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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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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升平和黄岭半信半疑,可又不敢强行带九爷去医馆,万一九爷哭闹起来,他们可哄不住。
  两人雇了车,陪着霍柔风回到客栈。
  次日,霍柔风脚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可谁也不敢让她出去,她在客栈里躺了整整一天。
  而霍三却没有这份悠闲了,常胜找了大半日,也只找到几架马车,昨天卸船时还在的那些力夫,今天一个也看不到了,据说全都去给宁波卫卸军粮了。
  没有人搬货,算能雇到马车也不行啊。
  常胜急着满嘴是泡,霍三也正烦着,昨晚他到花船找乐子,还没有成事被轰出来,心里火烧火燎,一夜没有睡好,早起来听到常胜向他诉苦,他恨不得揍常胜一顿。
  可是常胜是他爹身边的红人,他能支使却也不能打骂。
  无奈,他只好和常胜一起去了街,想看看有没有找散工的人。
  可不知为什么,昨天熙熙攘攘的闹市,今天却家家关门闭户,连街的乞丐也看不到了。
  霍三好,让常胜去打听,没过一会儿,常胜回来了:“三爷,小的好不容易才敲开街角的那间杂货铺,铺子里的人说了,太平会下了命令,不让他们开门做生意。”
  昨天被从花船请下来时,霍三已经听说了太平会的名头,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让做生意的不仅是花船,竟然连街的铺子也关门了。
  “太平会不让做生意,他们不开门了?”霍三问道,难道在宁波,这太平会杭州的商会还要厉害?
  常胜点头:“只要是加入太平会的铺子,便全都不开门,偶尔有没有入会的,还是能开门的。”
  “那街的乞丐也是太平会的?”霍三又问。
  常胜道:“听铺子里的人说,加入太平会的人很多,乡下种地的,海边打鱼的,城里做生意的,说不定乞丐们也入会了呢。”
  霍三想想也是,杭州的乞丐好像也是有帮派的。
  他觉得很倒霉,也不知这太平会是抽的什么风,早不闭市晚不闭市,偏偏他要运货的时候,要下令闭市了。
  常胜又道:“码头的人虽然也有入会的,可那里毕竟是漕帮的地盘,咱们还是到码头看看吧。”
  
  主仆只好又回到码头,可也只找到几个了岁数的力夫,年轻力壮的都被叫去搬军粮了。
  霍三无奈,对常胜道:“那再等一天,明天再说。”
  说完,他一甩袖子,便回客栈去了。
  常胜看着他的背影,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他雇来看货的老头走了过来,道:“掌柜的,你家这货味道可不对啊。”
  
  常胜一愣,问道:“怎么不对?”
  老头说道:“掌柜的,小老儿在码头混了十几年,海味没吃过也闻过,鲜货有鲜货的味,干货有干货的味。”
  常胜拧起眉毛,问道:“那你说我这货是什么味儿?”
  老头笑了,嘴边几根老鼠须一动一动的,露出几颗残缺不齐的牙齿。
  
  常胜看着生厌,老大不乐意地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老头接过揣进怀里,这才继续说道:“掌柜的,您这货带着霉味儿,只不过这霉味儿掩盖得好,如果不是像小老儿这样常年累月在码头搬海货的,还真闻不出来。”
  常胜心里硌登一声,他搬过一只柳条筐,从里面抓起一把海瑶柱,放到鼻边闻了闻,微微松了口气,哪有什么霉味儿,不是海货的腥味儿吗?这老头子是想诓钱的。
  他沉下脸来,对老头儿道:“胡说,什么霉味儿,哪有。”
  老头儿脸露出不屑的神色,对常胜道:“小老儿是打闲帮的,可没有银子买您的货,再说,您这货,小老儿有银子也不买啊,您若不信,随便找个行家去问问,他若是说您这货没问题,小老儿把鼻子拧下来送您。”
  常胜瞪他一眼,觉得这老头奸滑之极,遂也懒得理会,可是心里却有些膈应。
  次日早,他回到客栈,霍三还没有起床,他好不容易敲开霍三的房门,对霍三说道:“三爷,小的听说宁波卫像是出了状况,军粮暂时不搬了,力夫闲下来了,您看不如先装五车货,一边装货一边找车,待到货装了,车也差不多都能找齐了。”
  霍三被他打扰了睡觉,已很烦燥,又听说只是装车这样的小事,便更加不奈烦,嚷嚷道:“我爹是让你来帮我做事的,不是让你来吩咐我做事的,你看着办吧,全部装车再来找我!”
  说完,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了。
  常胜怔了怔,在心里把霍三骂得狗血喷头,可他一个下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盼着把这批货平平安安运到杭州,找个机会在二老爷耳边吹吹风,给霍三告一状。
  常胜去装车不提,单说霍柔风,她在床躺了一天,第二天早晨,她说什么也不肯再留在客栈里了,一定要出去逛逛。
  张升平告诉她:“太平会下令闭市了,宁波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全都没有开门,外面没啥可逛的。”
  霍柔风好起来:“闭市?太平会是商会吗?”
  霍家是商户,早年霍老爷在世时,还曾经在商会里担任要职,霍老爷去商会时,常常带着她去玩。
  张升平解释道:“九爷不知,在宁波这一亩三分地,太平会商会的势力还要大些,加入商会的也只限商户而已,太平会却不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越是老实本分的人越是要加入太平会,否则要被人欺负。”
  霍柔风心里有数,又问:“那这次太平会为何要下令闭市?”
  张升平道:“小的打听了,宁波临海,田地不多,交了漅米后余粮也差不多了,因此当地米商每年都要从嘉兴大量买米,嘉兴米价适,米质起宁波的还要好一些,因此宁波百姓多年来吃的是嘉兴米和本地米。可是宁波卫却想从牟利,便巧嘉兴的大米在运来的路又遇到匪人,宁波卫便联络了米商,售卖他们的粮米。”
  霍柔风吃了一惊,问道:“宁波卫的米?宁波有屯田吗?”
  张升平摇摇头:“九爷,沿海的几大卫所皆没有屯田,都是靠朝廷补给。”
  霍柔风明白了,她冷笑道:“也是说宁波卫私下里让米商卖他们的军粮,好大的胆子,不怕满门抄斩?”
  张升平无语,对霍柔风道:“他们既然敢作,自是下欺瞒了,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再说,天高皇帝远,父母官又管不了军队的事。可也不知道太平会是如何得知,如今街传得沸沸扬扬,老百姓都在谈论,而且太平会让各家关门闭市,知府衙门想不插手都不行了。”
  
  “宁波卫的米价很高,嘉兴米还要高?”霍柔风问道。
  张升平点点头:“的确如此,高出不少。”
  霍柔风发出一声与年龄不符的叹息,这个朝廷也真是烂啊,卫所胆敢让当地米铺高价售卖军粮,真是闻所未闻之事。
  但是霍家再是有钱,也只是小小的商户,这些事也是听听而已。
  霍柔风要去码头看看霍三的乐子,张升平劝不住,只好和黄岭一起陪她出去。
  这一次,霍柔风死活不肯再戴那顶虎头帽子,她穿着青布裋褐,张升平请了客栈的婆子给她梳了两个漂亮的小抓髻,一身打扮朴实无华,但她那羊脂玉般的小脸蛋,稚嫩却自信的神情,一看是娇养出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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