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来他们已经放弃了抵抗，将武器收了起来。”在十字军军团长身侧的副手半遮着嘴，靠近军团长的耳边低声说，却没想到得到了他的一个手势——五指并拢向侧方小幅度的一举，噤声的含义十分明显。副手吃瘪，暗暗退回自己的位置，心里却不以为意：“他们放下了武器投降不是很明显的吗？”就在众十字军士兵都放松警惕的瞬间，莉嘴唇微启，一串咒文瞬间脱口而出：“judgement：以手之刃，审判万敌。（judgemyenermybymysward.）”，四周的空气开始流动起来，向着她席卷，撩起她的长发，刮擦着她的护甲。而一柄古朴的笨拙的巨剑从她手心开始延伸，一直到长度超越两米为止。这柄剑全身血红，被一圈圈血气所萦绕，没有护手，没有剑刃，像是一条带着尖端的长钢板。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莉自己都能感受到，来自这柄剑的威压。这一刻，所有士兵宛若来到了古代刑场一般，面前的莉，成为了审判他们的官员，他们有能力反抗，却丝毫不敢忤逆来自她的惩处。于是他们停留在原地，感受着一种无法反抗的绝望，恍惚间看到了那柄剑没入他们的身体，带走了他们的带着罪孽的魂魄。而圣十字军军团长虽然勉强维持在清醒，却也没有取得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看着莉，等待着她大开杀戒。
　　虽然众人没有反抗的意识，在她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但是莉却无法动弹，不是不想，而是彻彻底底的不能。她，根本控制不了这柄利器，反而被名为“审判者”的重剑所压制，自身动弹不得。情急之下的她，只能想出一个方法。“你，沐染，快跑！”这声音如同一声铃响，唤醒了沐染，也唤醒了在场的所有士兵。士兵虽然神智渐渐清醒，身体依旧被压制，无法动弹。而沐染是自由的，他是在场唯一可以自由移动的。
　　沐染知道他该怎么做，军团长随时可能恢复过来，自己贸然上去未必有把握杀掉他。而现在没有人能动，逃回村子的路线又十分熟悉。“似乎……只能逃了呢。”沐染叹了口气，望着远处怒目而视的军团长。他有着一张瘦削的脸，铠甲下的身体强健而有力。他白皙的脸上写着傲慢与不屑，身上带着来自贵族世家的气质。突然，他动了动嘴唇，用口型传达了一句话。沐染看着他的口型，体内突然间就升起了一股无名业火。
　　他说：低贱的人。
　　这是自认高贵的人，对出身平民的人，说出的最伤人的话。四个字，意味着来自两者间地位的差别，也意味着上位者，对下位者，毫不遮掩的鄙视。他也许只是一时气愤，却戳中了出身平民的沐染心中的痛楚。
　　“如果不是地位卑贱，自己的父亲就不会被医馆拒之门外。如果不是地位卑贱，母亲就不会被羞辱着在富人家做长工。如果不是低贱，自己就不会被父母送到小镇里，以避免被其他人欺负。”沐染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如果少了一位军团长，还会有新的顶上来，但是能力会逊于他。但是，莉，只有一个。如果她死了，我即使苟活，也会一声活在痛苦中，也不会被放过。所以，哪怕是万分之一，我也要试一试。”在他在心中默默说完这句话以后，一声急促的咒语，在众人耳边响起。虽然声若蚊呐，也将狠狠地锤击在他们心中。
　　“Devil:地狱之魔，终将觉醒。(Devilinhell)”
　　他，彻彻底底的上头了。
　　随着他的身形增长了一圈，皮肤变为暗红色，头上长出了巨角，他也得到了来自恶魔的力量与速度。现在的他，看起来犹如一台杀戮机器。他用漆黑的眼眸看着“审判者”，后者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开始微微的颤抖。这种颤抖在沐染接近以后便变得更为明显，显然，它畏惧着这来自恶魔的力量。“那么，你渴望战斗吗？”沐染握住剑柄，目光凝视着剑尖，问出了这句话。“审判者”平静下来，接受了他的控制。剑，离开了莉的手，也收回了对她的威压，莉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而沐染得到了剑的控制权，也暂时获得了“审判”的一部分力量。
　　“用手中的剑，来清算罪愆吧。（Useswardforjudgingandending.）”
　　随着他脚下尘土扬起，他的身形已经化为一抹红色残影，而一柄红色的古朴巨剑，已经刺穿了站成一排的重甲士兵。士兵们的胸口正在汩汩的流血，染红了他们的甲胄，远看起来犹如一串红色的糖葫芦，被拿在沐染的手上。“不够，还不够！”沐染怒喝，手中剑一甩，一串人影瞬间飞出，落到一边去，扬起的血珠迎着月光，反射着红白两色的光彩。他继续前行着，手中的“审判者”随着他每一次的刺与挥，便有一片的人倒下，在地上留下一滩血迹。而其他人大多被压制住，无法动弹，看着他渐渐逼近，带走自己的性命。最后，他渐渐地靠近了军团长，后者依旧以一种不屑的眼光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惧色。
　　“怎么，不怕我吗？”“无耻的低贱的狗，有何畏惧？”他四肢僵硬地坐在独角兽上，手中长枪斜指地面，眼睛盯着沐染，做出了慷慨赴死的样子。而沐染显然十分厌恶他的表现，，右手一挥就是一剑。没有剑锋的“审判者”被抡了起来，将军团长从独角兽上打了下来，同时沐染一挺身，左手成爪，一下子折断了独角兽螺纹的角，独角兽吃痛，但是被压制住，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呜呜的鸣叫。沐染脚一蹬地，身体又飞出去，在空中追上了被打飞的军团长，后者滞留在空中，根本无法闪避，看着剑尖要没入体内。
　　但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本来认为已经必死无疑的军团长，身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岩石壁，挡住了沐染的这一击。同时也让军团长和沐染拉开了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让沐染在短时间内无法追上军团长，看着他落在地上，滚了几圈，靠着长枪支撑，缓缓爬了起来。沐染手腕用力，“审判者”震碎了石壁，从束缚之中脱出，而他倒拖着长剑，如同箭一般冲向了军团长。他想拉近彼此的距离从而进行近身战，但是对手并没有给他机会，一道数米长的石刃随着军团长在空气中捏出的几个手势而凭空浮现，斜向上刺向沐染，让他前进的势头不得不放缓，花出一段精力去应付既锐利又结实的石刃。沐染左手成爪挥舞开去，靠着蛮力与强化后的身体硬度将石刃拆分为石块，化解开这次骚扰。但是在这短时间里面，至少是五阶魔法师实力的军团长又凝聚出了更多的石刃，以各个方向刺向沐染，同时他身旁出现了一层层岩壁保护着他的身后与两侧，而右手手中长枪上，开始缓慢地闪烁着白色的光芒，积蓄着强大的能量，随时可以爆发出来。
　　作为魔法骑战士，军团长的综合战斗实力自然比单纯的战士或魔法师高一些，更何况他也是一步一步攀爬到这个职位的，没有百八十场战斗的历练是不能坐稳这个位置的。与攻防一体又经验丰富的魔法骑战士为敌，沐染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地踢到了一块合金的厚钢板。不过沐染他不可能因为这样而感到沮丧，相反，他燃烧起了更加高昂的斗志。右手巨剑在身前挥舞，划出一道道超过一百八十度的圆弧，大开大合的攻击却有效地击破了大部分石刃。同时，他左手手中也凝聚出了一把寒冰短刃，以长短互补的方法，更为有效地应对着军团长的土属性魔法。
　　军团长看着在石刃与地刺之中依然可以缓缓前行的沐染，不由得皱紧眉头，却是一翻手腕将招法一变。大地顺遂他的心意，立马在沐染两侧开裂出两道细微裂缝，一股热浪从缝隙中吹出，迷了沐染的眼睛。“卑鄙，是干扰类魔法。”沐染闭上了眼，同时蜷缩身体抵挡四面八方袭来的石刃。“战斗这种事，没有卑鄙一说，能赢就是英雄。”军团长大吼一声，翻身下马并重踏地面，顿时，一道震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四周的士兵在军团长大吼时已经开始撤离，但沐染猝不及防，被这道震波震得步伐大乱，不得不踉跄几步在锋利的石刃之间稳住身形。“好机会！”军团长怒喝一声，用尽全力将手中长枪掷出，因为蓄力已久而变得光芒万丈的长枪快得像一道闪电，直刺沐染胸口。
　　沐染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被长枪贯穿了身体，整个人被这股力带得倒飞出去。但是他接下来，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将身子一扭，手中的“审判者”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红色的剑身在空中高速的旋转，迎着微微放明的天色，发出火红的光芒。这把飞速旋转的剑转了一个半圆，飞向了还保持在掷枪姿势的军团长，后者将身体内所有力气会聚在了这一击上，现在又感觉到了“审判”的威压，反应开始有些迟钝起来，于是这把旋转的剑，就渐渐逼近了他。他虽然面色苍白，却依旧摆出一副淡定的神色，身旁层层石壁悉数立起，妄图阻挡住飞旋的“审判者”。剑飞旋着撞在了层层叠叠的石壁上，却没有军团长预想的减弱效果，而是如同绞肉机一般将石壁全部碾为碎片，而后速度丝毫不减地打在了圣十字军军团长胸口上。
　　军团长是预料不到被自己长枪完全贯穿身体，几乎踏入死亡的沐染会发出如此蛮横的攻势的，而且自己正处于掷出长枪后的硬直阶段，肌肉尚未恢复，能够做出以上的一系列反应已经是极限了蛮横的力道，刹那间在体内爆开，内脏都被这种力度的震动错了位，而破碎的心壁也足以宣告他的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