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莉看到了所有，只感觉自己心中有抑制不住的烦躁感，瞳孔之中也开始有红色的火焰在跳动。她用力摆脱了“审判”对自己的压迫，将它收起。失去了审判以后，残余的士兵全都恢复了自由，但是迎接他们的是莉十分猛烈的攻击。莉双手在空中划出一个个法阵，黑色的火球从中被召出，在空中飞舞着，击中了一个个向她和沐染冲锋的士兵。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但是在他们踏过约离莉十米的范围时，全都愣住了，他们的脚下如同火山爆发般涌出了黑色的魔焰，灼烧着吞噬者他们的灵魂，一个个都渐渐在黑色与绿色的火焰中消失。这些战士们，残余的战士们，大多数是新兵，第一次感受到了战场的残酷。“不动了？那我自己进攻。”莉眼中红色的光芒更加夺目，她拔出巨剑，身上盔甲浮现，在那一刻，她完全的成为了战场的女武神。她冲入人群中，手中的巨剑挥舞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斩杀的血液也非得一次比一次高。最后，除了身上甲胄全部被血染红的她以外，没有任何人站着了。
　　沐染被长枪钉在离战场比较遥远的地方，心脏破碎，瞳孔已经失神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仿佛在云间穿梭。但是，就在他感觉快飞上天际的时候，一个沉闷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你，还不可以死。”他努力保持清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死神。“惊讶吧。你还能看到我。”“看到你，不是就快死了吗？灵魂要被你收走了吧。”“不。这次来不是收割灵魂的。我们这些传承的主人，可以各有一次救传承者的机会。而我，要救你。”沐染摇了摇头：“怎么救？我不大相信你。”“让你直接恢复是不大可能，但是可以让枪帮你恢复——我会将枪附上我的印记，这会让它拥有腐蚀生命力与为枪的主人汲取生命力的效果。而你作为我的传承者，拥有这柄枪的控制权。”死神伸出手，在枪的把柄上点了一下，顿时有一个繁复的魔法阵被烙印在上面，隐隐呈现出骷髅的纹路。
　　“这是聚魂镰，能够吸收四周的死气为你治疗。他会在你完全恢复正常后自动消散。”死神说着，抽出了插在沐染胸口的枪。鲜血涌出的一瞬间，死神右手一招，一柄虚化的镰刀便从空气中显形，被死神按在了沐染的胸口血洞上。一瞬间四周死气涌动，向着沐染胸口飞来，钻入伤口之中，修复着他的身体。沐染感觉到疼痛的减轻，同时也睁开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柄镰刀并不真实存在，只是一个模糊的虚影，嵌在沐染心脏之中。但是他所汲取出来的死气，却真的在恢复沐染的躯体。四周的景物开始显现出颜色。而死神的身影开始暗淡起来。“我按照你的要求，只能帮你到这了。如果当时你有说‘带我安全的离开这里’，或者类似的话语，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什么要求都没有提，我也就只能自作主张的为你治疗，并算是和你两不相欠。”“如果明确要求，你们就得按照指令来行使援助的权利？原来如此。”沐染勾起嘴角，将其微微上扬，“下次需要帮助时，我会先提要求的。”“那是你的事……”死神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人却已经消失了。
　　四周还是那个熟悉的地点，但是只有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而莉正向他跑来，同时惊讶而欣喜的看着他，有些气喘：“你……你还活着？”“是，花去了‘死神’的援助机会，保住了一条命。”沐染坐起来，握住了身边的长枪。“按照死神的说法，我体内被放入了‘聚魂镰’，能够修复自己的身体。而且他帮忙在这柄长枪上附加了‘死亡倒数’，会对刺中的敌人额外造成伤害。算是赠品了。”沐染将附着淡淡黑色武器的长枪收起，握住了莉伸过来的手。莉用力想将他拉起，却使不上力，自己被拉入了沐染的怀中。
　　气氛顿时显得尴尬起来，莉伏在沐染胸口，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劲，而沐染体能尚未恢复，也无法将莉扶起来，于是两个人只能这么的僵持着。因为距离十分靠近，里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往沐染鼻子里钻，让他感觉痒痒的。同样的，莉也感受到了沐染皮肤的炽热与他身上难以掩盖的男子气息。许久，莉感觉到更加的羞怯与尴尬，不想继续处于沉默之中：“你……还有力气吗？”“没有……了，如果有追兵的话，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了。”“真不想死啊，特别是和你……”莉开始晕眩了，无法感知到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凭着感觉说话。“不要管这么多了，你已经累了，休息吧。”沐染看着她苍白之中带着一抹粉红的脸颊，说到。他能够感觉到莉状态的不佳，但是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就这么趴着吧，没关系的。”“哦……”莉无话可说，她没有任何力气挣脱出沐染的怀抱，只能这么伏在沐染胸口休息。
　　约莫半个小时后，沐染听到了莉均匀的呼吸声。她的确是累坏了。沐染想，望向天空，发着呆。他这样被莉压着是睡不着的，但是他却没有想入非非，而是回味着刚刚的战斗。那化为恶魔的疯狂与灵活感，战场的血腥气息以及敌人战斗的多变。“战争终究不是儿戏。”他最后总结到，感悟良多。
　　与此同时，帝都天阙，宫殿最上层。帝双手背于身后，声音亮如洪钟：“所以，城里现在一片祥和？”圣十字禁卫军总军长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是的，我们没有接收到下层的讯息说南方的魔族有什么异样，所以应该还是安全的。”“但是，”帝将他的声调提高了几分，“天阙城中有人闹事！而且还留下了魔族的气息。”听到这番话，圣十字禁卫军总军长猛烈地震颤起来，全身的赘肉开始上下抖动：“这是……这……我不知情。”“你不知情就对了！这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没有一位守城的卫兵幸免，所以你根本接收不到通知。”帝右拳空握，敲在墙上，顿时墙上出现了许多微小的裂缝。“这……怎么可能，那些士兵不至于连警报都没有触发。难道这些守城的愚蠢的士兵想自己解决……”总队长陷入了情绪之中，面露狰狞之色。
　　“他们的所作所为，明显是在挑衅我们帝都的警戒与守城的卫兵。他们绝对不能被放过，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将我们卫兵的疏忽当做笑柄在魔族中盛传。所以，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将他们的头颅放在我桌前，或者，将你的头颅挂在城墙上。”帝最后下了死命令，手指凌空虚指南城门的方向，言语中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让步的余地。总队长几乎是被轰出去的，慌张的跑向了自己的府邸，开始安排兵力。一到府中，他便接通了大部分圣十字军的长官传话魔法阵：“你们将你们名下的圣十字军全数出动出去，向南去搜寻目标，要么三天内抓到，要么不要回来了。”“好吧……那么，目标是谁？五十万人级别的土匪团？”其中一位圣十字军长官开口询问，圣十字军无不是以一当十的存在，一定要如此庞大的阵容才值得倾巢而出。“两位魔族。”咬牙切齿的，简短的，回答。
　　不久，天阙城城门之下，大量圣十字军士兵集结成方阵，接受各自长官对任务的分配。他们四处张望，看着乌泱泱的士兵都身披甲胄整装待发，本来以为是要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但是，他们听到的任务内容与他们的期待明显的不符合，以至于他们都失声尖叫：“两个魔族？这真的是高阶的讨伐任务？”“不会是恶作剧吧？但是这么整蛊我们圣十字军的士兵？不至于吧！”“不会是听错了，是两万个魔族？”“即使只有两千个我们也能接受啊！”对于他们的哄闹，长官们只有两句话能说：“很抱歉，这是真的。这是一男一女两位魔族的通缉令，你们一组一张分发下去吧。”除此之外，他们无话可说。士兵们看着眼前粗糙的男女画像：画像上仅仅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而这一大致的轮廓也来自于一位擅长占卜类魔法的城中大臣的占卜魔法，约莫三阶的魔法也仅仅能提供如此模糊的形象。最后，士兵们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带着无奈的神情向南方搜寻两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位于南边的林铃市的许多骑士团也收到了两个人的悬赏令，于是他们也向北去，一组一组的在森林中搜寻着两人。但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去执行任务的，他们丝毫不把两位魔族放在眼中，认为这么大张旗鼓完全没有必要。但是，真的没有必要吗？
　　“喂，你在干什么？”林中，莉与沐染稍稍恢复一些元气。莉将剑插入大地，半跪着倚靠在上面，看着沐染仔细的伏在地上，对照着魔法书一点点刻画法阵，感到有些无聊。“布置魔法阵啊。”“当然是布置魔法阵啊……我是问布置了怎么样的魔法阵？”沐染望向莉的方向，微微一笑，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虽然看着莉，但是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慢。一个个魔法阵被刻画出来又被沐染很好的用枯叶与杂草所遮蔽。最后，沐染完成了这个略显庞大的魔法阵。在完成刻画后，他立马闭上眼睛，保持原来的姿势一段时间后，仿佛确认了什么一样缓缓起身。“防御用的陷阱魔法已经布置完毕了。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莉看了他一眼，一头雾水：“你布置了什么防御魔法？”“暂且保密，等敌人来了你就知道了，我们继续休息，养足精神再战斗。”沐染说完，身边升起了几根冰柱，他就靠在冰柱上稍作休息。莉虽然更为不解，但是还是信任他，闭上眼继续睡觉。不久，她就被沐染摇醒了，她睁开眼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敌人。她想问沐染什么，但是沐染捂住了她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就听到树叶的切嚓声由远到近，还有远处的呼喝：“快搜寻这片地方。”“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来了？”“来了。”沐染与莉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已经准备完毕。莉抽出了地上的剑，身上血红甲胄瞬间武装完毕。沐染右手法杖压低，将杖上凝聚的魔法阵的光芒掩抑。远远看去几乎觉察不到魔法阵的幽蓝光芒。而沐染左手空中虚抓，一柄寒冰长矛便已经凝结完毕，随时可以投掷出去。这几个小时沐染虽然闭目，但是手上一直在对四周的水元素进行凝聚与破散的练习，熟练程度有所提高，这种细长的冰矛凝结简单，也适合长距离偷袭，用来进攻是再好不过的。在几位圣十字军的士兵接近他们以前，沐染忽然收起魔杖，上前几步强握住了莉的手，这让莉有片刻的惊讶与失神，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为让她感到意外。
　　只见沐染抬手，法杖凝结的魔法阵中飞出一块寒冰，击在先前刻画在地上的魔法阵上。那一魔法阵顿时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接着，森林中以其为半径的一大片的地方都被从魔法阵中涌出的白雾所包围，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顿时让大部分圣十字军感到奇怪。就在莉尚未反应过来前，她听到了沐染的声音：“快，发起突袭。”“啊？”莉有些疑惑，因为她听到的声音是直接来自自己的脑海，而且紧接着四周便亮起了许多或远或近的青白色的光团，呈现出一个个人的形状。但是她已经从他一系列的举动之中猜测到沐染的战术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来配合他。
　　她右手血剑泛光，刺向出现在两人冲锋路上的一个光团，只听光团发出一声闷哼便倒下了，抽回的剑上带出了血线在附近白色的雾气上染出了一丝火红。无疑，这光团是敌人，是被沐染感知并标记出来的敌人，通过“思维共享”一类的魔法呈现在莉的视野中。“我们要向南杀去，即使那里有向北迎击我们的敌人。因为我们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搏。”沐染的口吻中带着几分决绝，手中冰箭上下翻飞，在雾气的掩盖下飞向两侧光团，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击倒或击伤。但真正能击倒的人也已经少于半数了，大部分士兵有着一定的反应力与作战经验，还是能及时挡住这次偷袭的。这样放射威力不足的冰箭也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沐染明显清楚这一点。他拉着莉的手更加紧了，同时加快了步伐，将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五，四……”沐染倒数着，左手的冰箭已经放完，而转变向了下一个魔法。“二……一……放！”沐染转身，在身后凝聚出了一面硕大的冰盾，弧形的盾很好的护住了莉和自己的身体。远处传来的爆鸣声越发清晰与响亮起来，无数的冰刺以一个区域为圆心，向四周辐射开来，横扫了路上所有的雾气并刺入每一个挡在运行轨道上的障碍物。冲击波夹带着冰渣袭来，打在沐染的冰盾上，而沐染似乎就等着这股推力，双腿离地，任由巨大的推力将两个人蛮横的推出了数十米，到达了一处山丘之下为止。
　　莉回头，看到了一片冰雪世界，被冰渣刺入的树木多被席卷倒地，少数顽强屹立，却也摇摇晃晃呈现出随时会倒下的样貌。而散布在森林中的追击士兵大多没有幸免，被冰刺扎成了刺猬，受了极其严重的外伤。少数伤到了内在，也正快速地走向死亡。沐染拉着莉钻入了最近的洞穴中，又小心的用冰布置了一下洞口，使其变得狭窄而湿滑，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