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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少年的人们至今仍然不知道，曾经那些欲语还休里，究竟包含了多少的不安和无可奈何。
所谓的请吃饭也不过是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吃一顿不算丰盛的晚餐，楚潇溱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若是楚潇溱请吃饭的话，一定是去正统的西餐厅或者意大利料理店，连进出都要穿着正规的礼服的那种。而他并没有考虑到，林忆潼的家庭情况和她的成长环境，请吃这种路边小店也已经是算是奢侈。
菜上齐了，可林忆潼迟迟不敢动筷子，她盯着楚潇溱的一举一动，生怕他脸上露出一点不爽的情绪，然后——楚潇溱皱起了眉头。
林忆潼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吃不惯这种路边小店。”
虽然看楚潇溱每天都是穿校服，吃饭和日常用品都很平常，但林忆潼一直觉得楚潇溱身上有股少爷气。
“还好。”楚潇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那你......”
“只是你这样看着我吃我不舒服。”楚潇溱这人从来都是有话说话的，除了在天台上那次。
“哦哦。”林忆潼马上拿起自己的碗开动起来。
饭菜过半，林忆潼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楚潇溱的语气不怒自威，尽管他长着一张十分秀气的脸，可林忆潼依然觉得如果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下一刻就会被封杀在这里。
“就是昨天，你居然会答应一起出来打球，我都没想到，”林忆潼拿碗挡着半张脸才敢和他说话，“我还以为你一定不会来的。”
“没什么，只是刚好想玩一下。”
楚潇溱只是想起，那是她母亲第一个教他的体育运动。
“这样啊......”林忆潼心中的担心放下了一半，又吃起菜来。
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饭菜都快吃完了，林忆潼快被自己憋出内伤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那你为什么要选我做你的搭档？隔壁班不是有人......”
“和别班组太麻烦，”楚潇溱打断了她，“而且我不认识。”
“啊啊......是这样吗......”林忆潼无奈地苦笑几声，心想屁咧，校花还能不认识！可她只能噎着气说，“也是哦......”
“你不想和我组......”
“想！”这次轮到林忆潼很快地打断他，“我想和你一起！”
话说出口才感觉不对劲，“我想和你一起”这样的话，像极了电视剧里冲动告白的傻白甜女配......林忆潼估计自己现在的脸一定糟糕透了！
“嗯。”楚潇溱问：“你吃饱了吗？”
“嗯嗯！吃饱了！”林忆潼已经慌了。
看着楚潇溱离开了座位，她还浸在那一句失言的话里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各种可能，是被嫌弃、被无视、还是干脆被绝交？
“走了。”楚潇溱说。
他走过去，林忆潼愣着......他只是去结账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说好请他吃饭的，结果又是他结的账。
那毕竟是楚潇溱啊，他不会去揣摩谁的心思，也没必要去揣摩，因为楚潇溱不与任何人熟络。
就像和林忆潼的组队也是，只因为方便，没有别的什么理由。
还有那天约去打球，林忆潼才知道楚潇溱和林予杭是认识的，似乎还是初中同学，初中时林予杭烦着楚潇溱教他弹吉他，就为了在女生宿舍楼下弹唱任贤齐的那首“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
更出乎意料的是，林予杭说楚潇溱还是教他了！真是匪夷所思。果然猜不透楚潇溱这个人。
夕阳西下的时候江月深吸一口气，拿出刚在抽屉里发现的一封“情书”，龙凡在一旁虎视眈眈。晚自习前，高二（3）班只有他们俩提前来到教室，没有什么目击者可以询问。
虽然在龙凡他们看来，江月又贱格又没下限，但他在学校里却出奇的小有名气。至今为止接受过不少女生的告白。上有几个学长学姐罩着，下有一群无知的学弟学妹捧着......龙凡觉得江月真是个人渣。
“快点啊！你不拆我来！”龙凡不耐烦地催促着。
“停！”江月打断他，“话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我就看封信你都要偷窥。”
“你见过我这样偷窥的吗？我这是明看！”
几分钟后，两人一起看完......应该说是江月被迫的和龙凡一起看完了那一封满纸述说着“爱慕之情”的情书。
江月已经无力拿捏这一封信纸了，龙凡伸手接过去品余味：“啧啧啧！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学妹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喜欢你这种货色？”
“我这种货色？我怎么了？”江月听出了什么不好的话。
“长得又不帅，人还那么贱......咦——”龙凡摆出一副很是嫌弃的表情看着江月，然后江月以同样嫌弃的表情回敬他。
尴尬的几秒钟对视后江月把信收好，信的结尾交代了寄信人和回应方式，江月总该去回应一下对方，哪怕是拒绝。
两人打算上个厕所，一起出门时就被人堵了——门的另一侧转角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在等他们。
是董闻页。龙凡顿时想要装作没看见绕开走，只是江月快速地反手抓住他的手臂，龙凡看着江月，江月也看着他，两人干瞪着眼，心声却在交谈着：“喂龙凡！这么抛下我你还算是人吗？”
龙凡皱起眉头，“丢！关我屁事啊！她来找你的！”
江月瞪他一眼，“别走啊！不然我很难办的！”
龙凡也瞪他一眼，“你这点钱我也很难帮你办事啊！”
江月目瞪口呆，“是不是兄弟？”
龙凡索性闭上眼睛，“不是，拜拜！”
他用力挣开了江月的手，向厕所溜去。江月只好讪讪地面对着董闻页苦笑，打招呼说：“姐......你找我啊？”
“是啊，来找我可爱的弟弟了。”
“那我先去个厕所？”江月转眼想要开溜。
“回来！”董闻页扯住了他的后衣领，“和你说正事，换个地方说。”
快要关门的图书室里空无一人，董闻页随意挑了个座位让江月坐下。
开头还是那样的客套话：“姐最近又要忙社团又要忙功课的，都没什么时间找你聊天吃饭了。”
“没事，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江月说，“我身边的同学也都是不错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江月又想起龙凡那个家伙，瞬间来气。
“我也说叔叔其实是太操心你了，你又不是不懂事......”
“嗯，姐你以后要是没什么时间也可以不用特地来找我的，我挺好。”江月说，“你们高三忙我也知道。”
尴尬的几秒钟后。
“待会要晚自习了。”
“这样啊......”董闻页犹豫了一会问，“你那病......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在圣哲打的那一场肯定瞒不了她。
江月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微微低头看着桌面：“还是那样。”
“可你上次的事我都知道了，”董闻页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你现在能打球了不是吗？可以重新开始打比赛了吧？”
“打不了，手还是那样。”
董闻页还是不死心地追问：“连一场都打不完吗？”
“打不完。”江月心虚似的把头越低越下去。
“可你和圣哲的叶辉打都要把他零封了，20:0！”
“那是因为我最后一球已经拿不住球拍了！”江月抬头低声地说，可他的语气很是悲悯。
又是安静的许多秒后。
“因为我已经拿不住球拍了，所以那最后一球我才没有打下去......我已经打不下去了！”
每一个字的语气都一样，像是在悲悯着他自己。
“算了......”董闻页起身离开，“你回去上晚自习吧。”
阴沉的天空好像快要下雨，江月就望着这片天空许久，可是始终没有下雨。
班主任借着晚自习的时间又来交代一些班主任会议谈到的问题：“上周我们班早检和晚自习迟到的同学呢，比起以前来说少了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班就比别人班好多少......还有下周的月考，大家一定要认真考，你们的成绩决定你们月末有没有月假放，城西圣哲那边下个月不是弄文化祭啊，考好了就去玩，考不好的来补课......”
天边传来隐约的雷声，风大了几分，云层在天空飘荡。
“周清城！”班主任突然点了他的名字。
“啊？”周清城晃过神来。
“你这次月考回不到年级大榜上的话我就不批你去社团活动了！”班主任又看向凌澈的位置，“还有你，笑什么笑？你也一样！”
“不是吧老师？”凌澈瞬间苦了脸。
班主任看了看手中的会议笔记本，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随意和同学们聊起来：“你们也长点心了啊，下一届就到你们高考了，下学期回来能把社团什么的退了就退了，你们杨主任本来也不赞成社团活动占用太多时间......”
雨竟然落了下来？像那一场葬礼？
不是，是幻觉。
江月终于回过神来，班主任已经交代完事情离开了，同学们安静地忙着各自的事情。
夜深了，男生寝室303号房里，十个人住着像以往一样闹腾。
他们开黑的开黑，看片的看片，还有龙凡和凌澈打电话叫着外卖，周清城趁着说帮我来一份套餐，其他人蜂拥而至——龙凡说凌澈换大杯可乐啊我和你一人一半，凌澈诉苦说龙哥换大可要钱啊！龙凡一张一块钱甩他脸上怒骂妈的五毛钱你都出不起了是吧你个垃圾！
“江月你要吃什么？”龙凡突然想起自己的下铺，今晚像死了一样安静。
“不想吃，”江月坐在床上看窗外，远处是一片老旧的住宅区，“来杯红豆牛奶吧，要热的。”
“哦......”龙凡答应了一声，随后，“那你倒是给钱啊！”
“你帮我垫着先啊！”
“靠！又是我！你不知道我穷啊！”
订餐的电话打完了，他们又玩着手机，总是像这般，无趣又不厌烦。
江月拿着一杯温热的红豆牛奶靠在窗边，嘴里含着吸管。他差点又要闻到了，那场雨水的气息。
“还以为要下雨了......”江月小声地说，音量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和羽毛球场比起来十分不整洁的篮球场上，龙凡在场外板凳休息，真是稀罕事。跨过整个篮球场，他见到柳浅浅在对面的座位上，和那些后援团、迷妹一样手里准备了毛巾和水。
耳机里放着一首《晨昏线》，歌手的女声配在电吉他激荡里，很提士气，可是龙凡忽的想，如果这场比赛赢了，他要不要和她说明白？
篮球场上对战情况激烈，两队分差咬紧在一分之间。
半个小时前，高二对阵高三的“篮球告别赛”开始，年级主任难得宽容地批了星期三下午的两节自习课作为比赛时间。只是这场比赛后篮球社里所有的高三前辈都要被迫退出社团活动。所以来看比赛的观众几乎要挤满了篮球馆。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比赛居然是面向全校的学生，即使不是篮球社的社员也可以报名参加，选拔、训练、上场。
而龙凡同样没想到的是，那个学长也在！
龙凡想起了江月说的“我说如果啊，柳浅浅要是还单身的话，你还会继续追她吗？”他记得自己的回答是“谁知道呢？”
第三节结束，现在他看见那个长相与他相比起来显得十分不错身材也好的学长走到场边，接过柳浅浅手中的水喝了一口，毛巾只用一面擦汗，他将还干净的另一面递还回去。
龙凡听江月说过，男生打球赛的时候呢，如果有很多女生给他送水，男生只接过其中一个的水来喝，那就说明这个女生对他来说是特别的，而且如果他拿水喝了一口还把水还回去，那就是说明他在邀请那个女生看完他接下来的比赛，那瓶水他还要喝......
以前龙凡还不信，直到下一刻柳浅浅脸上泛起红晕，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很好看，但是和他没什么关系。就像他想的打完这场要不要和她说明白一样，很理想，但是和她却没什么关系。
“龙凡，等久了吧，我下了，下一场到你上！”高二队伍的队长脱下球衣在龙凡身边坐下。
“好！”龙凡答应着。
他紧紧地盯着对面那个人，休息时间没有多少了，下场高二队伍的同学们互相打气，他们围成一圈将手层层叠起。
有人在这时叫龙凡。
对面的那个学长没有脱下球衣，他摸了摸柳浅浅的头，准备走上场，龙凡应声说：“来了！”
手叠着手在一起上下摆动，少年们的声音响彻球馆：“一！二！三！加油加油加油！”
龙凡想，如果可以，打完这场他也要去摸摸谁的头。
“哐！哐！哐！”每一声都振奋人心！单手劈扣！双手暴扣！背后扣篮！每一扣都伴随着观众的掌声和尖叫。
龙凡持球飞奔着，他的节奏已经乱了，小腿上的肌肉叫嚣着要抽筋，他起跳，面前的那个人也起跳来干扰阻挡，而换来的是他一次更暴力的凌空骑扣！
在龙凡强势的进攻下，比分吃紧到了83:84，但是仍然是高三队领先。
“龙凡，别乱来啊，”队友回防时到龙凡身边提醒，“注意配合，多传球走位。”
队友鬼手一般抢断了对手的球，再次传出，再传，龙凡又拿到了球，他没有传球，这次他运球突破，左手往右侧击地右手收球，右脚往左瞪地右手收球后双手持球往左侧方向低手虚晃，这一套动作晃开了对方的两名防守，左脚大力瞪地左手顺势高手虚晃上篮，快要抽筋的小腿发力跳出，球进。
时间不多了。
球又一次传给了龙凡，这次他没有急着进攻，因为他面前的就是那个一脸胜券在握的学长。
脑中想好对策，龙凡背后运球转身，再背后运球，胯下、再转身，一点点逼近了篮下作出上篮动作，学长跳起盖帽，龙凡踮起的脚尖旋转又一次转身，上篮，可这一次，疲惫的他被追上了！
球脱手，被往转回来的学长一掌盖下！
而这次上篮失败换来的是那个学长的加速急停跳投，加速背运转身跳投和变向后撤步跳投！球入篮穿心的声音声声悦耳，时间在观众的热情欢呼下接近结束。
哨声吹响，最后比分90:92，高三队获得告别赛的胜利。
龙凡听着、看着，那些凌乱的吵闹、凌乱的身影。只是一场友谊的告别赛，没有谁会那么在乎输赢，那边的高三学长学姐们满脸的笑容，连她也是，连递出的那半瓶水也似乎在笑着，嘲笑着他。
可能是因为，全场的人，只有龙凡一个人是认真在意这场比赛的胜负。
龙凡看了看周围，没有哪个女孩能让他摸头的。而那个学长，又摸了摸柳浅浅的头，就像是抚摸自己的小猫一样，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
观众们散场，同学们簇拥在一起，最后两队握手，终于散场。
龙凡躺在空旷的球场“中圆”里，黏在身上的汗水几乎要干了，只有球衣湿透了，一点点透来凉意。
一件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江月也就在他的身旁坐下了，觉得衣服盖得不太稳，江月又挪了一下，把龙凡的头也盖着。
“怎么样？死了没有？”江月说。
“没有，”龙凡说，把盖着头部的衣服扯下，“快了而已。”
“没想到那个学长还蛮能打的。”
“是啊，真特么能打。”
沉默，沉默，龙凡喘着气。
“喂，我刚刚听到体育部的人说这次篮球赛办得好，下周要弄个羽毛球的......”龙凡又停了下来，“你打不打？”
“不打啊，”江月说，“我说了我现在不打球了。”
“那你能不能打？”
意识到龙凡不同以往的态度，江月没有直接回答，“突然问这个干嘛？”
“他还会打羽毛球的，”龙凡说，“如果他参加的话，你能不能打爆他？”
几次偶然，龙凡见过江月打羽毛球，他不太懂羽毛球，只觉得江月应该很能打。
可是江月难得地拒绝了他：“我不想打。”
“那我现在就只问你能不能打爆他？”
“可以。”江月说，“但是我不打。”
“那你能不能打爆他？”龙凡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个问题。
“能，”江月终于忍不住说，“龙凡我告诉你，在羽毛球这运动里，我能打爆任何人，可是我现在不打，更不会去和他打，因为......”
“帮我。”龙凡说，“就当是帮我......”
龙凡坐起来，衣服掉落在一旁，话说出口时他后悔了，“等等，当我没说，特么的我是那种人吗？就算要打爆他我也要自己打！”
“喂......”刚刚还纠结着要不要帮他的江月现在伸手来想拦一下他。
“那你教我打就好了！你刚刚不是说可以打爆任何人吗？”龙凡看着他的眼神里像是闪着光。
“我......”江月那句“我真的不行”又到了嘴边，可他没办法像上次对洛心雪说那样再向龙凡重复。
“啊？行不行？”龙凡急切地问。
“我只能教你一点。”江月妥协了。
“一点就够了！”龙凡原地跳了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吧，你不是说下周就要打了吗，可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那就只好去找人借了，”江月也站起来说，“等我这周回家拿球包，球拍什么的我借你。”
“还有这种服务？”龙凡搭过江月的肩膀，一身汗靠着江月，“够意思！等我学会之后要顺便去虐爆凌澈和周清城！”
江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只是他不想再这样拒绝了。如果当时他没有拒绝和夏时雨交换联系方式，可能现在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董闻页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何天桓在走廊上和抱着一沓试卷的董闻页并肩走着，可旁人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董闻页在竞走，想要甩开何天桓。
他们以为这对学校里最配的绯闻情侣终于吵一次架了。
何天桓追问：“社团活动不让我参加就算了，现在连话也不和我说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董闻页又加快了步伐。
“你站住。”何天桓拉住了她，“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董闻页试图挣脱，“你放开！”
一旁传来声音：“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是物理老师，兼何天桓班主任。
何天桓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师办公室的门口旁，董闻页就是来交试卷的。要是平常学校里一些小情侣打情骂俏的时候遇到老师，早撒手装作不认识了。
可是何天桓没有放手，他说：“我......我找她有事。”
“哦，那你们继续。”将近退休的物理老师说不上是理解还是纵容，拿着手上的保温杯就走开了。
“我要去交试卷。”董闻页这时再挣脱，发现何天桓放开了手。
“嗯......”何天桓微微低下了头。
虽然下了狠心，可董闻页还是不忍看到他这副模样，“你等我交试卷出来再说吧。”
何天桓抬起头，脸上恢复了一些神采。董闻页已走进了办公室。
何天桓呼出一口气，这一口气，伴随着轻笑。心情放松得就像是中考时收到了一份不错的成绩单。
但是在他心里，董闻页远比成绩单重要。
“对不起！”
经历了几天的冷战，何天桓终于说了他最应该先说的一句话。
“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是你不相信我们了......比赛那天还迟到了，都是我的错！”何天桓再次低下了头，顺长的额发垂下，遮住了他满是歉意的眼神。
他们两人坐在图书馆的角落，为了这次交流，他们甚至翘掉了各自的一堂课，因为如果不解决心里的结，课上讲的根本听不进去。
何天桓不敢抬头，只能直直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桌面。
“嗯，说的对，是你的错......”
听着董闻页的话，何天桓更不敢抬头了。
“但不‘都’是你的错，”听到这里何天桓才抬头，或者说是董闻页的手捧着把他的脸抬起来，“我应该先问问的，你那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有先体谅你，我就自作主张地说把你开出球队，是我的错，对不起，何天桓。”
时隔三日，他终于再次听到他叫他的名字了。
然后，何天桓述说了周RB该去圣哲打友谊赛却没去的原因：那天他刚搭上公交车，就被一个下车的小偷顺走了他的手机，他下车追去，小偷逃跑过程中撞倒了一个老妇人，何天桓不得不放弃追逐，带着老妇人去了医院，所幸那个公交车司机仗义帮忙将老妇人送去了医院，也所幸老妇人并没有讹何天桓钱，医药费也是叫自己儿子过来交付的，老妇人只是对何天桓说希望警察能帮你抓到小偷。
何天桓从医院出来后，也只能借路人的手机给董闻页打电话——他很早就背下了她的号码。
这就是那天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这次轮到董闻页听完后低下头，娓娓垂下的长发让何天桓很想摸一把。
然后何天桓听见了董闻页的哭声，董闻页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泪水。
“你别哭啊！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和你联系的，我......”
董闻页难受的是，原来一直是她错怪他了！还以为那天何天桓耍小性子故意不来，而更难过的是，何天桓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是她的问题。
“天桓......”董闻页用手背擦了眼泪，“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你的......”
还有最难受的是，何天桓经历这些时，她竟然不在他的身边。
“你真好。”
她红着眼挤出来的笑脸真是勉强，可是何天桓看着，却忍不住笑着摸摸她的头，“你现在才知道啊？”
日复一日的社团训练，羽毛球社的训练就没有中断过，哪怕是举行了昨天那样的篮球告别赛......
“我好垃圾。”凌澈说。
一旁的周清城接过话头：“你终于知道啦凌澈！我好欣慰。”
“去死！”凌澈一瓶水就丢过去，“我们现在组队居然还打不过女双了？天哪！”
“你也不看看你送了多少分，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凉。”周清城不以为然。
凌澈抱怨说：“喂喂，我被洛心雪针对着打你都不帮我还好意思说！”
“那她光打你我有什么办法？”周清城摊手表示无奈，“难道我跳到网前去挡球？而且你也可以对着许芸打啊，是你自己要和洛心雪拼快球的。”
“我拒绝，我才不挑软柿子捏！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凌澈说。
“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办法，输球咯......”周清城毫不留情地吐槽，“而且对于洛心雪来说，我俩都是软柿子。”
“我靠！周哥你敢不敢再软点！”凌澈不淡定了，他又想起那天那个圣哲的左撇子，他把球拍换到左手时的表情看得凌澈真的不爽。
那一脸的瞧不起和不屑。
还有那个摘下了眼镜的林忆潼。
只是周清城心说：你要是打许芸那边，相信我，她不会下重手的。
看到馆里又空出了一块场地，凌澈马上又站了起来，“来！周哥！这次我和你单挑，看看是你拖我后腿还是我拖你后腿了？”
“开玩笑吧，我们才刚休息......”周清城苦着脸拿起拍子跟去。
今天大家都在讨论着重新恢复以前那样和谐氛围的副社长和经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凌澈，疯了一样的要练球。
其实他很要强的，只是平时总打着马虎的哈哈，让很多人误以为他很随和，可事实上他很要强的。除非是很要好的朋友，否则别人压他一头，他一定要压回去。更别说是在那个林忆潼的面前。
“凌澈现在怎么那么拼？”休息时间，何天桓问坐在一边的董闻页。
“你那天没来，”董闻页给他递去毛巾说，“凌澈和周清城的组合被圣哲的RB交流生虐惨了，21:12，而且还是对手前半场没有出全力的情况。”
圣哲高中也算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国际性中学了，那个吊打他们的左撇子叫入江肖河，就是从一个RB对口的中学作为交流生过来的。
“对了，你知道年级里准备弄羽毛球的告别赛了吧，你参加吗？”
“呵呵。”何天桓突然笑了几声。
董闻页嗔怪他：“无端端的你笑什么啊？你是不是......”
“不是，你看，”何天桓并没有收敛笑意，指着凌澈所在的那个场地，“那个小可爱。”
听到何天桓这样的称呼，董闻页顿时有些醋意，但还是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董闻页看见手里握着水瓶的许芸正在一点点地踱步过去，似乎在考虑怎么向凌澈搭话。
她蓬蓬的短发扎起辫子真的很可爱。
“凌、凌澈？”许芸小声叫。
周清城对准面前放高了的一个网前球，飞身扑网，“死吧！”
但是动作幅度太大，周清城的球拍直接打在了网上，可是还是打中球了，羽毛球向凌澈的脸飞去——毫无悬念地打中了——他的胸膛。
如果这球凌澈闪开了的话，球应该就出界了。
许芸被周清城吓到了，直接愣在原地。
“我不管你了，”周清城使了个眼神，“你自己找别人练吧，我真的要休息啊！”
“喂......”凌澈还想再死皮赖脸一下的，但看周清城径直走开，估计是不行了，所以他一扭头，就开见了场边的许芸。
“你......要陪我练球吗？”
“嗯！”
羽毛球社的伙伴们不知道的是，在球馆外，还有两人也在进行着关于羽毛球的训练。
“我打听到了，还是下周星期三，高二打高三的告别赛，我们时间不多啊！”龙凡在树荫下做着热身运动，“所以说，我们怎么练？”
江月在一旁试着向学校体育器材室借的两支拍子，“我昨天想了想，今天星期四，下周星期三就要比赛了，算上周末也就只有五天训练，从头开始肯定是不行了。”
“从头开始都不行？”龙凡停下了热身，“而且我们为什么不去球馆练？露天球场这里这么大风。”
“球馆那边社团要用，我们就在这练......我和你说，羽毛球是一项很精细的运动，讲究‘七分步法三分手法’，现在我们不管步法了，我只教你那三分的手法。”江月说。
龙凡感到不解：“喂喂，为什么不管步法了？步法很难吗？”
“不难，但你要把那些动作刻在你的骨子了，”江月看出龙凡还想说什么，直接干脆地让他闭上了嘴，“我练了13年。”
“额......”龙凡果然识趣地收声了，“好吧。”
“拿着，”江月把球拍递给龙凡，“时间不多，握拍我也不给你纠正了......”
“等等等等，我握拍不对吗？”龙凡把自己握拍的手伸到江月面前，还晃了几下。
江月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但他还是沉声说：“不对，正规握拍是这样的。”
他让龙凡看他的执拍手，龙凡很快就发现了不同，江月的右手虎口和掌心是空出来的，虎口对准着拍柄窄面内侧斜棱，大拇指内侧和食指贴在拍柄的两个宽面上，每一根手指都看得那么舒服......相比之下，龙凡就像是在握着苍蝇拍。
龙凡试图学着纠正动作，江月把他的拍子按了下去。
“别改了，像你这样没有一两个星期改不过来的，强行纠正的话你连球都不会打了，”江月说，“而且这只是正手握拍，还有反手握拍，半边球握拍，网边球握拍，接高球的握拍......”
“我靠，不是吧......”龙凡已经无力再听下去了。
“反正你也只是打这一次而已，我教你用最简单的方法赢球。”江月说，“你记着一套动作：‘网前，推，挑，网前，扑’，这套动作基本稳......还有一套更实用的就是，先放对手正手网前，再打他反手后场......”
“等等等等，你慢点教好不好！”
“那我直接给你演示一遍吧，你看好了。”江月走到场上，“如果是对手先发球，你就站在他的斜对角区准备接球，先放网前......”
江月一边说着，一边做着相应的动作，他觉得龙凡学这几套估计就够用了吧。
只是江月没注意到，龙凡看着看着，视线从他的身上离开了，江月的身后，走来一对情侣。
龙凡眼睛都看直了，江月不得不也停下动作转过身看，脑子里马上回忆起的竟然是今天英语课上老师讲的，关于偶遇熟人时可以说的话：“whatasmallworld！”或者“whatacoincidence！”
可这也太不巧了吧。
柳浅浅挽着那个学长的手，两人背着一副羽毛球拍正走来。
虽然江月说握羽毛球拍觉得不能握紧，可是龙凡握拍的手又捏紧了几分，像是要把什么捏碎。。
得了得了，谁不知道你们在谈恋爱啊，学长，谁不知道你撩到了我们班的班花啊？谁不知道......你俩还亲过啊！
谁都知道，只是谁也不用说出来，又或者是因为谁都知道，所以谁都不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