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秦宫
“舍得回来了?”
长殷回到合欢殿的时候,妲姜正坐铜镜前,陈嬷嬷正细细的为她梳着鬓角。长殷一直以来不怎么喜欢妲姜,不过对陈嬷嬷倒是有些好,但是所谓的好只有一点点,还是偶尔善心大动的时候。长殷规规矩矩的见礼,叫了声母后。
“本宫知道你不愿意回来。”妲姜透着铜镜模模糊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看他规规矩矩的模样倒是不甚在意。“听说你救了个能耐人,怎么没带回来给本宫见见。”
“他…无意朝堂。”
长殷知她所言子凉,毕竟当初救下子凉时,他连个庄子都管不好,那庄子里里外外都是妲姜,不,其实是谢琛的人。毕竟这是秦国,虽是嫁过来许多年,妲姜的手可还没那么长。就连那庄子也是子凉帮忙掌管的。
“是...吗?”妲姜却是不信长殷的话,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都是看在眼里的。
妲姜其实很矛盾,自己总想着坐那个掌权的位子,却也想儿子能力出群。说到底,母爱和权势,她平衡不了。当她自己真的诞下一子时,和她当前野心勃勃勾结谢琛欲做大事的心情是不一样的。蜀地时她想活着,蜀宫里的女人真多啊,多的让人头疼,女人越多,子嗣就越少。可她父王似是不清楚一般,最终死在了女人的肚子上。女人的温柔刀,刀刀割人命,男人的命,孩子的命。呵,偌大个蜀宫就两个孩子。宣古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也不甘居人后,长殷,他怎么就能是个窝囊废呢?
“怕是你没留住他吧,嗯?”
“是儿子无能。”
长殷倒是答的利落。妲姜这么些年想培养他,却又打折他的翅膀不让他飞。他知道,他也曾敬重她,可仅仅是敬重了。
“你...”时隔一年,妲姜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可当见到长殷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放不下这所谓血缘羁绊,可她不能这样做,越是站得高越是跌的狠,死得更惨。她推开陈嬷嬷的手,妲姜回过身,盯着长殷问道:“要么...那么你见过你父王了?”
“儿子已经见过了,是见过父王之后才来的。”
突然殿内一阵寂静。妲姜似乎在透过他思考着什么,长殷心里似有所感,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岁月已经雕刻了几分痕迹,他知道她很美,美的令人胆寒。他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他了解他的母亲,正如他的母亲了解他一般。妲姜突然对他说道:
“长殷。”
“本宫知道你想做什么,也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可别忘了你是从本宫肚子里爬出来的!”
似乎越说,妲姜就似乎是越清楚自己的内心,越发坚定。她没有亲人,没有爱,蜀宫里都是算计,她算计活着,算计死亡。宣古爱她,当年倾秦宫之宝为她,可然后呢?秦宫里的女人也多啊,一个两个那么多个。后来她就不爱了,她还是要权势吧,她想要一声令下数人尽死的那种权力。她不能为了一个从她肚子里爬出去的,小肉瘤,是吧,阻挡她…谁都不能!
“母后!儿子永远都是母后的儿子呢。”
长殷看着她,他很清楚,现在的他还不行,可这一眼就被看穿的滋味,真苦真涩啊。
长殷上前跪在妲姜面前,伸手抚着妲姜的珠钗,看着妲姜眉眼生出的几条皱纹。权势真苦真寒啊。
“母后累了吗?不如让陈嬷嬷扶你去休息。”
后来长殷又是近半月鲜少外出。在外人看来,秦国的长殷公子面俊美,通史善书。秦国同其他三国不一样的一点便是,秦人依旧实行嫡长子继承制。秦人皆说倘若长殷成新君,秦国怕是又出个禹白王。禹白,长殷祖父,第二任秦君,主文。然众人未细说的便是禹白为人软弱,尤其晚年更是九子夺嫡庭间混乱。最后还是嫡子宣古做了秦王。说到底,秦宫默认嫡长子为太子,也着重栽培,嫡长子自幼便被区别对待,各个方面都是最好的。
可这秦国的君王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就像当年第一任秦王主武,可偏偏长子主文,难料。
不过各国都等着看秦国笑话的,储君一事上被嘲笑的,一是秦国,二是齐国。
秦国长殷公子无能傀儡,齐国华婴公子聪颖夭折。
长殷是知道齐国华婴公子的,但是华婴夭折的早,长殷所听的故事皆是杜撰。定永九年齐国政变,六岁便舌辨群儒、被世人称大昭明珠的华婴葬身火海,时年仅十三。虽然各国皆是哀叹天才早夭,可哪个不是松了一口气呢。
长殷也想做个君王啊,光明磊落的君王,试问哪个男人不想呢?群令诸侯,喝令百姓,饮最烈的酒,泡最靓的妞。
可这天下能做到的,能有几个呢?
长殷看的清楚,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想试试,倘若女人都能为这世间权势倾倒,他为什么不能呢。况且他想得到还那么的轻而易举。
长殷的对手不是其他的那些公子,他清楚,是妲姜和谢琛,就连父王宣古都不是。宣古看重谢琛从当年便辅佐他,到后来入了宫。可依旧能跟着宣古听政辅政,想来也是美事一件。宅心仁厚的君主和安邦定国的……宦官。呵呵,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聋子吗?
“长殷公子。”
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在秦宫谢琛几乎可以随意进出任何宫门。这当然不是君主的允许,不过是他作为大总管这么些年的经营。长殷先看了看桌子上有无不妥,瞧他桌上糊涂间写下的糊涂字,赶忙拿起来团成一团塞进案几上的花瓶里。理了理衣裳这才拉开房门。
“哎呦,谢总管,这么晚了,什么事还有劳烦您跑一趟?”
常年弯曲的脊背已经留下了病根,看上去顺从的倒像是个刚入宫的新人,那不同于其他人的宫服表明了他的身份——谢琛。虽是统一形制,衣服料子却是上好的,腰间挂着秦宫大总管的牌子。若是不知他姓谢名琛,是秦宫的大总管,不过是觉得其人聪慧些罢了。
可那夜那双眼睛,长殷看着倒觉得些害怕。谢琛笑着说道:
“是为了阖宫宴而来,明儿晚些时候便是阖宫宴,来问问宴上公子是否饮酒。”
“多谢总管记挂着,要么少兑点水?”
两人倒是在此间相视一笑。长殷直接示弱,不与之相抗。秦国北面是西族十二部落,草原上的雄鹰,山间里的野狼。秦国受其影响酒烈,可到底是以文明开化自居,长殷自幼被妲姜折腾的身子骨弱喝不惯秦酒,少饮几杯尚可,像这类阖宫宴少不得痛饮几杯,年后又该病上几日。兑水这话听着不好,可在阖宫宴上,瞧着喝的不少也是面子上过得去。谢琛瞧着长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下,看得长殷心里发怵。
“那便多谢总管了?”
长殷解下腰间的玄色玉佩递到谢琛的面前,试探的问道。
“小意思。公子多日不回秦宫。君上很是惦念。”谢琛接过玉佩,笑眯眯的对长殷讲道。
“多谢总管相告,长殷在宫外也甚是惦念。还多谢总管助我母后打理秦宫上下。”长殷一点一点的说着。
二人相探。终是长殷认输,不敢同他恶斗。
秦国那年并不好,断流加之暴雪,可秦国反倒毫不在意的同西域几部落和西陵打好关系。“几”是秦人起的名字,这个部落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方式。原本的读音秦人也读不出来,就符号的样子像个“几”字,便称其为几部落。同其他部落族群不同,几部信仰鬼魅,故而并不在意秦国所谓乱象,恰恰相反他们认为鬼王降临在了秦国。
而西陵族建了一个小国,他们手段更血腥,喜好蛇还有毒,并且认为蛇的血液是圣血,西陵族的孩子一出生便要扔进蟒蛇血的血池里,若是哭闹便认为其搅闹了蛇王的安眠,会被家人丢到蛇窝里自生自灭。孩子三岁便会挑选一只喜欢的蛇,终生饲养,女孩子一生嫁两次,第一次会嫁与蛇,为信仰,第二次嫁个男人,为族群延续。
西陵与秦并不相接,他们偶尔逐绿洲生活,但更多的是会为了众蛇而生活在沙漠里。西陵同几部落关系密切,主要是因为信仰。故而当几部落找上秦国时,顺带上了西陵。
至于秦国的国人就不知道他们的王上是怎么想的了,只知道在秦国偶尔会见到异族人样貌和装扮,尤以边境更甚,起初还会惊恐,后来也便慢慢习惯了。
瞧这不,那异族人都在秦宫同君上共度阖宫宴呢。
那年秦宫的阖宫宴场面很大,可是内里总觉得有些腐烂。秦宫雕甍绣槛,白玉为栏,金玉为柱,刻的是群山树杪间几只鹰,万鹰之神海东青便刻在秦君的椅子上,画面是两只海东青互啄。雕刻出来当然画面美好,任谁都知道海东青找上对手不啄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手的。本自向海而生,只生在隋国,可第一任秦君亥颛很喜欢这种性格刚猛的动物,便选作秦国图腾,但实际上秦国一只海东青都没有。
之前隋国人会训个几只海东青送到秦宫以示友好,可自定永八年逐鹿之变之后,隋人便不再将海东青这类猛禽送到秦宫了。尤其是秦国这些年乱糟糟的,各国均是避之不及,更是对秦宫各个方面雪上加霜。而在去年冬天秦国仅有的那只海东青也死了。
长殷对阖宫宴一直兴致缺缺,尤其是还有这些异族人在场,更让他觉得不舒服。他并不清楚父王宣古究竟在想什么,长殷学的是诗书五经六艺,对这些异族人的看法更加激进不认同。当然妲姜不喜儒道,但很高兴长殷能学这些看上去没什么用的东西。。
那年对于秦国上下极为重要的阖宫宴,长殷一句话带过:大概就是那些奉承啊问安啊那些虚的吧。
那时的我还没有见过异族人,还细细问了几句。可等我开始着手写稿时统统都忘了。而碰巧的是,那年的阖宫宴,并没有任何的文字记录或是语言流传。大约是被销毁了吧。不过同故事并无所谓,便不叙述了。后来遇到个秦宫外放出的老人,当时他跟在宣古的身边打扇,说那年阖宫宴宣古似乎对长殷意见很大。