯周界,自此烽火不断,来而复去者再三,平王不堪其扰,在残败的宫殿中居住,触景生情感到凄凉,于是萌生迁都的念头。在朝堂上与公卿商量此事。
  平王说道:“从前武王平定天下,把镐京作为都城,再营造洛阳为陪都,这是什么意思呢?”太宰姬恒禀道:“洛阳是天下的中心,诸侯朝贡,就不会有远近的分别。君王的恩威,也能够象阳光普照大地一样泽及百姓,是适中不偏不倚的意思啊!”平王感叹道:“帝王的用心良苦啊!为了亲近天下百姓,朕欲迁都洛阳如何呢?”姬恒奏道:“大王圣明,现在的宫殿在战火中被破坏,天子居此没有威仪啊!毁而复造势必劳民伤财,百姓不堪其苦,如果迁都洛阳去,那里的宫殿巍峨,就不用耗费啦,是百姓之福,大周之福啊!”姬恒知平王以犬戎为虑,无法御之,意欲迁都以避其锋,只是无法明言,显示天子的儒弱,故有此语。忽有一人怒道:“这不是石父所说的话吗?”君臣闻声看时,却见司徒姬和须发戟张,早出班奏道:“镐京乃大周崛起之地,龙脉所在。左有肴山函谷,右有陇山蜀水,靠山背水,地势险要,天下没有地方可以相比,洛阳虽为天下中心,地处平原,没有天然的屏障,其非守成之所。况且从前尧帝舜帝,居住在没有修剪的茅草屋里面,用土碗舀水喝,也不感到僻陋。天子威仪是用这些来显示的么?”平王无语。姬恒见司徒把自己比作石父,不禁恼羞成怒,不觉把天子内心担心的事情说出来:“犬戎兵临岐山,迫在眉睫,军民畏之如虎,前线的军队每日报急,老司徒豪言虽壮,能用此御敌吗?这番话只能致天子步先王后尘啊!”姬和险些被气晕,欲待分辩,忽然殿前官手捧前线告急表章奔上殿来。
  平王展开看时,不禁嘴角颤动,读道:“祁山已被戎克,周军退守丰水,急待救援。”天子内心的恐惧明显的表现出来,平王掩上奏章道:“事急啊!东迁的事情,今天就定下来吧!”于是命太史择日东行。姬和见平王主意已决,不好再争。向前说道:“臣听说‘子女行孝父母,臣下分忧君王’臣不敢惜死,请帅卫国之兵以拒戎蛮。”平王无有不允,说道:“前线的事情全拜托司徒啦。”
  退朝时,姬和神情沮丧,连走路都显得格外老态。掘突见下,心有不忍,就向前劝说道:“恐怕没有司徒大人所说的那么严重吧?”姬和叹口气道:“恐更有甚者,平王东迁,去此就彼,我退三尺,敌进一步,也许蚕食之忧,不会停止于歧山丰水之间啊!今日避戎,异日何以威服诸侯,天下宗周的形势会慢慢改变呀,到那时天下也就乱了。”掘突拜别道:“这不是小子所能领悟到的。”他一边走,一边想:“都说乱世造英雄,这位英雄舍我其谁呢?”于是变得踌躇满志起来。
  平王东迁洛阳,见市井繁荣,宫殿壮观,心中大喜,京都既定,是为东周。不复以镐京为念,西周遂亡。其后有周大夫从镐京过,见镐京故都一片惨败景象,原来宫室民居,杂草丛生,狐兔乱窜,发《稷离》之悲,大哭一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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