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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江月何时雨 / 第十七章 自作多情

第十七章 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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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最怕自作多情,既是怕被别人误会,又是怕被自己误会。
  ——
  晨间,天光在生物园里投下阴影,水在小池里继续流淌仿佛永不停息,风荡起波纹,鱼群逆流而上。圣哲校门打开才不过一个小时,从远处教学楼建筑群里传来的喧闹声渐渐放大,哪怕在这位置偏僻的生物园中也能感受到这次圣哲文化祭人山人海的盛况。
  夏时雨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校刊。她一直看着同一页,瞳孔里透着温柔,那一个板块是关于学校之间交流的,里面印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校服衬衫的附中学生和圣哲学生在打羽毛球的情景。
  “时雨,”白小柔嗲嗲地撒娇,“难得文化祭我们出去玩玩好不好?你都在这看一早上了!”
  “你先去玩吧,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夏时雨轻声说,“而且我等会还有个节目。”
  “哎呀,你就当陪陪我嘛!”白小柔从藤椅上蹦到她的身边黏了上去,“我等会也会去看你弹钢琴的呀!”
  “好紧......”夏时雨无奈地说,“好啦好啦,就去人少的地方走走还是可以的。”
  “好耶!”白小柔开心地叫道。她的目光扫到一眼夏时雨放在膝盖上的校刊,拿起来看,“这就是你们文学社的好处吗?内定的校刊,这是明天才能买的吧?”
  “嗯。”夏时雨微微点头,“不过只有封面是我负责的。”
  “呀!”白小柔突然大叫了一声,“这人......上我们校刊了!”
  她把校刊摊开塞到夏时雨的面前,还对照片上那个附中的学生用力地指着,“时雨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吗?那个和叶辉打羽毛球的人!就是他!”
  夏时雨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看你这反应......你是不是认识他?”
  夏时雨愣了愣,不禁地苦笑了下:“我怎么反应了?”
  “你没什么反应啊!”白小柔把校刊从她面前挪开,“你对越是在意的人就越是没有反应!好奇怪的!”
  “有吗?”
  “有啊!你看秋宣迟不就是......”白小柔心直口快地又踩了一颗雷,她反应过来只尴尬的氛围已经不可挽回了,“那个......所以说这个男生是谁啊?”
  白小柔讪讪地又指了指校刊。
  “不知道......”夏时雨站起来,呼出口气,“你不是想去玩吗?我们去走走吧,好吗?”
  白小柔合上校刊,乖乖地跟着夏时雨走出了生物园。只是她没注意到,夏时雨拽紧了右手腕上的丝带,像是在心里默默地挣扎着什么。
  夏时雨忽然回头仰望,蓝空白云的晴天让她的心里莫名地蒙上一层阴霾。
  ——
  走上舞台前,夏时雨还独自蹲在休息间,蹲了很久,感觉双脚都要失去直觉了。
  “22号夏时雨,到后台准备,下一场就到你了。”
  身边传来了场务呼喊她的声音,她听见了,可她当作没听见。
  不得不弹吗?可是,这样的我,还怎么弹琴?
  感觉到了一些异动,夏时雨微微抬头,她的身前站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生,高挑美丽。只是她的右手上缠了白色的绷带。
  “夏时雨,之前你把我的手伤到了我不怪你,”女生说,“但是待会上台演奏,你无论如何给我弹好来,这是我们的脸面!”
  “不是我弄伤的你。这么在意的话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弹?”夏时雨低声说,“你连服装都准备好了。”
  “夏时雨你想死吗?”
  夏时雨又把脸埋在膝盖上,没有言语。
  “你要记住,这场压轴本来是我的,要不是我伤到了手我也不会让你上场,”女生说,“你要是弹得不好,我会直接让你下来!”
  女生说完狠话,转身走了,高跟鞋敲击木板的声音一次次回荡走远。
  “时雨,抱歉哦,我社团那边有事不得不过去,你的演奏要加油啊!”耳边又回响起白小柔满是歉意的话。
  又变成我一个人了吗?
  夏时雨倚着墙站起来,看向无人的四周,茫然不知所措......
  ——
  好可怕......
  那么多人坐在前排,他们都在注视着自己,旁人的目光像刀一样在一点点地切割着自己皮肤和骨肉......
  要鞠躬吗?要鞠躬吧?走到舞台中间,弯腰......好了,去弹钢琴吧,快点结束就下去吧,灯光太耀眼了......
  他们在鼓掌是吗?为什么还要吹口哨?那些感叹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深呼吸,深呼吸——开始吧,肖邦的叙事曲第一号,g小调,OP.23,华伦洛德和恋人在灯塔上的诀别......
  欸?怎么不一样?
  第一叙事曲全曲结构庞大而气势恢宏,肖邦的感情深刻地记刻于此,就像是一幕悲壮的戏剧,而演奏者应该是一个忘我的戏子......我弹的是什么?这还是成就了肖邦“钢琴诗人”的g小调第一叙事曲吗?
  手指很沉,感觉提不起来去按下个键,可是又提起来了,我有那么大的力气吗?琴声听得好闷,像浸泡在了水里......我弹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可是小柔,校刊上的那个男生,其实我是知道他的。我问过文学社里拍那张照片的人,也知道是他和叶辉打的赌,虽然是之后才知道的他,可也是我让秋宣迟把叶辉道歉的意思带给他的......
  小柔,我若是早些知道你和我说的这个男生是他,当时我怎会就那么一句带过?
  我是知道他的,在雨天,屋檐底下,在交叉路口,车窗外,在公园里,我把小可丢下的地方......每次都那么突然,突然地回头,他站在我身后给我撑伞,突然地看窗外,他抱着小可......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呢?他那么善良,会给路人撑伞,用自己的毛巾给小可擦身子,把外套借给我穿,送我回家,会去收留小猫,会问冷锋还是暖锋的无聊问题,会忽然说起悲伤的往事......
  为什么只是一面之缘,我会那么想他?
  为什么当时没有坚持要他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当时在屋檐下对他说了那般模棱两可的话?
  为什么......
  我想说些什么?
  “啪!”
  脸上传来了火烧般痛感,是左脸。
  “你弹的是什么啊?”面前的这个女生说,她穿着鲜艳的红色连衣裙,语气那般咄咄逼人。
  我也知道她,她叫王柳依,前几天她和我争执某事时想和我动手,自己却不小心磕到了桌角,右手上缠了绷带。可她却固执地觉得是我伤到她的,所以她的演出应该由我来负责代替。
  “我在弹琴......”我没有打算认真回答她,只想继续弹完,然后下去。
  为此,我的左脸又一次忍受了一巴掌,比上一掌的力度更足了,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打回去吗?
  看到了吗?听到了吗?台下的人们开始躁动了,他们是想帮她的吧?每次都是这样,没有理由地这样对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能接受惩罚才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些。
  也没有人会帮我,帮我的人最后只会让我更难受,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能要什么。
  她又扬起手了,还没结束吗?
  ——
  第三声响亮的耳光,夏时雨睁开眼睛,感到莫名的温暖。有人从背后搂着她的脸,她的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夏时雨抬头看,搂着她的那个男生,面冷如霜,和前两次见他的时候都不一样,眼睛里似乎有股寒气——别人常常用这种眼神看她,所以她很敏感——只是这双眼睛正盯着前方,是王柳依,他打了王柳依?
  搂着她侧脸的那只手传来轻微的颤抖,是紧张还是心痛?
  “你凭什么打我?”王柳依摸着被打的左脸,满脸愤怒地吼。
  “你凭什么打她?”江月把夏时雨从钢琴凳上扶起来,拉到自己的身后。
  江月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这个动作,在那一天的夜路上多少次想要做?每一次步伐的迈出,手向后扬,手背擦到她的衣摆时......
  主持人见状况不妙,跑出来拦着王柳依,把她一点点拉去后台,而王柳依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难听的话。
  台下也开始有观众出声问怎么回事?刚刚怎么没人拦她?
  江月心想: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了?果然贵族学校还是这么难搞吗?
  对于夏时雨来说,这一记耳光应该是很解气的,无论是从声音还是效果上分析,力度估计超过了王柳依前两次打她的总和。可夏时雨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目光呆呆地定在江月的背影上。本来江月脸上还有些极力收敛愤怒的表情,可舞台灯光突然打开,后台出来几个工作人员,四处而来的目光像一根根银针,刺得夏时雨的肌肤有些生疼。
  从他手里传来的温度却这么令人心安,夏时雨想。
  “江月......”夏时雨小声说出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窒息感风流云散。
  “欸?”江月讶异地回头,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她忽然牵起他的手,奔跑了起来,浅蓝色的丝带松开,又散开成两段飘扬在空中,一如那一夜在雨中飞舞的痕迹......
  ——
  楚潇溱在后台更衣间换回了自己的休闲服——红黑格子衬衫后,听了会圣哲交响乐团的演奏,感觉不错。只是这最后的压轴,前奏沉重,像是在单纯地抒发自己的心情,听着有种很混乱的感觉。楚潇溱摇摇头,与自己乐团的人打了声招呼就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了小会场。
  “呼......”看见天空的第一刻,楚潇溱先呼出了一口气。
  再环顾四周,他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失落的神情。
  “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有女生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估计是好心又闲着无事的人以为他迷路了。
  楚潇溱回头,看见一个糙汉子(请原谅他对龙凡的第一印象)和一个小女生,女生的袖子上别着“圣哲学生会”的臂章。
  “不用。”楚潇溱说,“谢谢。”
  虽然这学校占地面积大,建筑楼多,但是他也不至于迷路。毕竟这是他明年就要转入的学校。
  楚潇溱说完就径直走开了。两人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没有嫌烦而是能有一句“谢谢”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好吧。”苏雪霏有些不甘心地低下头。
  “所以说你个学生会干事还是没什么事做嘛。”龙凡又去摁她的头,依旧是软软的头发。
  只是这次苏雪霏使劲地摇头,把龙凡的手甩了下来,她作生气状地说“都说了不要摸我头不要摸我头,会长不高的啦!”
  龙凡又把手摁在她的头发上,这次把她摁老实了。
  “学长你肯定单身!”苏雪霏撇嘴说。
  “呀!”龙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单身我自豪啊,长这么大我就没脱过团!”
  ——
  “我们这是要去哪?”
  两人从后台跑出候场区,跑出了小会场,江月问夏时雨。
  “跟我来就好!”夏时雨回头笑着说。
  分明她的左脸上还带着被打伤的红色痕迹,可这笑脸还是让江月如沐春风。她跑得肯定没有江月快,但她在前面牵着他跑,长发、裙摆、丝带从在他的眼前随着步伐一起一落地飞舞。
  绢细的水声潺潺,生物园里的水从来没有断流的时候,凉爽的风依旧在小池的水面上荡漾起波纹,浮在水上的落叶也和鱼群一样四处游动......
  又有落叶落在地上,被无心的两人无心地踏过。
  “好大的绿化区。”江月仰头四顾不禁感叹。
  “这里是生物园。”夏时雨松开了江月的手,走到他前面几米的地方,舒服地转了一个圈,坐上了那张木质长椅,“空闲的时候我常常坐这里,因为这里离教学楼和宿舍楼都远,所以平时很少人来。”
  她就像个小公主一样在展示她城堡漂亮的后院,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眉梢间都是喜悦。
  江月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抚她的左脸,“对不起......”
  夏时雨愣住了,呆呆地保持着坐姿,只有脸颊控制不住地泛起红晕。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样的动作太过突兀与暧昧,江月急忙退开了两步。他不好意思地问起:“那个......脸还疼吗?”
  夏时雨摇头:“不疼了,谢谢你。”
  “我,我刚刚去看你的演奏,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江月说,“那个女生她......”
  夏时雨又摇头,看来她并不想继续谈论这件事情。
  “......”于是又是无言。
  池边又落下了几片树叶,是角落里那两棵被染上些许秋天气息的梧桐树。清浅池塘里的鱼群冒出水面又潜落。
  风在吹,感觉世界和心都在动摇......
  “夏时雨。”
  “江月。”
  他们默契地在同一时刻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额......”
  “嗯......”
  他们又默契地同时挪开了视线。
  “怎么说呢?”江月不知所措地说,“感觉好像好久不见了。”
  “嗯......”夏时雨点头,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情。”
  江月在话里强硬地加了一个后半段补充。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说出了心声,但至少他说了。
  “我也是。”
  话语再一次卡顿了,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心里的话因为羞涩与不安而依然藏着。风一直在吹拂,动摇着他们心里的矜持。
  “那只猫,我捡回来了。”江月说。
  夏时雨终于抬起了头,两人四目相对,阳光在这时洒下来,落在头顶的叶帐上,散下点点光辉。
  “对不起,我......”夏时雨又低下了头。
  “你为什么,又把它丢回去了呢?”江月小心翼翼地问。
  “很复杂。”夏时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好吧。”江月表面镇定地说。
  可他握拳的双手却那么真实地表现出他内心的紧张,他又一次在心里默默发誓。
  “不过也没事了,它在我家过得挺好的。”江月说。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你......的事情。”夏时雨忽然说。
  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你想着她,她也想着你,这么奇妙的事情,竟然落在了江月的身上,没有一点点的预兆,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那个雨夜里的记忆从远方渐渐靠近,江月听清了那个自以为忘记了的声音——轻声细语在雨里掺和得更是温柔,江月后悔说出那件往事时,夏时雨,现在坐在面前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她当时转过头来看他......
  她说:“那如果以后的雨天,你还愿意为我撑伞吗?”
  雨声在夜色里消散,剩余的是心脏跳动的频率,眼睛里的磅礴。
  “夏......”江月想要再念一遍她的名字。
  “时雨!”
  几个慌乱的脚步声从生物园的入口传来,伴随着担心地呼唤,来人一路踩着落叶进来,又慌张地急停下脚步。
  白小柔和学生会主席一路跑了进来,而秋宣迟看见江月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
  “时雨你没事吧?”白小柔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夏时雨,“听说王柳依她打你了!”
  “我没事,你抱得好紧......”
  圣哲学生会主席又一次和江月这么近距离地见面了。第一次是在羽毛球馆的门口擦肩而过,第二次是在附中的年级主任办公室,这次是第三次。
  “又是你。”秋宣迟的语气里带着不好的意味。
  “好巧。”江月说。
  秋宣迟看向夏时雨,“你没事吧?”
  夏时雨被白小柔紧紧地抱着,但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
  昏暗的办公室里,沉闷紧张的气氛不断蔓延。
  “这刚才叶辉的事情还没解决完,现在又多一出,”圣哲高中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校长每年批这么两天假给你们放松,你们是专门用来闹事的吗?”
  江月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凌澈,突然感觉世界,哦不,感觉圣哲真小,闹事都闹到同一个办公室来了。
  “好了好了,”高三年级稍微年长些的教导主任偏慈祥,“叶辉他也认错了,先让他们几个回去吧,这不开开心心地玩嘛?是吧叶辉?”
  “老师我知道错了。”叶辉微微低头。
  林予杭和林忆潼也纷纷表示,只有凌澈说:“就是啊,去玩嘛!”
  “那你们四个就先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叶辉的处分,等文化祭完了再和你说。”
  “嗯。”
  叶辉和覃嘉辉,林予杭和林忆潼走出了办公室。凌澈还在和江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说悄悄话。
  “喂,你也打架了?”
  “你才打架了。”
  “我是打架了。”
  “你是被打的吧?”
  “开玩笑,当然是我打对面啦!话说这俩好看的妹子是?”
  “吵架了。”
  “真的假的?”
  “那个同学,你先出去好吗?”高二的年级主任说。
  “哦哦,不好意思!”凌澈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啊。”
  凌澈出门很礼貌地把门带上了。办公室里有四个老师,除了两个年级主任外,另外两个分别是夏时雨和王柳依的班主任。
  而江月穿着附中的校服,站在这里很是突兀。
  “王柳依你为什么打人?”戴眼镜的高三男老师问。他是王柳依的班主任。“你都要准备高考了还闹事?”
  “她玷污了我的压轴演出。”王柳依并没有认错的意思,还在死死地瞪着夏时雨。
  “时雨?”这时戴眼镜的女老师说话了,不用猜也知道她是夏时雨的班主任,“你被打哪里了?老师看看。”
  “没什么,没事。”夏时雨摇摇头,又低头看地板。
  “还有这位同学,你是附中的学生吧?”男老师问江月,“你怎么会和我们学校的女生起冲突?”
  “我看她不顺眼。”江月说。
  没有犹豫的回答,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语出惊人的男生。
  “你要是这态度,我肯定把你老师和家长叫来!”男老师的态度也十分强硬。
  “我和夏时雨说过了!要是她弹得不好,我会直接让她下来!”王柳依忽然吼,“先前也是她弄伤我的手的!”
  “我没有。”
  “夏时雨你混蛋!”
  “王柳依注意你的态度!”男老师也吼她。
  “为什么你们都帮着她?她弄伤我的手,又毁了我的演出,为什么你们都帮着她?她就该打!”她说着又想要对夏时雨动手,被男老师一把拦着了。
  “时雨你倒是解释一下啊?”女老师在一旁着急。
  “我没有弄伤她,是她自己不小心磕到桌角的。”夏时雨说。
  “这样吧,你们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算了,难得文化祭好好去放松一下......”男老师想要敲定这事,只是有人不愿意。
  “要说也是她先说!”
  王柳依瞪着夏时雨。
  或许是习惯了道歉,夏时雨并没有多少犹豫,她微微鞠躬,起身时张唇说:“对......”
  剩下的字在唇边被人强硬地用手堵住了。
  江月伸手捂住了夏时雨的嘴唇,他直视着王柳依,说:“我想要你先道歉。”
  “哈?”
  “我要求你先道歉。”江月又说了一遍。
  “你说我吗?”
  “对。”
  王柳依无法置信地看了江月5秒,最后甩出一句:“我死也不会说这种话的!”
  她飞奔着夺门而去,在老师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柳依已经不见踪影,也没有人去追,只剩下门被用力扣上的声响还在办公室里回荡。
  “谢谢你。”夏时雨小声地说。
  这次轮到江月摇头了,“没什么。”
  老师们对这个附中学生很是不解。本来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解决的事情,又被江月冒出来闹了这么一出,
  老师们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夏时雨并不需要她的道歉,因为这样的道歉既没有诚意又没有任何安慰作为,只不过是强硬地逼着双方说出低头的话语,毫无意义。
  索性都不道歉就好,至少江月把那两耳光的力度还回去了——看王柳依的脸还红肿着。
  “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江月趁老师发火前鞠躬说。
  “对不起。”夏时雨也一同鞠躬。
  “我......”男老师有火气,但看着面前这俩认错态度突然良好的学生他还能说什么?
  “好啦好啦,这事就这样了,回头我再找王柳依谈谈就好。”慈祥的高三年级主任又一次打圆场。
  ——
  江月和夏时雨走出了办公室,江月轻轻地带上了门,随后重重地呼出口气。
  “还以为要把我爸叫过来了呢。”江月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们不会的,只是吓唬吓唬你而已。”夏时雨也笑了。
  “时雨!”白小柔又一次抱了上来,从转角处,“你没有被处分吧?我刚刚看到王柳依跑出来时都哭了。”
  “没有,只是被警告了一下。”夏时雨说。
  白小柔松开了抱紧她的两臂,突然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江月,“刚刚就觉得你眼熟,你果然是!”
  夏时雨急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这里是老师办公室!你那么大声干嘛?”
  江月看着她渐渐恢复的自然的表情,无声地笑了笑,夏时雨看到了,也回应了一个无声的美丽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像这样简单的相视而笑,他们究竟等了多久的时间?
  ——
  “你冷静一点了吗?”
  王柳依蹲在秋宣迟的身边不远处,她已经用掉了秋宣迟随身带的那包纸巾了,于是她想用自己的裙子擦鼻涕,可是这红裙子是很珍贵的礼服,她又不舍得。
  秋宣迟无奈地伸出白衬衫的袖子去替她擦了擦脸,眼泪、鼻涕还有一些彩妆都擦在了袖子上,把他干净的衣袖弄得又皱又脏。
  他们还在办公室里时,秋宣迟就一直在门外听着,直到王柳依突然跑出来,秋宣迟自然地跟上去了。
  他不能去办公室里面帮什么忙,只好去跟外面的王柳依做思想工作。
  秋宣迟不得不承认的是,江月做到了他一直没有做到的事,他没有让夏时雨再去妥协道歉,也把夏时雨不该受到的伤害连本带利地还了回去。只是这样,总会有人受伤。
  “还好吗?”秋宣迟用温柔的语气问。
  “一个学弟,怎么摆出的架子,还像是我老师?”王柳依抽噎着说。
  秋宣迟不禁笑了声,“那学姐,你还好吗?”
  “不好!”
  “你这让我回你什么好?”秋宣迟苦笑说。
  “反正你也是来替夏时雨说好话的,不是吗?”王柳依抬起头来,秋宣迟忽然看到她哭红的眼睛。
  短暂的沉默后,秋宣迟缓缓地说:“不是,她不需要我来替她说什么。”
  从来都不需要。
  “学弟你虽然是学生会主席,”王柳依扯了扯他的臂章,“可是看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帅点,成绩好点,说话好听而已。”
  “学姐你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是在夸你,你都不知道多少学姐喜欢你呢?”王柳依突然别开视线,仰头看向难以看到的窗外。
  “谢谢。”秋宣迟说。
  “不谢......也不是我想喜欢上你的......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嗯。”
  “我之前就听一个去年毕业的学姐说了,你心理学学得很厉害,看着某个女生的眼睛你就能马上知道她是不是喜欢你,像魔法一样。”王柳依语气里的抽噎渐渐平息了。
  “其实也没什么夸张。”
  “我很对不起啦!”王柳依撇嘴说,语气里还是那么不服气,“打了夏时雨,还那么强横,对不起啦!”
  “你应该当面和她说的。”
  “可是你喜欢她啊。”王柳依说,“打了你喜欢的女孩,对不起。”
  ——
  风把窗帘从静止带动成飞舞状,连同窗外高得可以触摸的玉兰树的树叶一同被吹得哗哗作响。
  秋宣迟忽的回想起那天黄昏,晚霞的光洒在路边的银杏树上映出暖黄色,从教学楼到操场转角处传来一点一点的篮球落地声。还是高一时候的他走上高二年级的教学楼,手里拿着把格子条纹的雨伞,去敲了高二(5)班的门。
  “学姐,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你们班同学的伞吗?”他问。
  伞骨上刻了高二(5)班的模糊字样,还有几个估计是名字的字实在看不清楚。
  “哦,是我们班小蝶的,这是她的伞。”王柳依当时没有化妆,还是好看的素颜,“这伞是落在哪里了吗?”
  “是我经过操场时捡到的。”
  “这家伙估计又顾着看人家打篮球忘记拿伞了!”
  “那麻烦学姐帮我物归原主了。”
  “没事,谢谢你啊。”
  “那我先走了。”秋宣迟退后半步说。
  “好。”
  秋宣迟走开三四米左右,身后传来了她的呼喊:“哎,学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高一(1)班的秋宣迟。”
  站在二楼教室的门口,傍晚的风吹起王柳依的长发,心却猛地在跳个不停。她有些后悔今天自己怎么没有化妆来上课。可那个学弟已经走远下楼去了,走下台阶的声音一点点地远离,像是六点的钟声敲响,终于还是会消失。
  ——
  “是学姐自作多情了。”
  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去伤害另一个人,这样明显是错了,可你去责怪她时,却又那么不忍心。错误的方法不代表错误的心情,秋宣迟怎么可能真的能做到像江月那样,要求学姐先道歉呢?
  “没有,学姐不用和我道歉,是我自作多情了。”
  秋宣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脸,于是扭头看向窗外,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感到久违的泄气,玉兰的叶子随风飘了进来,落在他的脚边。
  此刻的天空,清澈得仿佛透明。远处露天舞台的方向传来激烈的歌声和喝彩声,大概是乐队的演出开始了,可是声音听得却那么遥远。。
  “去看演唱会吗?”秋宣迟站起来问。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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